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要去演武场?”公孙元娘见她大哥疾步往演武场方向走去,赶紧追上去相问。公孙元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大哥开口了,元紫元娘自是要给面子的,他们两个停了下来,公孙元娘总着她二哥“哼”了一声,算是将这一事揭过去了。

公孙元青知道弟弟妹妹是想逗自己开心的,也不想拂了他们的心意,便勉强笑道:“好了,元紫,你是做哥哥的,不许欺负元娘,元娘,你二哥也不是有意取笑你的,这回看在大哥的面上饶他一回好不好?”

“哼,有本事你去学个看看!”公孙元娘气鼓鼓的瞪了她二哥一眼,又抬腿踹了一脚,公孙元紫侧腰一拧避了过去,公孙元娘立刻拔脚去追,兄妹二人围着公孙元青一个追一个逃,两人口中都叫道:“大哥帮我抓住他(她)…”

“元娘,你都学好几年女工了,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一套最复杂的鞭法你最多三个月也就学会了,那绣花针难道比鞭子还难使?”公孙元紫知道自家妹子的本事,不免笑话起来。

公孙元娘的功课指的是她的绣品,元娘是个静不下来的姑娘,就算有公孙夫人拘着她,她每日最多只肯练习半个时辰的针线活儿,所以公孙元娘学习女工的时间虽长,可是手艺却实在是不怎么样,故而每回公孙夫人检查她的绣活儿,公孙元娘都会觉得特别难熬。

公孙元娘一听她娘亲要看她的功课,不由垮了双肩闷闷的应了一声“是”,耷拉着脑袋跟着她的两个哥哥走了出去。

公孙夫人的确有好多事情要忙,便挥挥手说道:“去吧去吧,元娘,回头将你今儿的功课送过来,娘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娘,您还得打点寿礼,我们三个就不在这里给您添乱了,您先忙着。”公孙元青被逼着不得不去王府拜寿,心情自然越发烦闷,更加不想在暖阁待着,他只想去演武场好生发泄一通。

公孙元娘撅着嘴低下头,鼻子里发出一声细细的,不服气的轻哼,公孙元紫赶紧轻轻戳了妹妹一下,示意她安分些,可别自找不自在。

“这不算什么,往后娘每季都给你订几套天衣坊的衣裳,元娘,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再不能象从前那样没个姑娘家的样儿。”公孙夫人近来一直为女儿不象正常的大家闺秀发愁,因此一有机会就得训上她几句。

“娘,他们家的工价好贵啊!”天衣坊的掌柜走后,公孙元娘吐舌做了个鬼脸,口气中满是惊讶。公孙夫人向天衣坊定了三套衣裳,连衣料加工费共计一千五百两银子,从来不在衣裳首饰上用心思的公孙元娘着实是被惊着了。

公孙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可巧这会儿天衣坊的掌柜也被请来了,公孙夫人让她给三个孩子量了尺寸,选定了衣料和样式,又多加了两倍工钱,这才让天衣坊承诺四天后送衣裳过来试身,留出了一天的修改时间。

“娘…唉,我答应您,去王府拜寿就是了。”公孙元青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答应了。他知道胳膊本就拧不过大腿,何况那边还是皇家呢。

“我不信!”公孙夫人见这招对儿子管用,便佯装不讲理的拧巴着,非得逼着她儿子答应去乐亲王府拜寿不可。公孙老夫人心里清楚,这次去乐亲王府,拜寿只是个幌子,内里怕是皇后娘娘要相看她的大儿子。

“娘,真和永宁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已经想开了,总是我与永宁没有缘份,我现在只当永宁是兄弟,再没有半点儿非份之想。这事与永宁一点关系都没有。”公孙元青急的额上都渗出了汗珠子。

公孙夫人瞪着儿子大声道:“我凭什么不能这样做!我是你爹的妻子,公孙家的宗妇,你的亲娘!我就能这样做!”

公孙元青嚯的一下跳了起来,愤怒的叫道:“娘,您怎么可以这样!”

