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解释;“吃饭喝药什么都是没落下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睡不好。刚眯眼睛,不多大一会儿就醒了。好几次严重的时候,满身都是汗。问起来,她只说是做了噩梦,却也不详细的说到底做了什么噩梦。”

“让大夫给她开些安神的药吃吃吧。”沈玉阑听了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杜若不知道藿香做了什么梦,她却是能够猜测到一二的。所以此时心里全是满满的怜惜。“夜里也点甜梦香,多少也能有用的。等我回来,就让人给送过来。你留在这里,安心的照顾藿香吧。”

杜若有些惊讶;“大小姐要回家去?”顿了顿,又意识到了她的逾越,忙又摇头:“那我跟着大小姐一同回去。”

“你留下,替我好好照顾藿香。”沈玉阑摇头。

见沈玉阑态度是这般,杜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低声的应了。

沈玉阑这才带着几个丫头,浩浩荡荡的回家去了——说是浩浩荡荡,其实也就是一辆马车罢了。除了紫苏和藏雪跟在她身边之外,这几日照顾她的小丫头和那妇人也是都跟着来了——沈玉阑本不想带着的,可是几人却是都是不肯走,只说这是齐宇舟的吩咐,等到沈玉阑大好了,自然她们也就回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沈玉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总不能翻脸无情吧?毕竟人家照顾了她这么久,又是齐宇舟的意思。当然,她自己身边人手也的确是不够的。杜若留在那边照顾藿香,她身边也就是只剩下紫苏和藏雪两个,沈家那些以往用惯了的人,除了这两个丫头,其他的人,她是信不过的。所以,留下来,对她也是的确有好处的。

不过当然对外头就不能实话实说了,对外头,沈玉阑只说是她临时买来的人也就是是了。

沈玉阑也没藏着掖着,而是光明正大的直接回了沈家——虽然没敲锣打鼓,可是却也是弄出了一点儿小小的动静。她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那就是她沈玉阑,回来了。

沈家的反应也很有意思,门房上竟是还不肯让她进去了——门房上的人都是换过的竟是连沈玉阑都是认不得了。沈玉阑心里自然明白这是谁的杰作,当下心里自然一番冷笑。郭氏和沈玉珊打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算盘?满打满算,她也不过是失踪了十来日罢了,可是那两人,竟然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当然,沈玉阑也是不怕丢人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真的是没必要留脸子了,当场级闹了起来。目的么,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这件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罢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门房上才匆匆的将沈玉阑放进去了,显然是得到了郭氏和沈玉珊的授意了。

而且,不仅如此,沈玉珊还亲自过来接了——一开门,沈玉珊就扑了出来,面上一派惊喜:“姐姐,你可算回来了!”那副样子,瞧着可是半点不像是作假的。而且,连眼泪可是都掉下来了。

沈玉阑微微一笑,冷冷的打量沈玉珊,将沈玉珊看得不自在了,这才冷笑出声:“我还道是妹妹不欢迎我回来呢。不然,怎么的回了自己的家,却是连大门都进不了!”

这话一出,沈玉珊自然是变了脸色,也不敢再装什么惊喜和姐妹情深了,忙不迭的就将沈玉阑迎了进去。沈玉阑因为腿脚不方便,所以是用木轮椅让人推着的。虽然矮了一截,可是却并不妨碍她看东西——一路进去,她可算是看明白了,不过十来日的功夫,这沈家,可是已经彻底的换了一回水了!

章节目录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相见

沈玉珊一路跟着沈玉阑,不仅面上做出了关切的神色,就是语气也跟着是关切的:“姐姐这一去,可是将我们担心坏了。我和我娘可是好几天没能睡好。尤其是听说了姐姐在寺庙里出了事儿——那可真真是急死人了。不过还好姐姐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真真是福大命大。”

沈玉阑听了这话后缓缓地笑了,盯着沈玉珊,双目似都要透出璀璨耀眼又探究锐利的光来,直接就让沈玉山避开了目光去。等到这个时候,沈玉阑也才开了口:“可不是福大命大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都还能回来,怕是大家都没想到吧。妹妹这样在意我的死活,真真是让我高兴得很。不过,妹妹真的就只有高兴没别的了?”

