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深居浅出,几乎从不出门应酬,府中的随侍人员,也十分简单,都是她自己挑选带来安置的,从不接受吕瑶为她府邸增加人手的好意。

路过那扇紧闭的大门时,吕瑶一边张望,一边在心中想到:说起来,这都几个月了,来了汴京以后,我好像就再也没见过公主一面了。以前在主公身边伺候的时候,倒还能偶尔见到这位公主。

就在这时,那扇大门咿呀一声的打开了。

提着裙摆的公主一步从门槛中跨了出来,随后她回身扯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笑盈盈的说道:“走,难得今日过节,我们逛逛去。”

第89章

程千叶觉得, 自己除了占着穿越的身份做了点弊之外,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

既不能文, 也不能武, 既不像张馥那么聪敏,也没有周子溪那般渊博。

仔细想想自己唯一的优点大约就是心比较宽,接受度比常人好一点罢了。

刚穿越来的时候,不适应这个时代,可是待着待着,也就习惯了, 如今还有不少知交好友。

最初很不想做这个君主的位置,可是坐着坐着, 也逐渐感觉也还不错,甚至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标。

一开始,想到自己不能恢复女儿身, 她沮丧了一二日。后来想想也没啥, 她打趣自己不就是不能穿裙子吗?在现代的时候天天T恤加牛仔裤不也一样过日子。

与其悲春伤秋,还不如趁着“千叶公主”还能活着的时候, 多抽点时间和桥生相处相处。

将来, 如果桥生耐不住这种相处方式,有了其他的想法,自己反正也能看得出来, 到时候洒脱一点,放手让他离开,也就是了。

程千叶转过眼, 看着和她并肩而行的男子。

这个男人在外面的大多数时候,面上都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

但墨桥生不知道,他身上那春花一般灿烂的粉色系,无时无刻都在取悦着程千叶的心。

程千叶伸出了手指,勾住了墨桥生宽大的手掌。

那有些粗糙的手心,正紧张的微微出汗,过了好一会,他才小心翼翼的收拢了手指,回应了他的公主。

今日是乞巧节,汴州民间有散渡河吉庆花的习俗。

家家户户剪轻彩,以阳起石染之,千万彩絮飘散于穿城而过的汴水河上。

汴水河的支流,穿汴周城而过。

此刻河畔的街道上有庙会,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河边无数散吉庆花的男女,漫天的飞花或随风摇曳,或亭亭沾于水面,随着碧波飘荡向远方。

“去年我们在卫国,藉着他们放河灯的风俗,才和天香一起逃了出来。”程千叶和墨桥生并立在河岸边柳树的阴影下,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想一年多前,在暗夜中顺着济水河畔,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

墨桥生一下就拽紧了她的手。

仅仅一年的之前,他还是一个被捆在马厩里的奴隶,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他同样想起了卫国的那场逃亡。

在那个杀声震天的夜晚,他落入黑暗而冰凉的河水中。

濒死的时刻,是主公奋不顾身救了他。主公不仅救了他的命,还给了他全新的生活。

如今,他站在这里,握着主公的手,一年前的那些时光,已经宛如隔世。

“桥生,你又想到哪里去了。”程千叶笑着说话的声音唤回了陷入回忆的墨桥生。

一只莹白的手掌,举在他眼前轻轻勾了勾。

墨桥生顺着她的手势微微低下了头,

程千叶抬高了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摸了摸,“以前我们常常这样呢,现在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我都快够不到了。”

墨桥生抿住了嘴。在那些身心具伤的夜晚,这个动作曾带给他最大的藉慰。

如今的她,依旧这般温暖着自己的心。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桥生。曾经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只要你愿意,往后的日子,我们都可以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绿荫树下,锦沿曲裾的绛衣女子,抬起头,轻轻吻了一下自己心爱的人。

蜻蜓点水,她笑着转身,向河边走去,树下的那个男人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

“怎么了,桥生?”程千叶回过头,她带着鼓励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我……”墨桥生有一点紧张,他咽了一下口水,最终还是抬起了眼,灼灼的目光正视着眼前的人,“无论主公是什么身份,什么模样,桥生都想和主公在一起。不论能不能公开,有没有夫妻名义,只要能陪伴主公,就是幸福。我这一生,只愿有主公一人。”

程千叶的眼睛都亮了,

桥生读懂了她的心。

她没有说出口,桥生也没有作弊,

但他却看清了程千叶心中的那不为人知的彷徨。

给出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程千叶用了一下力,把墨桥生拽了过来,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双唇。

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可爱,真想用力的欺负他,让他欢愉,又让他哭泣。

……

张馥坐在马车上,从城门驶入。

他掀起窗帘,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今天街上怎么这么热闹?”

