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今日怎么是做男子打扮?”沈从墨柔声问着,那自然的神态一点也不觉得宋珩一女子穿着男装是有何不妥的,倒有几分像是在问“今日你为何会选择簪了这么一支簪”的模样。

“大皇子邀请赴宴,宋珩自然是不敢不从的,但宋珩毕竟是女子,眼下夜深着实不该同男子一同出游,为了避嫌,也只得做男子打扮,宋珩可不想当日的祸事再度重演!”宋珩看向百里纪昀,神色自若,“你说是吧,大皇子殿下?”百里纪昀倒是没有想到,这沈从墨是和宋薇认识的,其实他原本想介绍给宋珩认识的是自己的两位兄弟,百里纪昀转念一想倒也觉得没什么,这宋珩同沈从墨认识也算是一件好事,指不定自己的事情还能好办上些许。而宋珩的那一番话,听着像是没什么,但是这仔细一琢磨,压根就是在怨怪大皇子若是为了一个女子的闺誉着想,也不该在夜晚宴请于她,而且眼下还是一桌全是男子,就她一个女子,这根本就是坏她闺誉的举动!

他有些尴尬,“这是纪昀思虑不周,宋小姐息怒。

”纪昀不想,宋小姐同沈少庄主是旧相识,妙极妙极!“百里纪昀略表歉意之后,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招呼着宋珩在沈从墨的身边坐了下来,”宋小姐,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六弟郢斯,八弟重骅。“

听着百里纪昀这般的说辞,宋珩突然之间尤生一种自己仿佛在相亲宴上的感觉,且是一次面对的是两人,而那六皇子和八皇子脸上的笑容也是略有几分尴尬的,他们不是不晓得大哥眼下的意思,当日在朝堂之上对于那宋珩,他们也不过就是匆匆一看,倒也不能算是特别的中意,虽说北雍崇武,但是这男子的心中多半都还是想要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想想若是自己的妻子比自己还要骁勇善战,那一出手便是死伤无数,一跺脚便是地动山摇,饶是大罗神仙都是要跪地求饶的。

可眼下是大皇兄的意思,他们两人不得不来,他们的母妃地位低下,不过是个嫔位罢了,且他们依附大皇兄许久,欲断也不能断。

一旁的奴婢手上端着酒壶,给面前的夜光杯上添满了那琼浆玉液,静静地伺候在一旁半句话都是不敢出的。

”宋小姐,我可得进你一杯,想你是我北雍王朝百年来第一位女官,百年之内无人能左右,此等幸事,也是该让我敬你一杯!“

百里纪昀端了酒杯,那手高举着,那脸上的姿态已经全然没有当日在朝堂上恼怒不休的神色,那一脸的真诚倒像是真的要恭喜了宋珩占据了这独一无二的荣宠一般,他吆喝着,然后朝着六皇子和八皇子使了一个眼色,”六弟八弟也赶紧敬宋小姐一杯!“

六皇子和八皇子趋于无奈,也只得端起了酒杯来。

宋珩不置可否,却也还是乖顺地举起了酒杯,仰头将那杯子里头的酒一饮而尽,换得那大皇子又是一声称赞:”宋小姐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这般的好气度好酒量!也不枉我这两位弟弟思慕宋小姐许久了!“

百里纪昀这话一出,那六皇子和八皇子刚刚咽下去的美酒一下子逆流而上,差一点除了口以外的几窍里头喷涌了出来,一个一个涨红了脸。

”我这两个兄弟颇为腼腆,宋小姐别见怪!“百里纪昀见老六和老八这个模样,眼神之中满是恨铁不成钢,恨不能直接一巴掌给拍了上去,若是今日他没有正妃,也没有侧妃,更没有那一屋子的侍妾,又何须让这两个兄弟出场。

宋珩静静地看着这个场景,果然是应了她刚刚的揣测,这是一场相亲宴,且还是带着鸿门性子的,却不知原来这年近而立的大皇子竟然还是媒婆的忠实拥护者!

沈从墨也微微有些呆愣,今日他收到大皇子的帖子,原本沈家一向是同皇室牵扯不多,一来沈家只为铸造兵器从不理政事,二来沈家也从不参与这皇位之争,所以他即便是认识睿王百里流觞,却也不会主动与之牵扯。

沈家的人,一向是将自己困守在那终日被云雾围绕的万里峰的山顶的藏剑山庄之中,绝非必要并不常下山,今日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大皇子的姿态实在是不容拒绝,二来,他也原本是想要探访一下宋珩,瞧瞧她最近如何,却不想在这偶遇了。

”这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宋小姐又是生得如此的花容月貌,我这两位兄弟对宋小姐思慕也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百里纪昀见宋珩没什么反应,全然只当做她是女儿家的羞怯,他手上端着一杯酒杯,说的是分外的慷慨激昂。

