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人和宋二夫人死死瞪着皇甫永宁,却不敢骂出声来,只在心里痛骂:“妖精…贱人…”然后飞快追上她们的婆婆,五人象是被狗撵似的冲出二门,上了车子,催车夫将车子赶的飞快,急急回了云乡侯府。

“阿焕,这般不留情面,行么?”皇甫永宁低声问道。

齐景焕展眉一笑,说道:“当然行,一劳永逸呗,阿宁,我可是你一个人的,再不许其他任何人染指。不管谁敢伸爪子,一律统统剁掉。”

皇甫永宁不由扑哧一乐,捏捏齐景焕的耳朵笑道:“你现在怎么比我还粗鲁!”

齐景焕将头歪到皇甫永宁的肩上,得意的笑道:“那是一定的,我必须妇唱夫随啊!阿宁,我乖不乖?”

“乖,特别乖…”皇甫永宁笑着说道。

齐景焕立刻顺杆儿爬,抱着皇甫永宁的手臂叫道:“那回头我们试试那招燕双飞呗!”

“你…齐景焕,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皇甫永宁气恼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斥道,自成亲之后,这家伙的脑子里就没装过什么正经东西,他要是再这样,回头必得将所有的避火图春意儿全都一把火烧了才行!

小夫妻两人回到泽芝园,齐景焕刻意支开皇甫永宁,将自己对外祖母说的话告诉母妃。乐亲王太妃听罢沉吟许久,方才说道:“焕儿,母妃知道你的心思,也不愿违了你的意愿。再者说,就算是纳侧妃,你的表妹们也的确不合适,那几个丫头都被养的太掐尖儿要强了。就是你这样做,有些太打脸了,叫你外祖母心里怎么过的去?”

齐景焕道:“母妃别恼,儿子想着等表妹们成亲之时,母妃多给些添妆,只要她们不再动塞人进王府的心思,两府照样走动就是了。其实这些年来,我们母子不也一直关门过日子,也就是逢年过节打发人互送节礼罢了,原也没有那么亲密的。原来怎样现在还怎样就是了。”

乐亲王太妃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焕儿说的也是,过阵子该走年礼了,人不走动,礼不断也行。其实母妃也不喜欢与人多走动的,我就想咱们一家子还象从前在庄子上那样,快快活活的过日子。”

齐景焕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您想去庄子上,随时都行。”

乐亲王太妃笑道:“算了,母妃也就这么一说,如今天寒地冻的,不折腾了,等来年春暖花开,咱们再去庄子上好好住几个月。”

齐景焕见母妃没有因为自己与外祖母家交恶而生气,暗暗松一口气,又听他母妃说道:“焕儿,其实你刚才不必将宁儿支开的,母妃断断不会恼了她。宁儿这孩子心地赤诚,母妃真的很喜欢,又怎么会让她受母妃曾经受过的苦。母妃只盼着你们两个好好的,早点给母妃生个大胖孙子,母妃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齐景焕不好意思的笑笑,强自道:“儿子没特意支开她。”

乐亲王太妃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今儿听说皇上分封了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让他们出宫开府?”

“是的,母妃,儿子也有事要告诉您。皇伯父不只分封了三位皇子,还颁了一道求贤令,广招天下习武之士入选羽林卫,儿子想不明白皇伯父到底是何用意。”

乐亲王太妃皱起眉头,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焕儿,你皇伯父原本就是个心很重的人,如今你身子好了,又娶了宁儿,母妃只担心你皇伯父恐怕会对你心生忌惮。想当初,他对你父王虽然也很疼爱,却也没有少防备一点,若不是你父王以命相救,只怕也没有你今日的亲王之封。”

齐景焕轻轻点了点头,他与他皇伯父相处的时间更长,了解也更深,他几乎可以确定,他的皇伯父已经对他存了戒心。羽林卫的设置,就是他皇伯父想要亲自掌控军权的开始。

勤政殿内,昭明帝笑着问跪在下方的曾泰和道:“泰和,可有人来投?”

