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样可行吗?陛下那边…”李仁有些犹豫,毕竟这不在之前商讨好的和谈论项中。

澜江解释道:“李大人,你大可放心,辽源城的税赋陛下早已下旨归为我所有,由我做主。辽人想要粮食丝绸,就得要用铁与骏马换路引。时间久了,他们就知道通商的好处了。以后再想打仗,先掂量掂量这个损失他们受不受得起。”

“是,我这就去与其他几位大人来编写论项。”李仁受教,匆匆走了。

文白像是才认识澜江一般,双眼睁的贼大,他难以置信一般道:“小江江,你的见识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你居然想到用以商止战。到底你是穿越的还是我是穿越的。话说这是用来对付台湾岛的手段哎。”

这下换澜江吃惊了:“文白你发烧了啊,说的什么胡话,什么穿越、以商止战,台湾岛又在哪里。你怎么总是会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哈…哈哈…”文白干笑,又是抓头又是东看西看。就是不敢面对澜江的目光。

“你不愿意讲我也不勉强你,只是有些话你当着我说便罢,如果被有心人听到,恐怕又是祸端。希望日后,你会愿意告诉我。”澜江没有追问,只是略带遗憾的低声道。

“江江,我答应你,等我们成亲时,我一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文白诚恳道。

六十一、美女配英雄

澜江的提议不出意外的被辽国人接受了,和谈的进展一日千里,原本预期要两个多月的和谈现在看来,估计一个月就能结束了。

虽然和谈进展顺利,可是澜江心情并不好,因为萧浅这个家伙一再的邀请她出游、宴会。她都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对于萧浅,她是真的完完全全死心了,也许从他当日不告而别开始便已经宣告决裂,只是自己还未发觉罢了。

十日后,和谈正式宣告结束。鸿胪寺的一干官员们都瘦了一圈,但是个个红光满面的,因为他们的目标都已达成,回到帝都必然是大笔的嘉奖。

盛州的州郡府尹为使团们准备了盛大的践行宴,用文白的话说是送神宴,可算把这群瘟神送走了。

这样的宴会萧浅必然会出现,澜江也不好再推,只好换上隆重的礼服携着使团众人一同出席。

宴席设在盛州州郡府,离豫园并不远。澜江等人到时,盛州的一些官员都已到场,李朝恩也来了。

“赵将军,您的手下精兵强将可真是多的令人羡慕啊。”李朝恩把李仁等大大的夸赞了一番。

“李大人,您实在是谦虚,您的学识与为人,令人拜服。和您共处这些日子,在下收获颇丰啊。”李仁客客气气的把李朝恩捧了一通。一时间言笑晏晏,倒不像是敌国对手,反倒像是多日未见的故友了。

不一会儿,门外的通传舍人高呼:“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地,澜江依旧行躬礼,不过此次倒无人敢挑刺了。

萧浅落座后,双眼就直盯着赵澜江了。一旁的李朝恩轻咳提醒,萧浅并不在意。

“赵澜江,你身体可好些了。”他问道。

“回辽皇陛下,已经好多了,多谢陛下关心。”澜江不卑不亢的答了。“还有一事还想请陛下准许。应妃应惜画身患重疾,臣知晓南苑有一名医,可医治,而应妃之胞弟正在南苑。还请陛下准许送应妃去南苑医病。”

“哦?还有名医,朕怎么没有听说。”萧浅面色不善,浓眉紧紧皱在一起。

“南苑乃我魏朝属国,自然臣了解的更多了。”澜江挑眉答道。

萧浅不怒反笑,道:“好,你说的对,南苑是魏国属国,只是不知道这个属国还能做多久。”

“那自然是越久越好了。”澜江微笑以对。

李朝恩无奈又成了圆场之人,他示意下人快点儿上菜,菜上来了,人嘴巴有了事情做,也就不会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了。

就在澜江以为这宴会就要这样温温吞吞的结束时,萧浅忽然拍手,招上来一群衣着华美,长相 的女子,随着阵阵丝竹声,在大厅中翩翩起舞。辽国女子相貌与魏国有所不同,辽国女子肤色较深,五官轮廓明显,深目高鼻,别有一番美感。把使团中的那一帮子大人看的是如痴如醉,连文白都颇有兴致的随着乐曲打着拍子,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舞女身上。澜江看的心里憋气又不好发作。

一舞终了,伴舞的女子都退下了,只剩两个领舞站在厅中,她们面对着萧浅盈盈下拜,纤腰 ,不堪一握。

萧浅道:“文军师,我辽国美人与魏国美人相比如何?”

