“是,陛下。”

李朝恩向李仁行了个礼,然后引着他们往殿外去了。

澜江也行礼准备告退,被萧浅叫住了,“赵澜江,你这么急着走,难道是要回去约会你的情郎吗?”

澜江听的好笑,“我要做什么又与你何干呢?辽皇陛下?”

“赵澜江!!”萧浅恼怒至极,重重的拍击着桌案。澜江疑惑的望着他,他在恼怒什么呢,当年一走了之的是他啊,多年杳无音讯的也是他啊,后来率军攻来的还是他,他在恼怒什么?

“我们、我们就不能好好的谈一谈吗?”许久之后,萧浅低声道。

“又有什么好谈的呢?”澜江问。

萧浅叹息,自皇座上走下来,“你随我来吧。”他颓然向前走去。

澜江跟随着他穿过弯弯绕绕的游廊,走到湖边凉亭。越靠近湖边,景色就越熟悉,这分明是澜江外公君乾将军府上的模样。

萧浅在凉亭长凳上坐下了,道:“这景致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我还当你忘记了呢。”澜江讽刺道。

“我如何能忘,自打生下来,我所有快乐日子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我又怎么会忘记。”萧浅苦笑。

“好个快乐日子,我外公收留你,教授你,你不辞而别,连孝都没有为他守。回到辽国做你的五皇子,用我外公教你的兵法武艺,来为你父亲出谋划策。你肖想嘉庆关后面的土地很久了吧,我父亲也死了,你的机会更大了吧。可惜,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因为我还活着,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时没有一剑杀了我。不然你今天也不会面临这样窘迫的局面。”澜江刀刀到肉,句句锥心。看着萧浅挣扎的表情,澜江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愉悦。曾经那么美好的两人,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

五十五、再见萧浅(下)

“阿江,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恨我。”萧浅闭眼低声道。

“恨,你还不配。我只要你知道,有我赵澜江在一天,你就别想跨过澜江河,跨过辽源。我父亲做了一辈子的事情,我会替着他继续做下去。你不要妄想再把魏国当成你们转移矛盾、攫取财富的腹地。我会成为你的梦魇,让你一想到我,就会想起那十万在火中挣扎的士兵,想起亡于你手的性命。”

“别说了,阿江,我求你。”萧浅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的蜷缩在长凳里。

澜江脱力一般重重靠在朱红色的圆柱上。

静默,许久的静默。

“阿江,你不懂,你永远不懂被人当做猪狗的痛苦。我从小就发誓,我要站在所有人之上。为此我付出了太多,今天我成功了,我成为了人上人,可是我不快活,真的。阿江,我的阿妈只是一个粗使女仆,她是被卖进宫里做粗活的。我父亲酒后强要了她,她就从粗使女仆成为了最低等的女侍。随便哪个妃子都可以侮辱她、使唤她。她不能反驳,只能低声下气的哀求。我出生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能够请到一位医女,她靠一个交好的女仆帮助生下的我。我出生不到三个月,她就不得不穿着暴露的衣服顶着寒风苦苦守在我父亲经过的路旁,来奢求他的一个临幸,好能为我换来一些父亲重视和喂饱我肚子的羊奶。自我记事起她就没有笑过,总是愁眉不展,她已经卑微入尘埃了,可那些女人还不放过她,因为她有我这么个儿子。她们折磨她,鞭打她,我却被她锁在箱子里哭。阿江,你不会体味到那种绝望的。后来我阿妈被她们折磨死了,我也在宫里没有了活路,只能逃走。我乞讨过,也打劫过行人,小偷小摸也干过。直到遇到你外公,在君府的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快活的日子。可是阿江,我还有仇要报,我阿妈不能白白丧命。那些恶心的女人我一个也没有放过。”

“所以你就不辞而别?苦衷,从来没有苦衷这回事,只有做过了和发生了。我父亲和哥哥虽然不是丧于你手,但如若没有了解我军布防的你,没有你的出谋划策,呼韩勇又如何能够如此迅速的攻至嘉庆关,你的手上也沾染了他们的鲜血,还有更多无辜的士兵们,因为你们无穷的欲望而丧命。如今我们赵家,满室孤寡,虽然不能尽归责于你,可是抱歉了,我只能把你当成仇人了。谁让你是辽国人,谁让你是辽国的皇帝。我们就这样吧,老死不相往来。你坐你的金銮殿,我守我的辽源城。他日如在见,必然是在战场了。告辞!”