”大皇子谬赞了,宋珩不过是蒲柳之姿,哪里配得上大皇子这般称赞,若说到花容月貌,我家倒是有位年长了宋珩几岁的姐姐,是那金陵城之中的第一美人。“宋珩端着酒杯,那神色坦然,对于百里纪昀对她的称赞倒是半点也没有面露欣喜,好像他刚刚称赞的是旁人,并非自己。

百里纪昀哪里不晓得这是宋珩给他的一个软钉子,他那是不知道宋家那美貌如天仙一般的宋薇,可惜那人再是怎么美若天仙也是无用,这庶女的身份摆在那里,别说是侧妃,进了他的府上也就只配当个侍妾罢了。这宋珩虽说样貌并不倾城,但是百里纪昀看中的并非是宋珩那样貌,而是她手上的职权——三军教头!

若是他能够成功地拉拢到了宋珩,也就是代表着他就能通过宋珩在三军之中培植出自己的实力来,这样一来,这手握重兵的也就并非只有百里流觞一人了,若是他日这皇位争夺,他未必能够输给老四!

”这娶妻求贤德,宋小姐现在应当是天下第一贤德的女子,自然是上上人选!“百里纪昀在桌子底下抬脚踹了老六一脚,百里郢斯知晓自己不该再如此沉默,否则一会大皇兄要是发起了怒来,只怕自己这池鱼便是要遭殃了的。

他匆忙地站起了身来,”宋小姐,郢斯当日在朝堂之中便是对你钦慕不已,若是宋小姐不嫌弃,他日,我便求父皇做主,让宋小姐做郢斯的正妃,这般才不辱没了宋小姐,宋小姐,你当如何?“

”不可!“

宋珩同沈从墨异口同声地道。

百里纪昀见宋珩反对,他琢磨着难道是老六的容貌入不得宋珩的眼?!这般想着,他又看了一眼老八重骅,老八怏怏地站了起来,红着一张脸,对着宋珩道:”宋小姐,重骅也仰慕小姐许久了,日思夜想的,若是小姐远通重骅结秦晋之好,重骅甘愿…“

”不可!“宋珩同沈从墨又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沈从墨不同意,这两位皇子如同蝼蚁一般,别说撼树,只怕要是尊严地活着那都是看不出来的,宋珩是这般活的鲜活和精彩的人物,又怎么能够嫁给这样的人,困死在那一亩三分地之中!沈从墨直觉地就是不同意,或许在旁人的眼中能够嫁给皇子为妃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可她是宋珩,她就不该这般地活着!宋珩不同意,而是清楚地知道眼下这六皇子并非是真的钦慕,对她所谓的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非卿不娶了,宋珩知道,眼前这三个人根本就是别有所图,图的是什么,想她宋珩身无长物,要说是图那宋家的虚名,倒不如是直接取那旁的大臣的嫡女更加好一些,所以他们图的不是宋家的虚名,也不是她会阵法,而是她眼下的官职——三军教头!想趁着眼下她还在军中任职,所以想要利用她这一点而已,并非是真的思慕,而是想借着她的入军营之中培植出自己的势力。

”宋小姐,我这两位皇弟同你年纪相若,难道宋小姐是嫌弃我这两位皇弟,还是宋小姐眼高于顶,想着另攀高枝?“

百里纪昀见宋珩面对自己两个弟弟都已经没有同意了出来,琢磨着难道宋珩觉得六王妃和八王妃的名头不够响亮,瞄准的是老四那睿王妃?这样一想之后,百里纪昀的脸色难堪万分,想他老四生来便是比他们这些个人受宠许多,眼下又是手握重权,就连那权倾朝野的阮丞相的独生女对他也是情有独钟,若是老四真的娶了阮丞相的女儿为妃,只怕这北雍不等父皇让位就已经是全部陷入了老四的手中,这岂不是表明,他这个皇兄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宋小姐,你且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百里纪昀磨着牙道,”眼下我给你三分颜面,你非要同我开起了染坊不成?!“

”大皇子殿下,这宴是你要请我宋珩吃的,这酒也是你要请我宋珩喝的,这颜面虽是别人给的,却也是我宋珩自己挣的,话到这个份上,大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别让六皇子和八皇子殿下说那些个钦慕许久的妄言了,我宋珩不是那睁眼瞎子半点也瞧不出两位皇子说这些个话的时候是多么的违心,那一张脸都是快要赶上上刑场的了!“宋珩放下了自己手上的酒杯,看着百里纪昀认认真真地说道,”大皇子殿下同两位殿下做出这场戏来,不过就是想要拉拢我宋珩罢了,这假话说得多了,就越发的虚了,殿下不过就是想借着我的手,打入三军罢了!“