“这话说得——”沈玉珊不自在的笑了笑:“我除了高兴,那还有什么想法。”

“果真如此?”沈玉阑挑眉,目光却是丝毫也不曾移开去:“说句实话,我倒是不大相信。我更觉得,妹妹应该心虚才是。妹妹……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这个姐姐说么?”

沈玉珊面上不自在的神色更加分明了。可是却是更加坚持了:“姐姐的话,我竟是听不懂呢。”

沈玉阑“呵呵”的笑了,最后才道:“妹妹不觉得,该和我好好说说,怎么的我出了一趟门,回来之后,竟是连婚事都丢了!还有那个沈玉荷,妹妹真的不跟我好好说说?我竟是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亲生嫡长女来!若她是嫡长女,那我算是什么呢?”

听见沈玉阑说的是这个,沈玉珊的神色顿时一松:“原来姐姐说的是这个啊。”

沈玉阑似笑非笑:“说的不是这个,又是什么呢?难道,我还要说是妹妹你让人绑了我,想要杀人灭口么?”

沈玉珊的面色说不出的难看,语气也是尖锐异常;“姐姐这话就过了!这不是在往妹妹我头上扣屎盆子又是什么?我何时做过这样这样的事情来?”

沈玉阑笑了,微微加以安抚:“我也不过是句玩笑话,妹妹怎么的就当真起来了?”嘴里说着玩笑,面上也是笑着,可是实际上,那面上可是一星半点儿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尤其是眼睛里,冷冷的只剩下冰冷和蓦然,眼神更是犹如针尖一般,凌厉的闪烁着冷冷的光芒。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沈玉珊这未免也太过在意这件事情——远远超过了一般人该有的反应。事出反常,即为妖。

不过,这会子没什么证据,沈玉阑也不急着再去说什么,只是笑着继续说下去:“妹妹还是快点儿跟我讲讲这个沈玉荷吧。我可是真真的纳闷得紧。”

沈玉珊的面色仍是不好看的——不过却是轻松平和了许多,甚至沈玉阑能够从她的眼底看出一丝丝的的欢快愉悦,以及幸灾乐祸。

沈玉阑不催促,也不过多的反应,只是含笑听着也就是了。

“说起沈玉荷,怕是姐姐应该比我更熟悉才对。”沈玉珊笑容满面,带了一丝神秘莫测:“她可是姐姐的熟人才对。姐姐冰雪聪敏,哪里会猜不到是谁?”

“莫非是金荷?”沈玉阑也不兜圈子,淡淡的问了一句,也就没多说话了。

沈玉珊却是一下子笑了开去:“姐姐果然是聪明的,果然是真的。姐姐可是半点儿没猜错,那沈玉荷啊,还真是金荷。”

沈玉阑紧紧的盯着沈玉珊,一下子掐紧了手掌——心里猜到了是一回事儿,可是真真的听到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若是没听到之前,她自然可以骗自己:那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可是一旦得到了证实……哪里还能自欺欺人下去?

沈玉阑心里疼痛难受,可是面上却是涓滴不漏,隐藏得极好。根本就不容人看出什么异样来。

沈玉珊一直看着沈玉阑的,见沈玉阑没什么反应,面上自是说不出的失望,最后竟是有些冷了。那副样子,却是被一点不漏的看在了沈玉阑的眼里。

沈玉阑在看见了沈玉珊如此神态之后,立刻便是收敛了难过,将那些情绪都压下去,然后看着沈玉珊缓缓的笑了:“妹妹怎么的不继续说了?其中的缘由,可是要仔细的我跟我说说才对。这好好的,怎么就如此了?”

“姐姐怎么的还不明白。”沈玉珊笑得虚假又残忍:“姐姐迟迟不归,我们一直以为姐姐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心中绝望的同时,顾家那头又催得急,所以为了应付顾家,而金荷又自告奋勇,所以干脆就让金荷代替姐姐嫁过去了。因为顾家是要和咱们沈家联姻,所以自然太太也就替父亲做主,收下了这么一个养女——对外宣称的,是嫡长女罢了。”

“哦?”沈玉阑拉长了声音,迟迟不再说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沈玉珊:“既然觉得我是出了事儿,缘何竟是不派人来找我?也不替我办丧事,怎么的竟是大张旗鼓的就办起了喜事!还有,顾家那头,怎么就同意了这样的法子?”