澜江头也不回的走了,萧浅以手遮眼,不忍见她的背影,也不想露出眼角的湿意。那个自小追逐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彻底的离开了。无数次在梦里见到她,她微红着脸问道:“肖浅肖浅,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你会和我成亲吗?”那个少女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奉到他的眼前,却被他狠狠的击碎了。

“我会,我会和你成亲啊澜江。”萧浅哑声道。

五十六、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返回了住处,文白正在门口眺望。

“澜江,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文白笑的牙不见眼的。

“和谈的事情自有李大人负责,我不用过去。”澜江觉得刚才与萧浅的会面,耗去了她太多力气,现在浑身疲惫不堪。不想再多说什么,径直进了内厅。

“澜江、小江江,你怎么了?不顺利吗,还是那个五皇子,不对是新皇帝为难你了吗?”文白追在身后问道。

“文白,我现在很累,想一个人待会儿,好吗?”澜江面无表情的说道,然后关上了屋门。

吃了闭门羹的文白有些莫名其妙,他直觉感到澜江的不快与那个萧浅有关。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请他,说是辽皇有请。

除了南苑那匆匆一面外,文白这还是第一次见萧浅。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念头,文白死扛着不肯下跪行礼。这次会面是比较秘密的,所以也没有太监来呵斥文白了。

“怎么,你不懂礼节吗?”萧浅目光阴沉的打量着眼前的小白脸。

“礼节我自然懂,不过我是番邦来的,我的礼节与你们的不同。”文白挺直腰杆快步走到萧浅身前抓住他右手摆了两下,又退回原地。

萧浅没料到文白如此放肆,被惊的一愣。

“果然是番邦来的,行礼如此粗鲁。”萧浅回过神,不满的冷声道。

“是啊是啊,我是番邦来的嘛,你多包涵喽。”听萧浅那么说,文白乐得自在,连忙找了个凳子坐。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单凭你在辽源城的所作所为就够我把你挫骨扬灰了。”萧浅的声音几乎要结成冰了。他恶狠狠的瞪着文白,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文白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火气不要太大啊少年,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澜江的事情,话说我还要找你呢,澜江刚才气冲冲的回去了,谁也不见。你怎么得罪她了。她可是凶残的要命,你得罪她小心没你好果子吃。你还有七万俘虏在她手里呢。”文白四两拨千斤的把话题转到澜江身上,开玩笑,跟一个封建社会的皇帝打嘴仗,那不是寿星佬上吊——活的不耐烦啊。

萧浅表情虐有松动,他低声问:“澜江有说什么吗,她、她,算了,问你也没用。”

“怎么问我没用了,我可是澜江的贴心小棉袄。澜江说她很累,想一个人待会儿。你跟她说什么了把她气成那样。”文白撇嘴,头恨不得昂到天上去了。

见他如此,萧浅心中怒不可遏。此等低俗 之人,怎能配得上澜江。

“我真该杀了你,省得你这鼠辈玷污了澜江的名声。”萧浅咬牙切齿道。

文白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柱子后面,“你可不要乱来噢,无缘无故,你凭什么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澜江也肯定会为我报仇。”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是杀了你,澜江会怨恨我,会一直怀念你,她一贯是个长情的人。我要留着你,让澜江自己来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不过是一个躲在她身后,妄想借她爬高的无胆鼠辈。”萧浅冷笑道。

