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紫苏忧心忡忡的暗地里和她说了一回,觉得这样不利于夫妻和睦。

沈玉阑也没往心里去——其实真睡在一起了,她才会觉得尴尬呢。

本以为午睡一下就能缓解精神上的疲惫,可是事实上——她做恶梦了。

梦见的却是熟悉的情景——吴氏和她被追杀,然后吴氏被追上了,让人用刀斧砍得几乎四分五裂。那种情形,要多凄厉就有多凄厉,要多血腥就有多血腥。尤其是吴氏最后那一句:“玉阑,快跑!”更是聩耳发聋的。

也正是那一句,让沈玉阑陡然就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

汗已经湿了里头的衣裳,粘腻的沾在身上。而那种惊惧的感觉,却是即便在醒来之后也是久久没散去。就连心跳,也是许久才缓过来。

口渴得不行,沈玉阑哑着嗓子唤人倒水。藿香进来,一看沈玉阑这样子便是惊呼一声:“这是做噩梦了?”

章节目录第二百零二章 苦恼

关于噩梦,沈玉阑也只有苦笑——这是那一次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所以,根本就忘不了了。平时还不觉得,可是一旦受了什么刺激,再回想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做噩梦这个毛病,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藿香也是从一开始的惊乱,很快就镇定下来,然后冲了安神茶来给她喝。

夜里用饭的时候,也不知道齐宇舟怎么就知道了这事儿,问了一句:“听说下午做噩梦了?可是上午的事儿闹得?”

沈玉阑笑了笑:“没事儿。就是有点受惊了,喝了安神茶也就好了。”

齐宇舟面色略阴沉几分:“你只管放心,这事儿我给你报仇。”

不想驳了他的好意,而且她素来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以德报怨的,所以当下也没反对,只笑着应了一声。

“对了。门房上收了一章帖子——”齐宇舟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帖子来,盯着她的眼睛推过来放在她面前。

沈玉阑扫了一眼,见上头落款是常俞,顿时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整个人都是呆了呆。下意识的便是问:“什么时候收到的?”说着就搁了碗筷去看帖子。

“两天前就收到了。那时候不是忙么?”齐宇舟言道,却是伸手一把又将帖子抽回去,语气有些发沉:“先吃完饭再看。”

沈玉阑这才意识到齐宇舟的语气有些不对,抬头一瞧——他脸都黑了大半了,阴沉阴沉的,看上去就不痛快的样子。

而且,说完那句话之后,齐宇舟更是没多余的话和动作,只闷头吃饭。仿佛是打算以身作则,给她来个示范一般。

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齐宇舟后,她便是缓过神来了:莫不是生气了?

再将方才的情景回想了一遍之后,她便是笃定道:齐宇舟的确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常俞?和常俞他无冤无仇的。为什么生常俞的气?这是没有道理的。

不然就是生了她的气。是觉得她太在乎常俞了?所以觉得不大痛快了?想想也是有这个可能的。毕竟,常俞和她险些定亲,齐宇舟觉得不自在也是有的。虽说男人都不算小气的,可是想来也不会希望自己老婆去关心别的男人的。

想通了这一层后,沈玉阑便是忍不住笑了——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齐宇舟有些小气。

不过,齐宇舟这样在意这件事情,也说明了齐宇舟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到底有多在意她们这个小家。就算她再怎么心里有个坎儿没迈过去,可是她心里却也是有个意识的——那就是她和齐宇舟成了亲了,那就是一家人了。作为一家人,作为他的妻子,她这点维护自己小家的自觉还是有的。

如果不去解释,任由齐宇舟心里猜疑不痛快,这个小疙瘩,指不定就要变成大疙瘩,变成死节结没法解开。

所以,她斟酌了一下后便是出声对着齐宇舟道:“我和常俞,只是幼时相识,比旁人要好一些罢了。那会子差点定亲,也是因为我父亲见他待我不错,加上两家又交好,我们之间也算合得来。所以才有这样一档子事儿。如今……我和他也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不管以前是什么样,以后我们的交集只会越来越少。毕竟,我是齐家妇,他也有自己的未婚妻。只是当初因为顾家,常家受了不少委屈,我心里觉得亏欠。所以,便是想要帮帮他们。别无它意。”

她都这样说了,齐宇舟想来能想明白吧?