顾家的目的在于和沈家联姻,而顾蒙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同意这样的法子的。至少,不会轻易就同意了。毕竟,养女的话,那可是连庶女都不如了。金荷的身份,是绝对不会让顾家人满意的。哪怕是再怎么认作了沈家的女儿,顾家只怕也不会答应。

可是怪就怪在,不仅金荷答应了,就是顾家也是答应了这样荒唐的法子。

更可笑的是,自己作为沈家的嫡女,作为顾家未过门的媳妇,出了事儿,都不想着怎么营救她,而是就张罗出这么一件荒唐可笑的事情来!

沈玉阑打心眼儿里,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一句解释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又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沈玉珊缓缓笑了,似乎心情颇好:“要我说,姐姐也不必如此介怀,要知道,这个事儿,也没什么可介意的。凭着姐姐的才貌,以后再找个好的,岂不是容易的事情?至于顾家这个婚事……就当做是可怜金荷,让给了她吧。”

沈玉阑不置可否——“这个就不劳妹妹你操心了。我也累了,不知道我的院子,太太可还给我保留着?该不会,我才失踪几天,连我的院子都被人占了去吧?”

“这话说得——咱们沈家还不至于就这么点儿大。”沈玉珊“咯咯”直笑,说不出的娇媚得意:“放心吧,还留着呢。姐姐只管去就是了。只是忙着发嫁,院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来得及收拾。姐姐院子里要是少了东西,怕也是有的。”

沈玉阑没心情和沈玉珊扯皮,当下便是就要离开,不过走之前,却是冷笑着,锋芒毕露的跟沈玉珊认真说了一句:“今儿我累了,就不去打扰太太了。改明儿,再去跟太太好好讨教一些事情。问问她,咱们沈家,是不是男主人不在家,就翻了天了!”

说完这话后,也不管沈玉珊难看阴沉又暴躁的面色,直接就吩咐人推自己离开了——这件事情,绝不会这样就算了!

不想和沈玉珊继续说下去,还是因为金荷——金荷代嫁这件事情,真真的是让她心里又难过又糊涂。所以她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再说,而不是站在这里和沈玉珊扯皮。当然,问沈玉珊也不是不是可以。可是沈玉珊那人她是很清楚的,哪里就肯和她说真话?只怕是趁机气得她吐血才是真的。

即便是走出去了一截,沈玉阑依旧清楚地听见了沈玉珊在背后清晰的嗤笑,以及大声的嘲讽:“一报还一报,抢了别人的,这次被别人抢了,也不知道心里好受不好受?”

听着那样尖锐的笑声,沈玉阑顿时缩了缩,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心头的暴躁和怒气都压下去。

沈玉阑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沉;“去,莲芯,去将李姨娘给我叫过来!”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倒是要问问李氏,是怎么管家的!郭氏躺在床上,怎么的也能有这样大的本事!李氏难道是吃白饭的吗?

不过沈玉阑心里也明白,郭氏和沈玉珊母女两个有这样大的动作,只怕是早就开始准备了。就等着她一走,然后就动了手!倒是很有些出其不意的意思!不过,不管郭氏和沈玉珊准备得再充分,李氏也不至于就这样菜鸟吧!怎么的,竟是连个家都守不住,任由这母女二人为所欲为不成?

还有金荷——此时沈玉阑自己也闹不清楚,到底是生气多些,还是埋怨多些,还是失望更多些。又或者是……理解更多些?

生气是必然的。就算她对这门婚事也不是那样重视,没达到非要嫁过去做顾家妇的地步。可是到底也准备了这么久,也是做好了嫁人的准备,就这么突然没了——她若是没点火气,她自己都觉得太可不信了。生气是有的,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屈辱——一种到手里的鸭子被抢走的屈辱。

且不说最后这鸭子落在了谁的手上,这个不是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那个被抢的过程,以及站在旁边看着笑话的人。这样的事情,她觉得根本就没法子容忍。满腔的怒气,像是找不到出口,就在心里横冲直撞,让人几乎要燃烧起来。

章节目录第一百六十四章 火上浇油

当踏进自己屋子的那一刹那——沈玉阑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那屋子,哪里还有之前她熟悉的半点样子?根本就是让她觉得,这里刚刚被洗劫过一回。以往屋里值钱的摆件玩意儿全都不见了,整个屋子空洞萧索得厉害。