宋珩这一番话说的太亮了,反倒是叫百里纪昀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原本还想着含蓄上一些,却不想这宋珩直接了当地挑明了这一层纸,叫人有些无所适从。

百里纪昀那眼珠子转了一转,”宋小姐果然是个爽快的人,那好,大家也都说了个实话罢了,我请宋小姐和沈公子来,便是想同两位做一个交易,这交易必定不会叫两位吃亏的,我想让宋小姐帮我打入三军之中,宋小姐眼下身为教头,督导三军,宋小姐的才能本王是信得过的,你若以为眼下保荐你的人是流觞,便是对他死心塌就能够得到回报些什么,那你便是完全错了!“

百里纪昀看着宋珩:”流觞做事一贯是有着自己的主张,即便现在他举荐你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女子,能够利用你对他的爱慕之情,宋小姐你是有些才学,但是你的才学无需流觞帮你实现。他不过都是在利用你,你一个女子当个教头又能够当到什么时候去,还不是早晚要嫁人生子,流觞能许你正妃之位么,他的正妃是要留给阮丞相的独生女儿的,到时候你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又何苦来哉,倒不如眼下合你我二人之力,他日我必定能许你一个更好的人生!“ ”而沈公子么,藏剑山庄的兵器建造库,我想让沈公子帮我铸造一批兵器。“百里纪昀看着沈从墨道。”私造兵器是大罪,恕从墨不能答应你!“沈从墨站起了身来,他冷凝着一张脸,”藏剑山庄的兵器库,一贯都是只为北雍军队铸造,私铸兵器那是犯上作乱的大罪,我劝殿下也无需再说什么,从墨不愿,也想让殿下放弃这个念头吧!“

从藏剑山庄的存在开始,这种事情便是不断,沈家能够在当年庆历帝藩王作乱之中独善其身,便是本着只为皇权者铸造兵器,不管旁的人如何的威胁逼迫都不管用,沈家是北雍的兵器坊,并不是私人的兵器坊。

”沈少庄主严重了,庄主手握先祖赐下的丹书铁劵,可保性命无忧,又何惧那小小的罪名!“百里纪昀上前了一步,”沈少庄主有何必拒绝本王的这番好意,若是沈少庄主可以助我,他日纪昀自当是好好报答沈公子的恩德。“

百里纪昀又道:”眼下不过你我几人,即便公子应下了我,也不会有旁人知晓的。“他看了一眼宋珩,”宋小姐最好也是应了下来,免得本王一怒之下绝不会怜香惜玉,到时候你可莫要怪本王没有惜才爱将之心了。“

”不——“

沈从墨坚定无比地拒绝道。”宋小姐,你眼下是怎么说?“百里纪昀恼羞成怒,他看向宋珩,希望宋珩能够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况且宋珩同沈从墨还是旧相识一场,也可劝解上几句。

”我?“宋珩微微一笑,”大皇子殿下,我从未表示过我爱慕睿王殿下,又何来被他情感利用之说?说不定还是睿王殿下被我利用了呢!“

百里纪昀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眼下咱们可是在秦淮河上,我若是将你们两个杀了,还能够造出你们是被旁人杀死,半点也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你们两个既然不打算顺我者昌,那便逆我者亡吧!“

”宋小姐,你这是何苦来哉?!“百里郢斯虽是对宋珩没有什么情意在,但是却还是不忍一个女子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喊了一声,他顺从了大皇兄多年,早已经习惯了这般寄人篱下的事情。

”沈公子,你尚未娶妻生子,又何苦这般?!“百里重骅也劝解上了一句,这高风亮节固然是好,却也还是会导致身首异处的。

”若是我真的应了大皇子殿下,只怕我娶了妻子,也会同大皇子殿下这般至今无子嗣!“沈从墨镇定道。

百里纪昀最是痛恨旁人说他多年无子嗣的问题,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他狠狠骂道,”你生孩子没PI眼!“

宋珩莞尔一笑,那一笑宛若流光溢彩,一下子叫人愣住了眼,”所以,大皇子殿下您是生PI眼没儿子!“

说罢,宋珩一手抓过沈从墨,她身形一闪,便是拖着沈从墨跳了船舱的窗户而逃,噗通一声巨响,落入了那还有些冰冷的秦淮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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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嗷,把今天的稿子给朋友看了一下,她说写的太简单了一点,于是我修文癖又发作了,狂修文中。

第二更怀疑要过十二点了,那个时候不审核,我到时候设定成明天八点五十五的更新,大家早上来看吧,安心,第二章就算是过了今晚也算是今天的,明天还是有更新一万字的。@a

☆、第八十三章 夜游秦淮河

那秦淮河的河水冰凉无比,在宋珩拉着沈从墨一头扎下去的时候,那冰凉的气息就像是死亡一样扑面而来,那彻骨的寒冷一下子灌了进来,半点没有给宋珩同沈从墨一点心理准备时间,不过宋珩倒是在抓着沈从墨跳出船舱窗户的时候顺手一甩,用内力甩向那些个夜明珠,能震落几个是几个,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也好,谁知道这船上有没有大皇子安排的人。

