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江倒不怎么担心,“以他们的实力,除非是动用大部队来围剿,否则很难挡得住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即使是陛下的暗卫营都出动了,恐怕也很难把他们一网打尽。再说还有王小五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探子在,想要使些下三滥的招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希望如此吧,那样我们就安全的多。话说常小馋去哪儿了,不是说去解手,怎么不见人影了?”文白站起来四处眺望。

不一会儿,常小馋飞快的从北边跑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兔子。他满脸放光的跑到澜江身边道:“将军将军,我们今天在这儿烤兔子吧,野兔子,烤着吃可香了。”

“你这个家伙,说去解手,我还以为你掉进茅坑了呢。现在是急着赶路的时候,哪有时间给你烤兔子吃。”文白又要敲他脑袋,被他灵巧的躲开了。

常小馋沮丧不已,拎着兔子要回马车。

“算了,再赶路也不急于说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大家都辛苦几天了,打打牙祭也是好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小馋,快把你烤兔子的绝技露一手。”澜江叫住常小馋,又使唤文白去拾柴火。

常小馋一听,嘴咧到耳根,得意的瞪了文白一眼,高高兴兴的去收拾兔子了。

“你瞧你瞧,那馋样,难怪叫小馋。”文白不服气。

火堆很快燃起来,常小馋拿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兔子从小溪边回来,用盐仔细的把兔子里外里抹了一遍,又在肚子里塞了些新鲜的野菜、蘑菇,然后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一边翻转一边用匕首在兔子身上扎着气孔,动作是行云流水,又快又好。

“哇,小馋,你肯定经常烤肉吃吧,”桃小染看的是大为惊叹。

“也不是、不是很经常。”常小馋有些害羞,挠挠脑袋,很不自在的说道。

文白拆他的台,坏笑道:“是哪个在外头烤野鸡吃,还被将军抓到了?”常小馋被臊的脸色通红,只恨不得丢下兔子躲起来,可是又舍不得手里的兔子,只好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挡着脸。

六十六、牵红线

夜色慢慢降临,荒野里的风也大了起来,把烤肉的香味吹散了许多。

众人围在火堆旁,马车为他们挡去了不少寒意。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此刻问着喷香的肉味,无论是澜江还是文白,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来来,肉烤好了,大家趁热吃。将军,这个腿是你的,桃女官,这个腿是你的,军师的,哈哈,剩下的是我的。”常小馋动作麻利的把几条腿卸了下来,每人一个。大家顾不得言语,都埋头苦吃。野兔子肉又肥又劲道,虽然没有什么作料,可是每咬一口,都有浓浓的肉汁渗出来,香的人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

大家都狼吞虎咽着,一只兔子没一会儿就吃的干干净净。常小馋还觉得不饱,又拿树枝串了馒头在火上烤,馒头烤的焦黄 ,搭上在上个城镇里买的黄豆酱,吃起来别提多香了,连一贯少食的澜江都经不住诱惑,多吃了半个馒头。

吃饱了,天色也暗了,文白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看看天色道:“晚上在这里歇一晚吧,今天的天色看着像是要下雨,冒雨赶路,人和马匹怕是都受不了。”

“是啊,这天一天赛一天的冷起来了。路上可千万不能生病啊。小染,晚上我们就在这休息吧,我们四个轮换着值夜。”澜江安排道。

火光照的人脸上发烫,几人聊着忽然聊到了少年时的事。

“我小时候在田里抓青蛙,抓到了就像这样在火上烤着吃,那肉可香了,你们吃过吗?”文白吸溜着口水说道。

常小馋不屑一顾,道:“军师,你也太小瞧人了,上到天上飞的,下到水里游的,我常飞还少有没吃过的呢。”

“小馋你的大名叫常飞啊,真是好名字。”桃小染头一回知道常小馋的大名。

常小馋极少跟女孩子讲话,脸色有些发红,小声道:“我爹帮我取的,希望我有大出息呢,可惜我小时候不懂事,没少惹他老人家生气,功夫也不好好练。我爹是押镖师傅,走了一辈子镖,我的功夫就是跟他学的,就连打猎烤兔子都是跟我爹学的,我爹可能干了呢,他想让我跟着他干押镖,我就是不愿意,最后还是由了我,来西北军了。一年多没回去了,给家里捎的信不知道家里收到没,也不知我爹身体咋样,家里收成咋样。”说到最后,常小馋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硬是没掉下来。

