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觉得这凤清也是十分有趣的,他自己不出面,而是用这绵羊的形象来对着她,如今更是来和她探讨着这价值的问题,这真实滑天下之大稽。

“长乐后府上的小侯爷自然是有价值的,但是你说若是长乐侯知道自己千顷地里头的唯一一颗独苗就这样被人害死了,你说这长乐侯是怎么样的想法,要是叫他晓得自己这唯一的儿子是被三皇子给害死的,这无双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情况下,你觉得你的主子是会高兴还是会如何的呢?三皇子名声一贯贤德,要是被人知道真正的三皇子根本就是连自己的手足长辈都能够残杀的,而所谓的贤德不过就是一个笑话的时候,你觉得你的三皇子殿下还能够得到他所心心念念的储君之位?”素问轻笑着,“长乐侯能够答应的?建业帝生性多疑,储君之位迟迟未立,要是让陛下知道三皇子殿下谋逆储君之位良久,你觉得陛下是会怎么想的呢,还会将这皇位传给他的?毕竟陛下的皇子可不单单只有三皇子一人。”

“三皇子为何要派了江湖人士出手,那是因为江湖人一贯不受朝廷的控制。一旦真有人被江湖中人杀害,到时候就可以将嫌疑推的一干二净。完全可以说是同江湖人物起了什么争执之后才导致了这样的恶果。到时候就算是陛下再怎么震怒,又能够怎么样,屠杀了江湖中人为自己的儿子和弟弟报仇?就算是要报仇,到时候凭着三皇子的手段和他的能耐自然又是会有一些个不怕是的江湖人士出来帮他顶着扛着,到时候再演上一场戏,只怕到时候三皇子贤德之名更甚了。所以你如今抓了姚子期,这根本就不是你的主子所下达的命令,而是你自作主张的行为。既然你这般做,当然是会有原因有理由的。而这些个原因这些个理由也全部都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你的主子。你觉得你有什么价值来同我谈这一次的交易?!”素问冷着一张脸看着这一只绵羊,眼神表情之中都是嘲讽的意味,“趁着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还愿意听着你说一些个废话,你赶紧提完了你的要求给我滚,否则,你以为你家的主子是有帮手的,我就是单枪匹马一人?你想想,要是现在庆王容渊肃王容辞连着参上你主子一笔,再加上江湖上闹出一些个你主子当年做的那些个偷梁换柱的事情的把柄,你觉得如何?”

凤清听着素问的话,他看着素问,虽说他一贯不认为女子是能够做出什么来的,但现在这个时候凤清倒也是觉得是一个女子能够将事情看得这样的透彻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甚至还是这般的敏感,将所有的人的心思都拿捏准确了。甚至还猜中了三皇子容熙原本的计划。

原本容熙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的,江湖人多势重,就算是真的闹出了什么事情一贯地来一句“江湖事江湖了”哪怕是朝堂之中的人也是完全置之不了的。而容熙这些年也网罗了不少的江湖人士,为的就是在发生一些个事情用朝廷的身份不能解决这些个事情的时候就能够用江湖人去解决。

而这一点,凤清也是赞同的。用那些个江湖人物去将容渊容辞给解决了,干脆且又是利落的。再加上想要这两人死在这路上的人也不单单只有他们,他们甚至还能够浑水摸鱼,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手段,看着别人灭了他们,甚至在他们失手的时候还能够帮上一把。到时候这罪名也完全无需他们来承担,到时候真的就算是建业帝要彻查此事,甚至还能够将旁人给拱了出来,这样几乎可算是一本万利一石三鸟的计策。

但凤清也没有想到这旁人是这般的无用也就算了,就连三皇子手下那一等一的高手,平日里头的时候将自己夸耀的和什么似的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风魔竟然都不是这些个人的对手,甚至现在还狼狈地断了一条手臂躲了起来开始疗伤了。容熙原本给凤清的指示是让他观察着这些个人,默默地查探着可乘之机。但人总是有着一些个贪欲的,尤其是在知道素问他们寻找的是定陵里头的血尤花的时候,凤清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没人能够明白他所想要的,定陵之中传说中那可以富可敌国的财富他没有兴趣,他唯一想要的只有他们凤家一脉传承下来的《八阵图》。这是属于他们主上的东西,却没有想到在世道变迁颠沛流离之中消失了,最后的传言就是在这定陵之中,不管怎么样,凤家的祖训要求他们一定要守住这些个属于凤家的东西,所以凤清这才这么做了。

既然素问是有胆量带着人到姜国来寻找血尤花的,那就证明着她是知道,又或者是有办法进入定陵之中的。凤清是这样肯定的,所以他背着三皇子的命令做出了这件事情来,为了一己私欲,哪怕是被容熙知道,凤清也觉得自己是完全在所不惜的。他就是要扥不到《八阵图》,这是属于他的东西,谁都别想要染指!

但凤清没有想到素问竟然是能够看穿这一点,甚至还拿这一点来要挟于他,这情况一下子急转直下,原本事情的掌控权可算是在凤清的手上,他也觉得自己只要是拿了住了姚子期,就算是素问他们再怎么不愿意,多半也是不能够怎么样的,至少他们也是要给长乐侯姚开复一个交代的,哪里能够想到素问竟然是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主,这一点实在是有些出乎凤清的意料之外。

但一个人完全的软硬不吃的时候,要么她就是完全没有半点弱点,要么她就是完全不在乎旁的事情,凤清觉得素问这人将这两点全给占据了,如今他只觉得自己像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将自己给掩埋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感觉凤清是头一次体验到了,这种感觉果真是郁闷极了。

素问双手环胸地看着在自己面前的绵羊,她原本那些个话是在揣测之中的,但现在看到凤清这样半点也没有进行反驳的时候,素问就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些个揣测都是朕的,这凤清真的是违背了容熙的意思自己做了这件事情,只怕如今他自己也在后悔着自己为什么是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当然,你给我行了方便我自然也是会给你行了方便的。”素问见凤清不答话,琢磨着这人如今应该是在想着要怎么办了,她开口,声音没有之前的那般的咄咄逼人,柔软了许多,就像是带着诱哄似的,她道,“你的目的大约就是定陵之中的《八阵图》了,我的目的是血尤花,咱们两人的目的并不冲突,或许还能够合作。”

凤清听到素问这么说,绵羊微微抬着头看着素问,仿佛就像是凤清本人在看着素问似的,“你想怎么合作?”