可是没曾想,齐宇舟却是别扭得很,轻哼一声搁下筷子,颇有些不服气的看她:“那当初我和你,也不过是幼时相识罢了。( )之前你也说拿我当朋友呢。”

沈玉阑听出了一丝酸味,不由得瞠目结舌:这是吃醋了?这是吃哪门子的醋?

“自是不一样的。小孩子家家的能懂什么?那时候,难不成你就是冲着娶媳妇来的?”她有些哭笑不得了:“好了,别闹了。饭菜都凉了,咱们这不是都成亲了么?”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又不免又觉得古怪。别人家里都是男人哄女人,这到了她这里,怎么就成了女人哄男人了?

兴许是最后一句话如了他的意,齐宇舟的面上总算缓和了几分,甚至隐隐又了笑意。之前的不痛快也是一下子抛开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的欢快。只见他拿起筷子殷勤的夹了一个肉圆子搁她碗里:“好吧。咱不说这个了,娘子吃饭吧。”

沈玉阑险些被没那一句娘子给噎死在当场。侧头盯着齐宇舟半晌,最终她还是将拒绝的话压下去——算了,这个人脾气古怪着呢。万一一句话没说好,又气了,那可不合算。他爱叫就让他叫去,她不应声就是了。

只是吃饭的时候到底有些心不在焉——常俞回来了,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儿?应该是为了那个法子吧?也不知道现在常俞变成什么样了?

吃过晚饭,齐宇舟却是不肯走了,一直陪着沈玉阑。那架势,似乎是打算粘着一整晚了。

沈玉阑心知肚明,他这是为了那封帖子——其实齐宇舟也算是忙明磊落了。那名帖封了口的,他并没有私自看过。也拿来给她了。虽然晚了两天,可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前两天他们都不在家呢。

她本是不想让齐宇舟跟着一起看的——虽然知道肯定没有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可是齐宇舟的表现可是没有丁点儿大方的。她可不想惹了醋坛子。

不过明里暗里的示意齐宇舟去做别的事情都没效果后,沈玉阑便是不得不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只怕瞒着他,会更让他心生疙瘩吧?这样想着,所以当下她也干脆不再扭捏了,笑着拿了帖子拆开来。看之前倒是忍不住先看了一眼齐宇舟,见齐宇舟已经是自发自觉的凑过来了,便是笑了笑,这才看帖子了。

帖子上果然也没写什么,只恭贺了一回她新婚。末了又说,下月初三是常敏的生日,请她过府去玩耍。

沈玉阑看完帖子,淡然的瞅一眼已经靠得非常近的齐宇舟,似笑非笑:“其实,你可以凑过来瞧,没关系的。”

齐宇舟性格向来就别扭,此时听了这话,顿时慌张一扭头,轻哼一声:“看什么啊。我才不稀罕。”

这就是死鸭子嘴硬了。她刚才明明都瞧见他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了。

不过当下她也不去戳破什么,只是看着齐宇舟抿唇笑。

齐宇舟倒是也是个脸皮厚的,除了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后头反倒是越来越自然了,反而凑上来和她说话,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说了好半晌,总算是将话题给饶到了他想说的上头:“这几天不太平,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不如陪着你一起吧。也正好,我也和常俞认识认识。这将来来往的时候,也方便些。”

瞧着齐宇舟说得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沈玉阑忍不住笑了。然后越发的觉得——其实嘴上不说,这人心里担心着呢。

当然,她和常俞也没有私情,更没甚见不得人的,再考虑齐宇舟的想法,她也没拒绝,反而笑着应了:“自然是要陪着我一起去的。不然,让人看着岂不是要笑话我了?我可告诉你,你要好好表现,给我长脸才是。另外,给我师傅准备一份厚礼才是。”

与其遮遮掩掩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齐宇舟多少有些吃惊,不过更多的是高兴——那笑得,一口白牙几乎全都能看见了。更是答应得脆生生爽快得很。