桃小染羡慕的望着他,道:“你还好,还有家呢,我生下来就不知道父母是谁,跟着乞丐大叔讨饭,后来四岁入了宫,就一直没出过宫,要不是跟了将军,我这辈子怕是都不知道烤兔子是这般滋味呢。算起来,我算是走运的了。像我们一同长大的兄弟们,十多岁就开始刀口舔血的过日子了。唉,如果有下辈子,真希望可以有爹有娘。”

“桃女官,你跟我回家,我让我爹娘认你做干女儿,你就有爹有娘了。”常小馋愣愣的道。

“你这个傻小子,你不会说娶了桃女官啊,那样你爹娘不也是她爹娘嘛,你还能多个漂亮媳妇呢,多好。笨蛋一个。”文白恨铁不成钢的骂。

常小馋的脸瞬间红到头顶,澜江都怀疑下一刻他是不是脑袋要升烟了。桃小染也脸色微红,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常小馋。

“你行不行,倒是给个话啊,别让人家姑娘等着。”文白催促道。

常小馋蚊子般嗡嗡了两句,就把头扎下去了。

“大点儿声,没听见呢,”澜江好笑的提醒着。

“将军同意,我就带。”常小馋声音稍微大了一丁点儿。

“真是个傻蛋,她同意有什么用啊,要桃女官同意。桃女官,你还是别要他了,傻乎乎的,估计连家门都看不好。”文白故意挑唆道。

“谁说的,我哪有看不好门,我武艺好,会打仗,会骑马,还会下田干活,会打猎,还会烧兔子,我、我、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常小馋鼓足了勇气大声反驳,桃小染望着他还略显稚嫩的脸,眼睛里光芒闪烁,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哎呀,你别哭啊,我、我又没说什么。”常小馋慌了神,笨嘴笨舌的安慰着。

澜江拉拉正看热闹看的起劲的文白,两人悄悄的避到远处,给那对刚刚诞生的小情侣一个单独的空间。

“没想到咱们出来一趟还能凑成一对鸳鸯呢。”文白笑道。

“这是好事啊,西北军的将士们向来难讨媳妇,不少都三十多岁了还没能成亲,这次回去了,我要跟陛下求个恩典,看能不能让宫里的大龄宫女们还有些罪臣的家眷侍女到西北来。也好牵牵红线。让将士们不至于孤家寡人。有了家的人,才是完整的人啊…”澜江感慨。

“是啊,以前不觉得,到了这里才深刻感觉到,家是多么重要。”文白低头望着澜江道。

“哦?那你有家了吗?”澜江故意问道。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啊。”文白牵起澜江满是老茧的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六十七、意外突现

自从那夜被文白捅破了窗户纸之后,常小馋这些日子每天都挂着一脸的傻笑。

“我说你总张着嘴不怕进沙子吗?”文白掩面,这货可真丢人啊。

“不怕,我高兴。”常小馋继续傻笑。

文白:“…”

又行进了三日,一行终于到了长阳城,这里是入帝都的必经之路,如果不从这里走,将要多走近千里才能到达帝都。这里也是最有可能遭到伏击的地方,所以四人都格外的警惕。

“城里人多,环境复杂,我们尽快采买补给后就快些出城吧,”文白隔着门对澜江道。

“不需刻意采买,路上见着什么合适就买些,尽快出城才是正理。”澜江嘱咐道。

没多耽搁,桃小染和常小馋分头下车买了些干粮补给,然后赶在午时前出了城。

又行进了一日有余,眼看着长阳的地界都要走完了,依旧风平浪静的。

“看来我们的计划还有很有成效的,注意力都被王小五们吸引走了,没人会注意到我们了。”文白大松一口气。

澜江虽然还有些疑虑,但随着马车又拐进了小路,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希望阿碧和王大人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也像我们一样顺顺利利的。”桃小染一直牵挂着随着大部队出发的姐妹。