“进入定陵的方式我知道,而开启墓门的钥匙也就只有我有,如果你不和我合作,你将什么都不会得到,这一点想来你也应该是清楚的。如果你想要用明抢的,就算东西给你拿走了,你也不用指望我告诉你方法。但是定陵既然是一个从未被发现过的古墓,不管是野史还是正史上对于这个陵寝的传说你多少也是知道的,我敢保证,进入定陵之中必定是危险重重的,或许还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将姚子期放了,我会让你一同进入定陵,你待如何?”

素问道,她虽不知道陵寝之中有多少的机关,但想来应该不会很简单。凤清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或许在必要的时候他们还能够用得到的地方。凤清既然是这样想要那《八阵图》,那么必定会找机会一同进入。他这偷偷地进入那和他们是在敌对路线,难保他在得到东西之后不会使出什么诡计来祸害他们,所以素问觉得既然他想要那本书,那她就给,至少将这人扯入到他们的阵营之中,至少还能够换得他们忙的要死要活好不容易目标到手之后,却被人给暗算了要好。

凤清听到素问所说的,他的心思也有些,但多少还是有些个迟疑。从刚刚素问的姿态来看,她并非是一个真的没有头脑的人,同有头脑的人相处,只有事事小心。现在素问对他这样说,难保到最后的时候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而他却是成了一场空。

“你只是空口无凭,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是一定会让我拿到东西,而不是在我准备拿到手之前将我给解决了?”凤清道。

“这就关于一个信任问题了,不错,我不相信你,你也不相信我。那就这样,等进入定陵之后,血尤花你拿着,《八阵图》我拿着,谁要是敢有异动,另外一人就可以直接将彼此要的东西给毁了。”素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你要是觉得这样还不够的话,那这桩生意咱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了,你现在就可以选择将姚子期给直接杀了,到时候你未必是能够让容熙容得下的。大家往后就各凭本事吧。”

姚子期听到素问说的话,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他原本还以为素问真的会救他呢,没想到谈了这么多,结果还是无所谓他的最后大结局是什么呀!

姚子期整个人欲哭无泪。

凤清看了素问良久,素问还是那样无动于衷地站立着,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皱。凤清想了良久,终于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就信你这一次!”

凤清的话刚刚说完,有淡淡的轻烟在素问的面前散开,等到那轻烟散尽之后,素问看到在自己面前的地上,姚子期正像是一颗萝卜一般地种在泥土之中。

这…这是打算秋天种下一个傲娇,等到春天的时候收获一堆的傲娇么?!素问看着那一颗萝卜,脸上满是笑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所谓窝里斗

姚子期看着素问,发现素问也在看着他。

“素问?!”

姚子期不甚有期待地看着素问,他低声叫了一声,心中满是凄凉的感觉,觉得自己多半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可是他这死法实在是也太丢脸了一点,如果可以的话,姚子期觉得自己最期待的死法大概还是寿终正寝。姚子期的思绪还停留在素问同凤清在那边的交谈时的那些个话语,还有就是素问对着凤清说就算是杀了他也无所谓。听完那一句的时候,姚子期整个人都陷入在情绪低迷之中也就没有听到凤清答应下来的时候所说的那一个“好”字。

所以现在乍然看到素问蹲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的时候,姚子期几乎是不带任何希望地开着口叫着素问的名儿。

“乖!”素问应了一声,看着姚子期的眼神十分的饶有兴致,她打量着姚子期。此时此刻的姚子期是真心像是一个萝卜,只有脑袋和脖子是露在外头的,其余的那可是半点都没有露出来的。而且身体和泥土的契合程度,并非是挖了一个坑将姚子期给埋了下去的而像是生生地从地底下长出来似的。

姚子期听到素问对着他说的那一个乖字,他也是十分的意外,这一个乖字十分的清晰,就像是在回应着他之前的叫声是的。姚子期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接着问道:“你能看到我?”

素问觉得姚子期这被种得原本脑袋就不是很聪明的,如今看起来是更加的愚笨了,就连这样愚蠢的问题都已经开始在询问了,素问上下打量了一下姚子期,这才缓缓地道:“如果你指的是你现在这萝卜的模样,我想我大概是看到了,而且看的还挺清楚的。”素问细细地看了看,发现姚子期的鼻子还有点肿,鼻子下头还有一些个干涸的血液,想来是被人对着鼻子揍了一下才有的痕迹、

姚子期听到素问这么说,就知道素问现在是真的看到了,他的一双眼睛瞪的溜圆,那白色的脸皮一下子蹭地一下变得红彤彤的,他甚至连话都是说的磕磕巴巴的,“你…我…这…”

他磕磕巴巴地道了好一会,这方才像是恼羞成怒地看向那一只绵羊,带着愤怒在那边道:“该死的你还不赶紧把我放出来!”

凤清原本这心情便是有些阴郁,虽说同素问这交易于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损失,但这并非是他主动同素问提出的交易,而是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被素问给压制着,完全是被素问牵着鼻子走的,就是因为这一点,凤清觉得自己心中憋屈的紧,这心情自然是不大好的。现在又听到姚子期这般朝着自己吼着,他当下便是有些不爽利。

只听到凤清的声音四平八稳地响了起来,他道:“长生县君既是这般能干的人,自然是能够将你给救出来的,又何必让我来多此一举?!难道这等小事还能够难倒了长生县君不成?!”

