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一口拒绝,“没兴趣。”

周伯彥挑了挑眉,“好吧,既然你没兴趣,我们到旁边说话。”

虽然来的不情愿,但她的确有事找他。因此,她没有拒绝,往旁边挪过去,站定。

☆、No.152抱歉

周伯彥跟过来,“走吧,去前边,边喝茶边说。”

青舒摇头,“就在这里说吧!”

周伯彥倒是没坚持,“调查的事,有眉目了。”

青舒诧异,她还以为那事还要查段时间,没想到会这么快。“是谁?”

“黎夫人。”

青舒一脸的茫然,“黎夫人?”

“黎海棠的娘。”

青舒的眉头微皱,“怎么回事?过去黎海棠找我麻烦已经够莫名其妙了,如今黎海棠死了,却又跳出一个黎夫人来了。”

周伯彥做了个请的动作,“边走边说。”

青舒一心要个答案,对走着说还是站着说倒是没什么意见。

周伯彥带着她走出练功房,一边走一边说,“据我分析,大概是有人误导了黎夫人,让黎夫人以为黎海棠的死与你有关。黎夫人过去对兰林子有救妻之恩。黎夫人开口相求,兰林子为还恩便应了下来。兰林子的娘子是刘成的异母妹妹,名叫刘小花。她出嫁前得了怪病,被夫家退了亲事,刘家人觉得她是不详之人,把她丢到了破庙中,任她自生自灭。兰林子路过破庙,背了她回去,机缘巧合下得黎夫人相助,救活了她的命。”

“后来,刘家人得知刘小花病愈,便抢了刘小花回去,要给刘小花说下另一门亲事。兰林子请了媒人到刘家提亲,接受刘家人的所有要求,娶走了刘小花。自此,刘小花自断与刘家的关系,跟着兰林子去了南边谋生,一直没有回过娘家。”

“兰林子这些年在外边闯荡,精明的很。他回来,直接找上了在陈府做事的刘成,给了刘成不少的好处。刘成贪财,再加上他的媳妇因你而丢了陈府的差事,他怀恨在心,便助了兰林子一臂之力。他自然不知兰林子的最终目的,以为兰林子图的仅仅是古记包子的配方。兰林子给了他承诺,配方到手,分他一份。他自然动心,这才有了后边的事。”

青舒听着不对,“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刘成的媳妇因我而丢了陈府的差事?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他们。”

周伯彥可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查的一清二楚,任何一个小细节他都不曾放过。“陈府派去康溪镇伺候陈少爷的一名婆子,因行为不端,惹怒了你。陈知府得知后,将其带回锦阳城,交给陈夫人处置。陈夫人先是赏了一顿板子,后把人赶出了陈府。”

青舒想起来了,“哦,原来是那个爱生事儿的婆子。”她还记得甩了那目中无人的婆子一巴掌。只是,那婆子看上去明显比刘成大五六岁,是人显老呢,还是他们就是女大男小的少见组合?

周伯彥的口气听起来带着那么一点无奈,“你呀你,做事一向直来直去的,又容易冲动,真不让人省心。”

青舒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停下来不走了。

周伯彥只得跟着停下来,“生气了?”

青舒不看他,抬脚继续走,“说正事。”

按照兰林子和刘成的计划,兰林子混入古记,利用十天到半个月的时间拿到古记包子的配方。之后,兰林子把配方分刘成一份儿,再把自古记得的银子分刘成一半,立刻离开锦阳城,永不回来。兰林子敢如此行事,自然利用了古记的东家不在近前的一点,同时也把张师傅、张娘子不堪大用的一面算计到了的。他行动前可是从阎厨子嘴里套出了古记的许多事。

刘成的打算是,兰林子得手离开后,他会若无其事地呆在陈府。若是古记的东家寻来,他自然是一问三不知的。他只是跟着兰林子去古记吃过包子而已,什么事都没干过。等风头过去,他会拿了银子出来为自己赎身,然后去没人认识的地方,用古记包子的配方开个包子铺。如此,他既脱了奴籍,又有了挣大把银钱的铺子,这日子可就有大奔头了。