“回万岁的话,有,每日里来报名的,足有百人之多,奴才按皇上的要求,经过初步筛选,已经有六十人入选。奴才正加紧训练他们。”

“这就好,这就好!”昭明帝很是高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厂卫完全掌控了整个大陈的局面。

昭明帝和曾泰和方仆两人非常兴奋,可高三保却是忧心忡忡。他深知厂卫之祸何等惨烈,却没没办法劝阻正在兴头上的昭明帝。了解昭明帝的高三保知道,这回,昭明帝是动了真格的,不惜贴上私库的老本儿,大陈,怕是要乱了。到底要不要向太后禀报,求太后出手阻止皇帝呢?高三保陷入犹豫之中。

永福宫中,皇后正陪太后说话,太后安抚皇后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老大老三老四也的确是到了该出宫的年纪,总住在宫里也不象话,何况王位一封,有些事也就定下来了。如今宫中就数小五最出息,皇帝也夸了他好几回。你这心啊,万万不能乱!”

皇后忙应道:“母后教训的极是,儿媳听您的。”

太后笑着说道:“听说公孙家的姑娘和永安那小子定了亲,这可是好事儿,你看,小五身后的人越来越有分量,还担心什么呢。只好好的,本本份份的,该是小五的,谁也抢不走。你啊,也别整天冷着脸,皇帝再有不是,也是你的夫主,谁还不爱看个笑脸呢。这宫里谁也越不过你去!”

皇后再次应声称是,心中却是越发苦涩,十数年的孤寒早就让她的心冰透了,又怎么还能热的起来?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冷宫中的废妃刘氏产下死胎,太后眉头紧锁,冷声道:“怀胎十一月方才分娩,还是个死胎,刘氏狗胆包天戕害皇家子嗣,罪不容赦,着即赐死。”

立刻有嬷嬷去冷宫传太后懿旨,皇后见太后动怒,赶紧劝道:“母后息怒,不值得为那样的东西生气。”

太后点了点头,缓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除了那个贱人,宫中总算能平安些了,皇后,凤印掌在你手,这宫中的事情,你还是要好好管起来,皇家子嗣到底不丰,那几个有孕的妃嫔,你还要好生照看才是。”

皇后赶紧起立躬身说道:“母后放心,儿媳一定会好好照顾有孕的妃嫔,他们所出子女,儿媳都会视若己出。”

自从刘氏被打入冷宫,昭明帝几乎每日都会临幸不同的宫妃,大半年下来,后宫中已经有三位嫔,两位贵人怀上身孕。这五名妃嫔,都是近两年选入宫中的年轻女子,所以品级都不高。而那些入宫多年的妃子,则都没有什么动静,想来是被昭明帝彻底忘记了。

太后点头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的,没了那个贱人,由你管着宫中,哀家心里踏实。小五随你,也是个宽厚的好孩子,哀家当初选了你,让你受了不少苦,是哀家对不住你,可哀家又很庆幸,你为哀家生了小五这么好的孙子,是我皇家之福啊!”

皇后见太后坚定的站在自己的儿子这边,心中很是安慰,对于太后的吩咐自是无有不应的,婆媳二人很是相得,皇后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服侍太后歇下之后才回了凤仪宫。

黑夜笼罩下的深宫,表面看似宁静,可是却从来没有平静过。

第二百四十回重披铠甲再上阵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已经到次年芒种时分。燕京城素有饯花神的习俗,乐亲王太妃如今日子过的舒心畅快,也有兴致玩乐了。一早便让皇甫永宁下贴子请了几家与王府交好人家的姑娘,请她们到王府饯花神。

皇甫永宁对饯花神什么的没有兴趣,不过几家小姑娘她都挺喜欢的,又因为知道这京中闺秀一生中怕也只有在家中做女儿的时候能自在些,一旦嫁为人妻,便再没了惬意日子,便也乐意为这些小姑娘们提供条件,让她们能乐上一日且乐上一日。

齐景焕在一旁见皇甫永宁亲手给那些小姑娘们写帖子,酸的好似被泡在老陈醋缸里似的,哼哼叽叽的不停说怪话。也真是奇了怪了,那些小姑娘们不想着找个如意郎君,见天儿围着他媳妇是几个意思?