衣服沾上了水之后变得厚重不已,宋珩可算是知道溺水而亡的可能真的不是因为游泳技术不好,而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太过重实用而根本就是被生生累死的。

宋珩管不了那么多,她也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问一声沈从墨是不是会游泳的,而当下的情景也没有给她那么一个机会去询问,眼下她只求能够借着夜色的让她有这个力气游回岸边。

金陵秦淮河,那是一处不夜天的地方。即便是现在那大皇子的船顺着河流而下,两岸边的竖着无数路柱,都挂着一长串火红灯笼,而秦淮河中也有不少旁的船只。宋珩一手扶着那大皇子殿下的船底,而沈从墨也是冒出了头,大约是刚刚下水的时候没有什么防备,呛着了,一冒出头来便是一声咳。

而沈从墨到底也是清楚眼下这个时候不能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来,他便学着宋珩的模样,一手扶着那船底,一手掩着自己的嘴闷声咳着。

上头有脚步声响起,宋珩便是知道情况不好,大皇子殿下根本就是有备而来,而她眼下没有兵器在手,又浸身在冰冷刺骨的喝水之中,她急忙地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那鲜血凌厉的食指在自己的左手上快速地写着。

头顶上突然一声压抑的命令——“放箭!”

有约莫着十来名是手持弓箭之人在甲板上围了一圈,也不管有有没有看到些,朝着水中便开始凌乱地射箭,沈从墨在宋珩的身后,他看了一眼,便是瞧见一支冷箭直接地朝着宋珩而去,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上前,抱住了宋珩,护着她,只听见一声闷响,那箭头已经是入了沈从墨的背部。

沈从墨并没有觉得多大的疼痛,想是自己在水底里头浸润的太久了,这身体已经冰凉透了,所以在箭入了身体的那一瞬,他竟然是察觉不到疼痛,但是很快地那疼痛便是慢慢地蔓延了开来,伤口处就像是被火烫着了,一圈一圈地晕染开了,旁的箭羽还在落下,而沈从墨鲜血在水中晕染开,他似乎听见了似乎有人在喊“这边有血迹”,他知道自己这一受伤怕是已经将敌人全部都牵引了过来。

他有些虚弱地笑着,很想同宋珩说上一句抱歉,又是他连累了她,但是他却是不敢张口,怕自己一张口是一阵咳嗽,越发叫人听见。

宋珩哪里不知道现在这情况到底是有多么的危急,她的手掌拍在水面上,掌上那殷红的鲜血在水中慢慢地融化开,一丝一丝地落下,是被水融了,却也是被水吸收了。

宋珩没有回头,她攥了沈从墨的手,一个用力呼吸之后,便是潜下了水。沈从墨试着让自己闭气,可背后的疼痛,还有那闷疼不已的胸腔,他知道眼下这样的自己真的是只会成了宋珩的累赘,半点忙都帮不上,他试着掰开宋珩攥拉着自己的手,他一个人送死总是好过两个人一起送死的,沈从墨很清楚明白这一点。且他和宋珩的交集不多,即便是他死了,她也不会伤心,这也是好的。

宋珩感受到手上的牵扯,她睁开了眼睛,在水中睁开眼睛是一件很是难受的事情,她这一张开眼看到的就沈从墨想要用力掰开她的手的动作,而他也像是没什么力气,连气也闭不上,嘴里面咕噜噜地吐着泡,他的身后有淡淡的血丝。

沈从墨的眼睛也张开着,他望向那散开了长发的少女,那浓密的长发就在他的前方,沈从墨的脑海之中倒是想起了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南海有鲛,泪成珠。

听说在南海之中栖息着一种鲛人,她们有着这天底下最美丽的脸孔,可尾部却是人鱼,听说她们的歌声像是天上的乐章一般,而她们哭泣的时候,那眼泪会凝结成一颗一颗的珠子。

沈从墨很想伸出手去抚摸一下眼下宋珩的那长发,却怎么都是不敢伸出手的,她回过了头,似乎是在看着他。

沈从墨想露出往常对着宋珩的时候那笑容来,可他力不从心,他也不确信在这略微有些幽暗的水中她是否能够看得清。

宋珩,我还是很高兴的。

很高兴你刚刚跳下河的时候没有忘记了我。

很高兴我能够为你挡下了那一箭。

很高兴,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沈从墨用力地掰着宋珩的手,他清楚,她还是能够活下去的,只要她放开他,凭着她的能力自救完全可以,带着他,那就未必了。