不成想,古青舒突然来了锦阳城。而他刘成正被主子派去德县办事,不在锦阳城更不在陈府。于是,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把这么重要的消息传给兰林子,使得他们所图之事功亏一篑。

这件事中,只能说古府比较走运,而兰林子和刘成并不走运,被突然而至的青舒给抓了个现形。

只要青舒再晚来个几天,兰林子就得手了。兰林子拿到古记包子的配方后,会离开锦阳城,把配方交给黎夫人。而黎夫人,会把这个方子散布出去,无论是京城的一缕香包子铺,还是锦阳城的古记包子铺,别想再赚银子。这只是黎夫人报复行动的一个开始。

青舒问,“黎夫人身在何处?”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竟被周伯彥握住了。她停下来,狠狠地瞪住他,“你倒是不放过任何可乘之机!”

周伯彥一脸无辜地回视他,“我有吗?”

青舒二话不说,往他的脚上重重地踩了一脚,留了小半个鞋印给他。

周伯彥疼的发出嘶的一声,并咕哝一句,“狠心的女人。”

这五个字,却像可以穿透一切的利器一般,又像来自遥远的、不可企及的未来时空的魔咒一般,令青舒的心口毫无征兆地剧痛起来。她微白了脸,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凌厉而愤怒的眼神盯住他,大声喊道,“有胆子再说一遍。”喊罢,她愣住,不懂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眼中一片迷茫之色,并氤氲着水气。

周伯彥承认,他吓了一跳。看着青舒脸上表现的一系列的情绪变化,他心中一紧,轻声问,“阿舒,你怎么了?”他的声音似深情的呢喃,又像害怕惊到眼前人似的轻柔。

而青舒,眨了眨眼睛,不想竟有几滴泪溢出眼角,顺着颊边滑落,落在了周伯彥正伸过来的大手的手背上。

周伯彥伸出去的手一顿,低头,看着手背上的水渍,怔怔的,一时无言。

青舒也低头,自然也看到了他手背上的水渍,愣了一下,立刻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那,那个,我……”

不等她说完,周伯彥像被什么东西蜇到了一般,突然甩开正握在手心里的青舒的左手,人后退两步,用一种很无奈、一种很受伤的眼神看了青舒几眼,竟然霍地转身,背对着青舒轻轻地说了句“抱歉”,头也不回地走开去。

一个人被留在原地的青舒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娟和小鱼寻来,青舒才回神,竟是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奇怪感觉。

这之后,直到青舒带着青阳他们离开顾府,周伯彥再没出现在青舒的面前。

目送古府马车走远,顾石头摸了摸后脑勺,蔫儿蔫儿地转身进府,却见自家公子竟站在府门内,绷着脸望着远去的古府马车。

顾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公子,您和古小姐吵架啦?”

周伯彥像没听到一样,抿着唇转身往里走。

伴着夕阳,青舒他们回到陈府。青舒把笙歌交给了卢先生,又让青阳和洛小荣早些休息,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让人准备了热水,洗了澡,放下床幔躺到床上,盯着床顶一言不发。

她一直静静地躺着,小娟和小鱼以为她睡了。两个人便熄了屋中的油灯,端了另一盏小油灯到耳房,准备准备也躺下睡了。

这时候,青舒轻轻地翻了个身,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骂了一句“周伯彥你混蛋”,无声地掉眼泪。是他自己死皮赖脸地要握她手的,是他总是千方百计要占她便宜的,这样的他凭什么甩开她的手?他就是个讨厌鬼,他就是个莫名其妙的大混蛋。

越想越气,青舒爬坐起来,拿了枕边的帕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恨不能这会儿揪住周伯彥踢上几脚。她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她会吼他,还不是全赖他,居然说她是狠心的女人,混蛋,混蛋。他老欺负她,她只不过吼他一句,他就敢翻脸,敢不理她,混蛋,混蛋。