常小馋屁颠屁颠的凑过来道:“小染你放心,王大人虽然人凶了点儿,脾气臭了点儿,可是还是很有本事的,一定可以保护好陈女官的。”

“你这个臭小子,有本事当着王小五说这个话啊。”文白调侃他,常小馋悻悻的缩回脑袋。

心里的担忧一卸下,大家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说说笑笑,就像是春游一般,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乐极必生悲。就在文白讲着笑话,逗的澜江和桃小染笑作一团时,原本奔跑着的拉车马匹忽然重重跌倒在地,惯性作用下,文白和常小馋像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而澜江和桃小染则随着车厢摔了个底朝天。

澜江直觉反应是有人偷袭,她担忧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白,顾不得被撞破 的额头,便冲出车外。常小馋抱着受伤的手臂也奔了回来,他身手敏捷,落地的瞬间用肩膀挡了一下,所以伤的不重。

“将军你没事吧?”

“文白呢?他在哪儿?”澜江焦急的四下寻找着文白的踪迹。

“我在这儿,别着急。”文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原来他被抛到了路旁的树上。正笨手笨脚的从树上挣脱下来。

见他没事,澜江稍稍放心,常小馋把桃小染从车里拉出来,桃小染在翻车时被澜江护住了,所以基本没有受伤。

澜江血流不止,桃小染连忙拿出伤药为她把伤口包扎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马怎么会死了呢,而且还是两匹。”文白试了试马的鼻息,都没气了。

见状,常小馋飞快的到四周去查看了。

“会不会是中毒了?”桃小染 马嘴检查了一番,又开始小心翼翼在马匹身上摸查着毒针之类的暗器。

“将军,这附近我都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连人迹都没有,也没有马蹄印。而且这个地方视野开阔,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应该不是埋伏。”常小馋很快回来了。

“是啊,如果有埋伏,也不可能到此时还不现身,可问题是,马匹怎么会突然死了呢。”澜江轻轻按着额头伤处,疑惑万分。

“会不会是马匹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桃小染猜测道。

沉默许久的文白仔细翻看马匹的尸身,在其中一匹马的腿上找到了一株草。

“有可能与这个草有关,这草长得很像曼陀罗,是一种毒草,人吃了会迷失心性。马匹可能是在我们停车休息时,吃了大量的这种草,现在中毒而死吧。别的可能性我也想不出来。”

“大概只有这种解释行的通吧,马匹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也没有旁人接触过马匹。如今没了马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该如何走啊。”常小馋无奈道,这两匹马都是他挑出来的好马,如今死的不明不白,他心疼不已。

“是啊,该如何走啊,”文白四下眺望,想看看有没有人家。

“把东西收拾了吧,如果要返回长阳,就太费时间了,我们向南走,据这里大概十里有船可以坐,闵洋渠有船可以通向帝都附近,”澜江回忆了一下山河图,指着南方道。

众人把马车里的行礼收了,能带的都带上了。向南边出发。澜江拉着文白刻意落在后头。

“文白,我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坐船是最差的选择了,一旦在水上,任你有天大的本事,只要不会水,就只能任人宰割。”澜江小声道。

“是啊,我也是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马匹死的时间是不是太微妙了些。不然我们返回长阳买马,再走?”文白 眉心,建议道。

“不妥,一旦王小五他们突破了埋伏回到帝都,那么我们兵分两路的事就瞒不了几天了,那时若再有人来袭,我怕我们挡不住,我们只能抓紧时间往帝都赶,最好是和他们前后脚到帝都。文白,你当真认为马匹是吃了曼陀罗而死吗?”澜江用眼光示意文白注意走在前面的常小馋和桃小染。

文白苦笑着摇头,道:“我又不通医理,只能是猜测,我们一行就四人,能接触马匹的,也就我们四人,除开我俩,他们二人都有嫌疑。”

“我实在不愿超这个方向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回帝都要紧。多加小心吧。”澜江叹气,常小馋是王小五的麾下强将,由自己带到嘉庆关的,从一个新兵磨练成为一个能武善战的将士。而桃小染是瑞武帝赐下的,陛下也一定是有把握她们的绝对忠诚,才会让她们随自己去嘉庆关。可如此的情况,不得不令人怀疑,身边是否出了奸细。

