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走出盛华轩,公孙元青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皇甫伯伯,靖边…”他高声叫道。

皇甫敬德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的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歇着?”

公孙元青用灼热的目光望着皇甫永宁,神不守舍的说道:“侄儿送您和靖边。”

“不必了,快回去吧。”皇甫敬德不悦的说了一句,抓着女儿的手臂飞快走开了。

皇甫永宁回头想说什么,却被她爹你低低喝了一句“不许说话”而闭了口。

公孙元青看着皇甫父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突然感到一种剜心之痛,仿佛皇甫永宁就这么走出了他的生命,再不会回来。

公孙元青突然发足狂奔,不想跑了没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元青,你要去哪里?”拦住公孙元青之人正是他爹公孙胜。

“爹,我要去追皇甫伯伯和靖边。”公孙元青急急叫道。

“不要去追了,去见你娘亲吧,她有话同你说。”公孙胜飞快说了一句,便也匆匆走了。公孙元青心头一紧,聪慧如他,岂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着皇甫父女走远的方向,又回头看看内宅,到底转过身子去寻他的娘亲了。

文武百官上朝之时,一钩新月斜挂西天,几点残星忽隐忽现。高大的宫阙只是一个巨大的黑影,文武百官沿着两行小太监挑着的灯笼照出的一条并不很光亮的路鱼贯走入宫门,没入黑影之中。皇甫永宁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皇甫敬德急忙瞪了女儿一眼,低斥道:“靖边,不许笑。”

皇甫永宁低声道:“爹你看,那宫门好象虎口,文武百官就象是送羊入虎口一般。”

“你,唉,你这孩子,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昨晚和你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皇甫敬德真是哭笑不得,只能低声提醒。

“嗯,爹我都记住了,您放心吧。杜伯伯常夸我记性好呢。”皇甫永宁浑不在意的笑着说道。这让皇甫敬德又是一叹,他就知道女儿完全没把婚姻之事放在心上。面对着这般不开窍的女儿,真真是愁死他了。

皇甫敬德正想着,突然听到排队等待进入宫门的官员们发出一阵阵惊呼,“乐亲王来了…”“乐亲王怎么来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身后的官员们让出一条通道,身着亲王服色的乐亲王齐景焕缓步向前走去。看到齐景焕脚步并不虚浮,皇甫敬德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儿立时放松了许多。

齐景焕一路走过来,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如梦幻一般的微笑,看到熟识的官员见礼,齐景焕便微微颌首还礼,对那些不熟识的,齐景焕也微笑以对,这让好些并没有多少机会见到乐亲王本人的中下级官员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呼之声,天啊,这般俊美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少年,真的是人间之人么?

齐景焕走到皇甫敬德的面前,向他微笑致意又向皇甫永宁打招呼道:“靖边,这么早上朝,还习惯么?”

没心没肺的皇甫永宁乐呵呵的说道:“习惯啊,我们定北军之人一向都要早起练功的。”齐景焕看着皇甫永宁,脸上的笑容真切的了许多,他笑着应道:“原来你习惯早起了呀,我以后也会习惯的。”说完,他就向前走去了。

皇甫永宁到这了会儿,已经被她爹告知早朝之上就要被人求婚,而且她还必须答应的情况下,皇甫永宁都没有反应过来齐景焕话中的深意,还点头说道:“嗯,早起挺好了。”

皇甫敬德心中这个怄啊,恨不能把他女儿的脑袋敲开瞧瞧,这孩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打仗的时候万般的精明,可一下了战场,这孩子的脑子怎么就完全不够用啊!

金殿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昭明帝升座后往下一瞧,不由惊讶的叫道:“焕儿,你今儿怎么也来了?来人,速速给乐亲王设座。”身为亲王,齐景焕从袭爵的那一天起就有了上朝的资格,只不过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除了每年正旦的大朝会之外,齐景焕基本上是不上朝的,所以昭明帝才会这么惊讶。

齐景焕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出班来到御阶之下,不好意思的跪下说道:“皇伯父,侄儿有事想求您,便来了。”

昭明帝忙唤道:“焕儿,快起来,地上凉,仔细冰着你的膝盖,来人,将殿中冰雕抬走一半。焕儿,有什么话直接说,皇伯父无有不答应的。”齐景焕身子弱,便是夏日也不敢用冰,昭明帝担心侄儿的身体,立刻命人将殿中半数冰雕山子抬下去了,免得冷气冰着齐景焕。