素问听着凤清所说的那一个话,她也不反驳,因为在如今这个时候同凤清去争辩去反驳也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素问伸手拍了拍糯米的头,糯米两只前爪用力地扒拉着土,虽说这老虎不是打洞的高手,但扒拉出一个坑对于糯米来说也不是一件困难至极的事情,它呼哧呼哧地就扒拉开了。这里临近湖边,泥土很是湿润所以挖起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很困难,不一会的功夫,就就已经看到糯米顺着姚子期扒出了一个不小的洞来。而且糯米很是聪慧,不单单只挖面前的,前后左右的都是顺着一起挖了,而且挖的时候极其有技巧,贴着姚子期的身体开始挖。

凤清看着素问这般轻松姿态,越发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过憋屈了,它看了素问一眼,便是转身要走。

姚子期受了这么大的苦头,哪里是能够容得这人…不,这绵羊!姚子期只记得自己在这绵羊的手上吃了不小的亏,甚至还被它踹了一脚,他叫嚷着:“素问!素问!你不能让这只绵羊走,我要吃了它,我绝对要吃了它!”

素问听着姚子期那中气十足的叫嚷,知道这小子多半没吃什么苦头,至少现在还有力气在这边喊成这个德行的人也没有什么苦头是能吃的了,要是真的被折磨过了,现在多半只剩下气息奄奄地喊救命了。

素问才懒得理会姚子期那叫喊声,这小子皮粗肉厚,大约是忘记了自己刚刚那萝卜的造型是谁赋予的了,现在这人还没有离开就叫嚷成了这个德行,只怕是这萝卜还没有当够,真心想被人给采收了。吃了这一只被人不知道怎么操控的还会说话的绵羊?素问觉得自己脑子不清楚了才会去听姚子期所说的,他能够吃的下去,她还怕吃了之后消化不良的。

素问看着那准备远离的绵羊,她道:“苏清…不,应该叫你是凤清才对,我希望你记得这一笔交易,我可不希望下一次的时候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素问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那个主动过来和他们攀谈的名叫苏清的人就是凤清才对,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打了这样的主意的吧?!素问还记得那一张清秀的脸,看着是一个寻常的书生,却没有想到却是有着这样的能耐。当然,这绵羊所发出的那些个声音其实同今日苏清和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声音是半点也不像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素问一时之间也没有将眼前控制着绵羊的凤清和那个看上去很是和善的少年郎联系在一起。

凤清也微微一愣,他也没有想到素问竟然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知道他就是之前化名“苏清”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原本素问可以不用点破这件事情的,但她现在点破了,这也就意味着,下一次他无需在她的面前再这样遮遮掩掩的了,她知道他是谁。

绵羊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就迈开了步子,凤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平缓且是带着一些个明白的意味,他道:“我自然不会将这般愚蠢的事情做第二回的。”凤清原本用这乌鸦也好,绵羊也好,首先第一点是想着让人产生恐惧,从主观上产生一些个畏惧心态,人只要有稍稍的动摇,自然地破绽也就会比平时的时候要来的多一些,而他也好趁着这样的机会下手,二来,他这样一来也是为了隐藏着自己的踪迹,毕竟他们之间是敌对的关系,凤清也不想自己有一日是会落到他们的手上。但如今已经被人给揭穿了,那么这一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凤清也不会再以什么奇怪的形态出现在素问的面前。

绵羊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一片突然笼起的黑雾之中,这黑雾是乍然而起的,将这一只绵羊给团团地围住了。不一会的功夫这黑雾又一下子全部散开了,等到散开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绵羊的身影了。

糯米挖坑的速度极快,很快的姚子期就已经大半个身子露在了外头,他的双手也终于获救了,他撑在地上,努力地想要将自己深陷入泥土的双腿给拔了出来,在姚子期的努力下还有糯米的帮助下,姚子期最后奋力地将自己一撑,从这泥潭子里头爬了出来。

姚子期的身上沾满了泥土,这越往下的泥土越发的湿润,就真的像是一个泥潭子似的,而他就像是一个调皮的跳进了泥潭子里头撒泼打滚过的孩子一般,狼狈的很。

“怎么样,还起不起得来?”素问看着倒在一旁已经不管不顾地躺在草坪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姚子期一眼,她漫不经心地问道。素问自然晓得在这个地方必定不是什么愉快的,动弹不得,要是多困上几日,身体也会因为完全没有活动而没有半点的力气,出现萎靡状态,姚子期困的时间不长,所以也就只有略有些难受而已,缓过劲儿来再多运动一下就会没事了。

而且素问觉得姚子期这人一贯是记吃不记打的,现在这苦头吃了之后他还未必是会记得,指不定自己还会撞上去吃第二回的亏,这就是姚子期这个不长记性的孩子会有的举动。

“起不来就就地掩埋了吧!”素问十分没有同情心地道,半点也没有想着要去扶一把又或拉他一把,那语气轻描淡写的,几乎是叫姚子期整个人心中都已经默默地悲愤开了。

他也顾不得自己受困了许久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力气,生怕到时候素问觉得他是扯了后腿直接叫糯米又把自己给埋了回去,这一次要是再埋回去,姚子期有一种觉悟,这一次就绝对不是当萝卜了,而是真的就被掩埋个彻底了。

素问看着蹦跳起来的姚子期,这人果然还是要给一些个压力才知道是要怎么做的,看看刚刚姚子期还在那边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来,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照样在那边生龙活虎了么。

“走了,回去了。”素问道了一声。

姚子期原本还有些别扭,但是现在听到素问用极其平常的语气对着他说出“回去了”三个字的时候,他这鼻子微微一酸,觉得自己刚刚吃的那些个苦头也一下子不算什么了,他就像是一个出门玩了一圈忘记回家的路,自己的亲人好不容易寻到了自己也没有恼怒而是对着他一句“回家了”。

姚子期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大狗一样朝着素问扑了过去,也不管是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几乎可算是四肢并用地攀附住了这比他还要矮上一些也比他年轻了许多的女孩子,哇哇地哭着,和一个孩子似的。

“素问,你知不知道我等了有多久,我还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呢!”