文白正对着姐妹花犯花痴,没料到萧浅竟问起他来了。他收敛了表情,一板一眼的道:“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如此甚好,那这二位美人就赠给你,自古美女配英雄。还望文军师笑纳。”萧浅面带微笑,一副和善的模样。

“啊?这…”文白被这大方的馈赠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望向澜江。澜江面色未变,反而对他笑了一下。这一笑,文白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妈妈咪哎,来者不善啊。

“这个还是算了吧,陛下,在下不好这一口。”文白尴尬的婉谢道。

“你这是嫌弃我辽国美女丑陋不堪配不上你?”萧浅面露不悦,而下面的不少辽国官员也老不乐意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送给你,你还拿乔。

文白站在那,冷汗顺着脊梁骨往 。这收了也是死,不收也是死啊。怎么办,文白又望向澜江,澜江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文白如蒙大赦,连忙答道:“谢陛下,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萧浅冷笑,挥手示意那两位女子去文白处伺候。本就是个小人,偏要装作君子,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这一宴吃的是热热闹闹,宾主尽欢,唯独文白是战战兢兢,无福消受美人恩。他无语泪流:别人是吃饭,我是在受难,澜江亲亲,我是被逼无奈啊…

六十二、睡地板

晚宴结束后,两名美人一边一个亦步亦趋的跟在文白身边,李仁等人纷纷调侃他,说他艳福不浅,文白满眼含泪,有苦说不出,想跟上澜江的马车,谁知她丢出一句坐满了,就吩咐车夫走了,一点儿没有让他上车的意思。最后他不得不和那两名美人挤在一顶本是小差役们坐的马车中回到住处。

到了住处,如何安置那两个美人又成了问题,找辽国接待的官员,人家说陛下赐了便是侍奉你安寝的,哪有另置住处的道理。找陈碧,人家与澜江同仇敌忾,理都不理。

满腹辛酸委屈的文白最后只好把自己的屋让给那两个红颜祸水,自己卷了薄被在澜江屋门前打地铺。还好天气不算太冷,不然第二日澜江开门,必然会看到一个冻得 的文白。

第二日陈碧起身为澜江打水梳洗,一开门,原本靠在门上打瞌睡的文白咚的磕在地上。睡眼惺忪的文白不明所以,摸摸磕的通红的脑门。倒地又睡。陈碧哭笑不得,连忙进屋去找澜江。

澜江一听,披着外袍就出来了。看着顶着红包,睡的口水横流的文白,澜江又想笑又想哭。其实昨夜她是刻意用那二美试探他的,她心知文白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可是还是有些忐忑。没想到文白居然在她屋外打地铺,这个家伙真是只有想不出,没有他做不出的。

“喂,醒醒,”澜江拍拍他的脸,文白夜里没睡好,此时迷迷糊糊的怎么也叫不醒,咂咂嘴又歪着脑袋睡了。陈碧打来水,想用冷水激一激他,澜江拦住了,让陈碧和桃小染把他抬到小榻上去睡。

文白裹着薄被睡的香甜,澜江坐在榻边看着他,突然想到了多年前那个因为做错了事而站在自己屋外一整夜的萧浅。在生命中的不同时刻遇到这两个人,一个代表过去,一个象征未来。

“文白,我何其有幸,竟让我遇到了你。”澜江笑中有泪。

终于睡醒的文白一清醒,就觉得自己头痛的要死,摸了摸,居然肿起了一个大包。见澜江拿着书坐在窗前,心中委屈不已。

“澜江,你是不是又揍我了,我脑袋怎么肿这么大个包。”

“揍你?我可没那功夫,”澜江笑道,“那是你自己撞的,还把陈碧吓了一跳。你不老老实实在你屋里睡觉,跑到我门口作甚。”

“你还说,我能回去嘛,那屋里两个女狼,我回去不被啃的干干净净啊。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连点儿同情心都没有。”文白悲愤道。

“好好好,今天我就把她们两个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住,只要你舍得。”

“谁舍不得了,快点儿弄走,简直是败坏我形象,我是那种好色的人嘛,我可是很专一的。别人不知道,澜江你也不知道。”文白一副你要敢说不知道,我就敢跟你闹的架势。

澜江只好哄道:“我知道我知道,这还不成嘛!”