齐景焕听到皇伯父这般关心自己,心中不免涌起一抹内疚之意,他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清清楚楚的说道:“侄儿谢皇伯父恩典。回禀皇伯父,侄儿此番上殿,是因为侄儿心悦一位姑娘,想求娶她为妻,特来求皇伯父成全。”

昭明帝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好,焕儿长大了,说吧,是谁家的千金?朕这便为你赐婚。”

齐景焕站了起来,走到皇甫敬德与皇甫永宁的面前,不错眼珠子的看着皇甫永宁,在满朝文武百官的凝神屏息瞪大眼睛观瞧之中,齐景焕大声说道:“靖边,我知道你是位姑娘,我心悦你,请你嫁我为妻。”

齐景焕话音刚落,大殿之上立时炸开了锅,文武百官震惊的齐齐发出“啊…”的一声,也顾不得会不会御前失仪了。

御座之上的昭明帝也懵了,他和文武百官一样,瞪大眼睛看着齐景焕,所有人的都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那个力能扛鼎的皇甫少将军是个姑娘家,可别逗了!

让所有人更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只见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将军的口中发出,“好啊,我愿意!”这声音清脆响亮,的确不象是正处变声期少年的声音。

“皇甫少将军是个姑娘?”“这怎么可能?”“叫她除下面具!”一时之间大殿上说什么的都有,众人全然忘记了昭明帝还坐在御座之上。

反应过来的昭明帝面色阴沉,他一言不发,只冷冷看向皇甫敬德。

皇甫敬德立刻跪下大声说道:“罪臣皇甫敬德让亲生女儿女扮男装从军十载,特来请罪。一切皆是罪臣主张,小女年幼只知听从罪臣安排,罪臣恳求皇上饶过小女,将一切罪责加于罪臣一人之身。”

昭明帝还是冷冷看着皇甫敬德一言不发,皇甫敬德便梆梆梆的磕起头来。齐景焕见此情形,立刻跪下陪着磕头,皇甫永宁也跪下跟着磕头,虽然她心里极想将御座上那个给她爹脸色看的家伙拽下来。

“焕儿,与你无关,你起来。”昭明帝到底舍不得侄子,终于开了金口。

齐景焕急道:“皇伯父,您刚才已经答应了侄儿,如今侄儿的岳父有罪,侄儿也该陪他向您请罪。”

昭明看看着一脸坚持的侄儿,真真是头疼的紧,他是真的疼这孩子疼到骨子里了,真舍不得他受一丁点儿委屈。可是那皇甫永宁,是他准备给自己亲儿子做媳妇的,虽然从年龄上来说,的确是齐景焕的年纪更合适,可是…

齐景焕也皇伯父迟迟不答应,真急了,他重重磕了三个头,顿时磕了个眼冒金星浑身乱颤,跪在那里摇摇欲坠。昭明帝一看侄子的情形不对,又知道他一但真坚持要什么,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若是自己始终不肯答应,这孩子能跪死在金殿之上。

没奈何的重重叹了口气,昭明帝沉声说道:“焕儿,起来吧,朕答应你便是…”

第七十三回事成

听到昭明帝吐了口,皇甫敬德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能让他的女儿恢复身份,不论昭明帝怎么处置他,他都认了。别说是累积至二十转的军功全都被抹去,就算是昭明帝将他削职为民,他都心甘情愿。

昭明帝正要说话,一位胡须花白身形佝偻的大臣出班说道:“皇上,皇甫少将军素来以面具示人,他是男是女谁也不知道,若是他不除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只凭乐亲王和皇甫元帅二人之言,谁能相信?”这位大人是礼部侍郎张俊臣,已经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待了二十多年,他一直想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却不能如愿,一颗心拧巴的不行,这不,别的大臣都还没说什么,他便出来找事了。

昭明帝也是非常想知道皇甫永宁到底生的什么样子,张俊臣的话正合了他的心思,昭明帝立刻改口说道:“张卿家所言极是,皇甫卿家,除下面具。”

皇甫敬德立刻磕头道:“启禀皇上,臣女寻回之时,曾有云游高僧特意为她前来定北军,言道臣女只能在出成婚之时方可除去面具,否则必有性命之忧。臣一生只得一子一女,臣子如何尚且下落不明,臣如何敢让臣女冒那等风险,求皇上开恩。”

昭明帝眉头紧锁,却也不好再坚持,就是那张俊臣也不能再坚持,不管怎么说皇甫永宁生擒纳都汗王,立下十转军功,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若是真因此逼死了皇甫永宁,定北军必定哗变,这是昭明帝君臣完全不能承受的。

“焕儿,你也不曾见到皇甫永宁的相貌?”昭明帝问道。

齐景焕点点头,很理所当然的说道:“回皇伯父,侄儿没有见过永宁的真容,可是这完全没有关系,侄儿心悦的是皇甫永宁这个人,并不是她的脸。她是国色天色还是貌若无盐都没有关系,甚至他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只要是他就可以了,他就是侄儿心中那个人。”

“咝…”金殿上响起一片抽气声,乐亲王之言也太惊世骇俗了,什么只要是他,男女都没关系,这…这…这也太…一票大臣们都震惊的没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昭明帝也黑沉了脸,斥道:“胡闹!”

