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的神色都微微变了,他将昭明帝的责问与周主事丢失的信件一联系,基本上能猜出西海那边的确是出事了,只是不知道这事到底有多大。若果真是惊天之事,怎么会没有一点儿风声透出来,若是事不大,皇帝为何那般愤怒?

想了一会儿,兵部尚书说道:“周主事,本官记得你到兵部已经快三年了吧,这三年中你可曾回过家乡?”

周主事面露些微尴尬之色,他家并没有多少祖产,只是普通的耕读人间。他的俸禄除了要供一家四口在京城使费之外,还要挤出一部分寄回家奉养父母,因此生活颇为拮据,他自入京为官之后,就再没回过家乡。

黯然的摇了摇头,周主事低声道:“下官家贫,无力回乡。”

兵部尚书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本官私人助你一百两银子,给你一个月假期,你即刻出京火速返乡,暗查西海是否有兵事。若真有事,还望你火速报与本官。”

周主事心中一凛,立刻肃容躬身应下,言道:“是,下官回去收拾几件行装,今日便出京返乡。”

“好,有劳了。”兵部尚书也不含糊,立刻取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将之交于周主事手中。周主事收好银票,也不多说废话,只行礼告退,此时他人还在京城,心已然飞回家乡了。

周主事和曾泰和前后脚出京,两人都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几乎是同一日到达望潮县。周主事并不认识曾泰和,可曾泰和却认得周主事,早在路上相遇之时,曾泰和便猜出周主事的目的与自己相同,俱是暗查望潮县之事。他也不惊动周主事,只是将随自己前来的四名暗卫派出一人,命他暗中保护和监视周主事,以求更快查出真相,早日向昭明帝复命。

虽然望潮县令与镇东军暗中勾结,将倭人入侵之事瞒了个滴水不漏,可是世上之事凡做过必会留下痕迹,不过七八日的时间,真让周主事与曾泰和分别查到了部分真相。有那名暗卫暗中盯着周主事,他查出来的消息便很快到了曾泰和的手中,曾泰和将情报汇总之后立刻以飞鸽传书和暗卫亲送的两种方式报往京城。想来就算是信鸽有失,暗卫那边略晚几日也会将消息送到。

周主事这边就没有曾泰和这么顺利了,他是只身返乡的,虽然已经竭力不引人注意,可他暗查倭人犯边之事到底引起了望潮县令的注意。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镇东军的人监视起来了。

送往兵部的秘报刚刚从驿站发出,周主事便被人袭击了,若非有暗卫暗中出手,周主事必死无疑。而那份发往兵部的秘报也被镇东军截了下来,连望潮县都不曾走出。

“元帅,你看这怎么办?”望潮县令看罢那份被镇东军截下的秘报,惊的面如土灰,赶紧向面色铁青的镇东军元帅刘让求计。

“慌什么,秘报不是被截住了,又没有发出去!”刘让没好气的吼了一声。他其实心里也怕的紧,兵部要不是对塘报起疑,又如何会派人来望潮县秘查倭人之事。要想保住眼前的一切,得想什么法子呢?

刘让首先想到的便是从前的靠山刘贵妃,他原本就是个普通的武举,要不是走了刘贵妃的路子,以大量的金银珠宝开道,硬是与刘贵妃一系联了宗,他也爬不上镇东军主帅的位置。只恨这刘贵妃怎么好好的就失了宠,在皇帝那里再也说不上话了。

“不行,本帅得立刻回京…”沉思许久,刘让猛的捶着桌子冷声喝了一句。

“啊,元帅,您又要回京,可…万一…”望潮县令脸色越发灰败,上次倭人入侵,只侵犯了海边的两个村子,离县城还远,若那只是倭人的试探…七八月间海面上多刮东风,若是倭人再次乘风而来,那么…望潮县令真不敢再想下去。

“什么万一!不会有万一!本帅自有安排,望潮县,你且回去。”刘让沉着脸将望潮县令赶出帅府,然后传来两名心腹偏将,对他们耳语一番,两名偏将领命,自去暗中安排。

望潮县这边已经是风云暗涌,可燕京城中却没有多少人察觉。上至高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大家都将关注的重点放在了乐亲王大婚之上。

八月初二,上吉之日,乐亲王齐景焕亲自前往定北侯府送聘礼。

街旁围观之人看到素来弱不禁风的乐亲王爷稳稳的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神骏无比的宝马之上。只见他乌发尽数梳起,束以嵌宝紫金王冠,一副正红飘带系于颌下,身着绛紫鲛绞绢八团喜相逢提花箭袖,腰束八宝紫金带,足蹬祥云纹青缎厚底小朝靴,只这身打扮就让人眼前为之一亮,更不要说齐景焕那如羊脂白玉一般洁白莹润的面容,斜飞入鬓的秀眉,如寒星般闪亮的双眸,如琼管般秀挺的鼻管,和那未曾开言先有情的樱红双唇…呀…真真是看进眼里再也拔不出去的,不独是围观的女子,就连男人们都看痴了去…