姚子期委委屈屈地哭喊着素问的名儿,哭的声音之中都带了一点黯哑之音。天知道他今日是有多么的害怕,她可总算是来寻自己来了,所有的委屈和一直以来强撑着自己去面对的恐惧,全部在这一刻散发出来,他仿佛又回到了无双城之中一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哭得那一个叫凄凉。

素问也没有想到姚子期的反应会是这么大,所以一时之间她也没有想到姚子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被他堪堪地抱了一个正着,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狠狠地将姚子期给摔了出去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大孩子似的在自己的面前哭了起来,哭的那样的悲切。就算素问平日里头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对着这个时候的姚子期下重手,只能由着他像是一只无尾熊一样攀附着自己,耳边响起的也全部都是他的哭声。

素问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直接把这一号洋娃娃直接丢在地上再说,还是由着他现在这样抱着自己哭着,这眼泪鼻涕什么的全部都往她身上给蹭了。

还没有等素问做出什么反应来,倒是有两只手从斜里伸了出来,一人一边抓着姚子期的一边将他直接从素问的身上扯下来,这扯下来的时候,姚子期还在那边不停地呜咽着,那模样都快赶上被恶霸欺凌过的贵族小姐似的,除了哭也不会其他的技能了。

容渊这面色微微有些铁青,只是索性在夜晚,他那一张常年不苟言笑的神情就算是认真地看也实在是分辨不出到底怎么样是显示开心,怎么样是不开心的。

挽歌看着那哭的和什么似的姚子期,他有心想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子,对着他这样的一张脸,就算是果敢勇决的挽歌也觉得自己下不去这样的手,觉得自己这对着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姑娘。挽歌这悠然叹息了一声,将提在手上的姚子期放了下来,由着他去哭去只要不是抱着素问,挽歌半点也是不在意的,有着他在那边哭闹不休就成,他爱哭多久哭多久,想哭死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素问看了一眼同时窜到自己面前来的挽歌和容渊,这两人的神情还是有着一些个微微的僵硬,想来应该是担忧着会出什么岔子才是,所以素问也便是笑了一笑道:“没什么大事,已经将事情给解决了。”

容渊和挽歌当然晓得事情已经解决了,且素问这解决方式还不是一般的干净利落,这利落的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甚至是,容渊觉得自己哪怕是不跟着一同过来,依着素问这样的风格,也能独自一个人漂亮干净地把事情给解决完了。这一点叫容渊多少心中有些不大好受。作为今日面对这强敌来说,容渊觉得自己是应当高兴的,毕竟解决了也是好的,尤其是这样兵不刃血的方式。姚子期也没有受半点的伤害,作为素问来说她也还是没有受半点的伤害的。这样本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事情。但从一个作为男人的角度出发,容渊又觉得素问实在是太过能干了一些,这能干的程度也委实是太夸张了一点。男人么,多少心中还是有一点旁的思量的,想着自己能够成为女子的仰仗和倚靠…

但看着素问能够以一人之力将这些个事情平息了,容渊的心中那可谓是百感交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素问看着自己,轻嗔了一句:“姚子期,你看你把我衣服弄成什么样子?!”素问的声音不算严厉但就着月光倒是能够看到她身上的衣衫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土,怎么看都觉得多少也是带了一点狼狈的,素问低着头细细地看着自己身上,这好半晌都是没有说话的,那在意的模样倒是有点稚气味道,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子应该有的反应。

姚子期原本还在哽咽着,听到素问刚刚所说的那一句话的时候,姚子期也一下子止住了哭声,他忘记了哭,只是呆呆地看着素问,只觉得素问这小心眼的,不就是一件衣衫么,怎么的他如今连一件衣衫都比不上了是不是?!当然,搁以前的时候姚子期大约还是会给一点豪言壮语,说一些个比如说“神气个什么劲儿,不过就是一件寻常的衣衫罢了,等小爷回去,就给你买个十七八件的叫你天天换着穿”。但现在他闷闷地坐在那里,肥了胆子一下子抱住了还在他身边用那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眼神之中满是可怜劲的糯米,在那边蹭了两下,他这等级,就连糯米也是不如的呀!

素问知道姚子期的情绪不稳定,要他强撑着反而对身体不好,也就容着他这样发泄了一通,人生在世就是这样的,等到哭过也好笑过也好最后发现不管是哭还是笑,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发泄完了,他的头脑也就清醒了,知道往后是要怎么做的。所以素问也由着姚子期哭了,这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多少还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的。

“哭够没,是准备回去沐浴一下吃个东西还是打算还在这里哭着?”素问看着姚子期问道,“你要是想接着哭,我们就先会回去了,毕竟这么大年纪的男人在这里和一个姑娘似的哭鼻子也是一件难看无比的事情,你要是不想哭了,那就把眼泪擦一擦跟着一同走吧!”

姚子期当然是不愿意再被素问他们给丢在这里了,他慌忙地将自己脸上的眼泪用衣袖给擦了一擦,等到擦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脏的厉害全部都是带了湿润的泥土,他这一擦之后就越发地像是在泥潭子里头打了滚了,那一张脸可笑的像是一只花斑猫一样,还真有几分素问所说的宠物的味道。

姚子期跟在素问的身后,他的身边跟了糯米,糯米大约是觉得姚子期这人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笑,破天荒地没有跟在素问的身边,而是一直在姚子期的身旁,时不时还歪过了脑袋去看着狼狈的很的姚子期,姚子期还以为糯米是喜欢他所以才一直跟着他,这眼神之中还带了一点小小的激动之情,感觉和糯米特别的合拍似的。

挽歌习惯性地落在素问身后一步,从他这里可以看到素问的背影,这样的距离也方便他保护着素问,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能够挡到她的面前去。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像是一些个默契似的,挽歌习惯落后一步看着素问,而素问也习惯自己的身后必定是会有挽歌的出现。