青舒恨恨地拿了枕头要打,又想到睡在耳房的两个丫鬟,咬了咬唇,忍了。她气的不行,最后握了握拳头,对着空气挥了挥,想像着周伯彥就在眼前,声音小小的、表情却凶巴巴地放狠话,“知趣的话,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本姑娘的前面。否则,定要赏你一对熊猫眼。”

这样一来,总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她这才躺回去,拉好被子,可还是睡不着。狠心的女人,狠心的女人,这话是如此的熟悉,好像自己听过千百遍一样。

的确,在前世,她听过千百遍。父亲这么骂她,只因她不肯开口求莫云铎,让莫云铎借大笔的周转资金给他。生母这么骂她,只因生母寻来,要认回她这个嫁入豪门的女儿时,作为女儿的她说不认识生母。

后来,莫云铎这么骂她,只因她痛快地签下了离婚协议书,一次又一次地签下,不管协议书中的内容是不是有利于她。直到他们正式离婚,拿到了离婚证的那一刻,莫云铎才没有再吐出“狠心的女人”五个字。

☆、No.153雪山

对前世的一切,青舒本就忘记了大半,早已学会了不去回忆,今日却是破了功。别问她为什么突然失控,她自己也找不到答案。或许,她是讨厌别人这么说她吧!也或许,她只是讨厌周伯彥这么说她吧!谁知道呢!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青舒恢复了常态。她还是那个时而温柔、时而凶悍、时而孩子心性的青舒,神色间没有任何异样。她带着青阳他们三个小的去给陈夫人请安,之后把他们带出府去,在自家铺子里吃了早餐。

这之后,她带上三个小的逛起了锦阳城。因为铺子里出了变故,她一直忙着物色掌柜、物色厨子,忙着招伙计及增加方便饭的事等等,一直没能带了他们出来玩儿,她觉得很抱歉。如今铺子的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她自然想好好弥补他们三个,带他们四处走走,不枉来一趟繁华的锦阳城。

既然是带三个小的玩儿,自然要去看小孩子喜欢的杂耍。陈府派给他们的管事和婆子果然办事俐落,几句话的工夫就让周围看杂耍的百姓让出一条道儿来。青舒带着青阳他们几个走进内圈儿,丫鬟及家丁们将几个主子紧紧护住,就怕有个闪失。

卖艺的发现了他们,根据衣着确定他们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表演起来更加卖力,惹来叫好声一片。

青阳他们几个看的开心,激动的时候也跟着大人们呼喊起来。卖艺的少年以腾空后翻作结,抱拳谢过看客的夸赞,便有一个大胡子拿了铜锣过来,说着讨喜的话收银钱。

青阳拿了自己的钱袋子出来,上面绣着一只正抱了松籽啃食的小松鼠。他从钱袋子里拿了十个铜板出来,看向青舒。

青舒笑着点头。

青阳便笑咧了嘴,把手中的十个铜板放进大胡子的铜锣里。

洛小荣有样学样,拿了和青阳一样的钱袋子出来,拣了十个铜板出来放进大胡子的铜锣里。

笙歌急的不行,可他没有钱袋子,也没有铜板。青舒被逗乐了,拿了十个铜板出来放在掌心,低下身子让他拿。笙歌用小手抓了三个铜板,非常小心地扔进大胡子的铜锣里,前后抓了三次,这才把十个铜板全给了大胡子。

大胡子乖觉的很,一直配合着青阳他们的个头儿把铜锣端的低低的。没得碎银虽然遗憾,但想到三十个铜板不是谁都肯给的,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继续说着讨喜的话转一圈儿收银钱。

接着,杂耍又表演了一通,青阳他们加起来又给了三十个铜板的赏钱。之后他们挪了阵地,改去逛小吃摊子。看着笙歌吃的小腮帮子鼓鼓的,青舒忍不住刮他的鼻子,“小馋猫儿,慢点吃。”

走走停停的,他们这一逛,直逛到午饭时间。青舒没有带他们回陈府,而是去了一品楼。这是她第二次来一品楼。林掌柜认得她,看到她,亲自迎接,带去了二楼的包间。

青舒没让伙计上茶水,只是吩咐他送一壶开水,然后点了一品楼有名的六道菜,主食点了白米饭。

等饭菜上齐,他们正吃着,步五步飞鹄从外边轻扣包间门,“青舒妹妹,五哥进去可方便?”