“我看无胆的是你才对。”文白气急,也不躲了,指着萧浅的鼻子骂道:“你既然喜欢澜江,又为何躲躲闪闪的,不敢直接告诉她,不辞而别很帅么,你难道还指望她等你等到白发苍苍啊。既然当时选择了离开,现在就不要来对我和澜江的事情指手画脚。我是躲在澜江身后,那是因为她是将军,需要威严,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说我靠澜江往上爬那就更可笑了,你以为在辽源把你们打的泡都不泛的器械都是谁做出来的?魏朝军队装备的武器是谁设计的。只要我愿意,我还可以做的更好,功名利禄,我想要,随手可得。但是我乐意呆在澜江身边,我愿意被她保护,碍着你了?”

“你、你这个贱民。”萧浅被文白一串的抢白激的双眼发红,信手 案边的镇纸砸向文白,文白虽然不通武艺,身手倒还是敏捷的,一闪躲过去了。

“嘿嘿,没砸到。”文白得意。

萧浅彻底失去理智,双手抓起案上的笔墨纸砚都向文白砸去,文白左躲右闪,还是被砸中了几下,更有一砚墨汁兜头淋下来。

正在这鸡飞狗跳之际,澜江冲进大门,“住手,萧浅你在干什么。”

文白见了澜江就如同见了救星,飞快的冲向澜江。“小江江你可来了,我被打的好惨。”文白假哭。

“你无耻!”萧浅见文白在澜江面前演戏,原本稍稍收敛的火气又爆发了。

“啊?他还骂我,小江江你要为我做主。”文白继续装 。

“萧浅,你召见我军师,是不是应该先告知我这个上峰呢?既然召见他,为什么不能礼遇他,如此侮辱他,你身为帝王不觉得羞耻吗?”澜江见文白惨状,强压住怒火对萧浅责问道。

萧浅面色铁青,指着文白对澜江吼道:“赵澜江,你就为了这么个玩意要和我翻脸吗。”

“这么个玩意?”澜江冷笑,抓过身后的文白,牵起他的手给萧浅示意,“他,是我赵澜江选中的相公,我会和他相伴一世,我为我相公鸣不平有错吗,我为我的同僚鸣不平不行吗?还有你,萧浅,我不认为我们还有脸可翻,我们早就形同陌路了,伟大的辽皇陛下,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再刁难我等,告辞。”澜江拖着文白转身就走,文白临走还不忘对萧浅抛了个媚眼儿。

萧浅呆站着,如同被巨雷击中一般摇晃着跌坐在皇座上。空旷的大殿里,形单影只,寒凉刺骨。

五十七、应惜画

文白被澜江一路拖着回到住所,见澜江表情不善,文白自觉的靠着墙壁立正站好。

“你说你,他叫你去你就去吗?你去就去了,夹着尾巴做人会不会?不要招惹他,他是皇帝,这里是他的地盘,我实在不想在和谈出结果前就闹的这么僵。我和他虽然是故交,可是在家国大事上,这点交情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我们已经决裂。要是我今天没能及时赶到,要是他怒急把你杀掉了,怎么办?我是重挑战火打一仗,还是忍气吞声的继续和谈?”澜江盛怒之下,骂声又急又快。把原本已经墨汁淋头的文白骂了个狗血喷头。

“是我不对,你别气了。”文白双手作揖,小媳妇状认错。“他一直人身攻击我,他说我是鼠辈,是靠着你网上爬的,我气不过,才跟他吵起来的。他是皇帝,他喜欢你,他还是你的师兄和你青梅竹马。我比不上他,一着急就…是我莽撞了。”

见他这样,澜江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以后一定要小心,此处不比辽源。人心叵测,不该吃的不该拿的,千万要注意。日后倘若再有人召见你,无论是谁,只管告诉他们来找我。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小江江,你这么关心我我太感动了,来抱一个。”文白张着满是墨汁的爪子便扑上来。