沈玉阑笑着,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疙瘩。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自然不可能指望着别人一直哄着你不是?你同样也是要付出努力和诚意的。这种态度,就是她所拿出来的诚意。

婚姻不是儿戏,既然答应了,那就是要尽最大的努力一起走下去。

其实齐宇舟也算是极好的,除了性子有些拧巴多变之外,心却是不坏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哄了两句就丢开不痛快了。

所以,她嘴上没说,心里却也是觉得感激和珍惜的。

不过她对齐宇舟的好感也没维持多久——尤其是在已经过了入睡的时辰后,齐宇舟依旧没有要走的架势时。

她起先还能绷着,想着等齐宇舟主动离开。可是……再左等右等不见齐宇舟离开,反而是一副打算就在这里就寝的架势时,她终于是绷不住了,干巴巴的问他:“你怎么还不去歇息?”

齐宇舟反而懵了,呆愣愣的反问她:“不是在等你么?”顿了顿反应过来沈玉阑最终的意思,便是微微眯了眯眼睛,笑嘻嘻的答了:“这是我们的房间,难不成你还想一人霸占了?”

沈玉阑嗔目结舌——这人是要耍流氓还是耍无赖?当下干脆绷了脸,义正言辞的拒绝:“还要守孝呢。”

“只是睡觉又不做什么,有什么关系?”齐宇舟又反问。于是她便是答不上来了——毕竟名义上也是夫妻,她总不能赶他走吧?可是他这意思分明是要一起睡……一时之间只觉得苦恼非凡。

章节目录第二百零三章 夫妻

为了就寝一事,齐宇舟和沈玉阑进行了一场辩论赛。

齐宇舟坚持夫妻是必须同床睡的。而沈玉阑则死死的咬定,守孝期间还是分开比较好。

而辩论的结果却是让人有些无言的——

眼瞧着说不过沈玉阑,齐宇舟居然耍起无奈了,眼巴巴的看着沈玉阑,颇有些故意装可怜的问她:“好吧,可是咱们府上只有这里床铺,不睡这里我睡哪里?”

沈玉阑轻哼:“书房,客院都是可以的。没有床铺先凑合一晚上,明儿一开市咱就去买!”

齐宇舟见此招不行,忙又换一招,直接将脸一板:“我是必须睡床的,不然睡不着。既然是凑合,我就先在这里凑合一晚上,明天再说!”一面说着,一面还大刺刺的直接坐在了床上,甚至悠然的将二郎腿翘起来了。

沈玉阑只觉得牙痒痒,可是偏又无可奈何——没办法,人家占着理呢。

所以末了她只得恨恨赌气道:“行,那你在这儿睡吧,我去别的屋子——”

“看来你是真要让我抬不起头了。”齐宇舟冷哼一声,脸又黑了。“就算守孝,可是你看看除了那感情不和的,谁刚一成亲就分床的?那不是惹人笑话?”

于是沈玉阑刚抬起的脚就迈不出去了,末了默默的收回来,站在原地天人交战——她也知道,真将这事儿传出去了,的确齐宇舟是没面子的。也惹人笑话。他为了的脸面不知做了多少事儿,她真这么绝情自然是不行的。当然,在他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她也实在是狠不下那个心了。

“我们可是夫妻,夫妻!”齐宇舟见说的话有了效果,顿时又赶紧添了一把火。

于是沈玉阑就更加的犹豫了。

齐宇舟紧紧盯着沈玉阑,就等她表态。那神情,如临大敌似的。

最终沈玉阑还是被那句夫妻给压垮了——没办法啊,谁让他们是夫妻呢?!这同床而卧,在众人眼里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啊!