在所有的围观者之中,有一个身着粗布衣裳,头上斗笠压的很低,手拿一条扁担,看上去象是从乡下进城卖菜的农人打扮的高个儿,他死死的盯着齐景焕,眼神中透着惊艳与阴狠,他死死的盯了一会儿,猛的转身挤出围观的人群,不知道往那里去了。

齐景焕是个感官很灵敏的人,虽然被那么多人围观,他还是感觉到有一道极为阴狠的目光注视自己,他不由侧头找寻,却隐约看到那高个男子的背影。

今日是送聘礼的大喜之期,齐景焕便也不再多想,直往定北侯府而去。

定北侯府早就张灯结彩大开中门,迎候新姑爷前来下聘。今日是不用皇甫永宁出面的,她只窝在宁虎园中,与阿黑两个厮混。阿黑听到外面噼噼啪啪炸个不停,很有些不适应,只围着皇甫永宁不停的转圈儿,还不时的低声嘶吼着。

“阿黑,没事啊,是阿焕来送东西的,得放炮仗迎他,我们从前在北疆时也放过炮仗的,一会儿就停了。没事啊…”将阿黑拽过来抱住它的大脑袋,皇甫永宁轻声安抚,还轻轻搔着阿黑的下巴,过了好一阵子,直到炮仗声渐渐停了,阿黑才安静下来,紧紧挨着皇甫永宁卧着,硕大虎头枕在她的腿上,继续享受安抚。

定北侯府正堂之上,只见皇甫敬德皱着眉头对自家女婿说道:“焕儿,怎么送了这么多聘礼,为父知道你看重永宁,可也不能这样…”

第一抬聘礼送到定北侯府的院子,最后一抬还没有被抬出乐亲王府,齐景焕足足准备了一百九十六抬聘礼,价值数百万。这些聘礼中除了没有家具之外,竟与一国皇后的嫁妆相媲美了。皇甫敬德都说不清这到底是聘礼,还是齐景焕为自己准备的嫁妆。

“岳父大人,这点子聘礼算什么,对于小婿来说,阿宁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便是将世间的珍宝都加起来,也没有她珍贵,得蒙岳父大人开恩,愿以景焕为婿,景焕铭感五内,真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心中感激之情,不过些微薄物,实在不算什么,请岳父大人笑纳。”齐景焕撩袍跪倒在皇甫敬德面前,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让人无法不动容。

“贤婿快快请起…你…好,为父的领你的心意。”皇甫敬德心中已有主意,他不会按照旧例将聘礼留下一半,而是将之全部做为女儿的陪嫁,如此收便也收了。

在宫中的昭明帝听说自家宝贝侄子足足送了一百九十六抬聘礼,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与太后说道:“母后,您看竟不是咱们家聘媳妇儿,倒象是焕儿自备嫁妆将自己嫁去定北侯府了。”

太后听儿子说完,亦是哭笑不得,最后只能说一句,“看来真真是这两个孩子三生有缘,焕儿是多么清冷的性子,谁想他遇上了宁丫头,竟热成了烈火。横竖乐亲王府就他一个男丁,他就算是将阖府都当了聘礼也没什么,宁丫头嫁进门,不都带回来了,喜事儿么,当然得办的花团锦簇才好,皇帝,你说是不是?”

昭明帝笑着应道:“母后说的是,索性咱们再锦上添花如何?”

“哦?怎么个添法?”太后立刻来了兴趣。

昭明帝笑道:“朕这便下旨册封皇甫永宁为宁国公主,特许她乘全副皇后仪驾出阁,母后以为如何?”

“这…还是用半副仪驾吧,否则恩宠太重,与两个孩子不利。”太后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毕竟齐景焕再得宠也只是亲王,亲王妃物许用半副仪驾,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若是用了全副仪驾,又将皇后至于何地呢?

昭明帝点点头,这等小事他自是会尊从太后之意的。命高三保取来的白玉轴七彩祥云瑞鹤空白圣旨和御玺,昭明帝亲自手书,着内府记档之后,立刻便高三保做为传旨太监,前往定北侯府宣旨。

高三保到达定北侯府之时,府中正开宴招待前来送聘礼的齐景焕以及王府随员,以及象公孙胜这样的至交好友。门上来报高公公前来传旨,皇甫敬德立刻安排香案,率一双儿女跪接。

高三保满面含笑,展开白玉轴七彩祥云瑞鹤圣旨,高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特封皇甫氏女永宁为靖安宁国公主,食邑千顷,赐半副皇后仪驾出阁,钦此!”

