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玉阑,则是沉吟起来。她也闹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顾家和沈家的婚事先不说,只说这个靖威将军对她的救命之恩,还有就是沈家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这儿。

不过,既然自己在这儿,想必沈家是肯定不知道的。沈家既然不知道,那么神威将军肯定是没将这个事情告诉沈家。

想到神威将军,沈玉阑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天夜里最后跟自己说话的那人。那种熟悉感,便是又涌上心头了。只是到底那天伤得重,神智都有些模糊了,所以也实在是想不起到底为什么会有那种熟悉感。

不过事到如今,急也没用,吃过了饭之后,沈玉阑这才慢条斯理的提出了一个要求来:“既然我也醒了,还劳烦这位嫂子帮我回家去告诉一声,我家中想必也是担心得厉害的。不知是否方便?”

那妇人笑容微微顿了顿,半晌才开口说道:“不知小姐府上是哪一家?”

沈玉阑笑:“沈家,沈将军沈峻之的府上。我是沈家大小姐,沈玉阑。劳烦大嫂了。”

然而,那妇人却是瞪大了眼睛;“沈将军府上的沈玉阑小姐?”面上那神情,竟是说不出的古怪,看着沈玉阑半晌没再开口说话。

沈玉阑渐渐的便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可是却也强压着不安,耐心的等着。

谁知道那妇人最后却是又问了一次:“小姐真是沈玉阑沈小姐?果真没有骗我?”

沈玉阑莫名其妙:“这个有什么好骗的。我是不是骗子,您去沈家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妇人面色古怪的开口言道:“可是,昨儿沈家大小姐,已经出嫁了。顾家和沈家联姻,那场面可是——我虽然没有亲眼去看,可是却也别人说了。啧啧,那场面,可真真是十里红妆。这事情,如今京城里的额人,是没有不知道的。而且都在津津乐道呢。不说别的,就说今儿上午沈小姐回门,也是有许多人瞧见了的。那可是真真的,听说那顾公子是丰神俊逸,沈小姐温柔端庄,可是一对神仙眷侣。”

沈玉阑完全愣住了,慢慢的张大了嘴巴——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昏迷着躺在这儿,那么出嫁的那个,沈大小姐又是谁?”

“沈玉阑嫁进了顾家?”沈玉阑声音讶然,几乎都有些失声了。

妇人点了点头;“沈大小姐,却是不叫沈玉阑,而是叫沈玉荷。”

沈玉阑重复一次:“沈玉荷?”

不知道怎么的,沈玉阑想起了金荷来。金荷,沈玉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而且,这个沈玉荷,怎么就成了沈家的大小姐了?若这个沈玉荷是沈家的大小姐,那么她又是什么?

沈玉阑糊涂了。想了想,沈玉阑还是请那妇人帮自己找了人——却不是沈家的人了,而是她铺子上的大掌柜。也不让大掌柜过来,只是亲手写了信过去,让大掌柜去找金荷,然后再作打算。

可是即便是送出了信,沈玉阑却也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稳。

真真的,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稳。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沉吟了一回,沈玉阑想起了寺庙大火,便是又叫了那妇人过来问。

那妇人想来也是听说了这个事情,顿时面色就肃然了起来:“这件事情,可是在京城里都闹翻天了——寺庙失火了不说,里头的僧人,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竟是没有几个活口!而且,整整是第三日才发现的。当时听说那个惨象——也不知道那些山匪到底是吃了什么胆子,竟然这样胆大包天!”沈玉阑皱眉:“山匪?”

章节目录第一百六十章 是你

沈玉阑绝不相信,那件事情是山匪做的。山匪有那样的胆子?而且,寺庙里又能有多少金银?瞧着那些人训练有素的样子,不管是谁,怕是也不会觉得那是山匪能有的样子。

而且……沈玉阑想起那些人的装扮和身上带的物件儿。他不管是马匹,还是武器什么的,都不是山匪能有的。山匪,不过是乌合之众。就算再强,那也是有限的。而且,山匪可没必要穿一身黑衣招摇过市。那黑衣,根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隐藏身份。

再则就是,若真是山匪,那么费事儿跟着她非要抓住她又是怎么回事儿?