齐景焕仰头看着他的皇伯父,大声的说道:“皇伯父,侄儿相貌倒是生的不错,可是侄儿有什么用呢,那不过就是一张皮囊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永宁就不一样了。皇伯父您想,皇甫元帅难道不知道让女儿女扮男装从军征战是不合规矩之事么?可是永宁天赋异禀,她有这样的能力,为了保境安民,她一个姑娘家不惜浴血沙场,试问众位大人,若是你们的女儿有这样的天赋,你们会让她从军出征么?不,你们一定不会,因为这不合规矩。在你们的心中,规矩是不可冒犯的,其他一切都要为规矩让路,那怕是面临家国之难,永宁为国立下奇功,你不非但不以她为荣,反而挑她的刺,本王倒是不明白了,家国安危与个人荣辱,何者重,何者轻?”

齐景焕边说,边用清凌凌的目光巡视着朝中的大臣,好些大臣被他看的不自在极了,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昭明帝显然将这番话听进去了,事实上,所有经历过二十年前正阳门之耻的人们永世都不会忘记当日之辱。而昭明帝心中还多了一重恨,那就是忽剌人杀弟之恨。

齐景焕的父亲齐世安,是昭明帝最最疼爱的弟弟,甚至疼爱到了昭明不顾祖制,准备让弟弟继承皇位的程度。可是那样一个文武全才开朗率真的弟弟,就因为保护他而被忽剌人害死,这是昭明帝心中最深的痛,甚至比当初他的父皇驾崩还要心痛几分,也正是因为如此,昭明帝才对弟弟唯一的血脉如此疼爱,可以说齐景焕比任何一位皇子都得宠,他但有所求,不论合不合理,昭明帝全都会答应。

看看跪下阶下,年龄比自己还小,看上去却比自己苍老许多的皇甫敬德,昭明帝看到了经年的风霜之苦,就是这个人,他不只守住了北疆,还平定了忽剌人,洗雪了大陈二十年来的奇耻大辱,比那些相比,皇甫永宁女扮男装从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皇甫永宁又不是不有建树,生擒纳都的不世之功,足以让她拥有一切的荣耀。

“焕儿,你确定要娶皇甫永宁为妻?”昭明帝正色问道。

齐景焕坚决的大声应道:“是,侄儿心意已决,若不得永宁为妻,侄儿便一生不娶。”

“胡说!”昭明帝瞪了侄子一眼,然后向皇甫敬德温言说道:“如此,朕便与爱卿结个亲家。这小东西惯会磨人,朕若不答应,可就再没安生日子过了。”自然这话是昭明帝的谈笑之语,是不必当真的。可是众大臣一听这话,便知道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皇甫敬德立刻磕头谢恩,这已经是目前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局啊。

今天早朝之上的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谲,大家都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皇甫少将军就由男变女,还成了未来的乐亲王妃。不到半个时辰的信息量太大,不少大人都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皇伯父,您既然答应了侄儿,就快请赐婚吧。”齐景焕可是急的不行,急切的叫了起来,满脸都是皇伯父你快赐婚,要不我媳妇儿就没了的表情,让昭明帝忍不住摇头苦笑,指着齐景焕皱眉道:“你这孩子,素日都沉静,今儿倒稳不住阵脚了。放心吧,你的媳妇儿跑不了。”说罢,昭明帝命禀笔太监拟旨,然后亲自用了鲜红的御玺大印,又着内府总管宣读诏书,这就算是将亲事定了下来。

齐景焕紧紧攥着赐婚诏书,开心的不的了,而皇甫永宁却是雾煞煞的,有心想问问她爹,可是她爹一早警告过她了,在金殿之上皇帝不问她就不许她开口,因此皇甫永宁只能揣了满心的疑惑,等着退朝之后再问。

皇甫敬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昭明帝看看皇甫敬德,再看看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的侄儿。齐景焕算是跟着昭明帝长大的,昭明帝如何能不清楚他是真的高兴,否则再不会笑成那副傻样子,真不知道这小子中了什么邪,对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姑娘竟这般死心踏地。