自他亲妹妹齐静姝以下,公孙将军府的公孙元娘,端静公主府的徐婉徐柔姐妹,义武公府的萧世云,忠毅公府的孙笑苹,太医院院正家的张灵素…哪一个不是见了他的媳妇就象是阿黑见了烤羊似的,两眼睛满是贼光!齐景焕气咻咻的想道。

“阿焕,你还有完没完啊,我不就是抱了抱几个妹妹,至少气这么久?”皇甫永宁尽知道齐景焕的意思,不由皱起了眉头,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竟这般小气。她不过是抱了几个姑娘,值得一想起来就闹别扭么?

“什么妹妹,她们…她们就是想和我抢你!”与皇甫永宁歪缠时,齐景焕的智商从来都不在线。

皇甫永宁以手扶额,她真是拿齐景焕没办法,这家伙真是太鸡贼了,竟将她的四个丫鬟彻底收服,青虹紫练赤霄墨瑛竟成了他的眼线,但凡她与谁家姑娘亲近些,四个丫鬟一准儿偷偷告状。

“就是不行,阿宁,你只能抱我,不许抱别人!”反正是在内闱之中,齐景焕干脆彻底的不要脸了,他只要媳妇儿。

齐景焕正与皇甫永宁闹着玩儿,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回王爷,白侍卫长求见。”

齐景焕眉头一挑,白苍数日之前请了两个月的事假,如今这才走了不到十天,怎么突然回京了,还这般急着求见。收了玩闹之心,齐景焕道:“阿宁,我先出去看看。”说罢便走了出去。

王府外书房中,“白苍拜见王爷…”面色惨白的白苍急急上前见礼,脚步虚浮气息零乱,看上去完全不象个身负上乘武功的高手。

“白侍卫长,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王爷,快…快带小人入宫…有紧急军情…”白苍气喘吁吁的说道。

“好…来人,赶紧备轿进宫…”齐景焕很信任白苍,立刻向外高喊一声。

在备轿之时,齐景焕命人取来茶水点心,让白苍好歹用几口,免得进宫说话都说不清楚。

白苍吃东西的时候,皇甫永宁来了外书房,看看出了什么事情,白苍见王妃进来,赶紧起身见礼,皇甫永宁摆手免了,见白苍似有脱力之兆,不由惊讶问道:“白侍卫长,出了什么急事,竟让你如此奋力奔波?”

白苍知道自家王爷王妃是一体的,王爷不会对王妃隐瞒任何事情,便说道:“回娘娘,下臣在长通驿外遇见有人劫杀镇东军往京城送塘报的军吏,下臣杀退贼人,却没能救下那名军吏的性命,他临死之前,告诉下臣,韩元帅遇刺身亡,将塘报交给下臣,求下臣为他送往京城。下臣不敢耽误,又恐贼人追杀误事,便弃官道改走小路,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塘报在此,下臣未敢擅自打开。”

齐景焕接过白苍递出来的塘报,见火漆封印完好无缺,点点头道:“做的好,本王亦不可先打开,我们即刻入宫。”

外头已然备好轿子,齐景焕带着白苍入宫,皇甫永宁留在王府里等消息。她心情很是沉重。皇甫永宁记得他爹说过,现任镇东军主帅韩武的身手很不错,治军有方,到底是什么人有本事在数万军中刺杀元帅?这是否与倭人进犯有关系?镇东军无帅,若是倭人进犯,只怕未必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倘若渤山有失,朝庭必得重新派元帅,细数朝上武将,皇甫永宁发觉他爹竟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爹一动,定北军必定随行,否则无法真正掌控兵权…