听到皇帝封皇甫永宁为靖安宁国公主,还许她半副仪驾出阁,众人皆惊呆了,这个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一般,顷刻便在京城中传扬开了。

要知道亲贵之女被封为郡主,已然是顶到头了,再没想到皇甫永宁能被封为有千顷封邑的四字封号的公主,就算是她立下大功,这封的也有些太过了吧,将一个女子,还是个不修女学,不守女诫的粗野女子封为公主,这让天下间循规蹈矩的女子情何以堪!

一时之间,皇甫永宁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从前人们对她生擒忽喇汗王,剿灭忽喇人的感激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艳羡妒恨和冷嘲热讽。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撕了多少张帕子,扎了多少个小人。

自接了圣旨之后,皇甫敬德一直强压着心中的担忧,陪着笑脸送走了高三保,送走了除了齐景焕之外的其他亲朋故友。

“焕儿,你看皇上这旨意,竟是将永宁放在火上烤啊!”皇甫敬德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对齐景焕说道。

齐景焕亦皱起眉头,沉沉道:“皇伯父怎么突然颁布这般旨意?我竟一点儿风声都不曾听说。不如这样,明旨已颁,便容不得推辞,阿宁必得进宫谢恩的,索性我陪她一起,去皇祖母那里探听虚实。”

“嗯,只能先如此了,唉…”皇甫敬德长长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昭明帝的旨意颁的突然,皇甫永宁的公主礼服自然是还没准备妥当的,她便如素日进宫一样,只头束金冠身着箭袖,面上依然戴着银制飞虎云纹面具,与齐景焕一起入宫谢恩。

在昭明帝看来,册封皇甫永宁为公主是皇家的家事,他便令皇甫永宁和齐景焕到太后的永福宫见驾。

太后一看到同样头戴金冠身着箭袖的两个孩子,便笑着对昭明帝道:“皇帝你看,他们两个倒似是一双兄弟,一般儿高矮胖瘦,一般儿意气风发的,真是好看极了。”

昭明帝见皇甫永宁还是戴着面具,心中越发的好奇,只是碍于早就答应了皇甫敬德,特许皇甫永宁大婚之后才取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也只能压下心中好奇,笑着应和太后。

“臣启万岁,太后娘娘,小臣未立新功,何敢蒙您御封公主,小臣心中惶恐,求万岁收回成命。”皇甫永宁压着心里的别扭,将她爹教的话在昭明帝面前说了一遍。

昭明帝笑着摆手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永宁你是保朕中兴的福将,朕封你什么都不为过,何况焕儿是朕皇弟唯一的骨血,你身上还担负着为朕皇弟传承血脉的重任,封你为公主理所应当,你就不用推辞了。”

皇甫永宁听了昭明帝的话,心中着实别扭的不行,可她在进宫之前得她爹的千叮咛万嘱咐,所以只得压着性子不表现出来,只能闷声称是,心中却已是腹诽的开了锅一般。

“焕儿,你父王只有你这一点根苗,如今你的身子骨已然大安,大婚之后定要早日为你父王开枝散叶,乐亲王府的兴旺,可都在你身上。”昭明帝看向自家侄子,满脸慈爱的笑着说道。

齐景焕如玉般的面颊腾起两团红云,他可是再纯真不过的少年,哪儿受得住这般直接的吩咐。

看到自家孙儿羞的不行,皇甫永宁倒是一派大方,太后不由在心中暗道:“焕儿象个小媳妇儿,宁丫头倒象个大丈夫,这两个孩子的若是掉个个儿,那才是再完美不过的。”

既然进了宫,昭明帝便命人将皇后妃嫔以及一众皇子公主们传至永福宫,侍奉太后开家宴,也算是为齐景焕和皇甫永宁庆贺一番。

没过多一会儿,皇后和诸皇子公主来到永福宫,册封皇甫永宁为靖安宁国公主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宫庭,大家都知道了。

皇后还好些,毕竟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已经被封为长公主,而且也出嫁了,宫中之事与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关系,况且皇甫永宁还是五皇子的师傅,皇甫永宁的地位越高,对五皇子就越有利,所以,皇后是很乐意见到皇甫永宁步步高升的。

而其他的妃嫔们,那些没有子女的,对皇甫永宁心里有的只是羡慕,可那些个有子女的妃嫔,心中的想法可就难说了。可不管心里怎么恨,面上可没人显露出来,人人都满面带笑的恭贺乐亲王和靖安宁国公主,一时之间,齐景焕和皇甫永宁被围了个严严实实。

至于那些皇子公主们,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皇子们心中所想大抵是皇甫永宁圣眷如此之隆,当日他们若是抢在堂兄(堂弟)头里提亲,这份恩宠就是他们的了,他日竞争太子大位,岂不是又多了一重份量。