得了,反正婚都赐了,总不能让侄儿有个品级不够高的岳家,而且皇甫敬德是真的有本事。昭明帝又一想,让皇甫永宁嫁给齐景焕,倒是比嫁给自己的儿子更好些,毕竟结亲家是两家结好不是结仇,若然…

一想到二皇子一提到娶妃就要死要活的不干,六皇子一提到皇甫靖边就恨的要提刀砍人,这若是结了亲,那是板上钉钉的结仇。若是让皇甫永宁嫁给其他的皇子,昭明帝又不愿意,毕竟他心中确定的继位人选始终定在了刘贵妃生的三个皇子之中。在这种情况下,让皇甫永宁做乐亲王妃,倒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想通了的昭明帝看向皇甫敬德,眼神都温和了许多,“皇甫卿家累军功二十转,朕封你为一等定北侯,食邑六千,赏黄金万两,白银五万两,府第一座,继续执掌定北军,仍为定北军大元帅。”昭明帝亲自说出了对皇甫敬德的封赏。

原本昭明帝拟定的旨意,是封皇甫敬德为三等定北侯,赐府第,掌定北军为帅,并没有赏赐金银之事。如今为了侄子面上好看,又为了皇甫敬德可以为他的女儿准备一份有份量的嫁妆,昭明旁才难得大方一回,大手笔的赏赐金银,还封了正二品的侯爵,日后再得晋升,便可以升为公爵了。其实以皇甫敬德之功,就算是被封为国公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昭明帝想将这个施恩的机会留给将来继位的新君,才刻意往下压了压。

禀笔太监赶紧重新拟写圣旨,他心中明白,回头就得把原本拟好的旨意尽数销毁了。

皇甫永宁也是有功之人,原本昭明帝准备封她为虎威将军兼定北军副帅,可是现在自然不能再这么加封了。昭明帝想了想,对皇甫永宁说道:“皇甫永宁听封。”皇甫永宁应声称是,跪倒在昭明帝面前的御阶之下。

昭明帝原本已经看惯了皇甫永宁脸上的虎纹银面具,可是现在一想到这面具之下是个姑娘,昭明帝就觉得各种别扭。甚至他已经在想,也许这皇甫永宁相貌平平甚至是有些丑陋,才不得不带着面具,罢了,不过只是正妃,将来给焕儿多赐几个美貌女子做侧妃也就是了。

因为存了皇甫永宁是个丑丫头的念头,昭明帝竟然对她有了几分可怜之心,便大声说道:“皇甫永宁身为女子,却是报国之志,为国立下大功,如今边患已平,朕允你解除军职,另封为平戎郡主,食邑两千,黄千五千两,白银两万两,锦缎百匹,明珠十斛…”

皇甫永宁根不在乎昭明帝赏了自己什么,只是听说让自己解除军职,皇甫永宁立时拧巴了,她可不稀罕做什么平戎郡主,得些土地金银绸缎明珠的,她只想继续做她的少将军。

皇甫敬德最了解自己的女儿,他赶紧低声道:“永宁,快谢恩。”然后又向昭明帝身恩道:“谢皇上恩典,臣女欢喜的糊涂了。”

昭明帝还真的以为皇甫永宁是欢喜糊涂了,只哈哈一笑说道:“永宁这孩子一片赤子之心,果然是个好的。”

一堂早朝便以这种令人完全无法预料的结局收场了。昭明帝退朝,赶紧回去告诉他母后赐婚之事。而齐景焕本想与皇甫敬德父女同行的,可是他的身体却吃不消,刚才在金殿之上,他连番大声讲话,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

皇甫敬德这会儿是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个王爷女婿顺眼,哪里舍得累着他,齐景焕一过来问安,皇甫敬德便亲热的说道:“快不要多礼,阿仁可曾跟了来?”皇甫永安自然是跟来的,只不过他现在没资格进金殿,只能在外头等待。

齐景焕笑道:“阿仁在外头等着。”

皇甫敬德笑着点头道:“好好,快去让阿仁诊个脉,然后赶紧回府歇着,今儿一早上你必定累极了。”

齐景焕能感觉到岳父对自己是真心关爱,白净的脸上涌起幸福的笑容,他轻轻叫了一声“爹”,皇甫敬德一怔,然后含笑应了一声,一股暖意从他的心底涌出,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

皇甫永宁可没有她爹和她未婚夫婿那么开心,她一直皱着眉头,似是有什么事情没想通。只是这会儿人多眼杂,皇甫永宁也不好让她爹立刻为她解惑,只能兀自憋闷着自己。

齐景焕倒是瞧出来,可是同样因为人多眼杂,他也不好与皇甫永宁说什么,只能向岳父悄声说道:“爹,过几日小婿请您和永宁来王府吃茶。”