两日后,使团返回辽源,两国签订的条约被镶金盒子密封着,放在澜江的马车里,这么一个小小的匣子,预示了未来至少五年,将不会再有战争。

李仁一行没有在辽源多做停留,他们要把条约尽快送回帝都。

澜江则留在辽源准备七万辽国战俘的交接。那七万战俘每人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排成一条长龙,在辽国军官的带领下,蜿蜒出了北门,他们甚至没有来得急多看两眼他们修建的辽源新城。

不少士兵走出城门时嚎啕大哭,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精神萎靡。归乡并不能抹去他们心中作为败军之士的耻辱与惧怕,他们担忧着回乡后面临的处罚和辱骂。这些原本身强体健的小伙子,被战争,活脱脱的打磨成了麻木疲惫的庸汉。

澜江与文白站在城门上,见证着此刻。

“只愿今后再无战争。”文白道。

“虽然明知只是奢望,但还是希望可以如愿。”澜江轻声道。

六十三、望乡城

在金、平、辽源三地的经济支持以及辽国那七万战俘的强大劳动力支持,一个崭新的恢弘的城楼在辽源拔地而起。它的城墙高而厚重,绵延数十里,平州盛产的青石成为了城墙的主材。张恒自嘉庆关来辽源后,站在辽源新城前感叹道:“有此城在,辽人再无兵临嘉庆关的机会了。”

城楼是建好了,可是城楼顶上的牌匾还空着,在从京城回来前,澜江曾经求瑞武帝赐名,瑞武帝当时思虑很久也未下笔。此事后来就不了了之。如今城楼已完成了八九成,题匾之事不宜再拖,澜江只好又传信回帝都,再次请瑞武帝赐名。

这次瑞武帝很快遣了人到辽源,给澜江送来一封信。打开一看,上书力透纸背的几个字:澜江之城,如尔所愿。

拿着那张薄薄的宣纸,澜江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热涨。瑞武帝这个睿智的老人,几乎是一步一步,扶着澜江站稳今天的地位。他力排众议封她为将军,把帝国之虎交至她的手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被瑞武帝贯彻的淋漓尽致。

辽源一战后,更是史无前例的让她成为了异姓王,大魏朝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子王爷。瑞武帝赋予澜江的恩宠与荣耀,几乎超过了一个臣子的极限。他不单像在培养一个忠臣,更像是在引导着一个后辈。瑞武帝似乎想把他亏欠赵家的统统偿还在赵澜江的身上。

澜江面向着帝都的方向,久久无声。

数日后,辽源新城的牌匾挂上去了。牌匾上分别用辽文和汉文篆刻着几个字:望乡城。澜江希望,所有来到这个城的人,可以想想自己的故乡。如果有朝一日,又有战事爆发,也希望那些来袭的人们看看,可还想回故乡吗。

帝都里的王小五回来了,还押来了徐东元。王小五带回的消息说大皇子现在一改往日懒散形象,积极参与政事,还给二皇子下了不少绊子,二皇子手下几名身居要职的官员都被大皇子抓了短处,要么贬了官,要么罚了俸。二皇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徐东元既已到手,自然要抓紧询问,好获得二皇子勾结南苑谋害赵光远父子的证据。澜江召集了父亲的一些部下来审问徐东元。毕竟是跟了父亲多年的老人,澜江不想用王小五那一套来对付他。

审问定在辽源城澜江的暂住地,一个空阔的院子,既不怕人偷听,也显得光明正大。跟了赵光远多年的许松、张恒都来了,见了跪在地上的徐东元,许松目眦欲裂,如果不是一旁的王小五拦得快,他恐怕都要扑上去啃其骨、食其肉了。张恒则淡定的多,他扫了徐东元一眼,便在桌前坐下了。澜江在一旁劝慰许久,许松才勉强稳住情绪,坐了下来。