而容渊自然是不喜欢这样的距离的,他走在素问的身边,只要自己的眼神稍稍有一点点的偏转就能够看到素问的侧脸,那一张白皙的脸在夜晚的月光下的时候就像是散发着淡淡的如同月光一般的清辉,她的神情一贯是镇定的,就像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到她一般,半点也不见忧愁的神色,眉宇之中有着一种自信的味道。

容渊觉得就是这眉宇之中的镇定和自信最是吸引着他,有多少的女子能够像是她一般将这些个事情全部都掌控住的,这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这世间又是有几个女子能够有着这样的姿态。所以他贪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加的贪心一点,她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局,看着不过就是只有纵向或是横向的方向,简简单单的,可这样的简单却纵横交错出无数叫人惊叹的棋局,他喜欢这一盘棋,即便结局是他完全不能预料的,也正是因为这无法预料,这才觉得分外的有趣该死的吸引。

容渊将自己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道:“你怎知凤清是违背了容熙的令,私下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

容渊原本也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虽是预测可能凤清只是一人前来的,因为这在树林之中交手的时候,容渊就感受出来凤清对于自己有着一种绝对的自信状态,上一次也是这样单枪匹马地来了,可想而知,他的个性不会让他同旁人联手,或许还会觉得同旁人联手还会碍手碍脚,阻碍了他的进度。

但听到素问同凤清所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容渊觉得素问的揣测比他更深一层,她是如何得知这一点的,这也是容渊一直都没有想透的。

“蒙的。”素问道,她的嘴角微微勾了点笑意,“反正这种事情谁又能够说的清楚,他凤清就算是真的奉了容熙的命令来又如何,在他的眼中是这样的,可在我们的眼中未必就一定是这样的。难道你以为他会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不成?”

这言语这思绪是最不能控制的东西,就算凤清真的是得了命令又怎么样,到时候他们还不是照样可以说他不是,这嘴巴长在他们的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的来着,谁又能够管得了这么多。

“容熙不是喜欢网罗奇人异士么和江湖人士么,这种人身边的人越多,越不见得是能够真的从心底之中就信任他们的。你别看容熙这个样子,说不定他也在防备着这些人。再者,有些江湖人士受了容熙的恩惠,帮他不过就是为了偿还一个人情罢了,又怎么可能真的会心悦诚服。人情至于这些人来说,就是颜面,哪怕是再怎么不喜欢的事情他们也不得不去做。”素问道,“这就是一个江湖人物的气节。而江湖人物之中,有些人的个性许可能比凤清还要来的古怪,要他们相互合作,大约这样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而且,你以为容熙能够网罗的江湖人士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些个江湖之中很有名望又或者是早已成名的人,多半都是一些个像是风魔这样的乌合之众。真正的高手,多半都是不愿意受了朝廷的掌控的,宁愿隐居山林之中也不会参与到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的。你又怎么能够知道一直跟在容熙身边的凤清是愿意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走狗而没有自己的想法的?”

素问的江湖阅历颇深,这一点也是她闯荡江湖到现在所摸出的一些个结论。真正的高手根本就不屑于参与这种事情。他们多半都有着自己的是非观,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兴趣在的,所以真正已经成了一代宗师的人多半都不会理会这种事情,也不大会因为一些个蝇头小利小恩小惠而改变自己的初衷,更不会因为这些被人所利用成为工具。

能够被人所驱使的人,多半不是什么真的有本事的,又或者也是别有所图的。容熙利用他们却也不见得能够全然地相信他们。所以彼此之间还是存在着间隙的,而且若是容熙一旦上位之后,这第一个要处理干净的大约就是这些个被自己网罗来的人,他们是动力却也是一个安全隐患。

如果是被容熙知道在定陵之中有《八阵图》这样的巨著,容熙又怎么可能会让凤清轻易得到,他自己得到还能够利用这个东西来让凤清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受他的驱使,可要是换成让凤清得到,只怕容熙是要认为凤清已经有了异心了。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存在在这如履薄冰一样的环境之中,凤清必定不想让容熙得手,自然地也就只能是偷偷地下手来得到这个。至于是不是容熙的命令,如今也已经显得不是那样的重要了。

容渊听完素问所说的,他连想了一下之后也觉得的确是这样的一个道理,认真说,哪怕凤清真的是得了令的,大约也是会想要同素问合作的,因为此时此刻他想要得到《八阵图》的想法要比帮着容熙杀了他们要来得强烈的多了,所以他同素问的合作,并非全部都是因为素问的逼迫也有可能是因为凤清原本就是想要这么做的。

对于人性的掌控,容渊觉得素问果断的是个中高手,她能够将他们心中所想所思拿捏住,分毫不差的。

“你总是这般擅长拿捏这些?”容渊道了一句,“所以你就一个人来了?这万一若是你猜测的不准,到时出了什么乱子你是打算如何的?”

容渊说着,这言语之中多少还有了一些个气愤的。她这一次是恰巧猜准了这些个事情,这是万幸。但事情不是每次都是这样的幸运的,容渊觉得这夜路走多了多半也是会遇上鬼的,这一次遇上了好事,那是因为凤清原本就是别有所图的,但万一要是遇上像是疯子一样的人,到时候是要怎么收场?也同他们讲那些个道理不成?!容渊觉得有时候素问就是太过自信了,有自信的确是一件好事,却也有一步踏空的时候,等到踏空的时候就不知道是能不能自救了还是期望着他人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一马了?

素问看了一眼容渊,这才缓缓地又道了一句:“我这人,有时候做事并非是有十全的把握才会去做的,有时候五成,三成的几率我就去做了。思量的太多,反而是会是畏首畏尾,顾虑的再全面又能够如何,这说到底的还不是要将事情给解决了的?”

容渊听着素问的话,是真心觉得这有时候还真的是要被她给生生气死的。这话说到这样的份上,她竟然还是半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处的,还敢于问出这样的话来,半点也不知道刚刚他在不远处瞧见她同那一只绵羊对上的时候这一颗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之处,这要是出了事情,他们甚至连这凤清到底是身处在何方也完全是不知道。可素问却半点也没有这样的自觉。

容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心底之中的那一些个愤怒给按压了下去,他看着素问道:“既然你觉得你是这般擅长揣测人心的,那么,你倒是说说,如今我是在想些什么?”