萧秀一并从窗口向外看了看:“今天是乞巧节,汴京这里有撒吉庆花的习惯,还有庙会。许多未婚男女和年轻夫妇,都会藉着这个机会,到河畔撒一撒渡河花,和自己的心上人逛一逛庙会。”

“先生你看,那,那是不是……”萧秀轻呼了一声,指着街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面摊。

沿街的角落中,撑着个小小的棚子,棚下摆着三张木桌,和几条板凳。

一个包着蓝色头巾的妇人,在冒着热气的锅照边忙碌着。

面摊的生意尚可,三张桌子都坐了人。

有一对年轻情侣,坐在一张桌上,正头挨头,吃着碗中的面。

虽然他们都换了便装,但张馥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主公和墨桥生。

“主……公主穿着裙子呢,好久没见到她这副模样了。”萧秀挤在窗边,呐呐的说。

张馥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主公他,不,是她,坐在简陋的面摊上,轻松又自如的说笑着。好像那一碗粗面,是什么珍馐佳肴一般。

主公平日在朝堂之上,面对他们这些臣子,自有一份同年纪不符的沉稳气度。

让张馥几乎忘却了,她其实还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子。

原来,她也有着和普通年轻女子一般,天真而跳脱的一面。

“真的不能留着吗?”萧秀看着窗外,轻轻的说出一些只有张馥才听得懂的话,“我觉得平日里,她也许都在压着自己。这副模样,才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张馥冷冷的道,“一国之主,握有天下,何事不可得?何人不可得?将来她会明白的。”

萧秀动了动嘴唇,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些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留下这么一个把柄,就是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甚至会动摇我们整个晋国的根基。”

萧秀垂下头,低声说:“先生的话,自是正理。小秀只是觉得,主公她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但她却依旧留下了我的命,依旧亲入险地救出了先生。也许,就是因为有一位这样的主公,才让我不忍心。”

张馥放下了窗帘,沉默了片刻:“不忍心,又能怎么样。”

他感到自己心中一阵烦乱。

张馥觉得自己变了,曾经,他在老晋威侯座下效力,掌握着国家的情报系统,从不会为了这些个人情感影响他的决断。

冷静而自持才是一个谋士,一个军师应有的态度。

而如今,他只想为了主公做得更好。

但他为什么会被这些可笑而不理智的情感扰乱了思维。

程千叶不知道张馥同他们擦身而过,她爽快的吸溜着碗中的面条,吃出了一身汗。

“手艺不错啊,老板娘。”一碗面汤见底,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夸赞道。

又问身边的人:“好吃吗?桥生。”

墨桥生鼓着脸点点头,他吃饭很快,饭量也大,已经吃的是第三碗了。

包着蓝色头巾的摊主背上背着一个小娃娃,她一面麻利的忙碌着,一面笑盈盈的回过头来,“客人若是喜欢,以后就常来关顾。”

她的脚边蹲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熟练的在一个大木盆里哗啦啦帮忙洗着碗筷。

“我看你的模样,好像有些眼熟?”程千叶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在天香女学馆学习过?”

她想了起来,曾经在姚天香的女学馆门口见过这位摊主。

那时候这位娘子被一个家中长辈压着用鞋底抽了一顿,不让她进学馆学习。但最后她还是坚定的走进了学馆大门。她那时候的模样给程千叶留下了印象。

那摊主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转过身来:“奴家正是在女学馆同师傅学得这手艺,得了天香夫人的帮助,这才能在此摆了这个小摊,自力更生,养活一家老小。小娘子莫非是认识夫人吗?”

程千叶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是有些熟悉,原来天香的学馆还教做面的手艺。”

那位摊主,端过一碟子的酱菜,放在了她们桌上。

“既是夫人的朋友,那这顿饭食就算是奴家请的,一点心意,还望二位莫要推迟。”她站在桌边,哄着拍了拍背着的孩子,“女学馆内,教的就是适合女子的各行业活技。让我们这些女子学了,也有了一技之长,若不是天香夫人恩德,我哪里能……”

她红了一下眼圈,却没有接下去诉苦,改为笑着道:“托了夫人的福,我们这种无根无萍的女人,才有了在这个世间站住脚的机会。我心中不知如何感谢天香夫人。还请小娘子若有见到夫人,替我转达心中谢意。”

程千叶和墨桥生起身告辞。

“吃得太饱了,她做得面真好吃,人我也喜欢。”程千叶摸摸肚子,“桥生,你在桌上悄悄留了什么?”

墨桥生没说话,轻轻笑了笑。

“我看到了,你是不是把整个钱袋都留下了?”