沈玉阑冷笑了,寺庙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要她说也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罢了。她更相信,这是她的仇家做的事儿。只是这个仇家到底是谁,却是还有待考量就是了。

仔仔细细的将那些日子的事情又从脑子里过了一回,自然又发现了不少的疑点——

沈玉阑满肚子的疑问,就等着有人来给她解答。可是等来等去,她却是没能等到想见到的人。反而她的几个丫头却是都来了——紫苏,杜若,还有莲芯。

沈玉阑见了这三人,顿时也是惊喜了——杜若和莲芯就不说了,当时并没有跟着她去寺庙。她高兴的是紫苏,没想到紫苏竟是能逃过去。早在那妇人说寺庙里的僧人并没有几个逃出来的时候,沈玉阑就已经是觉得只怕紫苏是凶多吉少了。所以这会子见了紫苏,自然是高兴万分。

当然,见到杜若和莲芯,她也是高兴得很的。历经艰辛归来,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见到了熟悉的人,那种欢喜,是真的说不出来的。几乎让沈玉阑眼睛都湿润了。

不过一开口,沈玉阑却是顾不得和紫苏他们叙旧,只问道:“荷姐姐,如何了?怎么的竟是没同你们一起来?”

紫苏她们本来见了沈玉阑没什么大事儿,竟是逃了回来,高兴得都是几乎喜极而泣的。可是在听见了沈玉阑这话之后,却都是变了脸色。

沈玉阑一直看着紫苏,因为紫苏的脸色是最难看的。

好半晌,紫苏才面色难看的说了一句话:“大小姐还是别问这些了,安心先养好了身子吧?对了,藿香和半夏呢?”

提起半夏,沈玉阑顿时面上也是沉了下来,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半夏没能逃出来。”

听了这话,又见沈玉阑这个样子,纵然心中有些别的猜测,可是紫苏她们却也不敢多问了,只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事情——随后又都嚷嚷着要去看看藿香,却竟是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的。

沈玉阑见状,哪怕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是明白了,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了不得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和金荷有关系的。

沈玉阑顿时想起了那个沈玉荷来——心里当下隐隐的便是有了猜测,最后干脆也不问了,静静的等着机会。横竖,事情总会弄个水落石出的。她现在这样子,问明白了却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倒不如好好养着身子,等养好身子,什么事情做不得?

几个丫头既然来了,自然也就不肯走。

临到晚上的时候,沈玉阑刚吃了晚饭,便是有人来看她了——那妇人先是进来禀告了一回:“将军回来了,想见见小姐,。不知道小姐是否觉得方便?”

沈玉阑自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她对这个靖威将军,也是满满的好奇,当下自然不会拒绝,浅笑着说了句:“我也正好想当面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这个靖威将军,她可是从未听说过,要说将军这个名称——说白了只是个名称,至于是几品,在朝里的影响力,都是这个将军的具体实力、

同样是将军,沈峻之就算是比较成功的,而当然也有那种窝囊的,只不过是挂个虚名,听着好听罢了。当然,这种将军,一般是都是朝廷给那些有关系又没实力的人准备的。平时也不领重要的事儿,就那么混吃等死就行了。没有权利,管不了事儿,也闹不了事儿。

沈玉阑觉得,这个将军能带那么多的兵,肯定也是个人物。只是这样一个人物,在朝廷里却没什么名气,倒是真的奇怪。

沈玉阑带着这种好奇,整理了一下衣衫,又调整了心态,静静的盯着对方降临。因为她受了伤,所以她也不能下床去,只能这样靠坐在床上罢了。不过这个时候,大约谁也不会计较——唯一一点值得忧虑的是,对方男人,而她是未出阁的女子,其实这样见面,多少是有些不合礼数的。

不过沈玉阑,却是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能捡回一条命,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况且,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真要计较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

在沈玉阑的注视下,一个颇为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那妇人倒是没进来,却也没关门,就那么站在门边。这样一来,既给了他们说话的空间,也不至于算是私下相处,孤男寡女。

那位靖威将军,身上穿的是崭新的常服,深青色的,上头也没绣多余的花纹,料子也是精细的棉布,穿着最是舒服。因为他身材高大,所以一时间沈玉阑倒是没看见他的脸,只觉得对方气势迫人,的确是有那么些号令千军万马的气势。