素问看了一眼容渊,看到他的那神情可谓是一脸的“猜中有奖猜错挨打”的模样,那神情之中带了一点隐含的怒气。素问看着容渊这般,倒也觉得有些诡异,就是因为她刚刚所做的事情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容渊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但以前的时候她这也不是没有这么做的时候,这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行为习惯,要她每次都思索的妥帖,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其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预期的巨细靡遗,这是素问这样的个性所做不到的事情。她习惯了见招拆招,所以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哪里不对的。

姚子期和糯米一直走在身后,他也觉得这情况稍稍是有点诡异,到底他当初也是个混迹于风月场所见惯了风花雪月的人物,姚子期小声地对着糯米道:“糯米,你觉不觉得这情况怎么就觉得有点像是一个当丈夫的在训斥自己的妻子似的?”

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总觉得容渊同素问在一起的时候,这人看上去也没有以前的时候看着那般的不近人情了,言语也比对着旁人的时候多了几分,尤其刚刚那说辞,听在姚子期的耳中,怎么就觉得像是带了几分调戏的意味,不是他说,这以前他对着那些个花娘的时候最是喜欢的也便是这样“你猜本少爷如今是在想些什么”这样的说辞,看着那些个花娘丫鬟的在那边争风吃醋的模样觉得可爱无比,心中一派舒爽。

可现在听到容渊问出自己以前说的话,姚子期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有点微微的泛酸了起来!又觉得容渊果断不愧是越国的首席兵马大元帅,这金刚钻都是能够一口咬下去还能够面不改色的,果真是能人。

姚子期的声音很低,低得就像是在自己嘀咕一般,他以为素问他们大约也是不会在意到他所说的这些个话的,却不想他这一句话说出口,别说是挽歌听到了,就连素问也是听到了的。

容渊听得姚子期的声音,他微微轻咳了一声,对于姚子期这样的说辞这心底之中略有几分满意,觉得姚子期这人还不至于真的呆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姚子期听得容渊这一声咳,直觉以为就是容渊对于自己刚刚这说辞有些不大满意的,这想了一想之后也觉得按照容渊这样的家室,虽说素问现在有着二品县君的诰封,到底身后没有家族的帮衬,能成为一个侧妃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又怎么可能会成为王府的正妃?!

姚子期急忙更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啊,不对,是一个操心的父亲正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女儿…”

姚子期的话音未落,容渊的神情又是更加难看上了几分,如今真心是有将姚子期直接再栽种回泥土之中当萝卜的念头,他刚刚还觉得这人不至于傻到那样的程度,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高估了姚子期了,这人根本就是傻透了!

素问对于姚子期的说辞不置一词,心中却是在想着,看来这姚子期是真的已经将自己刚刚所吃的那些个苦头遗忘的干干净净了,半点也已经记不起来了,这伤疤还没好的就已经忘记了疼,想来还需要再操练操练才对。

挽歌虽是对姚子期第一次的形容不甚满意,但对刚刚姚子期所用的形容方式倒是满意的很,觉得姚子期最聪明的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

他微微落后了一些,也不用在意姚子期现在身上的衣衫多半都是带了一些个泥土的,他很是满意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观察的不错…”

容渊听到挽歌所说的那一句话为之气结,他知道挽歌从来都是没有正眼瞧过他和容辞一眼的,更有甚者,挽歌时常对他们这些人都是带了一些个敌意的存在,他对素问的维护,那可谓是一只刺猬,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身上的刺全部张开,然后朝向他们。

他微微侧过了头看了挽歌一眼,果然发现挽歌也正是在朝着他看着,那冰冷的眼神之中还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容渊不置一词,对于挽歌的挑衅他全然当做是没有瞧见似的,只是不经意地道了一句:“挽歌你这般护着人,果真是尽责。素问选你做护卫,果真半点也没错的。”

言外之意便是说挽歌对于素问来说便只是一个护卫而已,所以他护着素问那是处于一种职责,而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也是在提醒着挽歌,他一个护卫的,能够陪伴在素问的身边的时间也是有限度的,就算他再怎么维护者,以一种霸王的姿态护在身边,到底也还是有别人的出现,他阻止不了。

容渊很少说这种言辞犀利的话,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姿态是有些不大乐意的了。

挽歌也听出了容渊话中的意思,他的神情淡淡的,眼神之中略微带了一点光芒,“庆王殿下说的极是。护着姑娘本就是应该我要做的,但是护着姑娘并非单单只是因为我是姑娘的护卫而已,我同姑娘之间的情谊,哪怕是要我为姑娘送了命,大抵也不会在意的。”

挽歌的话显然已经是很直白了,他明确地告诉容渊,他和素问在一起的时间要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来的久远,他和素问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只有单单是护卫和主子之间的关系。甚至他在最后的时候还以及其挑衅的语气问他——我愿意为了她而死,你敢吗?

姚子期站在最后,他看着挽歌和容渊两个人交流时那无声冒出的火花,他默默地俯下身搂住了糯米死死地趴在了糯米的背上,哎哟,糯米哥哥我好怕,你赶紧背我回去…

糯米被姚子期揉得十分的不舒服,它极力想要甩开姚子期,奈何姚子期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旦黏上之后甩都甩不开,到最后的时候,糯米也怒了,它嗷了一嗓子,那虎啸之声响彻草原,几乎连大地都为止震动。草原牧场里头的牛羊鼓噪了起来,声响是越来越大。

糯米驮着姚子期窜上了前,腻到了素问的身边,它还回头看了挽歌和容渊一眼,那一双黑亮的眼眸在夜里有着幽幽的光芒,糯米龇着牙,似乎在对两人说——瞧瞧你们两个的德行,也就只会窝里斗了!