一声青舒妹妹,听的青舒差点被食物呛到。她赶紧咽下嘴中的食物,拿了帕子擦了擦嘴,“五哥请进。”

有伙计从外推开包间门,步五便眼中含笑走入。立刻的,身后的门关紧。

青舒、青阳和洛小荣起身相迎,“见过五哥。”

只有小笙歌坐在椅子上。因为他人小,应青舒的要求,伙计特意拿来了厚厚的板子,上边铺了垫子摆到椅子上,这才让小小的笙歌可以同青舒他们“平起平坐”。此刻,他眨巴着眼睛,小嘴吃的油汪汪的,正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好奇地歪头看步五。

青舒也在看步五,她心底微讶。步五还是那个一袭月牙色云纹长袍,脚踩月牙色缎面男鞋,墨黑的长发用银色发带高高束起的贵公子步五。步五还是那个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身体颀长且略显消瘦的步五。步五还是那个没有步家男人所特有的英武气,却依然气质出众而英俊儒雅的步五。

但是,他脸上的笑、眸底的笑意,不再给人很淡很淡的感觉,也不再隐隐的带着那么一丝的忧伤。这种变化,应是心境的变化所引起的。就像为某种事忧愁苦恼的人突然想开了,放下了思想包袱。这种心境上的豁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精神状态,使得整个人都有了朝气。

步五并不知道青舒所想,要青舒他们不用多礼,一起落座。他看向笙歌,“这是?”

青舒收回心神,介绍道,“这是卢先生的爱子,名叫笙歌。”

步五难得地吃了一惊,据他所知,卢先生不曾成家,亦没有相好的女子,怎么突然就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不过,他将这个疑问压在心底。“青舒妹妹,来了锦阳城,为何不告诉五哥一声?妹妹如此见外,五哥可是会生气的。”

青阳着急了,“五哥不要生气,姐姐很忙很累,嘴里都起泡了。还有,还有,姐姐都瘦了。”

洛小荣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帮腔,“对,姐姐瘦了,姐姐睡不好觉。”

被抢去了说话机会的青舒哭笑不得。

对上认真争辩的两张小脸,步五生出一种自己就是那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的错觉来。他无奈,看向青舒,以眼神向青舒救援。

青舒没有救他,却是一脸伤心状地以手捂眼,说话带着一点哭腔,“五哥竟说风凉话,人家遇到了难事,忙的昏天暗地的,哪有时间想其它!五哥最讨厌了,都不主动来帮妹妹渡过难关,就在一旁看热闹了,讨厌。”

青阳和洛小荣见了很着急,同样送给步五一句讨厌,然后一左一右地贴在青舒身上,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在安慰伤心的青舒。

听了这种指控,步五心道坏了,“青舒妹妹别生气,这事确实是五哥的错,五哥不该在妹妹有需要的时候不在锦阳城,更不该说些让妹妹难过的话。全是五哥的错,妹妹想如何整治五哥都没关系。”

青舒立刻拿开了捂住眼睛的手,眼角、脸颊一滴眼泪都没有,反倒笑吟吟地盯着步五,“这可是五哥说的,五哥要任妹妹整治。”

青阳和洛小荣仰着小脸盯着青舒,呆呆的。

步五自知上当,却也无可奈何,“你呀你,怎么比语嫣还淘气!”