所以,这一次小小的争执,算是以齐宇舟彻底胜利了。

不过,沈玉阑还是撅着嘴补充了一句:“我半夜喜欢卷被子,咱们分开盖。”

齐宇舟咧嘴就笑,“这个无所谓。”反正只不出去睡就行了。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有点儿小九九的——要知道,这外人知道他们是同床睡的,自然也会觉得他们夫妻感情好了。到时候那个什么顾蒙啊,常俞这些人知道了,也正好就趁早死了心。当然,他也是为了沈玉阑好。不然让外人议论纷纷的,成什么体统?最最重要的是,在一个床上躺着,想必慢慢的他们夫妻之间也就亲昵起来了,不至于生疏了。将来一年之后,那啥时候也更显得自然了。

看着他笑得那样,沈玉阑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人刚才假装不痛快呢!不然哪能这么快就笑出来!不过此时她已经松了口,自然也不可能再反悔了。当下除了狠狠瞪一眼之外,还真是别无他法。

外头的丫头们此时见二人终于争论出个结果了,便是忙打水替他们洗漱铺床。

沈玉阑不情不愿的坐在床上,看着齐宇舟喜气洋洋的洗漱完毕,又一屁股和她并排坐了。虽然知道两人是夫妻,就算亲近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心还是有点儿慌乱的。噗噗噗的跳得有些快。

不过面上她却是非要强装镇定,平淡的踢掉鞋子就钻进里头,然后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了。

齐宇舟古怪的看向她,犹豫了一下后才低声提醒;“外衣不用脱?”

沈玉阑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裳都没脱,顿时有些窘迫了。还好齐宇舟没表现出别的来,不然她只怕就得羞愤而死了——他肯定看出来她的慌乱和不自在了。

只是她也不好意思做起来脱,干脆就在被子里飞快的除了外衣抛出去让丫头挂好,然后就背过身去不再看齐宇舟。 []

齐宇舟却是没要丫头服侍,反而吩咐了一句:“也不必守夜了。早上再过来服侍夫人。”

沈玉阑倒是也并非非要人伺候不可,所以就默许了他的话。反倒是忍不住的想——或许是他以前都是在寺庙里的,什么都亲力亲为,所以不习惯这样也并不奇怪。

齐宇舟自己除了衣裳,又挂好吹了灯,这才上床来拖过自己的被子盖好。

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两人自然都睡不着,却又都没开口说话。所以屋子里静悄悄的,几乎除了呼吸声之外,也只远处偶尔有什么夜鸟虫鸣声了。

在这样的安宁下,沈玉阑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倒是渐渐的安稳平和了起来,睡意也渐渐地冒出来了。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睡熟了。至于齐宇舟什么时候睡的,她更是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还纳闷了好一阵子——她怎么就没觉得不习惯睡不着呢?这突然换了床又换了地方,按理说怎么也有几分不习惯的。最重要的,旁边多了一个人啊!

最后,她将缘由归结成了齐宇舟睡觉很老实的缘故——的确是老实,因为昨夜躺下去是什么样儿,早上起来还是什么样儿,连身都不翻一个的。

最尴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以沈玉阑的定力,自然也就什么也看不出了,反而自然的冲着齐宇舟一笑:“早。”

这一笑,倒像是将齐宇舟给镇住了,足足愣神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缓过劲儿来。

两人又一起用了早饭——齐宇舟就该出门了。

要知道,他因了成亲这件事情已经好几日没当值了。所以今儿再怎么也该去看看了。

沈玉阑倒是觉得理所应当,更不会觉得依依不舍——男人赚钱养家那是天经地义的,天天在家里流连,那是没出息的表现。

不过齐宇舟纵没不舍,却也是有些担忧的。所以他出门之前,倒是吩咐了好几回:“不管怎么着,你都别单独出门,就在家里呆着。”

沈玉阑知道他这是怕她出门遇到危险,是担心她关心她,所以也没觉得不耐烦,一直面带笑容的听着。又顺着他的意思保证了一回。当然,她也并不打算阳奉阴违,毕竟昨儿的事情也是吓到了她了。

她今儿就打算在家里看看宅子,再看看账本,然后将府里的人召集起来吩咐几句树树做主母的威严。

所以齐宇舟出门后,她便是叫了内外管家来——外管家管的外院和一些府上的迎来送往,内院管的就是内院的一摊子和替主母办事儿。一般来说,外管家都是男子,跟着男主人转悠。而内管家的一般都是女主人信任的,有脸面有见识又能干的媳妇子。