皇甫敬德点点头,低声道:“莫与太妃硬顶。”显然他立刻想到了齐景焕为何要过几日才请他们父女过府吃茶的原因了。

齐景焕微笑点头,可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只怕回到王府之后,必得大闹一场才能得偿心愿。

齐景焕走后,那些大臣们才都围拢过来向皇甫敬德道喜,其他的大臣们倒也罢了,皇甫敬德与他们不过是点头之交。可是当公孙胜走过来,用着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皇甫兄大喜,愚弟这里给你道喜了。原来皇甫兄早就有了安排。”

皇甫敬德皱眉看着公孙胜,他如何不明白公孙胜的言外之意。“公孙贤弟,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一切都是昨日午后才决定的。”

公孙胜默然,片刻之后方才涩声道:“皇甫兄,不论如何,这件事总是有了个好的结果,愚弟真的为你和永安高兴。”

皇甫敬德点点头,看着公孙胜说道:“贤弟,愚兄不愿与你就此生分了。”

公孙胜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点头道:“皇甫兄,愚弟也是这样想的。可你为何要搬出去?”皇甫敬德命亲兵收拾行李搬出公孙府,此事做为一家之主的公孙胜,怎么可能完全不知情。

“贤弟,元青是个好孩子,我不想让他煎熬。或许离远一些,能让这孩子快些忘记这一切。其实这件事,最苦的就是元青,若是早知道,我起初就不答应,或许元青心里还能好受些。”

见皇甫敬德如此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公孙胜心中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是元青没有福气,我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坏在阿瑛的身上,我…”

“贤弟,别说了,万般皆是缘,半点不由人。我们先回吧,就算是要走,也得给婶婶磕了头才行。”皇甫敬德见公孙胜神情有些激动,赶紧拦住他不让他往下说,免得让有心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公孙胜也反应过来,立刻住了口,三人各自上马,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公孙府。

皇甫敬德父女随公孙胜径直进了后宅,来向公孙老夫人辞行。公孙老夫人一看到皇甫敬德父女,眼泪便涌了出来。她一把抓住皇甫敬德的手,哭着说道:“敬德,婶婶对不起你啊…”

皇甫敬德是把公孙老夫人当娘亲看待的,他赶紧扶住老夫人,急切的说道:“婶婶快别这么说,您对敬德父女的好,我们父女一辈都记在心里。”

“敬德,你…”公孙老夫人听皇甫敬德当着许多下人的面这么说,不由惊讶的叫了起来。

皇甫敬德忙说道:“婶婶,在今日早朝之上,皇上已经公开了永宁的身份,非但没有降罪,还封永宁为平戎郡主,您就放心吧。”

公孙胜也说道:“娘,皇上还封皇甫兄为一等定北侯,食邑六千,皇甫兄可算是熬出来了。”

公孙老夫人转忧为喜,拍着皇甫敬德的手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哎呀,你们父女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宁丫头,恭喜你啊!”

皇甫永宁却是皱着眉头撅着嘴说道:“公孙奶奶,我才不稀罕做什么平戎郡主,我只作做虎威将军,做了这什么郡主,我就不能带兵打仗了!”

公孙老夫人摇头笑道:“傻丫头,如今天下太平,没有那么多仗可打了,你就安安心心的过太平日子好了。”

皇甫永宁自是满心不赞同,可是她特别懂得尊重老人家,因此也不反驳,只闷声应了。

“娘,还有一件事,今天早朝之上,乐亲王和皇甫兄提亲,皇上已经赐婚于乐亲王和永宁了,还下旨着钦天监卜算日期,让他们择吉完婚。”

“什么?”公孙老夫人这下子可是吃惊不小,她用震惊的眼神看向皇甫敬德,心中的失望难以掩饰。公孙老夫人虽然知道儿媳妇用那般决绝的手段断了这门亲事,可是公孙老夫人还是希望有转圜之机,可是现在皇上都下了赐婚诏书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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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左右二更

第七十四回气急

“乐亲王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身体太…委屈宁丫头了。”公孙老夫人到底经过太多的人世波折,因此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心神,轻叹着说道。

皇甫敬德不好直接说自己的儿子正在给齐景焕治病,不过两三年时间就能将他完全治好,只能低低说道:“但愿吉人自有天相吧,婶婶,侄儿此时过来,是来向您辞行的。”

公孙老夫人奇道:“怎么,你的宅子已经修好了,这么快?”