澜江本可把他一脚踢开,可是又怕伤了他,犹豫之间被他抱了个正着,一身新换的袍服彻底泡汤。

寂静的大殿上,一个宫装女子悄然出现,她端着茶盘,静静的走到桌案前。萧浅斜倚在王座上,漠然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皇上,臣妾泡了茶,新送来的龙井。您尝尝。”宫装女子毕恭毕敬的将茶送至桌案。

“放着吧,你先下去。”萧浅连个眼神都吝于给她,直直的望着那人离去的地方。

宫装女子犹疑了一下,还是跪倒在地道:“皇上,臣妾听闻赵氏澜江来到了盛州,臣妾想、想见她一面,求皇上恩准。”

“见她,她连我都不想见,岂会见你?你找她又为何事呢。”萧浅自嘲的低声笑道。

“臣妾自南苑一别,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阿弟,实在挂念的紧,想问问赵澜江臣妾阿弟的近况。”宫装女子说着,眼中已盈盈有泪。她正是当日南苑随了萧浅来到辽国的南苑公主应惜画。

萧浅冷哼,“你知如今的世道,还有几人可直呼她赵澜江的名字?人数不多,可却没有你,你最好保持对她的尊重。当日弃了你弟弟的人正是你自己,今日再问又有何意义。”

“不、不、皇上。”应惜画涕泪俱下,哭诉道:“臣妾绝不是要抛弃他啊,当日我父过世,留下遗命不得公开他的死讯,臣妾与弟弟苦苦隐瞒,朝中大臣多次质问,甚至还有人夜探皇宫。臣妾与弟弟不得不与我父尸身共寝一室。妾本是女子,又如何能够掌管家国大事,真的是力不从心啊,弟弟年幼,妾本想与他同来归顺皇上,也好姐弟团聚,偏偏那孩子生性执拗,实在不是妾身抛弃他,而是他抛弃了妾身啊。”

“好一个力不从心,好一个被幼弟抛弃,苑妃啊,你实在逊你弟弟良多。就更不用说赵澜江了。”说到这里,萧浅有些出神,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应惜画幽怨的看着这个男人,为了他,她与亲弟弟分隔千山万水,只盼望能成为他的挚爱,可是事与愿违,曾经高贵的惜画公主,如今也不过是后宫众多可怜女人当中的一个。帝王那个冰冷坚硬的心,似乎已经装满,再无人可以进去了。

“你想见她,就派人去请吧,她见不见你,那就是你的事情了。这正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好好待在你的院子里。如有下次,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萧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将茶杯扔在案上,起身快步走了。

应惜画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她悔不当初为何要来辽国,为何就痴迷上了这个无情的男人。她绝望的低涕着,连哭都不敢放肆大声。

“不,我绝不后悔,我不后悔。”她痴了一般扶着自己的腹部,低声喃喃道。

五十八、鸿门宴

收到应妃的请帖时,澜江有些莫名其妙,这萧浅的后宫怎么会送请帖给自己呢。正想拒绝,送信的舍人低声道:“赵将军,应妃来自南苑,是南苑的惜画公主。”

“噢,原来是她。”澜江回忆起了,是萌萌的姐姐,当日跟着萧浅回辽国了。“既然是旧识,那么就请带路吧。陈碧你随我去吧,小染看着点儿文白。”

应妃住在园子深处,要经过两道拱门。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一个幽静的院子。应妃已经是妇人装扮,盘着发髻,穿着桃红色的宫装。

“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应惜画柔柔下拜。

“应妃请起,受你邀约,不胜荣幸。”澜江虚扶道。

“将军请进,臣妾准备了几个小菜请将军品尝。”

澜江随着应妃来到一个小阁,阁中的圆桌上摆满的小菜。

“赵将军请尝尝看,这些都是南苑的特色。”应妃殷勤的为澜江布菜。

在出来前,张恒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随意吃喝他人准备的食物,所以澜江只是微微尝了些,便放下筷子。

“应妃,你邀我来并不只是为了要请我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应妃脸色晦暗不明,她离座伏倒在地上。