齐宇舟为了办事儿省心,所以这内外管家是两口子。

沈玉阑也没打算换——她身边的人也不多,也都是丫头。所以,若是对方办事儿灵敏牢靠,她是不会动的。

二人齐齐的向沈玉阑行了礼。因外管家姓曾,年纪又有些大了,所以秉着敬重,沈玉阑称呼两口子为曾叔和曾婶子。

曾叔一直低着头,并不抬头乱看,毕竟是男人。看着倒是很懂礼数。

曾婶子也同样是极为恭敬。

沈玉阑问了些问题——都是府里的运作,开支,人口等。二人一一回答了,也没耍小聪明,老老实实的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她便是在心底暗暗点了点头——这一次,齐宇舟选的人没选错。倒是个老实可用的。

而如今府里人口也是实在简单,所以仆妇也不多。刚好够用,一个偷闲的也没有。当然,也就显得不那么气派了——大户人家里头,许多好看的丫头买来并不是为了做活儿,就是为了摆着好看,或是为了陪着主人家逗闷子的。

曾婶子以为沈玉阑觉得人少了,便是问是否要叫牙婆过来一趟。

沈玉阑却是摇头拒绝了——这人多,是非就多。所以,她并不打算多添些无用的人。

随后她又让院子里几处管事也叫过来一一问了一回话,算是了解了一番,就没再折腾了。其实就这么点人口,她也不怕有什么可折腾的。说句真的,她倒是觉得自己的新家极好:比起沈家来,那可是简单了不少。毕竟府里主子就她和齐宇舟,也没什么可争的,自然底下人也就老实了。

趁着太阳还没升得老高,沈玉阑干脆又逛了逛园子——园子不大,胜在精致,什么都有。还种了些果子树。譬如又能看花又能吃果子的,桃李杏儿等,另外还发现了一架葡萄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搭建的,四株葡萄藤几乎都快赶上儿臂粗了。密密麻麻的趴在架子上,站在底下阴凉得如同站在屋下似的。

因为时节的缘故,葡萄藤上此时已经看得见小小的葡萄串儿了,一个个溜青的葡萄珠子也有小手指头大小了。

沈玉阑站在架子底下看,却是禁不住想到了葡萄熟了的时候——到时候紫嘟嘟的葡萄这么垂了一架子,可不是赏心悦目?能观赏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还能吃呢。

自然,她也不缺这点果子吃,不过她是实打实的觉得,这葡萄架子是极好的。又实用,又好看。还有那些果子树。也不求出产,单单是熟了的时候,请人来赏果子也是极其雅致的事情。而且,自己家里种的,和外头送进来的,那感觉都是不同的。跟着的仆妇见沈玉阑仰头看着葡萄挪不开目光,以为沈玉阑是想吃葡萄了,便是笑着上来凑趣道:“这葡萄据说四株品种都是不同的,有早熟的晚熟的,还有青的就能吃的。只可惜现在到底离熟了的时候有些早。不过府里有从极其远的地方送来的葡萄干,还是宫里赏赐的。夫人想吃奴婢这就去取来。”

章节目录第二百零四章 明悟

沈玉阑自然不是馋了,所以也就摇摇头:“不用。”不过心里却是明白——那妇人也不过是想要讨好她罢了,这是人家巴结女主人的表现。所以虽未吃葡萄干,却也是心情愉悦的。

不管怎么说,人家肯巴结你,总是因为惧怕你。这说明,她这个女主人的地位,也是挺高的。

用过了午饭,沈玉阑眯了一觉,正看账本呢,忽然想起了那日光武侯夫人给的私房。便是忙拿出来——清点了一番之后,不由得咂舌。

果然光武侯夫人是名扬朝野的会做生意。这仅仅是一点私房钱,却都快抵上她的整个产业出产了。瞧瞧这财大气粗的样子,叫人羡慕又嫉妒。不过,这么一来的话,她和齐宇舟便是小有身价了——要知道许多权贵家族看着光鲜,可是内里却也是紧张得很的。毕竟,再有钱也架不住挥霍的人多啊?遇到那些个喜好美色的,十几个儿子女儿,光是嫁娶就得花多少?再加上平日花销,爷们儿的挥霍。就是金山也抵不住。