而公主们大多都是羡慕,没完没了的羡慕。要知道她们的父皇对于公主并不看重,到现在有封号的公主也就只有长公主一人,其他公主还都是按着排序胡乱叫着,就连当初刘氏宠贯后宫之时,三公主也没得个正式封号。

三公主今日也来了,当日她算计公孙元青,本来应该受重罚的,可当时刘氏妖媚惑主,让昭明帝大病一场,太后和昭明帝的怒火便全都冲着刘氏去了,三公主齐静芳很装了一阵子老实,低眉顺眼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等大公主大婚之后,昭明帝对三公主的怒气便也消了,她这才算是逃过一劫。

听说皇甫永宁被封为靖安宁国公主,三公主心中并没有一丝羡慕,她心中有的只是恨意,浓重如墨的恨意。自从去岁皇甫永宁还朝之后,她的母妃兄弟外家便一路倒霉,起因都是皇甫永宁。此时三公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皇甫永宁,只要杀了她,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她的母妃依旧宠贯六宫,她依然是宫中最得宠的公主,公孙元青,也必将是她的驸马。

受多了打击,再愚蠢的人也会学乖,何况三公主并不是个蠢笨的一窍不通的人,在刘氏被打入冷宫之后,短短两月的时间,三公主的心智已经飞快的成长起来。

不论心中有多恨,三公主的面上都没有丝毫的流露,甚至她看向皇甫永宁之时,眼神都不是从前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而是充满了景仰崇敬,仿佛她也好想做一个象皇甫永宁一样的人。

“永宁姐姐,从前芳儿不懂事,不明白姐姐为国家立下的不世之功,对姐姐多有冲撞不敬,请姐姐原谅芳儿,芳儿从此都改了。”款步来到皇甫永宁面前,三公主欲深蹲福礼,态度要多虔诚便有多么虔诚,以至于连太后都相信这个孙女儿是真的醒悟了。

“三公主请起,您根本不曾冲撞过我,又何来要我原谅呢。这话说的可没由头。”皇甫永宁不等三公主拜实了,飞快往旁边一闪,又暗中发力,让三公主身子僵硬拜不下去。

皇甫永宁能要战场上百战百胜,除了她勇武过人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对于危险有着惊人的先觉洞察力,这几乎是种本能。刚才三公主走过来之时,虽然她面上含笑,眼中含着歉意,可是皇甫永宁还是察觉到深深的恶意,所以她才不会让三公主行完这个礼。

三公主心里想行礼,可身子僵的象石头一样,怎么都拜不下去,可是直起身子却不受影响,她只能压着心中暗恨,站直了身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姐姐大量,芳儿着实羞愧。”

昭明帝从前对三公主也是很疼爱过几年的,见她如今身形消瘦容颜憔悴,不免有些心疼,便笑着说道:“好了好了,都是小姑娘家,能有多大的事,永宁是个大器的,芳儿也是个好的,都入席吧。”

昭明帝一句话,众人忙都入席,坐定之后,昭明帝笑道:“今日焕儿与永宁文定大喜,太后特设此宴为他们庆贺,来,焕儿,永宁,你们陪朕一起奉太后满饮此杯。”

齐景焕和皇甫永宁其实根本不想留在宫中用宴,被那么多心思各异的眼神盯着,便是龙肝风髓也吃不香甜的。何况如今皇甫永宁已然被一道册封旨意推上了风口浪尖,她是真的不想再这样高调了。

领了一场不得不领的宫宴,终于熬到了告辞出宫的时候,齐景焕和皇甫永宁起身告退,直到出了宫门,两人相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

暮色四合之时,齐景焕与皇甫永宁在乐亲王府门前分开,看着皇甫永宁骑马走入暮色之中,齐景焕才转身回府,他将今日发生之事细细向太妃禀报,免得太妃悬心。

皇甫永宁回到定北侯府,也向父亲哥哥细细讲了此番宫中之行。皇甫敬德沉思许久,沉沉道:“永宁,往后要加倍小心谨慎,若是有机会,还是早些离开京城为是。”

皇甫永宁点点头,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这燕京城,真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皇甫永安因为从来不曾涉足官场,倒不是很以为意,只笑着说道:“爹,阿宁,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吧,你们别把什么都扛在肩上,咱家还有我呢,想我好歹也是堂堂鬼医谷主,可是天下病人都想求我出手的存在呢,怕什么,了不起咱们不要这些爵位封号,一起住到鬼医谷去,看谁能奈何得了我们。咱不跟他们玩了还不成么?”