有柔软的东西一下子贴上了他的唇,沈从墨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她的长发逆了开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他瞧不清楚此时此刻的她到底是怎么样的神情,而他,他想自己一定是震惊的,那此时此刻贴着他的唇的是女儿家的唇,他闻不到那淡淡的女儿香,但是却并不影响他觉得这唇的柔软,有温热的气息顺着唇于唇之间传递了过来。

长发像是水藻一般,缠了过来,沈从墨只觉得这一瞬宋珩媚的像是水中的妖,即便现在她是要拖着自己步入死亡,他想他也是不会拒绝的。水流慢慢地潺动,那速度越来越开,像是有风从水底而来,形成了一道一道的水流,那些个水流打着圈,那速度是越来越快,宋珩是半点都不敢耽搁,她攥着沈从墨,几乎是用力地是拖着他游着。

百里纪昀看着河面,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够杀了宋珩和沈从墨,他日这两个人必然是会为他带来不少的麻烦,他们已经为敌了。

即便他们不能为自己所用,百里纪昀也想着不能为他人所用。沈从墨虽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可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庄主沈若山是沈从墨的叔叔,可他瘫痪在床已经近二十年了,藏剑山庄的事宜也一直都是沈从墨在打点着,若是他一死,藏剑山庄可以算是群龙无首,朝廷必然是要接管下来的,倒时候他可以举荐自己得利的人,而宋珩一死,虽然军中事情都是老四的在掌管,宋珩的名声在外,三军之中必定会是不平,到时候再叫人挑唆一般,也是能够行事的。

他们两人只能死!

百里纪昀看着那秦淮河,想这秦淮河葬送了多少人,今夜也将要再添两抹新魂!

船身略微一个颠簸,百里纪昀扶着船艄上的栏杆,怒吼了一声:“怎么开的船,这般的不小心!”他又朝着那手执弓箭的人道,“赶紧射杀了那两人,不过是两团血肉之躯罢了,难道还能够上天入地不成!”

“是!”

弓箭手看着河面认真地看着那水下是否有着人的身影,原本这夜晚就不必白日,灯火再亮却也还是昏黄,让人有些瞧不清楚。

又是一个颠簸而来,没有防范的弓箭手身形一个趔趄,一下子从船上跌了下去,只听见“噗通”一声响,耳边便是响起了那落水之人的大声疾呼:“救命,这水好冰冷!”

废物!

百里纪昀捏着手上的夜光杯在心底恶狠狠地嗤一声,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澎”的一声,船前水面上突然炸开了一道水柱,那水柱有着几十丈高,整个秦淮河河面的宽,就像是山中那瀑布一般形成了一道屏障阻止了船的前进,又是“澎”的一声,这船尾后的睡眠也一下子是炸开了一道水屏幕,水先是长长一道屏障,但是须臾只见又是汇聚成了一股,宛若是那水中蛟龙一般狰狞,不停涌动着。

船快速地打着转,百里纪昀堪堪地扶着栏杆才没有让自己觉得晕眩,他抱着栏杆,低头往者船下水面一看,只见原本不过是慢慢水流的湖面竟然一下子是成了那漩涡一般,吸引得船不停地打着转,那漩涡越来越深越来越凶,那船打转的速度便是越来越快。

百里纪昀却是不知原来这秦淮河中也有着这般汹涌的暗涌存在,不,或许是妖孽在作祟!百里纪昀抱着栏杆,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自己刚刚喝下去的酒在腹中不停地作祟,搅得整个肠胃就像是团在了一起,难受无比。

而原本船前的那一道阻止着穿前行的水幕也是一下汇聚成了蛟龙一般一股,成了两条水龙一般的模样。这秦淮河上游船一向颇多,这个阵仗太大,百里纪昀甚至是听到有不少的尖叫声传来,而他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么多,那两条水龙一下子朝着他的船身而来,扑向了船只,巨大的水流潮涌而至,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甚至还涌入了船身之中,弓箭手们在那边凄厉地叫着,这船因为被住了水的关系,有些往下下沉了起来。

百里纪昀蓦然想起,那宋珩是一个阵法的高手,只怕这也是她设下的阵法。

“宋珩!”百里纪昀高声喊着,那不断灌下来的水助柱冲力巨大,像是利刃一般地打翻了他的船只,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百里纪昀便是往着秦淮河里头跳了下去,在水中还能奋力朝着岸上游去,若是一直停留在船上,只怕是要葬身水底了。

百里纪昀这一跳,那六皇子和八皇子也跟着跳下了水去,他们早就已经是被这个阵仗给吓坏了,暗想着以后是断然陪着大皇兄一同行事了。

宋珩从水中冒出了头,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去看自己那紧拽着不放的沈从墨,他的脸色苍白,却还没有到断气的程度,只是一露出水面之后他便是不停地咳嗽着,而他的身后插着一支箭,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宋珩看着那不远处的阵仗,心想着那大皇子眼下应该是分不出心思来斩草除根了,又目测了一下眼下的自己离岸边的距离。寻思着自己带着沈从墨游上多久才能够顺利地到达岸边。