六十八、信任与背叛

走了数个时辰,靠近傍晚时分才走到闵洋渠的一个小码头。闵洋渠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沟渠,本意是用来引水灌溉,后来船运发达,渠道便被不断扩大,后来演变成了一个沟通南北的人工运河。单从距离上看,走船运肯定离帝都更近,可是船运大多是人货杂运,速度很慢,所以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走旱路。

到码头时,有几艘船在卸货。从大船上往小船上运。澜江一行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那些船夫的注意。

有个老船夫独自搬运着货物,他的船是一艘中型的蓬船。货物堆在蓬内,看样子这个船就他一个人。

文白上前做了个揖道:“这位老丈,我和我家娘子回帝都省亲,结果路上马车坏了,还伤了我娘子,想请老丈行个方便,载我们一程。”

老船夫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倒不是不行,就怕船小,挤着相公和您夫人了,不如去问问大船,他们位置多。”

文白回头见大船上船丁众多,实在冒险,又低声请求道:“船家,我们出门在外,归心似箭,挤挤也可。在下带着女眷,实在不便去搭乘大船。”

“那好吧,我要装货,待我装好了就走,”老船夫答道。文白大喜,连忙道谢。

常小馋连主动上前帮忙老船夫搬运货物,直到天色暗下来,老船夫才和大船的船老大告辞,上船出发了。

老船夫在船尾划船,常小馋也凑上去问东问西的,他是北地长大的孩子,还没坐过船呢。

“船家,天色暗了,看不清前方怎么划船啊。”常小馋好奇道。

老船夫乐呵呵的答道:“小老在这河上来回十几年了,闭着眼睛都能过去呢,你且放心。”

船摇摇晃晃的走着,速度不快不慢,但要比马车坐着舒服。澜江坐在船头一侧,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闵洋渠虽然航运较为发达,可原本就是灌溉用的沟渠,两侧多为农田,并不繁华,只有极少的几个码头热闹些。前方的船只的烛火影影绰绰,时有时无。

常小馋看够了划船,也坐回船篷内。

“小染,你怎么脸色不好,我听我爹说头次坐船的人容易晕船,你是不是晕船啊。”常小馋担心的问道。

“可能是有些吧。”桃小染见澜江和文白都看过来,笑得有些勉强。

“唉,要是黑子和小风没有死就好了,坐马车虽然难受些,可肯定不会晕船,小染,你睡会儿吧。”想起那两匹马,常小馋就难过。

桃小染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虽然很快掩饰住了,可是一直盯着她的文白看的清清楚楚。

文白回头与澜江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向船夫走去。

“老丈,能否在前面岸边靠一靠,内人身体不爽,想下去方便方便。”文白脸上带笑,和和气气的问道。

老船夫阴沉下脸,不怎么情愿的道:“这才走没一会儿呢,哪能就停了。您夫人先暂且忍忍吧,前方有小栈桥,可以停靠。”

“老丈,行个方便吧,在下重酬以谢。”文白掏出碎银递给老船夫。

老船夫接过银子,暧昧不明的笑了笑,道:“这处没栈桥,实在是不好停船,往前一里处可以停靠,小老这就加快速度。”

“只怕不是不好停,而是你老人家不愿意停吧。文白无需废话了,小馋把他给我绑起来。文白会划船,我们速速靠岸。”澜江打断船夫的话。常小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身手利落的把船夫制住了。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小老好心载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老船夫惊怒不已。

“无论你是好心还是假意,我现在要上岸,所以对不住了。”澜江毫无愧意,转身望着脸色苍白的桃小染冷声道:“你可有话要说。”

桃小染眼光躲闪,不敢与澜江对视,只低声道:“将军,我、我奉命行事,实在不是真心要误你的事。”

“小染你?!”常小馋迷茫的看看文白,又看看澜江,一脸的难以置信,“小染,是你毒死了马?你背叛了将军?!”