青舒一手一个搂了两个弟弟,笑吟吟地看着步五说,“五哥,说话要算话,不许耍赖。”

步五笑道,“好,好,说话算话。但有一样,妹妹可不能让五哥太惨,否则语嫣会心疼。”

青舒笑眯了眼,“五哥放心,妹妹做事一向有分寸的。这笔帐先记下,过些时日再找五哥讨。”“小阳,小荣,快回去坐好。这顿饭五哥请,还想吃什么,赶紧点。”然后捏了捏坐在身边的笙歌的小脸,“笙歌还想吃什么?告诉姐姐。”

笙歌歪着脑袋想了想,“香香的布谷。”

“布……谷,是什么?”步五问的迟疑。

笙歌很不高兴,“布谷是布谷。”

步五觉得没法儿沟通,看向青舒。

青舒只是笑,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步五无奈地笑,“妹妹,五哥都道歉了,你还要继续看五哥的笑话不成?”

青舒不回答他,看向青阳,“小阳,告诉他。”

青阳正夹了一小块儿肉,探着身子给笙歌。直到笙歌张了小嘴,把肉含进嘴里,他才替步五解惑,“五哥,笙歌要吃苞谷,煮的香香的苞谷。”

步五觉得,眼前这三个小的就是专为找他茬儿来的。他的一品楼美味佳肴无数,小家伙儿却偏偏点没有的,这不是找茬是什么?“青舒妹妹,听到了吧,笙歌要吃苞谷,五哥这就派伙计去你铺子里取,没问题吧!”

青舒笑道,“一早,你就派了人把仅剩的六个苞谷死皮赖脸地取了来,现在还说要去取?故意的吧!”

步五跟着笑,“妹妹真没有藏私?”

青舒,“我能藏什么私?带过来的本就有限,还让五哥的人赖去了最后六个,真是的。五哥实在想要,后日派人随我回去拿。”

“等的就是妹妹这句话。好,就这么说定了。”步五心满意足地笑。他本就对青舒种出来的嫩苞谷感兴趣,不等他主动提,却被笙歌引出了话题,成全了他的买卖。

说笑间,伙计又给上了四道菜。步五没有离开,陪着青舒他们吃完午饭,之后他请青舒、青阳他们到了三楼。三楼是他的私人空间,有书房,有会客厅,还有三两间休息的房间。

因为一直有午睡的习惯,青阳和洛小荣打起了哈欠,笙歌早已在小娟怀里睡着了。步五的意思是让三个小的到他房间里睡,青舒没接受。

青舒,“有个事儿要请教五哥,用不了太多时间。让他们再坚持一会儿没关系。是这样的,听说在辉州的东北方向有座终年不化的雪山,是真的吗?”

☆、No.154出事了

步五一脸意外地看着青舒,“是有这么一座山。它在辉州的东北边,却不在辉州地界。它位于涂州东部荒凉贫瘠之地,高耸如云,连绵几千里。此山因积雪终年不化,故得名雪山。雪山以四季酷寒且险峻闻名于世。山的这边是我大安疆土,山的那边是楚国的疆土。此山与美黛河为大安与楚国的天然分界线。”

青舒按捺住心底的雀跃,“涂州可有五哥的产业?”

步五也不瞒她,“涂州最大的城中五哥开了一家酒楼。”

对涂州,青舒所知有限,自然要问清楚的,“五哥去过雪山吗?你在涂州的产业离雪山近吗?”

步五说道,“不曾去过雪山,而涂州最大的城在涂州的中部,离雪山很远。妹妹,你为何要打听雪山?那里四季酷寒,积雪终年不化不说,即便是山下,夏天也只有短短的半月左右。山下方圆几百里,除了守疆土的将士,根本没有人烟。”

青舒问的仔细,“五哥,若有人敢去雪山探险,可以随便上雪山吗?”

“过去有人进山去猎珍禽,有人进山去寻宝。不过,珍禽没有猎到,宝也没寻到,进山的人基本都不能活着走出雪山。待到一年之中那短暂的夏天,驻守在隘口的士兵会进山搜索,但他们也不会太深入,只是把发现的尸骨运出山。这些尸骨若是无人前来认领,将士们便埋在山下。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人们开始畏惧雪山,没人敢再进雪山。近年来,也只有驻军在夏天的时候进山例行搜索一番。青舒妹妹,雪山是个让人有去无回的地方,你打听它做什么?”