想到自家爹爹和定北军可能会被派往西海平乱,皇甫永宁的心更加沉了,她爹从腊月里生病,直到现在也没彻底养好,她说什么也不能让父亲带病出征,而定北军长年在北疆作战,熟悉的是草原大漠的地形,他们只擅长陆战,并不曾习练海战,若真与倭人对上,在陆地作战还好,若是到海上做战,只怕是绝无胜算。

就在皇甫永宁焦虑之时,齐景焕带着白苍来到了昭明帝的御书房,送上了那封没有打开过的塘报。

昭明帝见一见是西海的特急塘报,还不曾打开心中便是一沉,拆封印的手都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拆开塘报,昭明帝飞快看过,原本发黄的面色立刻变的煞白,竟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手中的塘报“啪”的一声掉在御书案上,震的所有人心头猛的一颤,只怕西海沿子那边,不仅仅是镇东军主帅遇刺这么简单。

强自稳住心神的昭明帝涩声道:“速传兵部尚书,定北侯,户部尚书见朕。”高三保应了一声,拔腿便往外跑。他久经世事,知道这回事情必是相当严重,心里也急了。

“皇伯父,镇东军到底出了什么事?”齐景焕急切的问道。

昭明帝都没有力气再多说几句话了,只指着塘报道:“焕儿,你自己看。”

齐景焕应声,上前拿起塘报,飞快的看完一遍,他的脸色也变了,原来不仅仅是韩武元帅遇刺,镇东军三十九名武将中有三十七人全部遇刺,如今只有两名当日请假未在营中的偏将逃过一劫,这塘报,便是由两名偏将联名发出,向朝庭示警求救的。

“皇伯父,您打算派定北侯去西海沿子?”齐景焕问道。

昭明帝点了点头,涩声道:“焕儿,朕…现在只有定北侯可用。如今形势逼人,无法让他再留京养病了。”

原本皇甫敬德在女儿大婚之后,应该返回定北军大营,可是腊月里他受了风寒,勾起这些年苦受风雪的旧疾,病情来势汹汹,就算皇甫永安是神医,也没法子让他爹一剂药下去便能药到病除,只得向上报了病假,留在京城中养病。

没过太长时间,兵部户部两位尚书都来了,两人还没有看见塘报,皇甫敬德也来到了御书房。

昭明帝见皇甫敬德面色腊黄,整个人都瘦脱了形,心中越发焦灼,他别的不怕,只怕皇甫敬德以病为由,不肯率军前往西海沿子。除了皇甫敬德,他真的没有人可派了。

见礼过后,皇甫敬德问道:“皇上,不知您传臣来所为何事,难道是北疆有变?”

昭明帝摇头道:“爱卿威镇北疆,如今北疆很好,是镇东军有变,焕儿,告诉你岳父,镇东军出了何事。”

齐景焕忙将镇东军诸将遇刺之事说了一遍,皇甫敬德立刻问道:“是何人行刺,可有行迹可查?倭人可有异动?渤山郡可否加强武备,严加设防?”

昭明帝连连点头,心中暗赞,到底是一军主帅,一下子就抓住要点所在。“爱卿所言,亦是朕忧心之事,塘报中只说诸将遇刺,其他并没提及。韩卿家,渤山郡可有塘报送到?”除了驻军之外,各地主官也有两个月上报一次塘报的规定,所以昭明帝才有此一问。

兵部尚书摇头道:“回万岁,上月才收到渤山塘报,通常要再过上两月方有下一封塘报,若是有突发事件,也会传送加急塘报,臣担心渤山郡发来的塘报,被贼人劫去了。”

昭明帝看看侧立于最末端的白苍,点了点头,这回若不是白苍出京刚巧在长通驿遇上被劫杀的镇东军军吏,只怕他连这一封塘报都看不到。

“皇上,臣皇甫敬德请旨,即刻前往渤山堪乱。”皇甫敬德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跪下请旨出兵。他是心中有大义之人,在国家危亡之前,个人的伤患丝毫不值一提。

昭明帝没想到皇甫敬德会主动请旨,面上也颇为动容,几步走下台阶,握住皇甫敬德的手道:“皇甫爱卿,你真是朕的国家柱石,朕知你重病未愈,本不当派你,可…”