公孙夫人暗暗叹了口气,沉沉说道:“元青,你这么空口白说娘可不信,娘今儿也把话说开了,你一日不答应亲事,娘就怨皇甫永宁一日,咱们家与皇甫家几辈子的交情是不是断在你爹这一辈,可就全看你了。”

“娘,您什么!我没有,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是不想成亲!”公孙元青飞快打断他娘亲的话,不让她再说下去。

公孙夫人转到儿子面前,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元青,你该不是还想着…”

“娘,我不想听,您别说了。”公孙元青闷闷的顶了一句。

公孙夫人叹了口气,用略显无奈的语气说道:“元青,你爹不是与你谈过了么,这门亲事你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的。皇上已然颁旨公告天下了。再者说,你祖母是见过大公主的,她是顶顶温柔和气的姑娘,将来大婚之后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娘,我不想去,您别为难儿子…”公孙元青心情烦闷极了,愤愤的坐在椅上,背对着他的娘亲。

“胡闹,元紫元娘,你们两个先出去。”公孙夫人沉声低斥一句,便将两个小的赶了出去,在房中服侍的丫鬟嬷嬷也都悄没声的跟了出去,好让夫人与大公子单独说话。

没过多一会儿,元青元紫兄弟和公孙元娘都到了暖阁,公孙夫人将十一月初三去乐亲王府拜寿之事说了一回,元紫和元娘兄妹倒是挺高兴的,可是公孙元青却眉头紧皱闷声说道:“娘,我不去。”

“来人,赶紧将天衣坊的孙掌柜请来。再去请公子小姐到暖阁。”公孙夫人刚出了老夫人的屋子便匆匆吩咐起来。天衣坊是燕京城最好的制衣铺子,他们家的衣裳以样式新颖做工精细用料考究著称,当然价格也是相当不菲,最便宜的一套衣裳也得百多两银子。

公孙夫人应声称是,赶紧下去安排了。距离下月初三只有六日的时间,留给她准备寿礼置办衣饰的时间实在是不多。

公孙老夫人打开帖子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好事啊,你赶紧精心准备八色寿礼,再给三个孩子置办上好的衣裳冠带,到了那日咱们也好早早儿登门拜寿。”

“母亲,乐亲王太妃下月初三过寿,刚刚命王府长史送帖子过来了,您请过目。”公孙夫人将乐亲王府的帖子送到婆婆面前。

第一百七十一回流言蜚语二

正在极力向公孙元青介绍大公主齐静芳如何如何优秀的皇甫永宁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她向公孙兄弟做“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没声儿的走到房门前侧耳细听。

公孙兄弟两人会意,也都悄没声儿的走到房门前站立在左右两厢,皇甫永宁向两人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公孙兄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三人等了莫约一盏茶的时间,皇甫永宁左手抓住房门把手将门猛然一拉,右手揪住一个人向门里一甩,公孙兄弟从左右两侧包抄,一人钳制住偷听者的双臂,另一人捂住那人的口鼻,皇甫永宁则飞快的将房门关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个在外面偷听的人就已经被牢牢控制住了。

皇甫永宁关好门疾步来到那人面前,只见她出手出风,公孙兄弟只看见眼前一片残影,完全看不出皇甫永宁都做了些什么。当她的手停下来之后,只见一旁原本空空如也的桌面上摆着匕首荷包汗巾子鼻药壶和几个小纸包。

“行啦,放开他吧。”皇甫永宁拍了拍手,轻快的说了一句。

公孙兄弟放开手,那个偷听之人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鼻中呼哧呼哧的出着粗气,公孙元紫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的下巴已然被卸下来了。

“好快!”公孙元紫惊呼一声,刚才不过是眨眨眼睛的工夫,皇甫永宁就做了这么多事情,身手真的是太敏捷了!

公孙元青面沉如水,抄起桌上的匕首抵住那人的脖颈,合上他的下巴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在门外偷听,胆敢有半句虚言,这匕首可不长眼睛!”

那个偷听之人吓的汗出如浆,可是身子却是一点儿也不敢动,他刚才可看的真切,这把匕首是他自己的,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却是门清,这匕首是淬过剧毒的,那怕只是划破一丝油皮儿他就得去见阎王。

“我说…说…公子饶命…您把匕首松开点…”那人嗑嗑吧吧的挤出半句话,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哼哼一般,喉头几乎都没有颤动。

公孙元青皱眉看了匕首一眼,皇甫永宁在一旁淡淡说道:“匕首上淬了毒。”那把匕首锋刃上泛着淡淡的蓝光,皇甫永宁从前没少见识,所以才能如此确定。

公孙兄弟闻言大惊,他们两个虽然从小学文习武,可是到底没有实战经验,也不象皇甫永宁那样经历过战火的淬炼,有着广博的见识。

没有杀过人的公孙元青将手向后撤了一点,然后冷声喝:“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人连忙应道:“是是,小人说,小人是洪堂弟子,刚才看到三位公子穿着富贵,又是到醉霄楼吃酒的,一时就起了贪心,想来打机会偷点儿钱花…”