“胡说!国家社稷岂是说抛下便可抛下的!我辈武人当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岂可贪图一人一家之私利。”皇甫敬德厉声怒斥儿子,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皇甫永安赶紧低头称是,却偷偷向妹妹做个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儿,显然并不很认同他爹的话。

皇甫敬德训完儿子,心中却有些后悔,他本来就亏欠这一双儿女良多,实在不该将家国天下再压到他们的肩上。无奈的挥了挥手,皇甫敬德低沉的说道:“好了,天色已晚,都回去歇着吧,不管怎么说,一切以永宁的婚事为先。”

就在整座燕京城因为昭明帝封皇甫永宁为靖安宁国公主之事而暗流涌动之际,昭明帝收到了曾泰和的密报。

看罢密报,昭明帝沉思许久,再次招来兵部尚书韩大人。因为曾泰和在密报中言明,镇东军和望潮县令隐匿军情之事,所以昭明帝这回并没有为难兵部尚书,只是给他看了密报。

兵部尚书看罢大惊,忙跪下道:“万岁,倭人生性凶残,不可不防啊!”

昭明帝点点头,问道:“韩卿家有何提议?”

兵部尚书想了片刻方才说道:“回万岁,西海沿线是镇东军的防区,臣以为还是命镇东军严加防备才是。”

“哦,那刘让瞒报军情这事,便不了了之了?”昭明帝挑眉问道。

兵部尚书赶紧摇头道:“自然不可,刘让瞒报军情,已然触犯律条,自当按律问罪。”

“嗯,镇东军可有当用之将?”昭明帝沉声问道。自上次看了小太监的家信听了高三保的禀报之后,他已经动了撤换刘让之心。

这一个月以来,昭明帝的暗卫可没有闲着,已然将刘让查了个底儿掉,为着刘让之事,昭明帝已经动了真怒。

佯做仔细思索一番,兵部尚书方才说道:“回万岁,臣记得韩老元帅之子韩武将军五年前率阖府男女奉老元帅扶灵返乡守制丁忧,至今还未曾起复。韩氏一门世代在镇东军为将,若是撤换刘让,臣以为唯有韩武将军才能在最短时间里整合镇东军,复其昔日军威。”

“什么,守制不过三年,如何韩武至今尚未起复?”昭明帝惊讶的问道。

这话真是问的兵部尚书没法子回话,人韩武将军三年守孝期满之后,是上了请复折子的,还不是昭明帝这个当皇帝的被枕边风吹的昏了头,压根不理会韩将军的起复折子,让韩将军在家乡赋闲至今。

大约昭明帝也是想起来自己压下韩武的请复折子,便生硬的转了话题,言道:“韩卿家,朕命你为特使,携圣旨虎符即刻前往韩老元帅故乡起复韩武,着他立刻前往镇东军,接掌帅印,整军备战。”“是,臣遵旨。”兵部尚书立刻跪下接旨,等他拿着圣旨和虎符出了宫,才长长出了口气,在心中暗暗说道:“恩公,您的儿孙终于熬出来了,小子总算能回报您一二了。”

说来这位兵部尚书韩大人与仙逝的韩德让老元帅颇有渊源。他家原本是乡绅之家,家境还算富裕,这韩大人十四岁便考中秀才,也算是位少年才俊,不想因为家中妹子生的好,被当时的郡守大人看中,非要纳为小妾,韩家只有一子一女,都是爱若珍宝,自然不肯让自家才十三岁的爱女嫁与七十出头的郡守为妾。如此一来便得罪了那如色中饿鬼般的郡守。

韩家一夜倾覆,一家四口被抓进大牢,可怜十三岁的小姑娘生生被折磨至死,韩家夫妻怒火攻心同时气绝,而韩大人被除去功名,毒打至死。

其实当时他还没有真的死去,只是闭了气,狱卒将他用一领破席裹了丢到了乱葬岗,若非韩老将军当时正好经过,他只怕是缓过气来也因为伤重无力而被野狗分食。

韩老将军救下韩大人,为他延医治伤,又查清郡守草菅人命之事,请旨将郡守法办,为韩家报了这血海深仇。说起来这已经是先帝在位时的事情了,转眼已过去近四十年了。当年的青葱少年,如今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丈。

候在宫外的轿夫见自家老爷捧着个长条黄绫盒子,以从未有过的轻快脚步飞快走来,不由惊的瞪大了眼睛。

还没来到轿前,韩大人便开口囔道:‘“快快,速速起轿,老爷要即刻赶回去。”

长随赶紧打起轿帘,韩大人嗖的钻了进去,然后便是一叠声的催促:“起轿起轿赶紧起轿…”

轿夫们赶紧使出浑身力气,将乘八抬大轿抬的如同飞起来一般,原本要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这些轿夫生生只用了一刻钟,就将韩大人送到了兵部尚书府。