“皇上,臣知道,当年老元帅教导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臣自从军之日起,便以身许国,绝无二志,如今国家有事,臣义不容辞。请皇上降旨,速召定北一万精兵,星夜兼程赶入渤山,臣今日便从京城出发,与众将士于渤山会合,但使臣有一口气在,绝不许外虏踏足大陈一步。”皇甫敬德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御书房内,人人为之动容色变。

“好好好,爱卿真仍朕之柱石,有爱卿在,朕放心。朕即刻下旨,召定北军前往渤山,韩卿,钱卿,定北军一应所需,必得加急准备,绝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拖欠耽误,否则,朕也是会杀人的。”昭明帝看向户部兵部两位尚书,咬着牙冷森森的威胁。

兵部尚书身爱韩老元帅大恩,此时早就五内俱焚,他要是个武人,怕是早就跳起来请战,可他不是,他能做的,就是为皇甫敬德做好一切后勤准备,让皇甫敬德心无旁骛的为韩元帅一家报仇血恨。

户部的钱尚书,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早年间家里也是受过忽喇人祸害的,对于外敌入侵之事,也是心中极恨,何况还有昭明帝的砍头威胁,他自然不敢不踏实办事。

“万岁放心,定北军但有所需,臣等必竭心尽力。”韩大人钱大人异口同声的保证,让昭明帝心中略感宽慰,他的文武大臣都是好样的。

命高三保取来虎符,亲手交于皇甫敬德,昭明帝道:“有劳皇甫敬德爱卿,祝爱卿马到功成,朕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

皇甫敬德跪接虎符,言道:“臣,定不辱君命,必以死报国!”

听到岳父最后四个字,齐景焕心中咯噔一下,出征在即,这样说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在心中暗自盘算,怎样才能确保他岳父万无一失。

昭明帝拍拍皇甫敬德的手,笑着说道:“爱卿言重了,待爱卿凯旋之时,朕亲手与爱卿解战袍。”

皇甫敬德抱拳谢过,言道:“万岁,臣这便回府点齐亲兵,即刻赶往渤山,调兵及军需之事,全赖万岁与两位大人,皇甫敬德先谢过了。”

昭明帝连道:“爱卿放心。”韩钱两位大人也连声道:“下官一定实心用命,元帅尽管放心。”

齐景焕眼见着岳父大人就要出征,赶紧过来叫道:“岳父大人保重,小婿祝您早日平安归来。”

皇甫敬德将手掌按在女婿的肩膀上,沉声道:“焕儿,为父出京之事,先瞒着永宁,你们好好的,为父才能安心。”

“是,小婿明白。”齐景焕答应的倒是干脆利落。皇甫敬德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韩钱两位大人也都赶紧去筹备军需,昭明帝见自家侄子一动不动,便问道:“焕儿,你还有事?”

齐景焕点点头道:“皇伯父,侄儿求您一道密旨。”

“什么密旨?”昭明帝奇道。

齐景焕深深吸了口气,跪下说道:“皇伯父,侄臣听说韩元帅武功不俗,却被人轻易刺杀,想来刺客的身手更好,侄臣担心岳父。求皇伯父下旨,令侄儿媳妇随军出征。”

“什么?焕儿你说什么,你要让你媳妇随军出征?你可知道她现在是一府王妃,是内眷,岂可轻易抛头露面!”昭明帝怒道。

齐景焕点了点头,“回皇伯父,您说的侄儿都明白。可是侄儿更知道天下间几乎无人能胜过阿宁,有她在,胜算更大。况且阿宁从前女扮男装,根本无人识破。皇伯父,阿宁有一身好本领,若是将她圈于内闱之中,实在是太可惜了。侄臣方才反复思量,渤山那边做敌的只有倭人,而倭人本性欺软怕硬,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必不敢轻起战事,只怕是他们有了什么不得了的倚仗。阿宁前往,要对付的,正是那份倚仗,其余贼寇根本不足所虑。皇伯父,阿宁有满腔报国之心,那怕是您颁下旨意,她也有可能私自出京。侄臣不愿阿宁因为一片报国之心而犯下私自出京的大罪,求皇伯父成全!”