“撒谎!元青,他没说实话,用匕首刺他!”皇甫永宁断喝一声,吓的那人浑身汗毛立起来了。特别在公孙元青真的将匕首往上逼近的时候,那人立刻哭嚎着叫道:“别别,我招,我全都招…”

“小人真是洪帮北堂弟子,有人找到我们堂主,花大价钱让我们派人踪公孙公子和皇甫郡主…”那人哭眼抹泪的说了起来。

皇甫永宁双眼紧紧盯着那人的眼睛,见他说话之前眼珠子还是象上回一样向右一轮,便冷声喝道:“还敢撒谎!我看也没必要听他编谎,元青,直接捅死就完了。”

公孙元青立刻点头道:“好,就这么办,捅死了就当倒卧丢到乱坟岗去。”说完攥着匕首就去抹那人的脖子。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人这回真的招…”那人吓的连腔儿都破了。

公孙元紫惊讶的望向皇甫永宁,不明白她怎么就看出那人一直在撒谎。

“小人是平恩侯府管家的侄子,刚才有人看到三位进了醉霄楼,叔叔就派小人前来下药…”那人是真被吓着了,这回是想也不想就飞快的说了起来。

皇甫永宁仍然仔细观察那人的眼睛,见那人的眼珠子向上向左转,便知道他这回没再说谎,就没再打断他的话。

等那人说完,公孙元青眉头紧紧皱起,他收起匕首举手劈向那人的脖颈,那人被劈的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永宁,你赶紧回府。元紫,你快去将刚才之事告诉咱爹,请爹派人到醉霄楼后门将这人押走。”公孙元青压住心中的怒火,沉稳的安排起来。

皇甫永宁皱眉道:“为何要我走?我将这人押去送给公孙叔叔不就行了。”

公孙元青摇头道:“不可,永宁你赶紧回府,是我们错了,不该邀你来一起吃酒。永宁,你听我的,快回去,过几日我再去给你解释。”

公孙元青知道皇甫永宁自小在军中长大,在她心中根本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她也没有意识到平恩侯府管家的侄子下药,其背后的用心何其歹毒,可是公孙元青心里很明白,他知道今儿这事无论如何向那个方向发展,对皇甫永宁都极为不利,让皇甫永宁立刻回府,或许才是对皇甫永宁最好的保护。

“我不,我定北军从来没有不战而退之人。”皇甫永宁腾的站了起来,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永宁,你听我哥的,赶紧回府,这样对你最好,真的,京城里的人最爱传闲话,舌头底下压死人的。”公孙元紫也想明白了,同他哥哥一起催皇甫永宁赶紧离开。

“传什么闲话?”皇甫永宁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公孙元青叹了口气,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永宁,在燕京城,你不再是定北军的少将军,而是未来的乐亲王妃,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而我,不管我愿不愿意,皇上已经颁下圣旨令我尚公主,公孙家虽然不敢说是举足轻重,却也不是没有份量,所以一定有人不愿意公孙家归入皇后一系,这才有今日之事。永宁,你现在明白了吧,快回府去。”

皇甫永宁有些明白了,她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皇甫永宁惊呼一声:“爹,阿焕?他们怎么来了?”公孙兄弟被皇甫永宁的话惊呆了。

皇甫永宁疾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果然看到她爹和齐景焕正快步向她这边走来。

皇甫敬德看到女儿打开房门,紧走几步来到近前,低声斥道:“永宁,你又由着性子胡闹!”倒是齐景焕跟上来挺皇甫永宁解说道:“岳父大人别这么说永宁,她是性情中人,况且元青元紫也不是外人。”

公孙兄弟见果然皇甫敬德和齐景焕,赶紧上前见礼,皇甫敬德摆摆手道:“两位贤侄不必多礼。”

见皇甫敬德面色沉沉,公孙兄弟心里有点儿发虚,他们此时已经意识到单独邀请皇甫永宁吃酒是多么不合适的事情。

进房之后,皇甫敬德和齐景焕看到地上躺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不由大吃一惊,皇甫敬德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元紫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皇甫敬德气的脸都青了,他狠狠的瞪了皇甫永宁一眼,沉声说道:“焕儿,你和永宁先回去,元青元紫,你们两个也别吃酒了,赶紧回去,这人由伯伯来处置。”