沈玉阑转头去看紫苏,却见紫苏早已经捏着拳头,浑身绷紧,泪流满面了。那副自责的样子,顿时让沈玉阑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怪不了紫苏,紫苏她们但凡有法子,这屋子里头也就不会成为这样子了。

不仅仅是紫苏,还有莲芯也是一样的神色。

屋子里的小丫头,也一个都不见了——不难看出,这屋子里是几天没打扫过了,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沈玉阑冷冷的笑了,“莲芯,那些小丫头呢。”

莲芯抽了一口气,有些哽咽却又强压着哭声:“都跟着表小姐嫁过去顾家了。二小姐说,若不是咱们几个卖身契找不到,就是我们几个,也是要跟着一起陪嫁的。”

“我竟不知道,我的东西,别人也能随随便便的就做主了!”沈玉阑连连冷笑。

莲芯和紫苏都是说不出话来。就是齐宇舟那儿跟过来的丫头婆子,也是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敢说。

最后,还是那个管事媳妇壮着胆子开了口:“大小姐,您看我们是不是先让人打扫打扫?这样也没处下脚的……要不,干脆咱们还是回去?”

沈玉阑一个冷冷的眼神扫了过去,那管事媳妇也就闭上了嘴巴,没敢继续说了。

沈玉阑这才缓缓的开了口,似敲打一般;“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却是要去哪里?您跟着靖威将军,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不懂规矩的,怎么什么话也敢出口?你这是何意?唯恐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么?还是看我如今落了难,心里有了别的盘算,所以干脆踩上一脚,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笑话可以看!”

并不是沈玉阑借机发泄心里的不痛快,也不是她真的不知好歹,没事儿去骂齐宇舟的人。( )而是刚才这管事媳妇的话,说得未免太过分了。若是让人听见,成了什么样子?背后又该如何猜测?这不是对她好,根本就是在害她了!若是此时不将这人压服了,制住了,在接下来她找到合心意的人之前,那她就危险了!

这管事媳妇是从她醒来就一直照顾她的,是齐宇舟宅子上的内管事——那些丫头们,都是归着她管的。听说,她男人就是齐宇舟身边的一个管事,姓赵,别人也就管她叫赵家媳妇。底下小丫头也有叫赵姑姑的。沈玉阑坚持回来,齐宇舟就让这赵家媳妇跟着一起过来,算是帮忙伺候。也没说回去的话——沈玉阑捉摸着,怕是这个赵家媳妇有些不大满意的。毕竟,从一个内宅管事,变成伺候外人的,任谁心里也有个落差不是?这不明不白的,算是什么回事儿?

不过,既然是齐宇舟的吩咐,赵家媳妇也不敢怎么样,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跟来了,这不,就出了问题了。

沈玉阑是怎么也不相信,一个能做内宅管事的人,会说话如此不经大脑。既然不是无意,那就是有意了。这赵家媳妇,都如此了,她若是再没有点儿回应,那就成了软柿子了。以后只怕是使唤不动这几个齐宇舟府上跟过来的人了。

可是偏偏,她现在手里又缺人。所以,自然少不得要拿捏敲打一番了。

赵家媳妇听沈玉阑将话说得这样重,面色便是有些不好看了,低头就要认错。

沈玉阑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如今你也将我平安送回了家,算是完成了你们主子的吩咐,你这就回去替我说一声,替我道个谢如何?自然,去了也不必再麻烦的过来了。有这几个小丫头,也就尽够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也是个麻烦,不如直接让她。

至于刚才的敲打——当然也不是完全就是只给这个赵家媳妇的。

沈玉阑说完这番话,也不多看赵家媳妇一眼,直接就扫了一眼莲芯和紫苏;“去,找人来收拾屋子。另外,我给你们钥匙,你们去库房挑一些好东西,摆在我房间吧。正好之前那些,我也看腻了,想换换呢。”

莲芯和紫苏忙应了一声,然后各自去办事儿了。

沈玉阑就黑着脸,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那赵家媳妇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呆得也是没脸,便是一跺脚,咬牙真走了。她这么一走,另外几个从齐宇舟府上来的丫头,便是更加的战战兢兢了。

沈玉阑一眼扫过去,那几个小丫头,几乎都有些哭丧着脸的味道了。

纵然是心情极坏,沈玉阑也是有些无奈的笑了——她不过是借机立威,又不是真要吃人。有必要做出那副样子来来么?