齐景焕一个头磕到地上,大有他皇伯父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意思。

昭明帝长叹一声,喃喃道:“我大陈何至于此,要一介女子去冲锋陷阵…”

齐景焕忙道:“皇伯父,在京城,阿宁是一介女子,可是在军中,她只是生擒纳都,平定忽喇的定北军少将军皇甫靖边。”

昭明帝心头一颤,是啊,许是过了近两年的太平日子,他竟把这一茬给忘记了,皇甫永宁就是皇甫靖边,那可是天下头一号的大杀神!

“嗯,焕儿说的也是,好吧,朕便给你一道密旨,你媳妇要是不提出京之事也就罢了,若是提出来,便将密旨给她,唉,永宁这孩子不易啊!”

齐景焕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了密旨他就能便宜行事了。到时候不只是皇甫永宁,说不得他都能跟着出京,正好为将来做些打算。

拿了昭明帝亲手写的密旨,齐景焕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匆匆赶往定北侯府,岳父将要出征,他这个做女婿的岂能不去送行。

齐景焕来到定北侯府之时,整个侯府已然如同军营一般了,只见府中上下人等全都顶盔披甲手执长戟,列队于前厅外的场地上,就连皇甫永安都穿上软甲,背着一只不算小的包袱立于队列之中,听他爹的训示。

皇甫敬德的训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只有一句话,“国家有事,随本帅出征。”

“出征…”

“出征…”

“出征…”

三声出征如震天惊雷,却只是由不到两百名老兵发出来的,让人听了胸中似有风雷激荡。

“出发…”皇甫敬德一声令下,老兵们刷的翻身上马,往府外冲去。

齐景焕赶紧上前叫住岳父和舅兄,急道:“爹,阿安,且停一步。”

“焕儿,你来做什么?”皇甫敬德皱眉问道。

“爹,我来送行,爹,阿安,此行凶险,请爹和阿安多多保重。不论有何需要,一定给我送信。阿安,这是我王府的令牌,你拿着,不论何人为难我定北军,都可以此令牌拿人,先斩后奏也不无妨。”齐景焕边说边将从前昭明帝赐于他爹的金牌取出来,塞到了皇甫永安的怀中。

“爹,京城之事一切都有焕儿,您尽管放心。爹请上马,焕儿祝您马到功成,早日奏凯!”齐景焕边说边后退两步,双膝跪倒在地,拜别岳父大人。

“好!永安上马,我们走…”皇甫敬德大喝一声,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阿焕,照顾好阿宁。”皇甫永安说完也翻身上马,追着他爹而去。

目送岳父远去,齐景焕站了起来,对两留守的家丁说道:“看护好侯府,有事即刻往王府报信。”两名家丁赶紧躬身应了,他们两人也是老兵,只是因为身体实在太差,根本爱不住赶路之苦,才不得不留下看家。

齐景焕回到王府,皇甫永宁立刻迎上前问道:“阿焕,皇上怎么安排的?是不是派了我爹出征?”

“你怎么知道?”齐景焕惊讶的问道。他的媳妇儿他知道,脑子可没有他这么灵光的。

“这还用想么?镇东军元帅遇刺,朝中必定要重新派元帅,而现在能派往镇东军出任主帅的,唯有我爹一人。我爹被派往镇东军了?何时出发?算了,我不与你啰嗦,我去侯府。”皇甫永宁说罢便往马房疾走。

“阿宁,等等,我有事与你说,说完你再走不迟。”齐景焕赶紧叫住皇甫永宁。

皇甫永宁转身,皱着眉头看向齐景焕,问道:“没骗我?”