齐景焕与皇甫永宁还有公孙兄弟都躬身应是,老老实实的走了出去。来到门外,公孙元青没有说话,只是向齐景焕弯腰抱拳深施一礼,然后转身便走。

齐景焕微笑的看着公孙元青的背影,也没有说话。

倒是公孙元紫走了过来,不好意思的讷讷说道:“乐王爷,对不起…”

齐景焕含笑说道:“原本就没什么事,元紫不必道歉,母妃寿诞之日,还请早些过来,本五必会备下最好的桑落酒,请两位兄弟好生痛饮一番。”

元紫脸上有些发热,匆匆应了一声“多谢”,便急匆匆追上他哥哥,兄弟两个飞身上马回家去了。

“阿焕,你们很奇怪!”不明白那三个人在打什么机锋的皇甫永宁皱眉说了一句。

齐景焕闻言却笑了起来,“阿宁,出来买点心怎么不约我一起呢,两个人一起逛才更有意思。”

皇甫永宁的思绪给齐景焕带歪了,笑着解释道:“原本打算约你的,可是还有几日就到太妃寿诞了,你忙的很,我就不打扰你啦。”

齐景焕望着皇甫永宁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永宁,母妃寿诞之事我都安排好了,事事都有专人负责,我需要做的只是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该不是嫌我烦了吧…我知道我身子不好,有许多事情现在都不能陪你,对不起…”齐景焕说着说着眼神就黯淡下来,看上去情绪很是低落。

皇甫永宁最看不得的就是齐景焕黯然失落的样子,她急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阿焕,我怎么会嫌你烦呢,和你在一起有意思极了!”

“真的?永宁不是看我可怜才这样说安慰我的?”齐景焕瞪大眼睛望着皇甫永宁,眼神要多专注有多专注,要多火热有多火热,看的皇甫永宁心头突然一热,一股她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第一百七十二回流言蜚语三

“齐静珊,你放屁!”一声怒吼从东暖阁外传进来,惊破了一室的死寂…

齐静珊此言一出,整个东暖阁立时静的如死寂一般,连细微的呼吸声听上去都象打雷一般。

齐静珊一听嫡母要罚自己,又气又急更加没了分寸,只扯着脖子叫道:“母妃,您别听她的,您可知道她那宝贝孙子同平戎郡主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乐亲王太妃对公孙老夫人勉强笑了一下,缓声说道:“老夫人见谅,都是本宫教导无方,逆女胡言无状,冲撞老夫人,本宫一定重重罚她。”公孙老夫人心说有话说的还算公道。

公孙老夫人面色一沉,并不理会齐静珊,只看向乐亲王太妃,看看乐亲王太妃有何反应。

乐亲王太妃还没有开口,齐静珊却抢先叫了起来:“不行,你们不能走,这事你们公孙家可逃不了干系!”

公孙老夫人见此情形,一双寿眉紧紧皱起,站起来说道:“太妃娘娘要处理家事,老身暂时告退。”

乐亲王太妃气的气都哆嗦了,她怒道:“齐静珊,你给本宫说,细细的说。”

“大姑奶奶,今儿是太妃娘娘的好日子,您可不能犯糊涂啊!”侧太妃何氏扑跪到地上,抓着女儿的手不许她再往下,可是齐静珊不是那种能捂的住的性子,一把扯开她的亲娘,又叫了起来:“母妃,您是最知道女儿性子的!”

“母妃,不是女儿胡闹实在是女儿着实替您和弟弟气不过!您知道女儿性情耿直眼中揉不得沙子,女儿不能眼看着咱们王府受欺负!”齐静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管不顾的说了起来。

“大丫头,你想说什么!休得胡闹!”乐亲王太妃薄怒斥道。

齐静珊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乐亲王太妃与公孙老夫人公孙夫人公孙元娘都皱了眉头,倒是云乡侯府一干女眷脸上露出现值得玩味的表情。

“真的?别不是没来吧?请问公孙老夫人,令孙公孙大公子可来给我母妃拜寿了?”齐静珊话风一转,突然问起了公孙老夫人。

“她早就来了,本宫有事交待她,她忙去了。”乐亲王太妃当然知道皇甫永宁在陪着大公主齐静芸,而齐静芸出宫之事是不能声张的,所以才语焉不详的一语带过。

“母妃,怎么不见平戎郡主来给您拜寿?”说话之人是大姑奶奶齐静珊,她在乐亲王太妃面前还是有些体面的,当初乐亲王太妃一直没有身孕,齐静珊出生之后,乐亲王太妃听人说身边养个小孩子能招来孩子,便将齐静珊抱到身边养了一段时间,果然抱来齐静珊不到三个月,她有查出了身孕,所以乐亲王太妃对齐静珊这个庶女还是很不错的,齐静珊也敢在嫡母面前撒娇使痴。