文白一手捏着女子画眉用的黛笔,一手拿着羊皮纸。见大家都坐好了,便问道:“是不是开始啊。”

澜江点点头:“开始吧。张大人,当日您在嘉庆关,前后经过您清楚一些,您先问吧。”

张恒点点头,道:“徐东元,当日你随老将军出关,老将军为何身死,你可知道。”

徐东元面无表情跪着,既不睁眼,也不开口。

许松见状,火又上来了,抓起面前的杯子砸在徐东元头上, 的茶水泼了他一身,他也依旧不动不看。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将军待你如何你自己心中有数,你吃里扒外,害死将军父子,你还有脸回西北军嘛,你有脸面对小姐吗?”

澜江拉着许松,为他拍背顺气,自他上次负伤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本来是打算请马参将来的,可是许松知道了坚持要来。

徐东元听了许松的话,表情微动,却依旧紧闭双眼,不肯开口。

“徐东元,你就不要再为你的主子遮遮掩掩。你娘亲你还想见吗?”王小五见状只得使出杀手锏。

“什么?”果然,徐东元听到他娘的消息,也不装聋作哑了,眼睛也睁了。“我娘不是被火烧死了吗,你们,难道你们…”

“没错,被烧的只是无名尸,你娘现在还在京城,你要是想见她,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王小五掏出一个银镯子,扔到徐东元面前。

徐东元飞扑过去,拾起来捧在手里,“这是我娘的镯子,你们把我娘怎么了!”徐东元怒视着王小五,如果不是他脚上手上都有链锁,恐怕他都要扑上去了。

“没怎么,她老人家好吃好喝的在我城郊庄子里养老,只要你老实交代,签字画押,我保证你还能见到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我也会帮你养老送终。”澜江回答道。

徐东元闻言伏地痛哭,拳头不时的砸在地面上,直砸的是双手鲜血淋漓。

“徐东元,你待你娘至孝至善,为何待我爹我哥哥就如此狠毒,我们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勾结外地至他们于死地!”澜江竭力控制情绪,厉声问道。

“我对不住将军,少将军,实在是我娘受制于人手,如果我不照办,我娘就没命了。”徐东元老泪横流,嚎啕道。

“那你当日又是如何谋害赵老将军的?”张恒道。

“少将军是南苑人暗杀的,我告诉他们少将军是第二日的主将,果然第二日他们便动手了,少将军一死,我就没了退路。后来将军执意要出关,我随行,就飞鸽传书给关外的南苑人,他们给我送了蒙汗药,我就在将士们汲水的桶里下了药。出关没多久,就有战士喝了水,药发了,我怕露馅,就提议说先休整一番,结果将士们听令休整就都开始吃干粮,喝水,一会儿就倒了一片,将军发现不对,上马就跑,我就和刘进追了上去,将军误打误撞,正巧跑到了南苑的包围中,将军被俘虏了,南苑人要我杀了将军,我不敢,刘进就上去了,他、他捅了将军六刀,将军才闭眼。我对不住将军啊…”徐东元嘶哑的哀嚎着。

澜江亲耳听闻父亲死亡的经过,即使事情已经过了很久,可是还是无法控制的浑身颤抖,极力想忍住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往下淌。

许松咬牙,双目通红,他猛的站起来,还未说话,便 一口热血。仰面倒下了。

六十四、危险的诏令

许松急怒之下,伤了心肺。经过军医的医治已无大碍。

因为许松伤了,澜江只好把审问交给王小五他们来操办,好在徐东元后来还算配合,很快便签字画押了。

“原来这个刘进就是那日被奔雷踢死的人,他居然是二皇子送至营中的。这么一个资历尚浅的人,是如何做到父亲身边的近侍呢?”澜江捧着文白记录的口供,大感不解。

张恒苦笑道:“那徐东元是老将军手下最有威望的副官,他说要为老将军挑个侍卫服侍衣食住行,又有谁会怀疑。”

“二皇子眼光还真是毒辣,居然抓住了徐东元的要害,也抓住了我父亲身边的软肋啊。”澜江感慨。

“是我们疏忽了,对自己身边的人太过放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张恒后悔不已。

“张大人,已经过去的事,我们没办法弥补,只能在当下下工夫,我已经上折给陛下了,说不得过几日就要遣送徐东元回帝都,辽源这边还是要靠张大人你来看顾了。”