而顺势抬头,沈玉阑在看见对方的脸之后,就彻底的愣住了。

对方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的,从容不迫的在窗下提起了一把椅子,然后放在了床边,再一屁股坐下去,动作行云流水。

沈玉阑愣了好半晌,终于找回了声音:“你回来了?”声音里微微有些震惊,又有些惊喜。

对方点点头:“回来了。”随后嘴角戏谑的一翘:“刚回来就看见你如此狼狈的样子,倒是惊喜得很。”

沈玉阑听了这话,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最后垂下头叹了一口气:“好了,别再嘲笑我了。齐宇舟。”

是的,齐宇舟。眼前这位靖威将军,赫然就是齐宇舟!当年赌气离开,一连着好几年都没了音讯的齐宇舟!

齐宇舟已经是大变了摸样,早不是当初那个小子,而是真正的长成了个男人了。身高猛窜了一截不说——就是面容,也似乎是有些改变了。或许改变的并不是面容,而是气势和神情。若不是刚才唇角微挑戏谑一笑的样子,只怕沈玉阑还未必敢认。

齐宇舟不笑的时候,俨然就是一副冷面雕塑的样子。当然,这个样子,也可以被称之为有威严,有气势——越是不笑,就越是衬得目光冷峻凌厉,完完全全的就是两柄利刃,直直的,不带丝毫拐弯抹角的,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沈玉阑……还真不觉得害怕。许是认识得太早,齐宇舟小时候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太根深蒂固了,以至于,认出来之后,齐宇舟的那种威严和压迫气势顿时就在她跟前不起作用了。

沈玉阑苦笑:“不过,倒是真没想到,再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再见,竟然是这样一幅情形。也是巧了。对了,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齐宇舟的反应却是和那会子完全不同了,在听见沈玉阑这话之后,竟是微微一笑,“是有救命之恩。不过,倒也不白救你。将来用得上你的时候,你可得报恩。”

沈玉阑被这话窒了一回。半晌噎得没说出话来——不是,怎么着,她也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沈玉阑忽然就意识过来——齐宇舟真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而且,那话里淡淡的疏离,怕是他还在生当年的气吧。

想到这个,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是有些难过和颓然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末了只是干巴巴的应了一句:“嗯,我会报恩。绝不会赖账。”

齐宇舟似乎也没有多余的话,也是没再开口,干巴巴的坐着,却也没有告辞的意思。

沈玉阑心里失落了半晌,又尴尬了一回,最后就剩下纳闷了。不过,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等着——等到齐宇舟坐不住了,自然也就走了吧?

一时间又懊恼——当年一件小事,竟然是闹得这样,真真是叫人有些说不出滋味来。

“怎么回事?”齐宇舟忽然开口,仍是有浓浓的戏谑:“沈家的的嫡小姐,竟然落得如此狼狈?”

沈玉阑又被这话堵得心窝子一阵阵气闷:“这话说得,倒像是我想这样似的。也是我倒霉罢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竟是有些不想让齐宇舟知道得太详细了。许是觉得难堪——毕竟齐宇舟的语气也太伤人了一些。“怕是不止倒霉这么简单。”齐宇舟的语气忽然就冷了下去,“若是你不是运气好,遇上了我正班师回朝,又连夜赶路。或者你再离我们队伍远些,只怕你现在就见了阎王了!要知道,对方可是真下了死手的!即便是我们,也是伤了几个人,才将你抢过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了最后,他的语气,竟是俨然有些暴虐的味道,更是带着命令的口气。

章节目录第一百六十一章 靖威将军

沈玉阑到底是没将事情跟齐宇舟说,只含糊的岔开了去。( )齐宇舟定定的盯着她瞧了一阵,倒是也没追问了。反而扔下一句:“你不说,我自也能知道。”

沈玉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微微苦笑——说真的,有些事情她是真不想当着齐宇舟的面说,毕竟,齐宇舟是外人。有些家丑,不可外扬。真说了,她还真觉得挺丢人的。

除了这件事情,接下来几天倒是没再看见齐宇舟,齐宇舟似乎也很忙。

至于她的腿骨倒是没骨折,许是有轻微的骨裂,所以倒是不用一直躺着养着,不过却也是不敢用力就是了。

躺了两日,沈玉阑就有些躺不住了。沈家那头的事情,纵然不去想,那也是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有金荷……沈玉荷,哪一个又是可以随便忘记的?