“重重有赏。”韩大人撂下一句,不等轿子彻底停稳便冲下来,跑进了府门。

“老爷这是怎么了?”一众轿夫面面相觑,齐齐看向长随,那长随一摊手,他又没跟进宫去,又怎么知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夫人夫人,快快装备行装,管家,备马车,多备几匹备用马,老爷要日夜兼程赶路。”韩大人进府后便是一通囔,将个安静的兵部尚书府直搅了个沸反盈天。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换下官服的韩大人便坐下自家的马车,带了足够多的银票,日夜兼程的赶往韩老元帅的故乡,去起复韩氏子孙。

韩老元帅的故乡离京城不远,日夜兼程也只两天时间便可赶到,韩武将军领了圣旨,立刻摒弃对昭明帝的怨恨,带着府中所有成丁的儿孙并三百名亲兵,星夜赶往渤山郡,擒拿刘让递解回京,重掌镇东军。

韩武将军赶到渤山郡时,发觉原本该在军中的刘让根本不在渤山,一查之下才得知他已经秘密回京了。韩武将军往兵部发了一封六百里加急的密报,便将刘让之事丢到一旁,开始大刀阔斧的重整镇东军,严阵以待倭人来犯。

燕京城中,昭明帝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刘让一到京城就被暗卫抓住,将之打入天牢,着大理寺突审。

镇东军易帅之事还是在京城之中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这些关注之人多为武将,大陈的武将基本上都是世家,对于刘让这个没有真才实学的东西窃居镇东军主帅高位,所有的武将心中都忿忿难平,大家在心里都偏着韩老元帅一家的。如今见刘让下狱,众武将无不心中大喜,暗自拍手称快。

知道些许内情的皇甫敬德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韩家世代执掌镇东军,如今韩武重得帅印,想来那些进犯的倭人再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他真的可以放下心中担忧,一心一意的为女儿筹备婚事。

第二百三十回大婚前奏之避火图

日子在齐景焕热切的盼望中流转,终于让他盼到了与皇甫永宁的大婚之期。

燕京城的十月通常已经很冷了,达官贵人们都换上了小毛衣裳,寻常百姓身上的夹袄抵挡不住呼啸的北风,得换上厚棉衣才行。可今年却是不同,打从十月二十四这日起,已经连续刮了七八日的北风突然停了,高悬天空的太阳也比往年多了许多热力,晒得地上暖烘烘的,竟如阳春三月一般。钦天监那边观了天象,说这样的好天气至少能持续到十一月初。

乐亲王太妃一早起来,见外面天朗气清艳阳高照,微风拂面之时没有一丝寒意,让人感觉舒服极了。她不由高兴的笑着说道:“我焕儿和宁儿真是得上天眷顾,往年十月里哪有这么好的天气!”

一众服侍的嬷嬷丫鬟都笑着应和,奉承话儿直如流水一般从她们的口中说出,灌满了乐亲王太妃的双耳,乐的乐亲王太妃直点头。

“母妃,您今儿起的真早!”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招呼,齐景焕快步走了过来,他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直看呆了一票丫鬟们的双眼,就算是天天能见着王爷,她们心头还是会小鹿乱撞。这般绝色的男子,也就只有她们家王爷了。

这些丫鬟们都知道自家王爷对未来王妃痴心一片,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人,她们中绝大多数人并不奢望得王爷眷顾,只求能长长久久见到王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还是有少数几人,存了更进一步的小心思。不过是如今王妃还没进门,没人敢有所行动罢了,毕竟她们的未来王妃可是天字一号的煞星,若是落了她的面子,只怕会被王妃生撕了,倒不如等王爷大婚之后,熬到王妃有喜,她们才能有出头之日。

“今儿天气比昨儿还好,真真是极好的兆头,焕儿,陪母妃散步去。”乐亲王太妃笑着说了一句,将手放到儿子的手上,笑着说道。晨起散步的习惯还是皇甫永宁帮乐亲王太妃养成的。她坚持了数月,身体果然健康了许多,往年入秋后总会犯的咳疾,今年硬是没犯,算来乐亲王府已经有大半年不曾请过太医了,这可都是皇甫永宁的功劳。

“好嘞,母妃请…”齐景焕心情大好,只当是彩衣娱亲了,他学着小太监的样子,微微躬身服侍乐亲王太妃,惹的乐亲王太妃嗔笑着轻拍了他一下,母子两个亲亲热热的散步去了。

“焕儿,今儿是给宁儿添妆的日子,他们父女回京才一年,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去添妆,若是去的人少了,岂不是让宁儿没面子?”乐亲王太妃边走边说道。

“母妃放心,人数定然少不了的,说不得阿宁还嫌烦呢,其实依儿子说,阿宁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去添妆,她岂是那等寻常女子,自不会在乎这些虚礼的。”齐景焕浑不在意的说道。

“又胡说,宁儿过门后就是我们王府的当家王妃,日后少不得要与亲贵们多多走动的,她的地位虽然尊贵,可也不能传出她目下无尘的名声。她和母妃不一样的,母妃这些年来深居简出,那是因为你父王…宁儿嫁过来,咱们王府便不能再象从前那样只关起大门过日子的。一应交际都得正常起来才是。”乐亲王太妃想想儿媳妇的性情,不免有些担忧。