“沈从墨,你可撑着一口气,免得我白白搭救上一个死人来!”宋珩朝着沈从墨看了一眼,估摸着他身上这伤还是能够撑多久,她怎么不知道刚刚这一箭是沈从墨救了她,如果不是他,眼下只怕中这一箭的就是她了,那她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撑到自己上了岸。

“好,我绝对不会叫宋小姐白费了功夫。”

沈从墨虚弱地一笑,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是没有半分的力气了,可凭着宋珩的能耐,想来再帮着他一起上岸也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吧,生平第一次,沈从墨由生出一种不想死的感受,他从小一直学着佛法,认为生死自己早就已经是参透了,也不会再介怀什么,不若是秋来落叶归根,老僧必然入定一般,可眼下,他还不想死,他一直不曾同眼前这位姑娘好好地说说话,甚至还不曾听过一个姑娘唱过一首曲子,他想好好地同她说一番话,然后听她唱一首曲子。

“你给我唱一首曲子吧!”沈从墨低低地说着,他只觉得自己身子越发的冷,岸边那明亮的灯火在他的眼中是那般的遥远,虚幻,那似乎是他触手不及的地方,“你给我唱一首曲子吧,阿珩。”

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一个男子这般唤着一个女子的名那是坏了规矩的,越是越规的,这样的称呼太过亲近了。可他眼下却很想这么称呼她一回,就像是那夜在破庙之中的那样,他唤她一声“阿珩”。

“唱一曲什么?安眠曲么?好叫你一睡不复醒的那般?”宋珩扭过了头瞧着沈从墨看了一眼,“你若是有这般的气力,倒不如努力朝着岸上游一回,如若不然你便给我唱上一曲吧!我眼下可没这般的好心态来唱上一曲。”

沈从墨轻轻地笑,他的声音低低的,就像是那萤火虫之光一般。眼前这个姑娘是多么的绝情呐,眼下他就是快要死的人了,她为他唱上一曲都是不肯的,还叫他有力气还不如多游一阵子,他要唱什么呢,是唱那“有位伊人在水一方”还是那“北方有佳人,遗世而**”呢。

沈从墨这般地想着,眼前却是越来越黑,终于他闭上了眼,可阿珩啊,我再也没有这般力气给你唱上一回了。

在沈从墨即将要没入水中的那一瞬,宋珩手一伸,托住了沈从墨的头,让他仰在水面上,不至于沉入水中,宋珩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下离岸边还是有着一些路,她不知道自己能够撑着到什么时候,或许,现在只能求助往来的游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肯伸出援手。

宋珩这样想着,却是有一个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姑娘,我家小姐问可否需要帮忙?!”

宋珩看着那一艘小小的画舫慢慢地行来,有位穿着婢女衣衫的女子手上提着一盏灯笼站在船艄上,看了过来,而在船舱处,有一位女子静静地站立着,那宋珩瞧不清楚她的面容,只觉得那身段玲珑无比,光是这么一眼看去,便是纤纤楚腰不及一握,青山多窈窕之姿。

那小画舫慢慢地近了,抛下了一根绳索下来。

“姑娘你且先拽着,我找船夫来搭把手。”那女子说着,便是要提着灯笼离开去找船夫。

“不用了。”

宋珩将那绳索攥在手上,右手臂多缠绕了几圈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略微使力,一提气攥着沈从墨纵身而起,一下子越上了船艄上。

她的衣服已经是浸了个湿透,湿答答地黏在身上,相比较而言,沈从墨的情况要比她差上了许多,苍白如纸一般。

“小姐赶紧进船来,婉儿拿一身换的衣衫给她,这般湿透是要病了的!”站在船舱门口的女子开了口吩咐着那婢女,“你叫那船夫快一些,到了岸边即可去寻一位大夫来。”

宋珩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因为离得近了,这个女子的容貌宋珩也就看得越发的清楚了,那是一个宛若花之艳骨一般的女子,花中牡丹也不为过,较自己那被称之为金陵城第一美女的大姐宋薇都没有不及之处,她有一种慵懒的姿态,仿佛世间各物都融不进她的眼中。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在金陵城之中籍籍无名才对,宋珩猜想着到底眼前这个人是谁。

她似乎一点也不畏惧自己同沈从墨这两个陌生的人,不是宋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遇上落水而搭救的人的确是不少,但是更多的瞧见沈从墨那身后明晃晃的箭只怕是要觉得麻烦无比了,恨不得一脚再将他们踹入了河中未给自己免去再找来什么祸事,而这个女子却像是寻常人一般,只是朝着他们看了一眼之后,就让丫鬟扶着他们进了船舱来,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下,宋珩也不能再拒绝这个姑娘。

“是!”