皇甫敬德摇摇头道:“还没有,皇上赏了我们父女不少金银,我们想去十里坡营地,着人将这些金银分发给那些伤残将士,我们父女也有日子没回营,心里都惦记的很。”

定北军将士打起仗来特别拼命,所以伤残将士也多,虽然朝庭有抚恤,可那只是一笔并不丰厚的一次性补贴,而将士们都有家小要养,在他们失去养家糊口的能力之后,皇甫敬德便自掏腰包将他们养了起来。伤残将士的人数越来越多,皇甫敬德基本上将他这些年来得到的所有赏赐都用在这上头了。他有二十转军功,得到赏赐无数,可是手里却没有存下多少钱。

公孙老夫人如何能不知道这些都是推辞之言,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儿媳妇用那般不得体的手段绝了亲事。只是皇甫敬德有心不说破,那就是想还与公孙一家继续往来,公孙老夫人也是真心将皇甫敬德和他的一双儿女当儿孙看待的,便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应该的。敬德啊,你可要常来看我老婆子啊。”

“婶婶,侄儿一定常来看您,过阵子侄儿的府第修好,侄儿还要接您过去多住一阵子呢。”皇甫敬德立刻说道。

公孙老夫人笑着点头道:“好好,这是一定的,等宁丫头出阁,我老婆子还得送她出嫁。”她是把皇甫敬德当大儿子看待的,自然愿意去他府上小住数日,不让两家就此断了关系。

“公孙奶奶,出嫁是什么?”自小在军营长大的皇甫永宁知道娶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可不知道出嫁是什么,平日里与她相处的那拔光棍们念念不忘的娶媳妇儿,可没有人提过出嫁什么的。

公孙老夫人皱眉看了皇甫敬德一眼,眼中有着责备之意,皇甫敬德也是外奈的很,在边关之时,他每日忙着排兵布阵,就算是有时间也女儿独处,他也不会闲着没事儿和女儿提什么出嫁之事,这种事情原该由做母亲的教导女儿的,他一个当爹的怎么好说。再者天下间有女儿的爹爹的都很不喜欢女婿这种生物,皇甫敬德怎么会给自己添堵呢。

“宁丫头,这个出嫁啊,和娶媳妇儿其实是一回事儿,是这样的…”公孙老夫人刚说了半句,就被皇甫永宁打断了。

“娶媳妇儿,爹,你要给我娶媳妇儿,真是太好了!”皇甫永宁兴奋的叫了起来。这些年在定北军中,皇甫永宁看多了军中将士因为娶媳妇儿而无比兴奋,所以她本能觉得的娶媳妇是件特别开心的事情,而且她听人说过,新媳妇儿可漂亮了,皮肤滑溜溜的抱着特别舒服,再往下那些限制级的,皇甫永宁就没有机会听说了。因为她爹管的严,在她头一回听人说荤话的时候就被她爹给拎回去了,然后,然后就再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太出格的荤话,她也就是东听一句西听一句,才知道娶媳妇儿就是天天有人陪着睡觉,至于睡觉之时做什么,她可就完全不知道了。

公孙老夫人和公孙胜都用震惊的眼神看向皇甫永宁,突然间,公孙老夫人觉得儿媳妇也许错的并没那么离谱,宁丫头这孩子真没把她自己当姑娘啊。这要是娶进门来,只教她认清自己是个女儿家,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皇甫兄,你还快些给永宁找几个嬷嬷丫鬟吧。”公孙胜看着眉头紧的皇甫敬德,不无同情的建议起来。

皇甫敬德尴尬的笑了一下,对女儿斥道:“永宁,不许胡说。婶婶,时候了不早了,我们还赶着出城,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公孙老夫人点点头,对儿子说道:“元青他爹,多安排些人手护送敬德他们出城。”公孙胜应道:“是,儿子已经安排禁军护送了。”

公孙老夫人这才没说什么,拉着皇甫永宁的手说道:“好孩子,得空了跟你爹一起过来。”皇甫永宁赶紧应了下来,这才跟着她爹一起告退。

刚走出公孙老夫人的院子,只见公孙元青从西边飞快跑过来,他的手臂被反绑在身后,后面还跟着好些小厮紧追不舍。

“皇甫伯伯,靖边…”公孙元青边跑边叫。

皇甫永宁一看好哥们儿被人绑起来了,立时大怒,一个纵身便跃至公孙元青身边,抓住他身上的绳索用力一挣,绑着公孙元青的牛筋绳子就这么轻易的被她扯断了。除了皇甫敬德和公孙胜之外,其他人都看傻眼了。这可是最结实的牛筋绳子啊,就算是用刀子割都没那么容易割断,而这皇甫少将军只是两手随意一扯,这牛筋绳子就象是纸片一般被扯断了。

“靖边…”公孙元青一得了自由,便抓着皇甫永宁的手大叫起来。

“元青,谁把你绑起来了?”皇甫永宁惊讶的问道。

公孙元青急急说道:“靖边,那都是我娘意思,不是我的,我对你的心思是不会变的。”

公孙胜脸色铁青,怒喝道:“元青,休得胡言。”

公孙元青着急的大叫道:“爹,您也不支持儿子么?”