“好了,你们不做错事儿,我也不会吃人。你们推我去隔壁瞧瞧。”沈玉阑出声,尽量的柔和了许多。至于这个隔壁——也就是金荷的屋子里。她在想,她的屋子都成了这幅样子,不知道金荷的屋子,又是个什么样子?怕是更加糟糕吧?

沈玉阑去瞧了,谁知道却是险些没笑出来——金荷的屋子,可是和出嫁之前一样的。几乎没有丝毫的差异。

看来,被洗劫的地方,只有她的屋子里了。怕不仅是屋子里值钱的东西被搬走了,许多原本是她私人的物件儿也是没了吧?

沈玉阑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的火气自然又壮大了几分——被人欺辱到这个地步,她不狠狠发作一回,别人只怕都要笑她软弱了。

不过下意识的,沈玉阑没去想着这些东西的去处,也没去想金荷。只是反复的将郭氏母女念叨了几回罢了。

沈玉阑闭了闭眼睛,不肯再看下去徒惹自己不痛快,只等到莲芯领着小丫头进来了,才吩咐:“去,将我屋里仔细的对一回账,少了什么,列个单子过来。”

今日少了的东西,她总会一样样的要回来就是了。

莲芯过来的时候,面色也不大好看,有些恼怒的跟沈玉阑说:“李姨娘院子的婆子守着门,根本就不许我见李姨娘。还说什么,李姨娘正按照太太的吩咐,闭门思过,所以不能出来,请大小姐您谅解。若真有事儿,大小姐可以自己过去。”

沈玉阑被气笑了:“好好好,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咱们这个我沈府,那是真的翻了天了!”

顿了顿,又冷笑一回,阴沉问道:“一个婆子竟然敢说这样的话,还真是没将我放在眼里了。我倒是要看看,她胆子有多大!你们去,将那婆子给我带过来!直接闯进去,将李姨娘也给我带过来!若是再有人拦着,就说,老爷当初走的时候说了,让李姨娘负责一切大小适宜。我不过是遵照老爷的意思罢了。若再有人问,你们就反问她,到底老爷大,还是太太大!”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玉阑相信,这府里是谁也不敢再拦着了!就是郭氏自己,难道还敢说她比沈峻之更大不成?况且,郭氏如今身体地状况,她比谁都清楚,郭氏根本就下不来床!只要郭氏不能出面,这个府里,谁也越不过她去!就是沈玉珊,也是不行!

沈玉阑冷笑着坐在那儿等着,果然不多时就看见一人鬼哭狼嚎的过来了。后头跟着的,是显然憔悴许多的李氏。

这才不多十多日,李氏不仅瘦了一圈,更是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看着都是憔悴了许多。

沈玉阑心里明镜儿似的,李氏吃了不少亏的怕是。被折腾成了这个样子,怕还不是一般的亏。

见了沈玉阑,李氏竟是眼圈儿一红,蓦然就滚下泪珠儿来:“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沈玉阑盯着李氏,唇角微微翘起:“李姨娘如今倒是越发的金贵了,三催四请也不到。看来,这府里是没我的地位了。姨娘且自己瞧瞧,我才出门不过十来日,我这屋子就成了这样子,姨娘怎么办事儿的?等我父亲回来,姨娘又准备去跟父亲交代这个事儿?”

一见面,就抬出了沈峻之来,沈玉阑自然也是怕镇不住这些人。

李氏一听沈玉阑张口就是责难之词,顿时也有些愣住。不过李氏反应也不慢,很快就和回过神来,哭哭啼啼的冲着沈玉阑请罪;“是我的疏忽了,只是,我也有我的难处!还请大小姐替我做主才是!还有,请大小姐救救竞哥儿吧!竞哥儿发了烧,一直退不下去!”

沈玉阑面上顿时更加黑了:“竞哥儿病了,怎么你不去请大夫,找我做什么?”