“将军说的哪里话,只要用的上我张恒,我绝无二话。”

将在外,无陛下诏令,是不得随意进京的,在苦等数日后,瑞武帝的命令终于送来了,可令人疑惑的是,前来送令的,并非是惯常为瑞武帝向西北传递诏令的张、刘姓驿官,而是瑞武帝暗卫营中的人。他拿出的瑞武帝手令又确实是瑞武帝笔迹,也盖了瑞武帝的私印。

“为何皇上不光明正大的召你回帝都,反而走暗路,难道是另有安排?”文白拿着手令颠来倒去的看,字迹上确实没错,印章也没问题。“陈碧他们不是从暗卫出来的嘛,送信来的人,她们可认得?”

“据陈碧说暗卫里确实有这么个人,跟孙寅还是一同长大的,应该不会错。陛下难道收到口供后有疑惑或者是有顾忌?所以不放圣旨召我,而是让我悄悄回帝都?”澜江疑惑不已,“不过既然有了命令,那我们就尽快启程,文白,这次回帝都,路途遥远,你就留下来如何?”

“为什么,我也要回帝都,我还要去见丈母娘呢。”文白不干。

“可是你不是怕骑马吗?这么长的路,你吃得消吗?”澜江白他。

文白大笑三声,道:“这点儿小风小浪都经不了,怎么还有脸去见我丈母娘!”

“去你的。”

出发日期定在两日后,随着出发日期的临近,澜江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中突然这么忐忑,”澜江自然自语道。她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书案,一边仔细回忆,看自己是否有遗漏了什么。

突然,澜江心神一闪,手中的书落在了地上。

“原来如此啊…”澜江顾不得拾起书本,飞快的冲到营中大帐。张恒与文白正在研究阵型训练,澜江突然闯入,把他们都惊了一下。

“怎么了,将军,出了什么事了?”文白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的问道。

澜江示意旁听的几名军官出去,只留了张恒、文白在帐内。

“我从帝都来辽源前,陛下曾经召我一同吃过一餐晚饭,饭后他对我说了很多,还说,一旦日后,有陛下暗卫前来召我进京,万万不可听从,要等三皇子李辙的私信后,方可回帝都。当日陛下还要我仔细想想他说的每一句话。因此,我怕这次有人来召,是祸非福!”澜江轻声将瑞武帝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恒、文白闻言,均脸色一变。

“陛下这么说,说明陛下已对他身边的暗卫并不放心了,既然如此,陛下就不可能派暗卫前来送令。那么这次的召见,恐怕就有些问题了。”张恒紧皱双眉,沉声道。

文白思索了一番,点点桌案上的山河图道:“从辽源返帝都,路途遥远,翻山越岭。如果有人在此设伏,企图刺杀将军或者是俘虏将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想必是极易成功的。假如有人有心谋反,将军定然是他的一个大威胁,要率先除去。”

“文军师说的没错,这个很有可能。”张恒点头。

澜江摇头道:“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陛下的手令,文白你也看了,字迹上与陛下的完全一致,印章也一致。如果说这个诏令并不是陛下发的,那么又是谁可以模仿陛下的字迹,窃用印章呢?而我呈上去的折子,陛下看到了吗?”

“你折子是通过暗卫送的,当前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折子被暗卫中的某人扣下来了,然后他们做出了应对。如果有人可以模仿字迹、偷用印章,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陛 边的人。目的就是要你离开辽源,去帝都。”文白分析道。“但是他们又不可能让你真正到达帝都,因为你一旦到达,他们的计划就败露了。由此可推断,去帝都的路绝对不太平。”

“将军,如此看来,这帝都还是去不得啊。”张恒劝道。

澜江叹气,道:“我知道必然不太平,可是如果不去,岂不是任由那贼人待在陛 边,如果他们心怀歹意,或者真的如文白所说有谋反的念头,那么陛下、李辙就危险了,我家人也恐难逃脱。这帝都,还是要去,我就来当一回靶子,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千万莫要是二皇子的阴谋,不然我真怕…”

“去帝都倒也不是问题,难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伏击,不如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一个车队护送将军回帝都,暗地里将军从小路走。这样安全,又可引出那帮人看看到底是谁躲在幕后。”文白提议道。