“赵将军,我与阿弟分别多日,实在是挂念他,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可好。赵将军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是我还是想求求你,多关照关照他,他还那么小,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应妃声泪俱下,痛不欲生。

“应妃起来吧,萌萌现在还在南苑,我皇还给他指派了当朝大儒作为他的夫子为他授课。他现在生活安乐,前些日子还写了信给我的军师文白,他与萌萌很要好。”

澜江心情有些复杂,这个女子痴爱萧浅,为了他而来到辽国。而她的幼弟却被她抛下了。纵然如文白所说,这个抛弃是相互的,可是无论是国事还是家事,这个姐姐都当的不太称职。

“真的吗?他、他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长高?有没有提起过我。”应妃激动的问道。

“我也多日未见他了,应该是高了吧。虽然没和我们提起,我想他还是挂念你的吧。”

应妃表情有些恍惚,低头抹着眼泪,而后站起身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在您面前失礼了,让您见笑了,容我去梳洗一番。”她躬了躬身,退到后面去了。

应妃退下去后,陈碧拿出银针在每个菜里试了试。“将军,您看。”银针的尖部有微微变黑的迹象。

“怎么会,她如何敢这么做?”澜江吃惊,还好她够谨慎,几乎没吃什么。这种淡淡的黑色说明菜里被人下了砒霜,量虽不大,但如果吃的多一些,也很有可能丧命。

“先不要动作,我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过了片刻,应妃荣光焕发的进来了,脸上应该敷了粉,脸色好了很多。她端着一个酒壶,婷婷袅袅的走到桌边。

“将军,这是我南苑的一种酒,最适合女人喝不过了,补血又养颜。您尝尝看。”说着倒了一杯送至澜江面前。

“抱歉,我不喝酒。”澜江淡淡一笑,将面前的酒推开。

“将、将军,”应妃的笑的有些僵硬,她双手执杯道:“这并非烈酒,只是一种果酒,味道很淡,还有果香,很好喝的,不信您尝尝,绝对没有酒味。”她的手白滑如玉,有些微颤,酒面上波纹缕缕。

澜江望着她接过酒杯,故作随意的道:“这酒里有东西吧。”

“怎、怎么会。”应妃后退两步,脸色惨白,笑容都扭曲了。“将军说笑了。”

“我不过是问问这酒里可是放了什么补药,应妃为何如此惊慌,难道这里面不只有补药?”澜江刻意压低了声调,“还有毒药不成?”

陈碧接过酒杯,拿出银针放进去,这次,银针完全变黑了,酒中的毒药要比菜中浓得多。

“看来应妃你真是要置我于死地啊,菜中下毒不算,酒中也下。不知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对我如此痛恨。”澜江随手把杯中酒泼在应妃面前。

“不、不可能,明明放的是雀真,怎会令银针变黑,不可能。”应妃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抢过陈碧的银针用手帕擦净了又放入酒壶中,拿出一看,依旧变黑了,她又放入菜中。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应妃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美丽的脸色已是一片死灰。

“雀真?慢性毒啊,让人在数月中不断衰弱,运气好还能拖上半载,运气不好,三个月就可丧命。你还是想要我的命啊,应妃。不过看来你的同盟似乎比你更加恨我,她等不及三个月了吧,她是要让我即刻就死,然后让你随我陪葬呢。”澜江冷笑,慢条斯理的把这肮脏的阴谋撕开放在天真的应惜画面前。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告诉我是雀真啊,我也用小猫试过了,却是雀真啊,怎么会变成砒霜呢。”应妃像是没听见澜江所说,自言自语的呢喃。

“我该笑你傻呢,还是笑你天真,无论你的同盟答应了你什么好处,最后都会是一场空的。我如果死在这里,你认为你还能端坐后宫吗?恐怕连你的萧浅都不会放过你。两国重燃战火,我西北军 。你也只能化作白骨一堆给我殉葬了。”