看过之后,沈玉阑仍是将东西收在小匣子里。然后摆在一边,又去看府里的账。以前没女主人,所以账本都是管家存在库房里的。如今她过来了,管家曾叔就立刻就将账本拿出来给了她。

随后,沈玉阑不由得惊喜了——原来齐宇舟也不是一穷二白的。这家里也是有不少的产业的。虽然不算多,可是维持府里的开销,再存些也是尽够的。也不知道齐宇舟什么时候置办的这些。

正看得入神呢,却是冷不防传来了个坏消息——齐家那头,派人过来了。

沈玉阑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让放进来了。齐家到底是齐宇舟的本家,若真是面都不见,那也未免太过了一些。到时候传出去也难听。虽说也不妨碍什么,但是到底连累了齐宇舟的名声,在朝为官,总也要讲究一二的。

齐家派来的个老嬷嬷,沈玉阑本着客气的意思,那老嬷嬷一进来便是笑着道:“老妈妈也不必行礼了,您只管坐下说话就是了。”这老嬷嬷衣裳不差,首饰更是不错,显而易见在主子跟前是的脸的。所以,她给几分尊重也不为过。

她给对方脸面,对方倒是没什么顾忌,果然没行礼直接就往旁边坐了,面上甚至连个笑都舍不得多给几分,那么淡淡的,看着人心里一阵阵窝火。

见了这幅样子,她也不是棒槌,没得让人这样打脸的,所以干脆也收了笑容,淡淡的问道:“不知老妈妈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老嬷嬷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动了一下脸皮子,然后不卑不亢道:“老奴是过来替老太君问问,怎的四少爷成亲这么几日了,连请安也无一个?虽然搬出来住了,难道连祖宗本家也不要了不成?还是说,这就是置的外室,根本就不用带回家去见长辈的?”

这话未免太无礼了一些,也忒打脸。沈玉阑紧了紧手指,面上却是没有半点波动,只幽深的盯着老妈妈瞧——这是完全没给她面子哪!

她不打算亲自对上这条老狗,反而看了旁边的藏雪一眼。

藏雪只微微一琢磨便是明白了沈玉阑的意思,当下笑吟吟的上前一步,故作疑惑道;“咦?怎么姑爷还有长辈?不是只有个母亲和一个哥哥么?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的我们竟是一点儿不知道这事儿呢?还请老妈妈将话说清楚,还是老妈妈您有些糊涂了,走错了门?咱们姑爷是姓齐不假,可是也不只是姑爷一个姓齐的。再说了,我们小姐是圣人赐婚才嫁给了姑爷,自不是老妈妈口中的外室。”

沈玉阑心头暗笑,面上却还是竭力维持住淡淡的神色。

藏雪也只做懵然不解之状。

其他的几个丫头也没有一个出来阻拦的。

那老妈妈直接当场就黑了脸,却是只灼灼的盯着沈玉阑,轻哼道:“没想到沈家竟是这样没规矩!”

沈玉阑垂头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白皙的手指,心中一面道是不是也涂点蔻丹,一面和老嬷嬷轻声道:“小丫头不懂规矩,您又何必计较?再说了,我也是真不知道,原来还要去请安的?我们成亲那日,怎么的长辈们也不来受礼?我们将军也没说这件事情,我自然也就没想到。这真是……不过,外室什么的,我可真当不起。要是长辈们不知道圣人的旨意,不如我将圣旨拿来给老妈妈带回去,让长辈们瞧瞧?不然,再说什么外室,可就是有些违背圣人的旨意了。”

顿了顿,又似乎玩笑般的加了一句:“就是我爹,虽说现在不在我身边,可是若真听见这话,少不得是要发顿脾气要个说法的。”

齐家的长辈是该尊敬不错,捏着身份压着他们过去请安也没关系。可要是再想用这个身份弄些别的,那就是痴心妄想了!别忘了,她是圣人赐婚,更别忘了,她有一个正建功立业的父亲呢!哼,谁又是吃素的不成?

方才那番话,虽然语气不算什么,可是却也是狠狠的警告了一回那老嬷嬷。对方瘪了瘪嘴,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