见沈玉阑百无聊赖的样子,几个丫头自然都是想方设法的给沈玉阑解闷子。只是却都是效果不大,等到紫苏凑上来的时候,沈玉阑便是问她:“对了,这几日还没来得及仔细问你,你当时,是怎么逃出去的?我可是听说,那寺庙里的僧人,都死了不少呢。

紫苏面色一变,有些迟疑和不情愿:“大小姐还是别问了,咱们该说些高兴的事情才对。”

沈玉阑微微沉了脸:“紫苏,我本也不想勉强你。那日中心护主,我也感激你。可是不管是什么事儿,总有个章法,真要我不讲情面不成?”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紫苏低下头去,仍是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低声的劝解了一句。

沈玉阑不开口,只是盯着紫苏瞧。

紫苏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她低声道;“那日,是我追着表小姐屋里的丫头,一路跟着跑到了寺庙门口,这才躲过一劫的。”

“哦?这么说,是荷姐姐带你出来的。”沈玉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紫苏却是摇头否定了这一点,仍是低落的样子:“不是,我是见情形不对,也不敢再折回去,就在寺庙门口外头躲了一整夜。第二日才偷偷跑下山去的。走路回了京城,刚回府里说了寺庙的事情,就被太太和二小姐责令就在府里,不许出去宣扬此事。不瞒着大小姐,我当时,并没有见到表小姐。而是只看见那丫头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匆匆离开罢了。”

沈玉阑皱眉,倒是也没再多问细节,只是继续问下面的事情:“你回府的时候,荷姐姐,是不是早就回去了?”

紫苏点了点头。

沈玉阑又问:“那和顾家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儿?我可是没在的。但是我怎么听说,婚事竟是成了?还有,那个嫁出去的,沈家大小姐沈玉荷,到底是谁?”

紫苏面色微沉,扭头看了几眼其他的人,好半晌才迟疑道;“沈玉荷,就是表小姐。因为小姐迟迟没归,后头太太和二小姐都言之凿凿的说,大小姐您肯定死了,所以婚事得另打主意。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商量的,表小姐就突然改了名字,成了沈玉荷,然后,代替大小姐您嫁过去了。那些嫁妆,也是您原本的。”

沈玉阑的心微微一沉。

“说句大小姐不爱听的话,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表小姐的反应有些古怪。”紫苏一面不停地偷偷看沈玉阑反应,一面却是忐忑不安的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玉阑半晌只是挥挥手让几个丫头都退了出去,“我累了,想歇一阵子。”

几个丫头便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说是累了,其实不过是因为心里不好受罢了。沈玉阑是什么样的人?她是傻子么?不,相反的,她其实是很聪明的。种种异样,她又怎么会怎么的感受不到?不过是不想挑破罢了。

待到丫头们出去之后,沈玉阑心里烦躁,抓起一个枕头,便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就像是紫苏说的,这件事情里头的确是有些古怪的。但是那些古怪,她即便是想到了,可是却也是不愿意去相信的。她不愿意去那样想金荷。她觉得,金荷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种种迹象都不断地在告诉她,事情……只怕真的就是想象中的那样。

闷声不响的发了一回脾气。晚饭沈玉阑也没吃。吃不下去,现在她这样的心情,是真没有半点心情吃东西的。

结果当天夜里偏偏齐宇舟又来了。

沈玉阑本想说不见的,可是又怕他有事儿找她,所以到底是见了。不过,很快沈玉阑就后悔了。

齐宇舟还是那副样子,看着挺威严的,和小时候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听说你今儿发脾气了。”齐宇舟似笑非笑,看得沈玉阑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

沈玉阑避开齐宇舟的目光,故作无事:“心里烦躁罢了。也不知道腿什么时候才能好,就这么躺着,真真的让人有些受不了了。”

“躺着还不好。在军中的时候,我倒是巴不得能受伤躺一躺歇一歇。”齐宇舟说了这么一句话,轻描淡写的,仿佛就是随口一句话。

可是沈玉阑却是从其中感受到了一丝艰辛来——“在边关,很辛苦吧?”肯定是辛苦的,哪里的条件本来就恶劣,再加上齐宇舟这样年纪轻轻的就能混出头来,肯定是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哪怕即便是有了家族的帮忙,可是要得到圣人的赏识,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点真本事,朝廷怎么会让他带这样多的兵?