“我只是想要让萌萌回来,想要帮帮萧浅。她说只要你死了,萧浅便可以拿回辽源了,进而取回南苑,我和萌萌就能团聚了。萧浅也许会高看我几分,原来也不过是个谎言,和萧浅说要护我一世一样,都是谎言。”应惜画凄凉的笑着,又大声痛哭起来。

“就算我中了雀真,数个月后死了,萧浅就能拿下辽源吗?笑话,倒是给你出计的人恐怕另怀鬼胎吧,一旦我在辽国身亡,战争几乎是不可避免。萧浅疲于应战。如果此时有人出来对萧浅不利,萧浅还能抵挡吗?你差点害死了萧浅,也害死了你自己。”澜江不欲再与她多言,吩咐陈碧取了几样小菜做为证据送至萧浅处。自己匆匆回了住所,这后宫,原来不管在哪国,都是肮脏不堪。

当夜,应妃就静悄悄的疯了,传言都说她是误服了毒药把自己两个月的身孕给弄没了,受不了打击,疯了。

五十九、暴怒的萧浅

消息传来时,文白正在给澜江熬药。虽然吃的菜不多,但对身体多少有些影响,澜江回来没多久就开始腹痛、恶心。随行的大夫连忙开了清毒的方子,文白死活不肯别人经手,从抓药到熬药,都自己亲自来。

“唔,好苦。”澜江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快喝快喝,热着喝还不觉得,凉了就更苦了,有甜糕,你喝完了吃。”文白催促着,拿着扇炉火的扇子给自己扇风,半长不短的头发被扇的乱飞。

屏住气,一口灌下去,澜江脸几乎要皱成一团,忙就着文白的手咬了一口甜糕冲冲味道。

“有那么苦吗,我尝尝。”文白凑过来在澜江嘴唇上 一下。“不苦啊,还是甜的呢。”

“是吗?”澜江阴测测的说道。

“哎呀妈呀,别打别打,我错啦还不行吗?”文白异常机敏的跳起来就跑。澜江追了两步,身体不适,又躺下了。

文白见警报解除,又磨啊磨啊的蹭过来。“小江江,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随你怎么揍我。”

“你欠揍!”澜江没好气道。

“反正又没人看见,你害羞个什么啊。”文白耍无赖了。

“懒得理你。”澜江扭过头不搭理他。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们来谈谈应惜画?她据说疯了,也不知道是萧浅让她疯的还是幕后的人。”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我本想放过她,可是我怕我放得过,别人放不过,索 给萧浅还能有个活路。”澜江叹了口气,应惜画这个女人,傻的可悲,她做的每一个选择,几乎都是错误的,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绝路。

“好一个一石三鸟的计谋,这下应惜画折了,孩子也没了。也不知道萧浅后宫中哪一位贵人得到的好处最大。”

“萧浅岂是好相与的,应惜画疯了,那么背后那个人必然也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不管怎样,应惜画算是毁了,萌萌知道恐怕又要哭一场。”

想起南苑的萌萌,澜江有些痛惜了,多好的一个孩子,知道自己长姐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怕是要心疼惨了。“我会跟萧浅争取一下,看能不能把应惜画送回南苑,让她回到她弟弟身边,也算是了她一个心愿。”

萧浅此时此刻的心情,几乎快媲美辽源大败的那一夜了。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萧浅瞋目裂眦,额上青筋暴起,将书桌上的东西砸了个稀烂。

“陛下息怒啊,”李朝恩道,“应妃毒害赵将军之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其中必然另有隐情。不然应妃为何要把赵将军请到自己院子当中,如果赵将军身死,她逃脱不了嫌疑。”

“应惜画还没那么大胆子,这件事与呼韩玉青脱不了干系。她家族一贯贪婪,与老三一直都藕断丝连。朕一再忍让,不想大开杀戒,他们居然还敢使这种下作手段。应惜画那个蠢女人,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陛下,此时实在不宜与氏族起纷争。大灾刚过,百废待兴。如果此时再大动干戈,恐怕民怨会更大。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局面就彻底没有了。“李朝恩苦口婆心的劝道。