“意思是说,驻军并不阻止进山的人?”

“若是在二十多年前,驻军并不阻止百姓进山。”

“什么意思?难道现在不让百姓进山吗?”

“是。据闻,二十多年前为生计被逼无奈进山的人很多。可活着出来的,一百个人里难有一个。当时,年少的长公主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此事,便长跪御书房外,恳请先帝下旨,禁止百姓入雪山。先帝责骂了长公主,却在不久之后,雪山下的驻军再不允许百姓入山了。慢慢的,不知从何时起,民间有了一种说话,说雪山是个不祥之地,擅入者死。自此,不用驻军追赶,没人再敢进雪山。偶有偷偷进山的,一去不回。这让百姓们对传言更加信服,没人再接近雪山。”

青舒失望之极,看来是她想的太天真了。她向步五告辞,带着青阳他们回陈府去。青阳和洛小荣是沾床便睡。笙歌却是睡醒了,没缠着青舒,去缠自己爹爹去了。

当晚,步五和周伯彥一起喝酒的时候,提起了青舒向他打听雪山的事。

周伯彥放下酒杯,“她打听雪山做什么?”

步五给他斟满酒,“我问过她,她没有说。不过,听说不让进山,她似乎很失望。”

周伯彥立刻道,“估计又在琢磨什么事,一点都不安生,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步五脸上有揶揄之色,“恐怕放心不下的只有你。”

“大概吧!”周伯彥并没有反驳,只是面色不太好,情绪有些低落。

步五讶异极了,“这是怎么了?怎么这种表情?”

周伯彥摇头,“无事。”然后话锋一转,“听说你此次回锦阳城,是为避难。”

步五有片刻的晃神,然后苦笑,“或许吧!”

周伯彥举杯,“恭喜我们的大安第一才子走出情殇,成功渡过命中的桃花劫。”

步五笑骂,“去你的。有工夫坐在这里打趣我,不如早些套牢了你那不安生的姑娘,省得夜长梦多。”

周伯彥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又对饮一刻多钟,有了三分酒意,这才散席。

步五送周伯彥出来时,似玩笑似认真地说道,“若不是你毫不掩饰对她的势在必得,怕是有很多人会争抢她。”

正在往外走的周伯彥停步,一脸不解地回头。

步五背着手站在那里,天还没有黑透,悬挂在他头顶上的灯笼的光亮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周围的一切影影绰绰的,并不十分清楚。他的语气很平静,“钟太师跪请太后娘娘懿旨,为他的孙子求娶青舒妹妹。若不是圣上阻止及时,恐怕,这会儿太后娘娘的懿旨已经到了。”

周伯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多谢。”

看着周伯彥大步离去的背影,步五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周伯彥,或许,他会听从娘和妹妹的意见,真的会娶了古青舒过门。毕竟,那样一个生命力旺盛且坚韧又善良的女子并不多见。武人家族,永远离不开流血牺牲;武人家族,需要的是心志坚韧的妻子,而不是只能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美娇娘。想到她灵动而爱笑的眼,他转身进酒楼。

周伯彥回到府邸,洗漱过了,让顾石头出去,自己吹熄了油灯,在黑暗中坐到床沿上想着步五所提之事。雪山,青舒打听雪山做什么?钟太师,还有太后娘娘,他们想干什么?