“我,”墨桥生面色微红,“这个月的俸禄都留下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月个就天天到宫里来陪我一起吃饭好了,哈哈。”

第90章

墨桥生把程千叶送回公主府, 在大门外同她告辞。

府内自有仆妇出来,恭谨的把程千叶接进去。

这个宅院小巧而雅致,里面的仆从不多, 但个个都沉默而内敛, 做事的时候低调又安静。

看他们的面孔, 几乎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但相处久了, 又会觉得每个人都和普通人有点不太一样。

让程千叶来说,就有点像当初在周子溪身边的那个阿阳带给她的感觉,不论他们表现出什么模样, 内心都刻板又忠诚,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观念。

这些人都是张馥安排的。

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每个国家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属于国家的情报系统。

老晋威侯在世的时候, 晋国的情报机构就是由张馥负责的,他手中有一批训练已久的谍密人员。程千叶继位之后,也支持他继续开展这份工作。

正是因此,张馥当初才能身在绛城,却依旧源源不断的给汴州提供来自各国的消息。后来,他也是倚仗着对各种信息的提前掌握, 才顺利打入了犬戎内部。

虽然因为老晋威侯的不够重视,晋国在谍报工作这一块并没有投入特别大的精力。

但是,经过程千叶的验证,至少待在这个府邸的这些下人,对国家和君王确实都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的。

程千叶一路进来的时候, 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的交错亮起金边。

张馥并不像程千叶这样可以看得见他人的内心,他是实打实的选对了人,掌握了手下的心。

程千叶深深的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在这方面她也特别佩服张馥。

程千叶在暗室内换上了男装,打算通过隐秘的通道回到姚天香的住宅,再光明正大的同姚天香一起回宫。

一个叫椿的侍女在门外跪地,低声道:“主公,张大人来了。”

程千叶打开门,张馥低调的行了一个礼,跨入了内室。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女子,此人叫阿甲,是程千叶的“替身”。

当程千叶不在公主府的时候,便由她穿上公主的服饰,深居简出的待在府内,假扮程千叶。

这个女子不论年纪,还是身形都和程千叶有几分接近。

此刻,她穿着千叶公主刚刚出门穿过的服饰,坐在程千叶本人的斜对面。

程千叶细细观察,她即便是坐在那里,不论神态,还是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几乎和程千叶本人一模一样。

有时候她会昂起面孔冲着程千叶笑一笑,有时候她若有所思的伸手摸摸下巴。

一开口,就发出和程千叶呢特有的声音:“兄长这就要回去了吗?”

尽管她的五官同程千叶完全不同,但若是远远看去,或是戴上面纱,便连程千叶都恍惚感到又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这是怎么办到的?”虽然已经见过她很多次,但程千叶依旧感到很是稀罕。

“阿甲她很善于伪装她人的声音举止。”张馥回答,“但为了谨慎起见,我一直让她称病谢客,除了贴身服侍的那两人,就是这个府中的人,也没人近身见到她的真面貌。没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公主。”

程千叶点了点头,“安排的真是缜密啊。”

“不论再怎么安排,都有泄漏的可能。主公这几日,以公主的面貌在大众面前露过数次脸。”张馥看着程千叶,“臣觉得此事可以收尾了。”

程千叶一下沮丧了起来,她刚刚才和桥生一起牵着手,逛庙会,吃小吃。

这样小小的甜蜜对她来说真的很美好,但这样的机会以后再也没有了。

她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默默叹息一声,点点头。

张馥松了口气,他对着阿甲道:“今夜,你便开始对外宣称染上了风寒,就此卧病不起,过个三五日,等我通知之后,就准备‘病逝’。”

阿甲露出程千叶招牌的笑容,温和地开口:“知道了,张先生。”

程千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临走前她想起一件事:“‘病逝’可以,但只能用已有的尸体顶替,阿甲姑娘和知情的两位侍女,此事之后就调到我身边伺候。”

这位阿甲一身翡翠般色泽,让程千叶十分喜欢,生怕张馥为了保密,直接让她真的病逝了。

看着程千叶从密道离去,

阿甲笑盈盈的温声细语:“兄长是一位温柔又心软的主公呢。”

张馥捏着眉心:“行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你不要用她的语气和我说话。”

阿甲那张语笑嫣然的面孔刷的一下就消失了,摘面具似的换上了一张毫无表情的扑克脸。

冷冷冰冰的声调从她口中发出:“大人您似乎十分的烦恼?”