“不、不,我不是,”桃小染慌忙答道,“我没有背叛将军,是陛下下令要我拖延将军行程,我才这么做的,我没有背叛将军。”

“陛下下令?谁给你的命令?”澜江追问。

“就是李星,上次送信来辽源的那个。在长阳城里买干粮时他悄悄伪装了给我的命令。还给了我药。”桃小染说完,含泪期盼的望着常小馋,见常小馋满脸失望,忍不住捂嘴流泪。

“你这慌,撒的一点儿都不高明啊,我们为何兵分两路,陈碧又为何假扮我出发,你难道不清楚吗?暗卫传来的命令早已不可信,你为何又依令行事。”澜江失望不已,原以为他们是陛下派来的,必然忠诚可开,谁知竟也是问题多多。

“常小馋,把船夫打晕了丢穿里去,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这里恐怕是个圈套。”澜江拿出短剑,把要紧的行李背在身上。

“澜江快看,前面岸边有火光,河道上也有船过来了。看来是冲我们而来啊!”文白惊呼,连忙又加了把力气。

“果然是圈套啊,”澜江看着瘫坐在甲板上的桃小染,无可奈何的叹息。“终究是算计不过,幕后那人料定我会带着你们几个陛下赐下的暗卫并相信你们的忠诚,谁知我所相信的,却恰恰是假的。这个船夫应该也是他们一伙的吧,以退为进,知道我们要掩人耳目,提防陷阱,却刻意让我们去坐大船,令我们卸下防备。多说无益,小染,我自认对得起你,结果你却让我身陷包围!”

“将军,是我对不住您,害了您,那李星是我亲生弟弟,他求我药死马匹,好延误行程,不然他小命不保,他说绝对不会伤害您,只是让您晚些进京。我经不住哀求,就同意了,是我该死,我不该怀有私心,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让您脱险。”桃小染悔恨不已,痛哭道。

六十九、李桃之死

澜江没有回应她的哭诉,而是不等船完全靠边便跳上了岸,文白也被常小馋拉扯着到了岸上。

“小染,信任经不起背叛,就像破镜无法重圆一样,我们,就此别过吧,你可以去追随李星,或者其他你想走的路。抱歉,我的身边不会再有你的位置。”澜江没有回头,背对着桃小染说完,便毫无留恋的走了,文白叹了口气,也跟上了。

常小馋眼睛通红,瞪着失魂落魄的桃小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咬着牙走了。

“小馋,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桃小染低声道,她不知道常小馋是否听得见,她也不在意他是否能听见了。

陈碧常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个错误的决定,终究会导致一个错误的后果。一步错,步步错。恍惚中,回忆起在驿站那夜,澜江对她说过的话:我不会随意舍弃你们,但我要你们的忠诚。

桃小染无声留着眼泪,抓起船桨,一下一下的往前划。泪光中,常小馋微红的脸庞、腼腆的笑。泪光中,阿娘骨瘦如柴,要她好好照顾弟弟。泪光中,还不满十八岁的李星苦苦哀求。

曾经她离幸福这样近,却转眼就彻底失去了。究竟错在了哪里,让自己堕落到这样一个孤苦的境地。桃小染苦笑,抹去脸边的泪水,然后更加用力的划着船桨。这一生,终究是个笑话,未能忠心为主,让她深陷危机。未能护好幼弟,让他年纪小小就成了杀手暗卫。未能…未能达成恋人的约定,此生怕都没有机会去常小馋家,叫一声爹娘了吧。

桃小染伏倒在地,无声大笑,豆大的眼泪“嗒嗒”的打在甲板上。“我错了啊,我错了,可是到底是哪里错了呢。”万念俱灰,她轻磕后牙,终于咬破了那颗为自己准备的药,曾经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的死法,却没料到,居然是最轻松的一种,月光、河水、小舟,真幸福啊…桃小染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澜江终究忍不住,回了头,见那小舟慢慢的向前划着,一直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心里又是失望又是酸楚:这个几乎是我左膀右臂的少女,她舍弃了我。她背叛了我。