素问对着糯米比出了一个大拇指,似乎在夸奖糯米干的不错,这些个男人实在是太叫她糟心了,她这是铁树不开花,一开开一树了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驿馆

姚子期回到客栈之后洗了一个热乎乎的澡,他饿的很了,店家端来的一碗牛肉面呼噜噜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吃的连汤渣都没有剩下,甚至连里头点缀用的葱花都吃的干干净净的,半点也没有剩下。

这吃完了面之后叉着身往着床上一躺,一下子就睡熟了。

素问看着那睡得香甜的姚子期,她给把了一个脉搏,又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姚子期的模样之后这才彻底安心,看来凤清也没有怎么为难姚子期的,至少是没有怎么虐待他。

吃饱喝足的姚子期睡得有点像是一个孩子似的,素问想到他刚被救出来的时候那哭的那样伤心的模样,这可不是一个大孩子么?!素问给掖了被角之后方才走了出去,顺带地关上了房门,这一系列的动作做的十分的娴熟,仿佛已经做过了千百次一般。

这出了门之后方才看到自己这身后站了一个人,这人披着衣衫看着自己,眉眼里头都是带了一点温润的色泽,他似刚沐浴过后没有多久,长长的黑发泼墨一般地披在身上,还略微带了一点的湿润越发显得这头发看起来的时候黑亮。

“怎还不睡?”素问看着容辞问道,如今已经是深夜了,虽然姜国可算是四季温暖如春,但到了夜晚的时候到底也还是有些沁凉的,且他身边的清风清朗两人看的十分的滴水不漏,怎还会由着容辞在现在这个时候还清醒着四处闲晃着。

“你不也还未入睡?!”容辞轻笑了一声道,他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间门,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一点,“姚子期可还好?”

“不过就是受了一点点小小的惊吓而已,又什么能不好的。”素问道,能吃能睡的,估计这明日一早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今天的事情给忘记的一干二净了,素问觉得姚子期大约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出息了,所以也根本就不用担忧这一点,她看了一眼容辞道,“你就是为了确定他是否有事这才这么晚都不睡?”

容辞在心底之中悠然长叹一声,他哪里是为了姚子期,虽说也是对姚子期多少有些担忧的,但是这时也命也,如果姚子期真的出了一些个事情,那么自己也无力能够回天,除了认命也不能做什么,可他到现在都还是未睡的,到底也不是为了他的。他真正一直在担忧着的人从来也就只有素问一人的,她要是不回来,自己又怎么能够安心地睡着。如今看到她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甚至身上也半点不见伤横,容辞这原本提着的一颗心也便是落了下来。

他等了这大半夜的也没有合眼,原本这夜也已经深了,素问也回来了,按说他应该是可以安心入睡的了,但总觉得等到明日天亮再见的时辰有些漫长,他迫不及待地现在就想着能够看到素问一眼。所以容辞也就来了,还特地地遣开了清风清朗二人。看到素问从姚子期的房中出来,容辞心中多少也有些笑意,虽说素问在口头上的时候从来都是不让姚子期好过的,但素问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到底的还是没有真的是将人弃之不顾的。这嘴上是说姚子期是没有这样的一种价值,但事情临了的时候,还是照样拼尽了全力去帮着的。是

“要不要再坐一会?”容辞道,“我看院中栽种了不少的花卉,也难得姜国一年四季都是温暖如春的,这花开四季的景象多半在咱们无双城之中也是十分的难见。你若不困,今夜月色方好,你我再坐上片刻,可好?”

容辞这话里头虽说是带了一点商量的口吻,但他的手却是握住了素问的手,这态度却是没有半点给素问考虑的意思。“可好?”容辞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带了一点点的恳求,甚至还带了一点点卑微的意味。

容辞从来都不曾对人露出这样的姿态来,他是皇子,高高在上的,身体里头流淌着的可谓最高贵血统的血脉,他有着最尊荣的地位,甚至在外人看来这些都已经足够,甚至有足够的本钱让那些个女子趋之若鹜,哪里还需要卑微些什么。但容辞觉得素问是不同的,旁的女子所看中的,可能于她不过就是草芥罢了,而旁人眼中所在意的,或许是她最是不屑一顾的东西。容辞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自傲的,当自己的身上所拥有的东西并不能够换来自己所中意的女子的青睐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了,甚至于也没有可以值得说起的了。

就像是现在这般,如果是对着别的女子的时候,他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她们或许早就已经雀跃不已了,但对着素问的时候,容辞觉得就连问话都是这般的小心翼翼,他甚至握着素问的手时还多少带了一些个忐忑,就怕素问在下一瞬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将他的手拨开,头也不回地离开。容辞想,他再也找不到会让他以这样的姿态,这样的举动来的女子了。

素问看着容辞抓着自己右手的那一只手,原本应该是修长且漂亮的手指,却是因为这些年病痛的困扰而显得十分瘦骨嶙峋,触碰到的时候只感觉到一手的骨头而没有半点的肉。她想要挣脱开容辞的动作很简单,只要轻轻一拨就能够将他的手给拨开。而素问也的确是这么做了,她将容辞的手给轻轻地拨开了。

容辞对着素问这动作,他只觉得略微有些难堪,一张原本就已经是没有什么血色的面容在此时此刻看来的时候更加显得有些苍白,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觉得自己如今是越发的贪心了。

“我…”

容辞开口,这声音之中充斥着苦涩的意味,他只觉得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有台阶,你一人之力只差是下不去的吧?”素问走到了容辞的身后,推着他的轮椅,虽说这轮椅行走是十分的方便,但一到这有台阶的地方那就显得不是这样的方便了,尤其是在上下的时候,上台阶的时候容毅卡在上面上不去,这下台阶的时候又容易出现跌翻的地步。

他们的客栈房间有着廊檐,那是用来遮雨用的,想要到院子之中那还有两阶的台阶,而容辞病重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力气的。、

容辞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原本以为素问拨开他的手大约是有些恼怒所以想要离开了的,但现在看来,素问并没有这样的意思甚至还帮着他设想周到了,他的情绪也一下子从大悲转变到了大喜,一种从地狱一下子到天堂的感觉油然而生。