李氏哭得越发大声;“都是这些婆子,我说竞哥儿病了,她们只说我是故意找事儿,抬出了太太来压我。也不去通告,我被关着,实在是没有法子。也多亏了大小姐您今儿回来,不然,只怕竞哥儿就没命了!”

李氏边说边哭,哀恸委屈,说不出的可怜和愤怒。沈玉阑凌厉的看向跪在地上,早已经是瑟瑟发抖的人。

章节目录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发雷霆

雷厉风行的让人去请了大夫来,沈玉阑只觉得心里的火气几乎要将整个人都燎起来了。别的也就罢了,竞哥儿才多大?她们怎么下得去手?而且竞哥儿也没威胁到谁,反而是沈家除了沈峻之之外唯一的男丁,是沈家将来的希望。竞哥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沈峻之怕是会被直接打击得再也翻身不了,毕竟现在沈峻之年纪也渐渐大了,再生个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没了继承人,沈峻之会如何颓废堕落,谁又知道?而沈峻之百年之后,沈家没有男主人,还如何能屹立不倒?

这个沈玉珊也是脑子白长了,竟是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即便是当了皇子妃又如何?没有强大的母家做后盾,她又算什么?

沈玉阑气得不轻,却也是无可奈何——对方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她又能如何?事到如今,也只能徒劳生气罢了。

不过,满腔的怒气却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的。而这个对象,显然是不能是李氏——哪怕这一次事情会变成这样,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李氏无能,她也不能冲着李氏发火。一则毕竟李氏是沈峻之的女人,二则李氏是竞哥儿的生母。这个又不可能瞒得住,纵然是记在了吴氏的名下,可是竞哥儿竟来总会知道李氏就是他的生母。所以,给李氏留面子,就是给竞哥儿留脸面。

沈玉阑的怒气,最后都撒在了跪在地上的婆子身上——没办法,这个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除了这个婆子,沈玉阑还真不知道该将这气撒在谁身上合适。

显然那婆子此时也知道怕了,看着沈玉阑看过来,忙抖抖索索的辩解:“奴才只是听了太太和二小姐的吩咐罢了,大小姐您明鉴哪。”这个时候,谁都明白,谁要是撞在沈玉阑的枪口上,那肯定是没个好下场的。况且,沈玉阑在沈家,早就没有什么温柔贤惠的名声了,反而早早就露出了厉害到底一面。所以,这个时候谁不怕?

沈玉阑冷笑起来:“太太和二小姐的吩咐?太太和二小姐吩咐了你,就让你将李姨娘和竞哥儿关在院子里,不管死活都不放出来,是不是?太太吩咐你,竞哥儿就算病死了,你也只当不知道是不是?李姨娘纵然犯了错,被太太禁足也好,惩罚她面壁思过也好。可是她既然说了竞哥儿病了,让你请大夫,你为何不请?怎么,仗着有太太的吩咐,就不把李姨娘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你纵然不李姨娘放在眼里,也该想想竞哥儿!竞哥儿是咱们沈家的嫡子,唯一的嫡子,他的一根手指,你都比不上!他若是出了事情,你担待的起?”

婆子被斥得面色发白,额上一阵阵的冒冷汗,却是偏偏一句话都辩驳不得——既是不敢辩驳,也是着实没脸反驳:拿什么反驳?

婆子只觉得委屈得要命。可是这些委屈,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种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沈玉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不至于连这点儿的眼力劲也没有,当下也不再多说了,只继续冷笑;“你若是不辩解,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只当你认罪了。”

婆子顿时连沉默也不敢了,“是太太——”

“原来还真是太太吩咐你的。”沈玉阑不等她说完,便是笑了,这一次倒不是冷笑,反而是春风化雨的一般柔和的笑容。侧头看向莲芯:“去,去太太那走一趟,请太太过来发落。若是太太不能过来,就让二小姐过来——”

她不会动这个婆子,但是她会逼着婆子背后的人,给她一个交代!对此,沈玉阑有信心,也有耐心!

莲芯和紫苏都见过沈玉阑发威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异样之色,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可是齐宇舟府上来的那几个小丫头则是不同了,几乎是又惊又怕——此时倒是都明白了,方才对赵家媳妇,沈玉阑已经是顾念着齐宇舟,给留了情面了。

那几个小丫头,心里都是觉得,沈玉阑也太泼辣了一些——和别的闺秀们完全不同。别的闺秀,连大声说话都是极少见的,无不是温婉和善,看上去娇柔得很。不管私底下是什么样,反正表面上,就是这个样子的。沈玉阑这样,根本就是个异类。

不过,大家却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毕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大约真的和那些文官的女儿们不一样吧?