张馥伸手遥点了点她:“主公说我时常像戴着一副面具,我真该让她看看你这副样子。”

阿甲的眼珠转了一下,不以为意。

“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慎之又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张馥交代,“便是自己人,也不要让他们知道是你,不得已的时候……”

阿甲木然道:“除了阿椿和阿夏,没有人能进我房内,没有人见过我的脸。”

张馥却从她平淡无波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对下属的维护之意:“你,这是在不忍心吗?你要知道,除了你,阿椿和阿夏两人……”

他本来想说,这两人都不能留。

但主公临走时特意交代的那句话,让他隐约觉得这件不能做,尽管他曾经对这种事已经很习惯。

“大人这是在担心惹主公不高兴吗?”阿甲不伪装他人的时候,说话既冰冷又刻板,“老侯爷在的时候,大人都还不曾这般言听计从。”

张馥似乎对她这种态度很习惯,他回想起了往事:“主公她曾经指责过我,过于轻视生命。”

“老侯爷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越是握有利刃,就越要慎重,一旦习惯了杀戮,就有可能停不下来了。”

“就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张馥抬头看着阿甲。

阿甲虽然是女子,但她得到这个名字,是因为在死侍中排名甲字第一位,才由老晋越侯亲赐的。

“就是我,也希望自己的兄弟们能少死一些。既便是做这种阴暗的工作,我们也不以染红自己的双手为荣。”

阿甲的语调依旧平淡无波,但张馥依稀在其中听出了一股不同的味道。

张馥回想起自己的上一任主君晋威候,老侯爷是一个仁德的君主,所以会有这样一位不以染血为荣的死侍,才会有主公这么一位优秀的继承人。

程千叶从连接两个宅子的密道中出来,

姚天香正在等着她。

见到她出来了,姚天香冲着她笑了笑,伸手来接她。

“怎么了?”程千叶拉着她的手,奇怪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哪有,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姚天香撇开了目光。

程千叶把她的肩膀掰过来,“天香,你有什么事,别瞒着我。”

姚天香的眼圈红了一瞬,抿住了嘴。

随即她又笑了起来,推了程千叶一把:“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是我兄长,他又派人来了。”

“没事,谁又没有那么几个糟心的亲戚呢?”程千叶搭着她的肩膀,边走边说,“他这次又派了谁来?惹得你都伤心了,让我来会一会这个人。”

“兄长派来的,是我的一个侄儿,单名一个顺字。他的年纪还不到十岁。是兄长的第三个儿子,兄长让这个孩子到这里做质子。”姚天香的情绪有些低落,“我只是觉得,他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毫不在乎,莫道是我这个妹妹了。”

她没有告诉程千叶,姚鸿派来的随行人员中有一位宗族的长辈,一来先找到了姚天香,言辞激烈的给她扣上了各种大帽子,还搬出姚天香的母亲姬太夫人,压着要姚天香为卫国谋取利益。

程千叶在位置上座了下来,整了整衣袖,“既然是你侄儿来了,就请上来让我见一见。”

随着晋国的日益强大,国土的不断扩张。

周边的诸侯国都紧张了起来,有不少国君派了使臣到汴京,意欲同晋国交好,其中有不少提出了联姻的请求。

当然,程千叶既不想再娶老婆,也不能把自己嫁出去。

她的其他姐妹不是太小就是已经嫁人。所以联姻成为一件不现实的事。

于是很多国家改派质子留在晋国,一来可以探听消息,二来也表达了自己想同晋国友好相交的诚意。

一位年纪小小的少年带着股怯弱小心的跟在侍从身后进来,有些慌张的向着程千叶行礼。

程千叶在心中默默摇头,姚鸿曾经囚禁并追杀过自己,他肯定能想到,自己不会对他们国家派来的质子有什么好态度。

然而他为了他的一点野心,一边可以逼迫自己已经出嫁的妹妹,一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儿子置身险地。

真的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也许,生在这种乱世,作为君主,就需要这种狠辣。

程千叶闭了一下眼,但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以后在汴京好好生活,”程千叶对那个孩子说,“只要你不做伤害晋国,伤害你姑姑的事,这里就没有人会为难你。”

姚顺虽然年幼,但在卫国的时候,他也听说过这位晋越侯。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圈禁并且追杀过这位侯爷。

进门的时候,他感到很害怕,怕自己会遭到屈辱的对待。

他是父亲的孩子中最不得宠的一个,他知道作为质子来到这里,就意味着无论遭遇到什么,都不会有人为他出头。

幸好,这位侯爷看在姑姑的面子上,对他还算温和。

姚顺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的告退了。

“真是不容易啊,”程千叶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这么小的孩子,就要代表国家作为人质,在陌生的地方生活。”

“千叶,让我去郑州。”姚天香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