众人先拜了寿,又分别厮见,只是见面寒暄便已经用了大半个时辰,好一番折腾之后众人才算各自安座,这才开始聊天了。

泽芝园东暖阁中一时热闹极了,乐亲王太妃,三位侧太妃,三姑娘齐静姝,公孙府的娘仨,两个回娘家拜寿的姑奶奶,云乡侯府大大小小十多名女眷,将个东暖阁塞的满满当当,再加上往来穿梭的丫鬟们,真真热闹的一踏糊涂。

李侧太妃也没多言语,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引着云乡侯府的女眷们去了泽芝园。

云乡侯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乡侯老夫人喝断了,今儿她们不独来拜寿,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要说,实在犯不着一进门就生闲气。

“看来妹妹如今真是精神短了许多,连…”“住口!”

云乡侯夫人和二夫人以及诸位少夫人和小姐可没有老夫人这么好的涵养,每个人的脸上浮现出极明显的怒意,特别是云乡侯夫人,她原也是皇族中人,受过县主之封,身上还有侯夫人的诰命,自然更看不上侧太妃李氏,心中的怒意也越发浓重。

云乡侯老夫见迎接自己的只是个区区侧太妃,还是最不招待见的一个,脸色便有些难看,不过到底想着今儿是女儿生辰,而且她还有求于女儿,便压下心头怒意,冷淡的说了一句:“是么,请李侧太妃前头带路。”

三姐妹刚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云乡侯夫的女眷们在二门下了车,李氏赶紧迎了上去,笑着招呼道:“老夫人可算是到了,我们太妃娘娘可惦着您了,大舅夫人,二舅夫人,各位少夫人小姐好。”

齐静姝小嘴微撅,李侧太妃立刻微笑着摇了摇头,齐静姝点点头,收了撅起的小嘴,带上微微的笑容,追着两个姐姐走了。

“哼!”齐静珊不敢说太妃吩咐错了,只能冷哼一声,昂首往泽芝园走去,齐静瑚立刻跟上去,倒将本该在前头引路的齐静姝堵在了最后面。

李侧太妃微笑说道:“好叫大姑奶奶知道,太妃娘娘命我在此迎接云乡侯府老夫人一行,如今客人马上就到了,便不能陪两位姑奶奶进去了。”

“你引我们过去,李庶母妃做什么?”齐静珊挑眉冷声问道。

齐静珊是大姑奶奶,她曾是乐亲王府唯一的孩子,一度很是骄纵,如今虽然有所收敛,可是到底本性难移,一受点儿刺激这性子便来了。

齐静姝含笑直起身子,并不计较两个姐姐出现言的迟缓。“两位庶母妃一直盼着大姐姐二姐姐早些来呢,两位姐姐请随静姝这边来。”齐静姝似是话中有话,又好似无心之言,让齐静珊齐静瑚两人有气无处发,心里着实憋闷的不行。

“静姝拜见大姐姐二姐姐。”齐静姝上前行礼,齐静珊齐静瑚两人眉梢一挑,停了片刻之后方才端着架子说道:“三妹不必多礼。”

“见过李庶母妃。”两位姑奶奶尽管满心不高兴,还是压着性子行了礼,李氏也是上了玉碟的人,而她们两个也只是庶出女儿,夫家也不甚高贵,因此这头该低还是得低。

大姑奶奶齐静珊和二姑奶奶齐静瑚一见来迎接自己竟然是李侧太妃和她们那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异母妹妹,不约而同的心尖儿发颤,她们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怎么得罪了太妃,竟然这般被打脸。

李侧太妃忙忙带着女儿去二门迎接女眷,男宾们自有王府长史接待,不是每位客人都有资格让乐亲王齐景焕亲自出招待的。

“李氏,你带着三丫头替本宫迎接客人。”乐亲王太妃听了下人禀报,便向坐在下首的侧太妃李氏吩咐,李氏心中惊喜极了,赶紧行礼应声称是,这让同样坐在下首,位次尚在李侧太妃之上的侧太妃陈氏和何氏嫉妒的几乎暗暗咬断银牙。她们俩着实想不明白,一向最恨李氏的太妃如何现在这般看重李氏和她那个克死王爷的死丫头。

就在公孙兄弟给乐亲王太妃行礼拜寿之时,乐亲王府已经出阁的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同时到了王府,正由下人引着往泽芝园拜寿来了。与她们两家人前后脚到达王府的还有云乡侯府的一干男女,今儿是太妃的寿诞,做为娘家人,平乡侯府自然是要尽数登门的。

齐静芸到底也不过是个未满双十的年轻姑娘,一但脱离了宫中那沉闷的氛围,她身上少女的活泼一面不觉也有些显露,三人悄悄出现了八面亭,从西北方向悄悄上岸,由齐景焕事先安排好的嬷嬷引着去了听雨轩更衣去了。

“真换?”齐静芸还是有些犹豫,齐景煜与皇甫永宁则异口同声的说道:“当然真换!”