“保证不骗,你快跟我来…”齐景焕急急说道。

皇甫永宁将信将疑的与齐景焕走了回去,齐景焕摒退下人,又命四添在外面守着,才将密旨拿出来,低声说道:“阿宁,皇伯父点了爹的将,爹和阿安方才已经带着府中亲兵出京了。我向皇伯父求了密旨,你可以恢复皇甫靖边的身份,女扮男装,与定北军一起出征。”

“啊,真的!阿焕,你为我求了这样的密旨?”皇甫永宁惊喜交加,望向齐景焕的眼神中尽是感激。

“阿宁,我应该这样做,你记得我从前说过,你是天上的苍鹰,我绝不会做锁住苍鹰的牢笼,只会做苍鹰翼下的疾风,送你飞的更高更远…”

皇甫永宁激动极了,一把抓住齐景焕的手,叫道:“阿焕,你真的知我,皇甫永宁三生有幸!”

“阿宁,咱们俩是一家子,不说这样的话,岳父已然出征,皇伯父也下旨调一万定北军赶赴渤山,以我之见,你倒不急着去追岳父他们,不如先赶去调兵,率军与岳父会合。方才我已经下令,着最精锐的飞虎十二卫暗中保护岳父和阿安。想来应该可保万全。”齐景焕沉着的说道。

皇甫永宁点点头,齐景焕的安排已经非常周全,她只照着去做就行了。

“阿焕,我走了,母妃这边…”近半年的朝夕相处,让皇甫永宁与乐亲王太妃处出了挺深的感情,她不能不考虑太妃的想法。

齐景焕扬了扬手中的密旨,低声笑道:“有皇伯父的密旨呢,没事儿!走,咱们去向母妃辞行。”

“你也要与我一起去?”皇甫永宁皱眉问道。

齐景焕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们早就说好了,永远不分开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行,阿焕,刀剑无眼,上了战场便是你死我活,我没有把握保你万全,你不可以去。”皇甫永宁想也不想便出口拒绝。

“不,我们说好了的…”齐景焕拗道。

“阿焕,我绝不会让你冒任何风险,若是你执意要与我一起上战场,那我不去就是。定北军猛将如云,纵我不去,定北军也能得胜。”事关齐景焕的生命安全,皇甫永宁坚决不肯让步。

齐景焕知道皇甫永宁其实根本就不放心,毕竟她爹现在还在病中,可是为了自己,她宁可心里受着煎熬也要放弃出征…“好吧,阿宁,我不去,我在京城为你们做后盾。”齐景焕不忍皇甫永宁受苦,咬牙答应下来。

小夫妻两个去了泽芝园,向太妃禀明出征之事。太妃震惊,震惊过后边哭边骂昭明帝,骂他欺人太甚,专捡他们孤儿寡母欺负,这燕京城中的武将多了,怎么就非得要皇甫永宁女扮男装率军出征…

哭骂了一阵子,太妃又要进宫向太后告状,齐景焕和皇甫永宁赶紧拦住她,好说歹说的劝了半天,才劝的太妃收了泪,只拉着皇甫永宁的手说道:“宁儿,我的好孩子,你怎么这样命苦啊,不到十岁就给他们老齐家卖命,好不容易得胜还朝,这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又得…老齐家对不住你啊…好孩子,这回母妃没办法拦着,等回来就彻底解甲归田,谁爱卖命谁卖去,咱再不去了…”

齐景焕被他娘骂的无地自容,他可不就是对不住皇甫永宁的,老齐家的一员么。

“母妃,您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咱们说好的,一起去庄子上玩的。您看,等您园子里的新莲子收了,我就回来啦…”皇甫永宁象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太妃。

太妃抽抽噎噎的泣道:“花骨朵都还没打,得要好久啊…”

齐景焕见自家偎在自家媳妇儿的怀中,象个小孩子似的抽泣着,他媳妇儿轻轻拍着他母妃的背,小声的抚慰着,这明明是婆慈媳孝的情景,可他怎么就越看越觉得刺眼呢,难道母妃也要加入抢他媳妇的大军之中。唉,他可真是命苦。别人娶了媳妇回家就万事大吉了,独独他还得天天防贼似的防着抢他媳妇儿的老中少女人么,真是辛苦啊!