“母妃您放心,阿宁绝不是目下无尘之人,她的眼睛亮着呢,心也比谁都清明,但凡真心对她的,她自会以真心对人,至于那些个暗藏奸狡的,本来就不值得往来。其实咱们王府如今深得皇祖母和皇伯父的恩宠,已然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正该低调行事,免得将来惹出些没由来的麻烦。”齐景焕缓声说道。

乐亲王太妃虽然没有多少政治头脑,可她寡居多年,平日里常读经书以做消遣,如何能不懂得盛极必衰的道理,便深深点头道:“焕儿说的极是,你既然心中有成数,那母妃便不多说什么了。”

听着母亲的语气有些消沉,齐景焕赶紧笑着说道:“看看,这大好的日子,咱们娘俩儿怎么说起这个了。母妃,您只放宽心,万事有儿子和您儿媳妇呢,您看,您儿子的脑子是无人能及的,您儿媳妇那身功夫,更是天下无双,我们正好是文武双全珠联璧合,除非是那个不长眼的活腻了才敢找我们王府的麻烦呢。您说是吧?”

侧头看看儿子那一脸骄傲的小模样儿,乐亲王太妃笑了,轻轻拍拍儿子的面颊,笑道:“这文武双全母妃不好说,可这模样儿,你们两个还真是天下无双…”

“真的?母妃,阿宁生的真的很好看么?”齐景焕双眼亮晶晶的问道。说来他也是有些小郁闷的。自定亲之后,他几乎天天能见着未来媳妇儿,可却没有一丝见到她面具之下的样子,说不好奇那绝对是骗人的,只是齐景焕实在爱惨了皇甫永宁,竟生生忍着心中的渴望,将见媳妇“第一面”的机会留到了新婚之夜。

“咦,你竟然还没见过你媳妇的样子?”乐亲王太妃惊讶的问道。她还以为自家儿子早就看过了,才会这样对皇甫永宁死心踏地,不想竟是没看过的。

“没有,既是有高人批命,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私心让阿宁涉险。不过是多等些时日罢了,儿子等得!”齐景焕真心实意的说道。

乐亲王太妃轻轻喟叹,低声道:“焕儿,你媳妇儿真正当的起天下无双这四个字。细细想来,母妃还真是庆幸她有一身好功夫,否则…”身为女子,乐亲王太妃自然知道美丽的容貌其实也是祸患的根源。若是没有绝对的权势和强横的实力相护持,只怕…要不世间怎会有“红颜薄命”这样的话。

就在乐亲王太妃母子聊天之时,平日里除了公孙老夫人携孙女之外再无女客到访的定北侯府,迎来了开府以来最多的一次女宾来访。

早在十日之前,公孙老夫已经带着孙女儿来到定北侯府,为皇甫永宁主持婚事。而宫中的太后念及定北侯府没有当家女眷,便派了永福最得力的管事嬷嬷前来相助公孙老夫人。

“永宁姐姐,义武公府的萧妹妹和小世子来了。”随着公孙元娘一声清脆的通报,义武公府的大小姐萧世云领着弟弟萧世泽走了进来。

“永宁姐姐…”两声一般娇憨的叫声响起来,萧家姐弟一进了屋子,便齐齐往皇甫永宁身上扑来。

皇甫永宁张开手臂接住他们,右手揽着萧世云的肩膀,左手揽住萧世泽的腿弯,将他轻轻松松的抱了起来。而萧世泽乐的眯缝了双眼,双搂住皇甫永宁的脖子,小嘴儿凑上前,“叭…”的一下亲在皇甫永宁的紫晶面具上。

“阿泽,你怎么可以乱亲永宁姐姐!”萧世云小姑娘一跺脚,气恼的叫了起来。可在一旁的公孙元娘看来,这分明是小姑娘自己想亲却亲不着,这才恼了。

“云儿,就你们姐弟两个来的?太夫人呢?”皇甫永宁摸摸萧世云的头,笑着问道。她对萧家满门都充满了敬仰之情,特别是对外表柔弱,内心却无比刚强的萧老夫人,更是敬佩的无以复加。义武公府是京城之中为数不多的,皇甫永宁情愿登门的府第。

“姐姐的大喜之日,太祖母祖母们不便前来,太祖母特命世云和弟弟前来为姐姐添妆。”萧世云轻声解释。义武公府满门男丁壮烈牺牲,只留下三十七名寡妇和萧世云萧世泽这一点骨血,所以义武公府从此与喜事绝缘,就连非去不可的添妆吃喜酒之事,都是由小小的萧世云带着更小的弟弟出面的。

“有什么不便的,都是世人愚昧!”皇甫永宁轻哼一声,义武公府是寡妇人家又怎么了,她们比普通人为这个国家付出的不知道多多少倍,却还要受这样的冷遇,这让皇甫永宁心中着实不痛快。

“永宁姐姐,太祖母说了,她人不来,心是到了的,姐姐可收到了?”萧世泽紧紧搂着皇甫永宁的脖子,奶声奶气的问道。

皇甫永宁很认真的回应道:“我收到了!”