那叫婉儿的丫鬟应了声,便是搭了一把手帮着宋珩将沈从墨扶进了船舱之中,进了船舱之中,宋珩瞧见那船舱里头并无华丽的装饰,不过是一方桌子,一座琴架,上头摆着一架古琴。桌子上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一只白底青釉的花瓶,里头插了两三朵花罢了。

婉儿领着宋珩进了再里头的房间,那房间也没有什么艳色,古朴无比。

宋珩将沈从墨放上了房间里头唯一的床榻,将他背朝上地放着,她问婉儿要了剪刀,一下子把箭周围的时布料给剪了开来,宋珩看了一眼那伤势,那箭头入肉不算太深,应该还没有触及到要害部分,但是她也不敢贸贸然地拔了箭头,她又不是大夫,也瞧不出这伤势到底是有多坏,只能等着大夫看过了之后再做打算。血液流得并不算多,宋珩点了附近的穴位缓和了血液的流通。

她攥了沈从墨的手腕,手指按在桡骨处,底下还是能够摸到那跳动,只是有些微弱,幸好还有些心跳,不然自己这般搭救他是真的要成了无用功,还无端端地惹来自己的一身腥了。

宋珩拿着剪刀的手不断,只是将沈从墨那一身湿透的衣服全部剪了下来,宛若破布一般地丢在了地上,那婉儿看着宋珩的动作,又看了一眼那裸露了上半身的沈从墨一眼,整张小脸涨得通红了起来,又见那剪刀又是往着裤子而去,婉儿几乎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暗想着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

宋珩看也不看一眼,伸手扯了床榻上的被褥给沈从墨覆盖上,只余下那中箭的地方裸露在外,旁的地方倒是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婉儿很快地便是给宋珩取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还贴心地寻了一块方巾给宋珩擦拭,示意宋珩到房内的屏风后头去换。

“小姐怎么称呼?”婉儿趁着宋珩换衣服的空挡抽空问着。

“我姓宋,待我多谢你家小姐仗义相助!”宋珩快手快脚地将婉儿给她的衣服换上,虽然现在身子还是清冷无比,至少比穿着那一身湿答答的衣服要好得多了,她若是那样子回了宋家,倒不怕府上的人乱嚼舌头,而是怕母亲担忧,“不知你家小姐如何称呼。”

婉儿听到宋珩这么问,脸上微微有些难色,踟蹰了半响之后,她转而又道:“奴婢去叫那船夫赶紧撑船到了岸边寻大夫来给这位相公看看吧,奴婢先行告退了。”

那丫鬟说完,宋珩就是听到那脚步声的响起,似乎那婉儿是真的跑了出去找船夫去了。宋珩换好了衣服,用那干的方巾略略擦了头发步出了屏风后头,只见刚刚那容貌惊艳的女子端了一壶茶走了进来。

“奴家给小姐沏了一壶茶,想着小姐刚刚落了水,正是清寒,必然是需要这些个驱寒之物的。奴家已经叫婉儿给小姐去煮一些驱寒的姜汤过来。”她柔声对着宋珩说着,倒了一杯正在冒着热气的茶递到了宋珩的手中,宋珩道了一声谢便是接了过来,大概是真的在水里面泡得太久了,竟然是一点也不觉得这茶烫手,只觉得有一股暖意顺着手掌往者心里头来。

宋珩喝了一口,茶真的是很暖,甚至是有些烫舌,这一下子入了喉之后便是一直暖到了心里头,驱散了一些寒意。

“还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刚刚我询问了婉儿,婉儿便是走了。”宋珩看着这个女子,轻声问着,“姐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女子笑了起来,“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奴家名叫胭脂,不过是秦淮河畔的一个青楼女子,婉儿这丫头是怕奴家被小姐你嫌弃,这才不肯讲的。”

胭脂的笑容到最后有些寂寥,带了无限的忧愁一般。

宋珩也算是了然了,为何刚刚婉儿是怎么都不肯同她说了小姐的称呼,大约就是怕她瞧不起人罢了,可宋珩又不是旁人,怎么会介意的这种事情,在她看来这胭脂肯在这种时刻伸出手来搭救,就已经是让她觉得从心底里头感激了。

“奴家听婉儿说,小姐姓宋,奴家不知小姐同这位相公怎么会一同落了水?”胭脂柔声问着,见宋珩将一杯子热茶饮完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添了一些热水,她晓得宋珩是真的被冻着了,这寻常人喝这一杯茶还得吹凉了之后慢慢饮着,看她才几口的功夫就是已经喝了下去。

“一些意外,若是胭脂姐姐怕我们给你惹来什么祸端,等一会靠了岸之后,我们便离开,绝对不会给姐姐你沾染上一丝的麻烦!”