“倒是比在家中好多了。”齐宇舟竟是露出一丝笑容来。

沈玉阑却是更加心酸,然后更加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末了,好半晌才轻声的问了一句:“回来之后,你可去看过光武侯夫人了?”

这话一出,沈玉阑顿时就看见了齐宇舟面色沉了下来,顿时她就知道,怕是说错话了。心里也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不过齐宇舟却是意外的没生气,只是淡淡的顶了一句回来:“我的事情你倒是不用操心了。有这个功夫,还是该想想你的事情。你最近可是过得挺精彩——定亲未遂,随后匆忙与他人定亲,却是偏偏又没能嫁过去,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命格不好?尤其最后一次,竟是与他人做了嫁衣。你心里怎么想的?”

沈玉阑猛地一颤,抬头看向齐宇舟,微微瞪大了眼睛。“与他人做了嫁衣裳”这句话,是真的刺激到她了。而且,齐宇舟对她的事情,竟是了解的这样清楚。甚至,她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她不知道的那些事情,齐宇舟都想知道?

她忽然就觉得有些难堪。微微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心里却是有些难受。那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低落烦躁,然后还有些……莫名的委屈。

“你的信,我收到了。”齐宇舟忽然又开口,只是却是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只是转得太快,沈玉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愣后才但因过来,看着齐宇舟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的就带了一丝质问的语气:“那你为什么不回信?”

齐宇舟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来,“没时间。”只是这句解释却是干巴巴的,听着硬邦邦的更像是赌气。

沈玉阑心情莫名的就有些飞扬了起来——心里的熟悉感,也都冒了上来。看着面前这个和小时候已经截然不同的齐宇舟,也不觉得那样陌生了。当然,她也不会去说破齐宇舟的尴尬,只是盯着齐宇舟“嘿嘿”的笑了几声,笑得齐宇舟面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尴尬之色越来越明显后,便是见好就收了。

“沈家现在很乱,并不适合你回去养着。”齐宇舟缓了一口气,然后便是又将面上板起来,看上去很是威严肃穆的样子:“那个李姨娘,已经被压下去了。郭氏和你妹妹,如今可是已经掌控了大局。和顾家的婚事,就是郭氏和你妹妹一手操办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最后顾家竟然同意了换人。”

沈玉阑除了默然之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情。

“我的意思是,你在我这里养好了伤,再回去吧。”齐宇舟开口言道。“我这里没几个人知道,就是齐家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也都是我的心腹,绝不会将此事外传。你可以放心养伤。外头的消息,我也会替你打探着。”

虽然心里知道,齐宇舟这是为了她好,可是沈玉阑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不行。我已经离家很久了,若是再不回去,别人该怎么想?又会如何议论?我必须尽快回去了。”之前迟迟不肯面对这件事情,所以才借着养伤这个借口不肯回去沈家。可是她心里却不是真不明白,她这样一味的逃避,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结局。“就算你现在回去了,结果也是一样的。”齐宇舟却是毫不委婉的指出了这一点。“沈家这会子,可就差没替你办丧事了。”

章节目录第一百六十二章 归家

纵然齐宇舟反对,可是到底还是不如沈玉阑来得执拗。沈玉阑执意回去,齐宇舟自然是拧不过她。只得同意。

只是,齐宇舟却是又道:“那我明日送你回去吧。若是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去了,别人肯定会想歪。”明明是好话,可是却愣是被他说得硬邦邦的,似乎连意思都要被扭曲了。

沈玉阑似笑非笑的看了齐宇舟一眼——这人表面上绷着脸,好像还在生她气似的,可是实际上呢?听听这话,若不是在关心她,替她着想,又是什么?出去几年,倒是更加别扭起来了。不过,也正是这样,她心底的熟悉感,才又越来越深了。