安抚好了太妃,皇甫永宁回凤鸣居收拾行装,穿上贴身软甲,系好一袭征袍,贴上自从大婚时便取下的面具,齐景焕抚着那面银质虎纹面具,低声道:“到了定北军再戴吧。”皇甫永宁点点头,将银质虎纹面具放到包袱之中。

系好包袱斜背到身上,皇甫永宁望着齐景焕,忽然一把将他抱入怀中,在他耳旁低语一句,齐景焕的眼睛陡然一亮,紧紧抱着皇甫永宁,连声道:“阿宁,我等你早日归来!”

皇甫永宁点点头,猛的放开齐景焕,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齐景焕痴痴望着皇甫永宁的背影,不觉泪流满面。

第二百四十一回永宁有喜

皇甫永宁骑上奔雷,一人一骑一路向北飞奔。路上,除了三急之时下马处理外,其实时间皇甫永宁全部用来赶路,就连吃饭,她都是在马背上完成的。随便啃几口干粮,再灌一气儿冷水,绝不肯下马耽误一点点时间。

第三日莫约寅时左右,皇甫永宁下马,想去隐蔽处解决内急问题,不想她刚走进林子,便听到一阵呼啸的风声和一声极其委屈的虎啸…

“阿黑…”皇甫永宁惊喜的叫了一声,转过身子便接住飞扑过来的老虎阿黑,方才那番动静都是它闹出来的。

“阿黑,你怎么来了?等下,我回头再与你说话。”皇甫永宁丢下阿黑,去林子里解决个人问题。这两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内急的次数比从前频繁了许多。

阿黑知道皇甫永宁做什么去了,也不缠着跟上,它和奔雷熟的不能再熟了,虽说只是两三日未见,这两只见面之后,也得要好好亲热一番。皇甫永宁出来之后,就看见阿黑正和奔雷脑门顶脑门的顶牛玩儿。

“阿黑,你是不是又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皇甫永宁揪了揪阿黑的耳朵,沉声问道。

阿黑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前爪在地上做了个刨洞的样子,然后昂着头,得意的看向皇甫永宁。皇甫永宁不由抚额叫道:“你能不能长点出息,又刨洞!再想不出新招了?都是太妃惯的你!”

阿黑用爪子勾住皇甫永宁的征袍下摆,使劲儿的摇啊摇的,还拼命的眨巴着眼睛,一个劲儿的讨好卖萌,奔雷也用脑袋顶着皇甫永宁的胸口撒娇,好似给阿黑求情一般。

这一马一虎撒娇撒个不停,皇甫永宁也是真疼他俩,何况阿黑已经跑出来了,她也不能再专门将它送回去,而且阿黑也是定北军的一员,有战事,阿黑岂能不参加。于是便不再追究阿黑逃家之事。

“阿黑,爹往东边去了,你能不能找到他?”皇甫永宁想了一会儿,问阿黑道。

阿黑歪头想了一会儿,才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要是由着它的心思,它自然是愿意跟着皇甫永宁这个兄弟的。

“那就好,阿黑听话,赶紧追上爹,保护他,你对危险有着谁也比不上的警觉,我现在还不能去找爹,你跟着爹,我才放心。”皇甫永宁很认真的和阿黑摆事实讲道理。

阿黑一听说爹有危险,立刻跃身而起,它直起身子抱了抱皇甫永宁,大脑袋在她的肩上蹭了蹭,然后掉头便往东边飞奔而去。

皇甫永宁看着阿黑跑的没了影踪,方对奔雷说道:“奔雷,咱们接着赶路,再坚持两天,我们就能赶到大营了。到了大营,你再好好休息。”

奔雷极通灵性,只见它点了点头,略偏身子让皇甫永宁上马,然后撒开四蹄疾奔如飞,继续往北赶路。

只用了四天三夜的时间,皇甫永宁赶了从前走十天的行程,赶到了定北军在北疆的驻地。定北军众人一见少将军回营,立时欢声雷动,人人兴奋的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