见多了生死的皇甫永宁深深知道死生之外别无大事这个道理,所以在她这里,只要与生死无关,都算不上什么,不过是穿个男装,能算什么事儿。

皇甫永宁听了笑道:“有什么不好的,阿芸,你又没在宫里,用不着给自己身上加那么多条条框框,人活着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儿,别自个儿为难自己。”

“这…不好吧?”从来没有穿过男装,万事循规蹈距的齐静芸犹豫的喃喃自语。

“姐,我给你准备了一套和师傅一样的衣裳,回头你换上,行动也自由方便些。”齐景煜又说了一句,倒让皇甫永宁和齐静芸都有些惊讶,别说是皇甫永宁了,就连齐静芸这个亲姐姐都没有想到她的弟弟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少卖嘴乖!”皇甫永宁屈指轻轻敲了齐景煜一记,笑着说了一句,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齐静芸这才抿嘴笑了起来。

虽然皇甫永宁还没有正式收齐景煜为徒,可是齐景煜在私下里已经一口一个师傅的称呼她的,皇甫永宁考察过齐景煜的进展,便也默认了这个称呼,这齐景煜竟然是个学武的好苗子,若是得拜明师,将来必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齐景煜却笑着说道:“师傅又不是外人,姐,你怕什么,若是将师傅当外人,你也不会让师傅陪你一起来了。”

“阿煜…你…别乱说!”齐静芸红着脸轻嗔一句,到底也没舍得太过责备弟弟。

许是这段时间再刻苦练功的缘故,又或者正在长身体,齐景煜如今很是能吃,可在宫中他根本就不敢多吃,每顿饭都只能吃个六七成饱,这几个月齐景煜生生熬瘦了许多。好不容易出了宫,能放心大胆的吃一回,他岂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姐,这不是没有外人么,你也知道只有出宫我才有机会放心大胆痛痛快快的吃一回,宫中的东西吃起来都提心吊胆的,连个滋味都尝不出现来。”齐景煜满不太乎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咽尽口中的糕点才嘟囔了一句。

“姐,看清了吧?”齐景煜边大口大口的嚼着白玉茯苓糕,边问他姐姐,口中的糕点沫子都飞溅了出来,惹得齐静芸红着脸嗔道:“阿煜,你看看你象什么样子,礼仪可都白学了!”做为皇子公主,恨不得自出生头一天就开始学习礼仪规范,如今齐景煜没有一点儿吃相,让齐静芸怎么能不责备他。

公孙元青的感觉一点儿也没错,在泽芝园的荷池之中有座精巧的八面亭,夏日之时乐亲王太妃常常在八面亭纳凉消暑赏荷,如今已是冬日,八面亭的八面轩窗都糊上了极厚实的高丽纸,如此一来亭中便是有人外面也看不到了。大公主齐静芸就在这八面亭之中,陪在她身边的还有平戎郡主皇甫永宁和五皇子齐景煜。

公孙元青与公孙元紫来到泽芝园,两人从曲曲折折的九曲长廊走来,公孙元青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人在暗中偷窥于他,可是他暗中四下打量,却不曾发觉暗处有人。公孙元青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只是脚下加快了步伐。

两方厮见已毕,各自落座吃茶,此时齐景焕亲自引公孙元青和公孙元紫进来拜寿,而公孙胜因着男女大防之故,留在了前院,正与来王府祝寿的皇甫敬德一起说话。

齐静姝苦辞不下,又听嫡母吩咐自己收下,这才不情愿的收了玉镯,可她也没就这么戴着,而是除下玉镯交给身边的丫鬟,让她好生收起来。

乐亲王太妃倒也没多想,毕竟送玉镯暗中下定也不是一定之规,何况以乐亲王太妃的眼光,还真没将那只品像不错的羊脂玉镯当什么好东西。

公孙老夫人见儿媳妇如此行事,心中不免有些不高兴,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现来。当家夫人的腕上戴的镯子可不是能轻易拿来送人的。通常只有在相中了儿媳妇,两家又都有意的情况下,才能除下玉镯给别人家姑娘戴上,以示相看中意之意。如今连八字都没一撇,怎么能拿随身戴了十几二十年的玉镯送人呢。何况这只玉镯还是当年公孙老夫人相看儿媳妇之时给公孙夫人戴上的,她已经戴了近二十年了。