闵洋渠两旁的田地很多,种着密密麻麻的苞米。澜江三人没有走远,而是藏身在苞米地中。

“来的人并不多啊,看,船被包围了,小染她为我们把他们引开了。”文白轻声道。

常小馋咬着嘴唇,全神贯注的盯着那艘小船。“将军,小染她、她不会有事吧。”

“希望没事吧,李星是她弟弟呢。”澜江心中没底,还是安慰道。

围着小船的人迅速又散开了。开始在附近搜寻,而领头的人则在岸边的高地上开始掘土。

“他在做什么?”常小馋带着哭腔问道。

澜江心沉到谷底,浑身 ,文白抓住她冷汗津津的手安慰她。

等那人抱着一个女子打扮的人从船上下来时,常小馋咬住拳头,把头埋在草堆里。发出细小的啜泣声。

澜江全身力气瞬间被抽干, 在文白身上,喃喃道:“他们杀了她,不对,是我杀了她。”夜风徐徐,脸上的泪水很快便冰凉干涸。“我不恨她的,可是我害死了她。”

“不,不是你害死他,她必是自尽的。”文白把她冰凉的身体揽进怀中,“不要自责。”

李星没想到自己周密布置的计划,居然最终是这个结果。看到蓬船时,他几乎见到了闪闪发光的官帽还有大笔的财富。可当他踏上船时,一切都是泡影。

“阿姐,你醒醒啊,赵澜江他们在哪里!!你醒醒,告诉我啊!!”李星疯狂的摇晃着桃小染的肩膀,没人回答,只有桃小染唇边的血还在静静的淌。

“不要睡,告诉我,醒醒告诉我啊…”李星变了调的哭喊着,紧紧抱住阿姐不复温暖的身躯。“不要睡,不要留我一个人啊…”

搜寻了一夜,在几乎漫无边际的苞米田中,想找到有意躲藏的人,简直是个不可能达成的任务。李星他们只能无功而返。

天色蒙蒙亮了,澜江静静来到岸边突然出现的坟冢旁,那里立着一个简陋的墓碑,用刀剑刻着几个字:李桃之墓。

“原来小染的名字叫李桃,而非她姓桃啊。我自以为是的给她们恩惠,要她们自己取名,谁知不过是让一个人被迫改了名而已。”澜江苦笑。

常小馋双目红肿,他咬破手指,在墓碑前加了爱妻两字。“没用,她根本看不见了。”常小馋写的手指血肉模糊,嚎啕着扑倒在坟冢上。

“走吧,这里并不安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不想让桃小染、不、李桃死的毫无价值的话。”文白必须要保持冷静,他强拉起常小馋,跟着澜江向苞米田深处走去。

七十、面圣

与躲在暗处的敌人有了第一回接触后,澜江心里放松了一些。这一波人显然不是准备完善后才来埋伏的,他们致命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

“澜江,这个李星上次送信过来才多少时日,根本不足以让他在帝都与辽源之间往返,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走,而是留在辽源有别的任务,然后发现我们单独行动后,才临时拉起的班子,准备立个大功。不然他为何不直接在路上围堵我们,而是拐弯抹角的先毒马,逼迫我们走水路,然后再在河道上堵我们。很明显就是因为他们人手不够,在路上围堵,我们完全有实力突围出去,而在河道上,如果不通水性,就是死路一条。这个李星,倒还真是精于算计啊。”文白与澜江想的一样。既然对手人手不够,那么威胁就不够大。

常小馋自桃小染死后,一直很沉默,他低声道:“李星是小染的弟弟,他根本就不是被人胁迫,不完成任务就要丢命,是他自己贪心想立功,结果害死了小染。”说着眼睛又红了。

“让小染安安心心的走吧,你这样时刻惦记,困死了你,也会让她不安心的。”文白劝慰道。

“王小五他们估计就在这两日就要到达帝都,我们经不起耽误了,一会儿搭船走,李星肯定想不到,我们吃了亏,还会继续走水路。”澜江坚定的望着帝都的方向,那里风云变幻莫测,也不知今日又是何种情况。

蒋皇后扶着小太监的手匆匆忙忙的自小路来到湖边的避风亭。为了避人耳目,连女官都没带一个。三皇子李辙见皇后来了,连忙行礼,将其迎进亭子,然后把竹帘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