第二日的时候,青舒出门去了古记包子铺。卢先生也有安排,他带上了三个弟子,还有小笙歌,走访了锦阳城中最大的书院,文杰书院。

青舒在古记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之后去了好几家镖局。每到一家镖局,青舒自己都会留在车上,然后派人进去寻问镖局走不走雪山的镖,不进山,只到驻军的隘口就成。得到的答案都一样,不走雪山的镖。之后她又打听有没有哪个商队是去雪山驻军营地的,还是没人去。

青舒觉得遗憾,最后只能放弃。明日就要离开锦阳城,这剩下的小半天,青舒决定花在逛街和买东西上。大多数女人逛街,精力和银钱基本都花在胭脂水粉、美丽精致的布料或金银首饰上。青舒不在大多数女人的行列,她只进了一家胭脂铺,为自己买了一盒上等的胭脂,之后又选了六盒中等的胭脂,一番讨价还价后,差不多以七折的价钱买下了选定的七盒胭脂。

接着,青舒开始逛杂货铺子、米粮铺子、蔬菜铺子、手艺匠人的铺子等等。直到小鱼从旁提醒时候不早了,青舒才作罢,准备回陈府去。

铃兰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跟着她们的顾石头,“小姐,石头哥怎么办?”

顾石头那个激动,想着终于有人想起他了。

青舒却是看也不看他,回到马车边,由小娟扶了坐进马车里。

见此,铃兰不敢再提顾石头,把手里抱的东西放到马车上。

这时候十名护卫上前,把青舒乘坐的马车护在中间,一路护送着到了陈府府门前,这才准备回去。

青舒突然掀开车帘一角,冲着准备离去的护卫们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让他去死。”

护卫们个个低了头,快步走开。

青舒哼了一声,放下车帘。

丁家宝一挥手,李大郎牵了马车要进陈府大门。

“等一等,等一等,小姐,小姐请等一等……”

丁家宝示意李大郎别管,然后转过身,大步过去拦人,“张家娘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小娟也过来拦,“张家娘子,别给脸不要脸,赶紧走开。”

张娘子穿着粗布衣裳,人相比之前瘦了一些。她此刻正抹着眼泪过来,“小娟姑娘,丁管事,行行好,行行好,让我见见小姐,求你们了。”

小娟一脸的不耐烦,“别废话,赶紧滚。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并不少见,可明明干下了忘恩负义的事,还能厚脸皮地寻上门来的倒是真不多见。”

张娘子被说的脸色青白交错,可依然不死心,“小娟姑娘行行好,丁管事行行好,让我见见小姐吧,求求你们了。小姐骂也骂过、打也打过,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让我回去上工吧,求你们了。当家的和大毛两人要做三年白工抵这次的过错,这惩罚我们认了。可是,可是得让我上工,我得赚银钱才能养家不是!以后的三年,当家的和大毛一个子儿都拿不到,二毛也被辞了。我得上工啊,我必须得上工养活一家四口人啊,行行好,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小娟听的不乐意,“张家娘子,你要不要脸?你忘恩负义,你吃里扒外我都不说你什么了,没想到,你脸皮可以厚成这样!滚,别让姑奶奶再看见你。没把你送官,那是有原因的,一是张师傅认错态度良好,二是张师傅主动承诺要带着大毛做三年工偿还铺子里的损失。有了这些,小姐才决定网开一面,放你一马的。你别不识好歹。再敢无理取闹,你们一家四口都得去见官。”

张娘子被堵得哑口无言。

丁家宝也赶人,“滚,再不滚,自有人出来将你乱棍打走。”

张娘子捂着脸,哭着转身跑走了。

小娟和丁家宝直到张娘子跑的不见了踪影,这才准备进陈府。

“丁兄弟,等一等,丁兄弟,等一等啊,府里出事了……”伴着疾驰的马蹄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呼喊。

☆、No.155夜路

小娟没反应过来,一脚迈进了陈府的角门去。

走在小娟后边的丁家宝却霍地转身,停了下来,张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马蹄声近了,呼喊声也近了,“丁兄弟,等一等,丁兄弟,等一等啊,府里出事了,快告诉小姐,府里出大事了……”

丁家宝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响,人有点蒙。他努力甩了甩头,大喊一声,“小娟,快回来。”

须臾间,枣红马驮着穿风味小吃铺伙计装的宁四冲到了陈府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