“这个办法倒好,将军不妨考虑看看。”张恒也赞同。

“好,那我们就来合计合计,看看具体怎么办。”

六十五、兵分两路

两日后,一队人马出了辽源城,向嘉庆关的方向进发。走在队伍最中央的是一名戎装打扮的女子。一行人行动迅速,很快便没了影踪。

第二日清晨,一辆小马车静静驶出城门,驾车的是一个仆役打扮的小个子男人,另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坐在一旁。

坐在马车中,桃小染捧着镜子有些不安,“将军,陈碧她一个人能行吗?不会被人识破吧。”

“应该不会,本来认得我的人就不多,再加上她与我身量相似,王小五还有孙寅他们都跟在旁边,外人看来,定然以为她就是我了。”澜江对着镜子一边往脸上扑着香粉一边说道。

“将军变白了呢。”桃小染笑道。

“真是,涂了这么多粉要还是不白,那才真是要气死。”澜江嗔怪。

在军营里,每日日晒风吹,澜江的皮肤早已不复白皙光滑,如今要乔装成秀才娘子,总要白皙温婉一些,才装的像。

王小五他们一行在明,而澜江一行在暗,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带徐东元一起入京。本来澜江不愿文白也跟来,毕竟他不会武艺,一旦有危险,还得分神保护他,可是他坚持不肯要跟着,说是他可以自保。僵持了一天,最后文白还是跟来了。

“娘子,马车里可舒服啊,为夫在外面吃了好多沙子啊。”文白凑在马车门洞处大声道。

“你要是闭上你的嘴巴,肯定就吃不到沙了。”澜江没好气的回道。

驾车的是常小馋,因为王小五和孙寅他们都是澜江身边的近人,如果不在队伍中就太奇怪了。所以只好调了常小馋来保护澜江。常小馋虽然馋了点儿,可是武艺好,车也驾的好,嘴皮子利索,头脑又灵活,实在是做暗探的好料子。

“军师,吃肉干不,我这有。”常小馋见文白吃瘪,连忙抽手从怀里掏出油包,递给他。

“笨蛋,要叫少爷,里面的是你的少夫人,不好再喊错了哦,不然没晚饭吃,”文白一把抢过肉干,耍着手里的扇子在常小馋头上敲了两下。

“表敲了啊,越敲越记不住。”常小馋不满的 脑袋,见文白吃肉干吃的香,连忙把嘴也凑过去,“别老自己吃,快也给我喂一个。”

“去去去,老实驾车,车翻了有你好看呢。”文白把肉干藏进怀里不给他。

“你怎么这样,不给我抢了噢。”常小馋作势要强。

“你来啊~”文白 道。

“你们两个,欠打了吗?”澜江阴森森的把头从马车门上的小窗里伸出来。

两个人顿时老实了…

行至嘉庆关时,城门处有卫兵执勤,检查路引。文白在军中比较脸熟,许多士兵都和他关系很好。卫兵检查到他时格外认真,左看右看。把文白惊出了一身冷汗。

出了嘉庆关,后面的路便不再是完全安全的了。文白与常小馋换着驾车,日夜兼程,为了和陈碧一行错开,他们走的都是小路,常常是走了许久都找不到打尖的地方。干粮、清水就成了每天的主食。几天下来,原本还肉肉的文白迅速的消瘦下来。而常小馋却是最乐在其中的人,他每天不是嗑瓜子就是咬蚕豆,坐在马车上晃腿,既不用训练又不会挨王小五的骂,日子快活似神仙,倒还长胖了不少。

趁着停车休息的空,文白可怜兮兮的凑到澜江身边求 求安慰。

“让你别来,你非要来,现在装可怜有什么用,老实忍着。”澜江硬起心肠骂道。因为长时间在路上风吹日晒的,文白的脸上满是被风沙吹打出来的细小伤口,嘴唇也干裂 ,整个人看着惨兮兮的。

“再坚持下,快到长阳了,那里是去帝都的必经之路,如果陈碧他们一切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过了长阳。”澜江不忍,用软帕沾了水给他擦脸。

“如果遇到袭击,也不知会怎样。”文白伤口被凉水蛰的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