说句实话,其实前几日,她觉得齐宇舟更像是“靖威将军”一点,而现在,自然就是更像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这种转换,挺微妙的。

虽然对齐宇舟的关心很受用,可是却是不代表她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当下沈玉阑摇摇头拒绝了;“不行,这样不行。”

齐宇舟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语气轻描淡写:“有什么不行的。”

沈玉阑白了他一眼:“你是真不明白还是给我装不明白?要是真这样做了,你也不想想,别人又该怎么样说,怎么样想。这孤男寡女的,瓜田李下,也该回避一二吧?你不怕别人议论,我还怕呢。到时候该怎么澄清这个?到时候,你们齐家说不定能生吃了我。”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开玩笑的。

可是谁知道,齐宇舟却仍是没有半点重视的样子,反而微微一笑吊儿郎当:“这有什么,爱说什么说什么。( )和我在一起,总比你什么都解释不清楚好。要是实在不行,我娶了你就是了——横竖我娘也着急这件事情。你又是她喜欢的。”

这下,轮到了沈玉阑瞠目结舌了。这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虽然齐宇舟说话的时候是这么个玩笑的样子,可是说真的,她却是觉得齐宇舟是再认真不过的。想了半晌,她瞪了齐宇舟一眼:“想得美,我才不干呢。嫁过去给你们齐家当牛做马啊?再说了,你又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对象。还是算了吧。”

齐宇舟面上僵硬了片刻,才又缓过气儿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险些没把沈玉阑给气死:“不管你心目中理想的对象到底是谁,可是只怕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可是没人敢再上门提亲了。”

沈玉阑哑口无言,根本就反驳不得。这个时代虽然风气已经算是开放,可是却也真没到完全不重视这些东西的地步。一个女子,不明不白的失踪这么些天,闺誉什么的,自然是早就成了笑话了。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还清白,可是在别人眼里,那都是不清白的。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愿意娶她?怕是还真不愿意。

当然,也不是真就没人了——毕竟沈家的地位摆在那儿不是?可是这样的人,沈玉阑自己却是都看不上的。

所以,齐宇舟这堵人心窝子的话,她还真没法子反驳。所以,只能狠狠的剜了齐宇舟一眼就作罢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说,沈玉阑心里却也是没有动摇的:“不行,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拖你下水。明儿我就回沈家去,哪怕那是龙潭虎穴呢?不也还是我的家么?我莫非连回家的勇气都没有了不成?”管他郭氏和沈玉珊是能飞天遁地呢,她该回去,还是得回去。还有那些该算的账,她也会一一的清算清楚。

沈玉阑的态度太坚决,齐宇舟倒是也就没怎么再阻拦了:“你自己想好吧。横竖这些,我是无所谓的。你要真在意……”顿了顿,忽然又加了一句:“我方才说的话是真的。我并没有开玩笑。”

沈玉阑被这话弄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了。好半晌,才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谢谢:“多谢你的好意了。我心领了。”是的,心领了,却是不能接受的。

齐宇舟却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微恼了起来,竟是冷冷的丢下一句来:“是了,我倒是不如常家那小子。”

沈玉阑愕然抬头看向齐宇舟,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他怎么就提起了常俞来。可是齐宇舟却是已经猛然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瞧着那样子,是真生气了。

沈玉阑觉得自己懵了——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的打了一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过,第二日,沈玉阑便是让几个丫头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就是衣服,也是她来之后,齐宇舟这边给准备的。

藿香伤势重需要好好休养,沈玉阑也没带她回去,打算留着她在齐宇舟这里好好养伤。不过临走的时候,却是亲自过去看了一回。藿香的伤势的确是不轻,看得她一阵阵的心里发疼,也更为恼怒和后怕——她若不是运气这样好,只怕这会子,她和藿香也是差不多的一个情景的。

不过藿香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只是笑:“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如今我想起来那几日的情景,我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藿香话说得轻巧,可是沈玉阑却是注意到,藿香消瘦的脸颊和眼底的青色。不过当着藿香的面儿她也没多说什么,只神色如常的说了一阵子话,然后便是出来了。等到出来之后,就看向这几日照顾藿香的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