因着心里的一点点小念头,公孙夫人对齐静姝就越发亲热了,还抹下手上戴着的羊脂玉镯硬是套在齐静姝的手上,还连声说给戴着玩儿。

公孙夫人一看见到齐静姝,便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二儿子,如今大儿子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可二儿子还没有着落,这乐亲王府的小郡主看上去温柔可人,想来是个脾性极好的,出身也够高贵,容貌也是一流的,若是元紫能娶到她,可真是再好不过的。

自从有了齐景焕的干涉,如今齐静姝在王府之中的日子好过太多了,太妃不再象从前那样无视她,府下的下人们在经历过大换血之后,也都将齐静姝当成正经主子供着,所以如今的齐静姝虽然还是柔弱温婉,可是神气却不再畏缩,也有些王府郡主的气度。

公孙元娘拜见过太妃,就轮到王府三姑娘齐静姝向公孙老夫人和公孙夫人问好了。齐静姝虽然是王府小姐,可是现在还没有诰封,公孙老夫人婆媳受她的礼倒也受的着。只是公孙老夫人和公孙夫人都不敢托大,不等齐静姝拜上便将她扶住,不叫她拜下去。

公孙元娘赶紧跪下谢恩,亲手接过赏赐,送给祖母和母亲观看之后方才让丫鬟仔细收了起来。

众人正说着话儿,丫鬟春莹托着一只红酸枝五福捧寿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放的自然是乐亲王太妃给公孙元娘的赏赐,计有一对赤金镶八宝如意项圈,一对赤金响铃步摇,乐亲王太妃笑着对公孙元娘说道:“这是造办处新造的花样儿,元娘戴着玩吧。”

公孙老夫人和公孙夫人连连谦称公孙元娘不过蒲柳之姿,太妃过誉之类的话,可心里却是很高兴的,特别是公孙夫人,她似乎看到女儿嫁入高门显贵之家的希望。公孙夫人倒也没想让女儿嫁进乐亲王府,毕竟乐亲王妃已然定下来是皇甫永宁了,公孙夫人是个疼爱女儿的母亲,除非万不得以,她是不会让女儿给人做妾的。只是想着有乐亲王太妃的抬举,公孙元娘的身份也能被抬高些,议亲之时才会更有份量。

公孙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孙女儿来到泽芝园,按着品级她们是应该跪下拜寿的,可是乐亲王太妃却再三拦住公孙老夫人和公孙夫人,只给公孙元娘设了拜垫让她行礼拜寿。公孙元娘干脆利落的跪下磕头拜寿,行动之间洒脱大方,言语清亮脆生,再加上她的小脸儿粉嘟嘟圆乎乎的特别招人疼爱,所以乐亲王太妃越发喜欢她,亲自下来扶起公孙元娘,携了她的手笑着说道:“有日子未见,元娘越发出落成大姑娘了,真好!老夫人,夫人好福气啊!”

乐亲王太妃的寿诞转眼便至,这日一早,公孙老夫人带着一大家子早早来到王府拜寿。乐亲王太妃受皇后之托,再加上她也的确喜欢俊朗健康的公孙兄弟和活力十足的公孙元娘,所以对公孙老夫人一行的到来表现出现少有的热情。

第一百七十三回阿焕展威

公孙夫人看到身着男装的齐静芸,微微皱了皱眉头,可是很快就松开了。虽然对于齐静芸穿男装有些不满意,可公孙夫人转念一想这是为了遮人耳目,便也就释然了。而且旁边还有个她看不上的皇甫永宁做陪衬,公孙夫人越发觉得大公主更合自己的心意。

就在云乡侯老夫人大打感情牌的时候,皇甫永宁与大公主齐静芸在花园之中遇到公孙老夫人一行。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让公孙老夫人和公孙夫人相看相看大公主。虽然这与礼法不合,不管怎么说齐静芸可是堂堂的公主,再没有臣子相看公主的规矩。可是皇后想让女儿往后过的顺心如意,与婆家相处的好不好是大公主能否过的开心自在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皇后才让乐亲王太妃安排了这一场相遇。