素问推了容辞下了台阶,姜国的确不愧是四季如春的,花期不败。在月光下看着那些个鲜花也倒是有着别样的一种情致。客栈的老板娘是个勤快人,院子里头不但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也摆了不少的盛开的鲜花,整个空气之中有着一种甜腻的味道。

院子里头摆了一个秋千架子,上头安着的倒是不是简单的木板做成的秋千,而是一个藤椅。这藤椅就安在鲜花之中漂亮的很。素问将容辞推到了院子里头,自己则是随意地在藤椅上一坐,姿态也是懒洋洋的。

容辞看着素问,满心满眼都是觉得好的,若他现在能够站立,想来做的第一件事也不是别的,就是在她的身后给她推上一推,看着她满脸笑意的模样。

两人相顾无言,素问是懒得开口,也觉得自己这开了口之后也不知道是要说点什么的,干脆地她也就懒得开口了,由着时间慢慢地过。而容辞则是不想开口,他怕自己这一开口,素问会说出一些个煞风景的话来,与其是这样,容辞觉得还是宁愿不开口的来得好一点。

良久之后,容辞也觉得虽说姜国温度没有如今的无双城四季分明如今应该秋天夜晚沁凉,但夜晚和白天多少还是有些差异的,在院子里头久了多少还是有些微微的寒意。

“回去吧。”容辞对着素问道,“明日一早还要前往驿馆,大婚在即,只怕还有一些事情要忙的。受累了不好。”

容辞道,今日姚子期的事情不管是解决还是没有解决的,明日一早的时候他们都是好要前往驿馆的,因为在月圆十五这一天据说是这三年内都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也是德兴帝迎娶新后的日子。他们这些个当使臣的,都是要入宫庆贺的。看着是没有大事,却到底还是少不得那一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的。

素问也是在使臣的名单之中的,自然地也是要一并入住驿馆,还有大婚那一日入宫庆贺的。这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轻松。

“也是,的确是要忙的。”素问道,“我们也应该要忙一些个正事的,错过了月圆的时间,我们可就得在姜国多呆上一个月了。”

素问的话让容辞为之微微一动,他也一直都没有问过素问关于什么时候怎么去寻找血尤花的事情,他觉得素问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她既然是没有提起这件事情,那么也就是还不到那个的时候,如今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方才知道原来素问也一直都是在等着时间的到来。

容辞看着素问,攥出了一个温柔的笑。他想要尽快地痊愈起来,至少痊愈的他还能够站在她的身边而不是成为其中任何一人的负累。

“辛苦了。”容辞低声道了一句。

“应当的,既是答应的事情,自然是会做到的。”素问道,“我推你回去?”她见四下也无什么人,这清风清朗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前往哪里去了,竟是破天荒地没有出现容辞的身边,“清风清朗两人呢?怎不见在你身边,同往常的时候可是不大一样啊,他们平日里头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怎的今日这么晚了还由着你在外头?”

容辞微微轻咳嗽了一声,颇有些不自然地道:“大约是因为清风还有些同我置气吧,他们两兄弟一贯是一个鼻子出气的,如今大约是将我视为讨厌了吧。”

容辞这说辞,若是叫清风清朗听见多半都是要觉得自家这王爷竟然也是学会了睁眼说瞎话的,果真是这美色头上一把刀,且还是一把特别锋利的刀,明明这是容辞自己让清风清朗两人不用跟着一同来想同素问独处一番,如今却又成了这样的说辞。

素问对容辞的说辞多少也是有一些个狐疑的,清风清朗两人对于容辞那可不是一般的尊敬,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的意气之争而完全将他置之不理,这样的说辞,素问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可偏偏容辞那神情还是煞有其事的模样,仿佛是真的是这样似的。

也不等素问再开口,容辞又是对着素问露出了一个笑来:“怕是要麻烦你送我回房了。”

容辞那神情很是坦然,倒是让素问一时之间也拒绝不得,不过推着容辞回房这种对素问来说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而且容辞在说完那一句之后又补上了一句道“若是你不送的话,可能我便是要在这里过夜了”,容辞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十分的平和,半点也没有可怜的意味,但那带了点殷殷期待的眼神看了过来的时候倒是有着一种无处不可怜的味道。

素问见这样的容辞,她忍不住伸出了手指,戳上了他的脑门道,“你是被姚子期上身了不成?”平日里头姚子期就是摆着这样的神情来看着人的,素问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在容辞的面上瞧见这样的神情,这实在是太…太诡异了一点。他这是在耍可怜卖萌不成?真心够可耻的!

容辞伸手握住素问戳着他脑门的手指,脸上略微带了一点笑意,他紧紧地攥着那手指,其实额头被她这么戳一下也没有怎么疼的,刚刚素问这动作做来的时候娴熟无比,仿佛他们之间就是应该这样亲近的。

素问戳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戳得不是姚子期那小二货,而是一个王爷,刚刚那动作怎么说都是有些大不敬的意味,当然的,素问并不认为容辞会因为自己戳了他的脑门一下而恼怒不休,将自己如何的。

容辞攥着素问的手指,心中微微一动,他将那莹润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地落上了如同蝶翼一般轻薄的一吻,温柔的像是能掐出一把水来,容辞的手掌心是冰凉的,但他的呼吸却是灼热的,仿佛像是无边业火,能够将一切燃尽。

“我努力活下来,活的长久一点。你在我身边,可好?”容辞看着素问道,“就这样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可好?”

容辞的目光认真,语气也是认真无比。他从小就是明白在什么时候应当要作什么事情的,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全部都会一一做到。他在向素问做出承诺,他其实可以有别的选择,比如说回到无双城之后向自己的父皇请旨让素问成为他的,圣旨一下,就算素问不情愿多半也是不能抗旨不遵的,但这样那是因为命令,而不是因为她愿意。所以容辞也不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样的做法,于素问是一种侮辱,于他更是一种侮辱。他要的不是勉强而是心甘情愿。他给付出去的真心自然也是想要有真心来交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