公孙胜一把扯开儿子紧紧抓住皇甫永宁的手,没好气的喝道:“元青,你冷静些。皇上已经为永宁赐婚了。”

“什么,爹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公孙元青拼命的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否定他爹的话。

“怎么不可能,人家根本看不上你,转眼就攀了高枝,元青,你就是个傻子,你哪里能和位高权重圣眷加身的乐亲王相比?”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众人看过去,只见公孙夫人急匆匆冲了过来,脸色铁青铁青的,口中说着极其刻薄的话。

“阿瑛,你胡说什么!还不快与我滚回去!”公孙胜听到妻子那极其刻薄之言,立时大怒,他紧紧攥着拳头,竭力克制心中的怒意,否则他真能一巴掌扇过去。

“我胡说?哼!我有哪一句是胡说的,难道不是他们攀了高枝,可惜啊,不过是个病秧子,还不能知道能活几天,就算是定了亲事,也不过是个守望门寡的命!人家乐亲王太妃岂会看上你这么个没教养的野丫头!”公孙夫人气红了眼,真是哪一句解气就说哪一句,完全不顾她丈夫儿子的脸面。

皇甫敬德脸色黑沉的吓人,他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冷声道:“公孙将军,这些日子打扰了,我们父女这便告辞,永宁如何,不劳不相干之人多嘴多舌。”说罢,他便拉着女儿大步向外走去。

公孙胜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很好说话的妻子竟然变的这么刻薄,他气的黑了脸,劈手便甩了公孙夫人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然后便飞快去追皇甫敬德父女。而公孙元青彻底懵了,他不知道只在这短短的十二个时辰之中,如何就发生了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渴望的幸福明明已经触手可及,为什么却突然与他永世隔绝。

“皇甫兄,永宁…”公孙胜一边飞奔一边大叫。

“爹,爹,公孙叔叔在喊我们?您别生气了,公孙婶婶是长辈,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我又没有怎么样。”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皇甫永宁心胸豁达,事实上经历过生死的人都不会怎么在意一些言语上的攻击。而且她还记得公孙夫人亲手为她缝制衣裳的情义,所以尽管公孙夫人那样羞辱她,可皇甫永宁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所以才拖着她爹的手,硬将她爹拽的停了下来。

“唉,你这孩子!”皇甫敬德叹息一声,转过身子看着飞奔过来,一头大汗的公孙胜,犹带几分怒意的问道:“你还追来做什么?”

“皇甫兄,对不起,愚弟特来请罪。”说着公孙胜便向皇甫敬德下跪。

皇甫敬德哪能让他真的跪下,赶紧抢上前拦住他,无奈的说道:“你又何必如此?”

“皇甫兄,阿瑛她必是疯了,我一定好好管教她。永宁,都是你婶婶的错,你…”公孙胜急急说道。

“公孙叔叔,我不生婶婶的气,婶婶是第一个为我做衣裳的人,永宁一辈子都记得婶婶的好。”皇甫永宁笑着说道,她的眼神很真诚,公孙胜看得出来这孩子说的是真心话。

就因为知道皇甫永宁说的是真话,公孙胜心里越发过意不去。这么豁达大度的孩子,他的儿子却因为妻子的愚蠢而错失了,公孙胜心中很是后悔。只是此时他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公孙胜心里清楚,就算是齐景焕真有什么,皇甫永宁守了望门寡,他携了重礼上门为儿子求娶皇甫永宁,以皇甫敬德的骄傲,他也不会让女儿嫁进公孙家。

听了女儿的话,皇甫敬德又叹了口气,缓声说道:“贤弟,什么都不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皇甫敬德知道,往后,我们兄弟还如从前一样,只是…我不会让永宁再过来了。”看看后宅的方向,皇甫敬德眉头紧锁,他不明白当初那个爽利的小丫头如何变成了这般目光短浅的粗鄙妇人。