沈玉阑悠悠然的坐在院子里一面喝茶吃点心,一面等着沈玉珊,而李氏已经回去看竞哥儿的情况去了,那些丫头们,却是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先打扫清洁就不说了,然后又是临时的布置房间。尤其是紫苏,得了沈玉阑的意思后,便是将沈家库房里的好东西都可劲儿的朝着沈玉阑屋里摆。颇有些赌气的意思。

沈玉阑也不去管,她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东西她是不在意,她自己的私房钱这么些年经营下来,可是不少。但是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咽下去。

等到约莫半个时辰,沈玉珊才姗姗来迟了。带着满脸怒容。一进来就拿捏起沈玉阑来了:“姐姐这么风风火火的做什么?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是一刻也等不得?太太病了,难道姐姐不知道么?这样急吼吼的差人去了,太太都气得厥过去了。若是有个什么,姐姐这不是就算是不孝了?”

沈玉阑不闪不避,直接迎上沈玉珊的目光:“我若是不去请太太,那才算是真正的不孝了。竞哥儿病了,这个事儿,想必妹妹你和太太都是知道的吧?”

沈玉珊下意识的张口就答:“知道……什么?竞哥儿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硬生生的扭转了过来。这点子,旁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一时之间,所有的人目光都有些古怪起来了。

之前,别人还真当是那婆子狐假虎威,可是现在看来……只怕未必。

沈玉阑早就料到是这样,现在也不过是诈一诈沈玉珊罢了,见她这样,心里更是明白。面上的神色也就更加的冷了三分:“既然太太不知道,想必就是这个婆子知情不报了。”一面说着,又斜睨了地上已经瑟瑟发抖的婆子一眼。最后笑了:“看来,咱们家的风气,是越来越差了。这父亲才走了几个月?府里就成了这样子……”

婆子看向沈玉珊,见沈玉珊一脸冰冷,心下一坠,顿时面上就露出了死灰之色来——后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恢复了些许,更是镇定不少。也似乎,是接受了接下来的命运了。

沈玉阑看向沈玉珊:“这人呢,既然是太太的人,我也不方便说什么,管教什么。想来这个婆子也是仗着太太病了起不来,所以才敢乱来的。实在是可恨之极。若不是今日我回来了,竞哥儿就算是病死在了里头,也未可知呢。所以,妹妹你看该怎么办?你是太太亲生的,替太太处置几个奴才,想必太太是不会有什么的。毕竟,咱们沈家这风气,不整顿整顿,看来是不行了。不然,将来等父亲回来的时候……你说父亲会怎么看?”

这就是明着要挟了。沈玉阑根本就没打算隐藏自己的意图,看着沈玉珊笑得一脸灿烂。

沈玉珊被架着下不来,虎着脸不说话。

沈玉阑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

最后沈玉珊沉不住了,只得开口:“先关押起来吧,等太太病好了,再发作迟到。”

“妹妹果然心善。”沈玉阑笑,“只是父亲一向告诉我们,对下人千万不能纵容了。我也觉得是这样的。竞哥儿是咱们沈家的独苗,她们尚且敢如此心黑——”顿了顿,看了不情愿的沈玉珊一眼,故作恍然:“是了,这是太太的人,妹妹想必也是舍不得发落的。这样,那咱们干脆休书一封,问问父亲该如何吧?咱们两个都是小辈,处理太太的人,的确是不合适的。”

一招以退为进,顿时让沈玉珊就慌了,忙开口道:“论理咱们也是不该发作。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太太也不会纵容,所以我想,还是现在就发落了吧。”

沈玉阑挑眉;“哦?妹妹打算怎么发落?”

沈玉珊咬咬牙:“打二十大板。罚一年月钱吧。”

沈玉阑笑了——二十大板,可是不疼不痒的。一年月钱,说不定沈玉珊回头打赏一回,什么都够了。所以当下也不说话。

沈玉珊皱眉,想了想又道:“怎么,姐姐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