萧世泽立刻欢呼起来:“太祖母说的没错,泽儿最喜欢永宁姐姐了…”

皇甫永宁摸摸萧世泽的头,笑着说道:“我也很喜欢泽儿!”

小家伙听了这话非但不高兴,反而撅起小嘴不开心的嘟囔道:“不要很喜欢,要最喜欢,比喜欢表舅公还喜欢!”

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家伙竟是要和齐景焕争宠呢。得亏齐景焕没在这儿,否则小家伙必会被整的很惨!

“好好,最喜欢泽儿!”皇甫永宁是真的很宠萧世泽这个小家伙,便依着他重说了一回,这才让小家伙脸上重展了笑颜。

“永宁姐姐,这是我们义武公府送您的添妆。”萧世云还没完成最重要的任务,赶紧拦在正在开口的弟弟前头,转身接过丫鬟捧着的一只并不很大的匣子,送到皇甫永宁的面前。

“这是什么?”萧世云打开匣子,皇甫永宁见匣中放着一件银光流转的轻薄衣裳,便问了起来。

“回姐姐的话,这是流光软甲,贴身穿戴可避刀枪。”萧世云很简明的说道。

皇甫永宁惊呼:“这就是相传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流光软甲?这太贵重了,我不可以收下。”做为武人,只怕没有几个没听说过流光软甲的,可也没有几个人真的亲眼见过。

相传流光软甲极轻薄,所说比最上乘的丝罗中衣还轻便些,可又水浸不透火烧不烂剑刺不入刀劈不破,上战场时若穿上这流光软甲,无异于多了几条性命。

“永宁姐姐,这流光软甲的珍贵,唯有在沙场之上才显的出来,太祖母说了,只有您,才配这流光软甲。阿泽,你下来…”萧世云边说边拉起弟弟下来,两个并排站在皇甫永宁的面前,正色道:“世云世泽谨代义武公府祖孙四代,恳请姐姐收下流光软甲。”说罢,姐弟二人同时拜下。

皇甫永宁赶紧拉起两姐弟,郑重道:“是,我明白了,这流光软甲我收下了,必不负太夫人所望。”

见皇甫永宁大方收下流光软甲,两个孩子才笑了起来,复又缠到皇甫永宁的身边,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

众人说的正热闹,外面又有人来报,说是端静公主携女前来添妆,皇甫永宁刚接了端静公主母女二人,又有诸王府内眷,公侯府内眷以及朝中百官的内眷前来添妆。

公孙元娘在心中一算,不由的暗暗咋舌,几乎整个京城的亲贵府第的主家女眷都来了,怕不得上百口子,生生能挤爆了定北侯府。

因为内眷人数着实太多,宁虎园根本不可能安排的下,若非有太后派来的掌事嬷嬷,只怕要挤出什么乱子,还是掌事嬷嬷发话,按着女眷们的先来后到,让她们依次进入宁虎园,为皇甫永宁送了添妆说上几句吉祥话儿便尽快离开。

各府女眷也知道今日只是添妆,并不是与皇甫永宁套交情的好时机,便也都依着掌事嬷嬷的安排,有序的出入宁虎园。

说来也有意思的紧,几乎每一位前来添妆的夫人,身边必然带着一到两位年纪比皇甫永宁略小的姑娘,还都特特的向皇甫永宁介绍这姑娘的情况,三天添妆下来,皇甫永宁除了看各色光华灿灿的首饰之外,满眼便是娇花弱柳般的各家小姐了,饶是她记性不错,这一天百十位小姐看来了,也早就记不清谁是谁了,真真叫看了个眼晕!

到了十月二十七这日下午,来添妆的人终于都走了,皇甫永宁才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长出了口气,由衷的叹道:“京城好看的姑娘真多!”

公孙元娘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她拽着皇甫永宁的手道:“好姐姐,你道她们就只是来给你添妆的?这是在你面前先挂个号呢?”

“在我面前挂什么号?我又不招女兵!”皇甫永宁疑惑的问道。

听皇甫永宁这么一说,公孙元娘立刻哈哈大笑,只滚到床上抱着肚子叫道:“不行不行,真是笑死我了,招女兵?你想到哪里去了,就她们那些人,别说是刀剑了,只是连个头盔都顶不动的,那些人呢,可都瞄着姐姐家的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