公孙胜点点头,他知道最多也只能这样了,在妻子那样羞辱皇甫父女之后,他怎么还敢奢望与皇甫家继续通家之好。而且他最引以为骄傲的大儿子,公孙胜知道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儿的,元青是不是能熬过这一个关口,公孙胜心里真的没底。

皇甫敬德父女二人在禁军的护卫之下,押着昭明帝赏赐的金银出城去了十里坡的营地。公孙胜一直将他们送到十里坡,看到旧日同袍,公孙胜激动极了,他离开定北军十多年了,最想念的还是同火的伙伴们。特别是看到做新兵时的火长张打铁,公孙胜更是激动的直接扑了过去。张打铁接住公孙胜,也是开心的不得了,一个劲儿亲热的叫道“阿胜,你可算是又来定北军了!今天元帅也回来了,我们一定好好喝一顿!”

公孙胜笑道:“好好,打铁哥,今晚我不回去了,醉了还跟你睡。”做新兵时,公孙胜的铺位和张打铁紧挨着,张打铁可没少照顾他。

张打铁自是无有不应的,还笑着问道:“前几日我瞧着你那三个孩子了,不错不错,特别是老大,可比你那时候强多了!”

公孙胜一听老火长提起大儿子,便皱起眉头重重叹了口气。张打铁奇道:“阿胜,出什么事了?”

公孙胜摇摇头道:“唉,别提了,都是扫兴的事,不说了。打铁哥,你这些年过的可好,家里有几个孩子?”

张打铁笑着说了起来,同袍好友多年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张打铁也就忘记再问公孙元青之事了。

到了晚间,张打铁果然亲自起灶做了一顿晚饭,晚饭做好了,却不见昔日也是一火的皇甫敬德过来,张打铁四下看看,见皇甫永宁带着阿黑经过,便高声唤道:“少将军,让阿黑叫元帅过来吃饭。”

皇甫永宁拍拍阿黑的头,对它说了两句话,阿黑便昂着头,迈着高傲的步伐跑开了。皇甫永宁则跑到张打铁身边,叫了一声“打铁伯伯,公孙叔叔…”便抄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塞入口中,然后笑着叫道:“打铁伯伯煮的肉就是好吃!打铁伯伯,有酒么?”

张打铁一巴掌拍到皇甫永宁的肩上,笑骂道:“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喝酒,没你的份儿。你爹由着你,打铁伯伯可不答应,你还没娶媳妇儿呢,可不兴多喝酒!”

公孙胜听着这样的对话,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看来他得想办法让皇甫敬德的宅子快些修好了,好好个姑娘家整日混在军营之中,可怎么能行呢,将来若是因此被乐亲王太妃嫌弃了,这孩子可就太命苦了。公孙胜暗暗决定,晚上与皇甫敬德好好谈一谈,养女儿,就得有个养女儿的样子。

阿黑很快将皇甫敬德请了过去,皇甫永宁凑过去求道:“爹,我也跟着您一起吃呗。”

皇甫敬德还没说话,张打铁先叫了起来,“吃肉可以,喝酒不许。”

皇甫敬德笑笑说道:“喏,你打铁伯伯不答应,爹也没办法。”皇甫永宁瘪了瘪嘴,倒也不再说什么。

这一夜,十里坡军营因为迎得主帅和少将军归来,自是人人欢畅,郁闷许久的阿黑也欢腾了许多,满营地的乱蹿,定北军中就没有人和阿黑不熟的,大家都知道阿黑是个头极聪明的老虎,它可能分清谁是自己人了,从来不伤定北军之人,可是若有那等穿上定北军军服企图混入军营的细作,有一个算一个,阿黑可从没有咬漏过。

皇甫永宁被张打铁看着,不许她吃酒,可架不住有阿黑这只贴心的好兄弟,阿黑趁着张打铁不注意,用它长长的尾巴卷起张打铁身边盛酒的皮囊,然后挤了挤皇甫永宁,皇甫永宁看到阿黑尾巴上卷着的酒囊,向阿黑挑起大拇指,一人一兽携酒囊“潜逃”了。没过多一会儿,十里坡营地之中就响起了张打铁的大嗓门:“臭阿黑,你又偷酒给靖边…”一时之间满营地都响起了畅快的笑声。

公孙胜十多年不曾感受到这样的气氛了,他在京城带兵,自然不能象皇甫敬德这样收尽将士之心,否则昭明帝就该睡不踏实了。其实这十多年以来,公孙胜在京城之中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性情,这样的压抑让他心中很是难受。

“皇甫兄,打铁哥,还是你们这里好,我想回来…”公孙胜已经有了醉意,歪在张打铁的身上迷迷瞪瞪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