一旁静立的武将装扮的男子插言道:“陛下,事已至此,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魏国使团统统关起来,杀了赵澜江,然后直取辽源。说不得还能打到嘉庆关去呢。”

“陆远,你的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边境传来的军报你看过吗?目前的处境你了解吗?大放厥词!!杀了赵澜江?恐怕是你今日动手,不出三日,我那七万将士就要人头落地。西北军近日正在辽源搞军演,军容之齐整,战斗力之高,武器之精良,远超我军。我们凭什么去打辽源,凭你的一张嘴吗!”盛怒之下的萧浅毫不留情的把这名武将骂的狗血喷头。

陆远满面通红,喏喏不敢言语。

“陆将军考虑略有不周全,不过陛下,当前要紧的是处理好呼韩皇后的事情,毒药流窜后宫,实在是过于凶险。”李朝恩打着圆场。

萧浅面色阴沉,挥手道:“李太傅,和谈的事情要抓紧,尽快让他们把我们七万将士送回。至于呼韩家的事情,我自有决断。”

六十、以商止战

李仁们发现,辽国人进来和谈的积极性大为提高,也不再为一些金银上面的事情斤斤计较,大有要将和谈速战速决之意。这正中李仁下怀,辽国要急就随他急,自己正好可以狮子大开口,试探试探他们的底线。没想到他提出的一些本是试探的条件,居然辽人统统接受了,这让李仁觉得异常的奇怪,他不敢再随意做主,连忙来请教赵澜江。

“赵将军,辽人的近日的所作所为真是奇怪啊,以为都是我们追着他们去谈,现在倒成了他们来找我。而我提出的要赔偿金,永久占领辽源,他们居然也只纠缠了两日,便同意了,他们似乎在急着要把我们应付掉。赵将军此事你看我们是继续拖着啊还是?”李仁毕恭毕敬道,虽然澜江一再让他不要多礼,但为官多年的万分谨慎的他还是一丝不苟的遵从礼仪礼节。

“这件事我看与应惜画的事情有关。”澜江食指敲打着桌案,脑中飞快的思考着,“应惜画背后有人指使,指使的这个人一定有着大来头。此番举动,必然让萧浅震怒,他是个喜欢将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人,有人公然侵犯他的威严,还试图加害他,他现在肯定要谋求报复了。看来这个背后的人势力不小啊,要让萧浅先安了外才有余力收手回来对付。”

“这个还用想么,不是他那几个不死心的兄弟,就是根深蒂固的氏族,说不定还联手呢,要不然谁有那个胆子这么算计,都算计到你身上了。”文白插言道。

“是,赵将军与文军师所言甚是,那我们现在如何应对呢?”李仁小小的恭维了一番。

澜江看看文白,“你的鬼主意多,你先说说看。”

“既然他们急,我们就拖一拖吧,打了那么多仗,该收的钱财要收回来一些,那七万士兵的赎金也要多要一点儿,总之就是要在他们能接受的底线,谋求利益最大化。”文白摇头晃脑道。

“你倒是毫不客气,跟山贼一样,搜刮干净”澜江笑骂,“我不这么认为,虽然我们这仗赢了,但并不代表我们在军力上超出他们多少。近日我们趁势欺他,一旦辽国缓过气来,少不得又要来扰。我要让他们以后不敢打,舍不得动武才行。李大人,你跟他们提,就说我要把辽源新城做成一个商贸城,辽国商人可凭路引自由出入,我鼓励商贸,不交人头税,其他赋税一律只交盛州的三成。辽源和我大魏的粮食、丝绸、茶叶、瓷器都可在此交易。而路引要辽国拿铁矿与马匹出来交换。而无论以后有何纷争,战火不得烧到辽源新城。你就这样去和他们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