云乡侯老夫人在女儿面前回忆过去,等于打开了乐亲王太妃记忆的闸门,对于云乡侯府的记忆立刻涌出来,占据了乐亲王太妃的心。云乡侯老夫人看着女儿有些迷蒙的神情,便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

“宛宛,娘知道你不容易,真是难为你了。如今焕儿的身子也好了,你不用再担心他,就多回家走走,倘能小住几日陪陪娘,娘真是立刻死了都能闭上眼。宛宛啊,娘老了,日子不多了,娘近来总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从前你才这么高,那时你就象娘的小尾巴,娘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娘,我明白,这事女儿自有主张,您放心,焕儿是您的外孙,女儿怎么也不会让他恼了您,与您生分的。今儿您说的话出您的口入我的耳,再不会传到别处去。”乐亲王太妃显然被云乡侯老夫人的话说动了,那怕是与儿子离了心,这事她也得过问到底。

云乡侯老夫人忙又说道:“宛宛,你女婿走的早,只留下焕儿这么一点根苗,他又是个七灾八难的,娘一想起来就心疼。娘一心盼着焕儿好起来,盼着他早些开枝散叶,你也能有孙男娣女承欢膝下。焕儿定了亲,娘比谁都高兴,可是万万没想到那皇甫永宁竟然是那样的人。你也看到了,这还没过门就做出那样的丑事,偏偏她将焕儿迷的五迷三道的,真真是…唉,娘今儿拼着得罪焕儿,这话也不能不说了。宛宛,可千万不给娶个搅家精进门啊!”

云乡侯老夫人足足说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才算说完,听老母亲说完,乐亲王太妃的脸色彻底变了。“娘,竟然是这样,您怎么不早告诉我?想不到皇甫永宁竟然是这么个东西!真真白瞎了我对她的好。”

“宛宛,方才有外人在,有些话娘不便说,这会儿只有咱们娘俩,娘可就直说了…”云乡侯老夫人坐在女儿身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缓缓说了起来。

乐亲王太妃微微蹙眉,还是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在廊外服侍。”一屋子的丫鬟嬷嬷忙都退到回廊外的院子里,如此一来就没有人能听到云乡侯老夫说些什么了。

“宛宛,娘有话单独与你说。”云乡侯老夫人一进门便说道。

“娘?您怎么过来了?”宽了大衣裳的乐亲王太妃侧卧在贵妃榻上小憩,听丫鬟禀报云乡侯老夫人来了,立刻命人将之请进来,用含着倦意的声音淡淡问道。

坐了片刻,云乡侯老夫人言道:”来人,引老身去见你们太妃。她是太妃的亲娘,而且王爷也没有发话不许云乡侯老夫人见太妃,便有丫鬟过来引路,引着云乡侯老夫人去了乐亲王太妃的卧室。

齐景焕走后,云乡侯老夫人就摆开了王爷外祖母的架子,根本不怎么答理与自己说话的王府二姑奶奶齐静瑚,齐静瑚本就不想陪云乡侯老夫人,从前她还没出阁之前,与云乡侯是有过节的。如今见云乡侯老夫人不理自己,她干脆也不说话了。倒是她的生母陈侧太妃两下里打圆场,也是尴尬的不行。

云乡侯老夫人本是不情愿的,她心中原本另有打算,否则今儿也不会将宋氏族中容貌极出挑的侄孙女儿带在身边了。只是今天齐景焕的威势实丰压人,让云乡侯老夫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也只能先答应下来再徐徐图之。

齐景焕又对二姐齐静瑚说道:”二姐就在这里陪外祖母舅母表妹们说话吧。“齐静瑚纵然心里不愿意,也得堆起满面笑容答应下来。

齐景焕点了点头,看向房中诸人,淡淡说道:”妹妹,公孙老夫人头一回来咱们王府,你陪着她们逛逛咱们王府的园子。“齐静姝赶紧应声称是。公孙老夫人立刻带着儿媳妇孙女起身致谢。她们心里再清楚不过的,回头逛园子可是大大的有门道。

乐亲王太妃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没精打彩的说道:”也好,焕儿,你身子骨才好些,也不要太劳累了,凡事交待下去就行了。“说罢,乐亲王太妃连个招呼都不打的走了。这样的行为着实失礼,只是在座之人没有心思,也没人敢与乐亲王太妃计较。

”娘,折腾了这通,您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房歇息,一会儿还有人来给您拜寿,回头有了结果儿子再向您禀报。“齐景焕知道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他也不想在这里干熬着,便站起来对他娘亲建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