宋珩认真地说着,从她的看法,眼下那大皇子既然杀不了他们,当然上了岸之后只怕也不会再派人杀他们了,金陵城中人多容易留下一些破绽来,不如刚刚在河中,杀了他们之后,抛尸河中还能撇清楚干系,说他们是在宴会之后被人杀掉的,船上也都是大皇子的人,自然是众口铄金不会留下什么问题。

而现在宋珩和沈从墨捡回一条命也只能是吃下这个暗亏,因为没有人能够证实他们是被大皇子迫害的,污蔑皇子这个罪名她可是担待不起的,眼下是只能吃下了这个暗亏,他日寻找机会再报复回来,她宋珩绝对不会受了这种暗亏而不做些什么,刚刚她也设下了阵法虽然不能叫大皇子丧命秦淮河,但是却也足够叫他损失惨重了,若是运气一点,大皇子他们还能同她一般在半途之中被人搭救了,若是没有人搭救,那么就只好辛苦那三位皇子自己游上岸了。

“这倒无妨,那公子受了伤,奴家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叫宋小姐离开!”胭脂摆了摆手道,“这船是奴家的,小姐和公子安心即可。”

宋珩听到胭脂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这胭脂还真颇有些风尘女侠的姿态。

“那便多谢胭脂姐了!”宋珩笑道,捧了手上的热茶慢慢地喝着。百里纪昀自打长大成人之后,便是再也没有遇上过这般的事,他竟然也会像是那毛头小子的时候一般,夜游秦淮河,只是当日那游,游得是秦淮河畔花坊之间,眼下这游,可是彻底地从河心游到了岸边处,累得他就和自家那看门狗一般,吐着舌头嘘嘘地直喘气。

他看着秦淮河上的船只,心中发狠,若是他日他登上帝位,必定叫这些人跪下来求饶,居然面对他的呼救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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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a

☆、第八十四章 脚踏七星

百里纪昀在岸边的地上粗粗地喘着气,而百里郢斯和百里重骅也浑身湿答答地从水里头爬了出来,浑身湿透,冷的直打哆嗦,这一开口就是牙齿碰牙齿的,不停地格格作响,像是在咬着糖果一样。

“大哥,眼下这事要怎么办?!”

百里郢斯把自己的双手捧到了自己的嘴边,想要努力哈出一口热气,可等他哈出那一口气的时候,发现自己一开口的全都是冷气,冷的整个人像是死过一回一样。

“大哥,你说那宋小姐和沈公子会不会已经是死在秦淮河之中了?”

百里重骅也是有着同样的担忧,他小心翼翼地问着,问到这个的时候,他忍不住是打了一个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怕的。百里重骅这么问着,越想越是心惊,若是有人知道宋珩和沈从墨是他们弄死的,那可怎么办才好,他什么都没有做,那些都是大皇兄的主意,真的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下令放箭的人是大哥,若是宋珩和沈从墨真的死了化作厉鬼来报仇的话那也应该是要找大哥才对,他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那女子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容易便赴死的!”百里纪昀恶声道,刚刚那阵仗只怕是那宋珩搞出来的名堂,百里纪昀最恨就是这样的人却是半点都不能为他所用!

“可是,这秦淮河水凉,指不定就…”百里重骅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刚刚他有好几回都要以为自己是要溺毙在河中了,若不是拼着那一口气,还真的是挨不到上岸的时候,想那宋珩不过就是一个弱智女流罢了…

“他们若是死了,那咱们也可就安心了!咱们众口铄金,咬定那两人已经是吃完了宴席回去了又没有人瞧见咱们动手。还能怕有人把这个屎盆子扣到咱们的头上不成?!”百里纪昀喘了一口气,夜晚清凉,他这一身是水的,几乎是要觉得这水都是要结了冰的,越发的寒冷了起来,他哆哆嗦嗦地看着那又处于平静之中的秦淮河,微风徐徐,宛若之前那一阵仗,那被旋涡席卷进河底的船只只是他们这些人的错觉一般。

“咱们是皇子,她宋珩是个什么身份的,她死了咱们无事,若她不死,咱们也没什么事情,她一无证据二无人证,谅她也没有那个胆量来谋害咱们,难道还真的要担下谋害皇子的罪名不可?”

百里纪昀的声音幽幽的,像是阴风一样吹上了秦淮河的河面,宛若落在河面上的叶儿,突突地打了一个卷,随风渐渐地飘远了。

听到百里纪昀这么说,百里重骅和百里郢斯的担忧也就淡上了几分,想着若是真的如大皇兄说的那般才好,不然刚刚那阵仗他们是实在不敢再体验上一番了,他们可没有第二次的力气在夜凉如水的晚上从河心游上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