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看向杜仲夏和洛三,“拿上,手头宽裕些,你们也好办事。去吧!你们还得回去安顿灏少爷,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杜仲夏和洛三自然明白,于是辞别了青舒和管家匆匆离去。

忍了一路,回到府中,古强有些急切地追问青舒,“小姐,他们,他们是何时回来的?他们在将军在世时便失踪了,一直杳无音讯多年,不想如今却突然出现,老奴心下忐忑,总觉得不妥?”

这下青舒相信了杜洛二人的说词,原来古强真的不知道他们的使命。不过,她到底不敢对古强实说实说,于是编了个介于谎言和真相之间的说词,“他们在夫人去世后突然出现在将军墓前,拿了我爹的密信,自称是我爹的护卫。他们说,多年前我爹交待他们出去寻故人之后,还命令他们寻不到人不得回来。他们根据我爹给的线索寻人,这一寻便是多年,待他们寻到人回来,才得知我爹已去了多年。他们俩个犹豫不决,最后带着我爹的故人之子灏生活在乡间,后来他们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拿了当年我爹给的信来见我。”

听到此处,古强已经信了大半。因为他认识的将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兄弟、对部下真诚且会竭尽所能地照顾着。

青舒注意到了古强的神色,暗松口气的同时,又说道,“我当时很吃惊,也不吃惊。我会吃惊,是因为没想到我爹真有这样的两个护卫。我不吃惊,是因为我娘临终前交待下了,说是我爹当年承诺要照顾好一位故人的后人,当时因为不知故人之后是男是女,我爹便说若是男孩子便是义子,若是女孩子便是义女。我爹就派了两名贴身护卫出去寻人,只是派出去的护卫多年来音讯皆无,我娘便一直没提及此事。直到最后,我娘才说给我听。”

青舒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我娘再三叮嘱我,说若是将来有护卫带着与小阳大小的孩子回来,而回来的护卫管家又认得,我必须收留这个孩子,遵照我爹的意思将其养育成人。那日在将军墓前见到这两人,我并不敢信,于是约了今日见面,还特意请了管家前去。我不为别的,就是想让管家帮我认人。您认得他们,说明他们所言不假,正好印证了我娘的话。”

古强这下是全信了,“原来如此。不过,小姐您也太大意了,既然上次去将军墓就见到了这两人,又不敢确定他们所言是真是假,为何当时不喊了人上去保护?再有,您若早些告诉老奴知道,老奴今日定是早早地上去认人了。”

青舒怕被念叨,赶紧认错,“大概是最近太累,我这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了,竟是没想这么多。管家,我知错了,以后定会加倍小心,再不犯这样的错误。”

管家一摆手,“小姐,您最近确实太累,赶紧回去歇着。”

青舒得以脱身,乖乖地回内院去了。因为隐瞒了部分真相,她觉得对管家非常抱歉,却也知道她必须这么做。

再说黑白二卫,他们看过青舒给的信后,迅速赶回镇子上,向胡四转告了青舒的话,并交待胡四要照顾好灏,立刻弄来两匹马,出发前往德县。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子时前到达了德县县城外。他们把马栓在林子里,潜到了县城城墙下,拿出所带工具,将三角勾子抛出,并拉了拉握在手中的一头,确定勾的稳妥了,穿了一身黑的杜仲夏迅速顺着绳子爬了上去,确定安全,他轻轻晃动勾索三下,向站在下头的洛三传达信息。

☆、No.168闹鬼

寂静的夜里,德县吴府中突然传出女人尖利的叫喊声,接着便是凄厉的哭声。

丫鬟婆子们惊醒,有衣衫不整地进进出出的,有跌跌撞撞地跑去点亮油灯或灯笼的,有哭喊夫人的,整个乱成一团。

吴叶氏穿着素白的里衣,披头散发地蜷缩在院中的花丛下,抱着头正边哭边放声尖叫。

丫鬟婆子们跑上前来扶,她却一脸惊恐地喊着有鬼,躲开不让人扶不说,还手脚并用地爬进了花丛中不肯出来。

丫鬟婆子们围拢过来又劝又哄的,好不容易劝住了吴叶氏,正要把吴叶氏从花丛中扶出来时,一阵冷风自众人头顶吹过。

火光明灭间,有一白衣女子低声啜泣着凌空飞过众人头顶。那白衣女子的胸前是触目惊心的暗红。

吴叶氏看了个正着,双眼恐惧地瞪的大大的,再次放声尖叫,并向后摔倒在花草中丛。

一个小丫鬟也看到了凌空飞过的白影,喊了一声有鬼,吓的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得了主子的吩咐,前来看情况的其它院子的两个婆子正好过来,她们只看见空中有白衣一角一闪而过。她们两个愣住,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正好吴叶氏尖叫出声,而有小丫鬟喊了一声有鬼。这两个婆子吓的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对方,“来人啊,快来人啊!捉鬼啊!”

吴叶氏的院中,哭声与尖叫声一片。在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吴老夫人亲自出面,杖打了一个婆子,这才控制住乱成一团的局面。

院中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吴老夫人坐在上首审问,问出了一些事。

女子低低的啜泣声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的。有小丫鬟看到了从众人头顶上飘过的白衣女子浑身是血的样子(这是小丫鬟吓傻了,形容的有些夸张)。吴叶氏神神叨叨地不停咕哝着有鬼。后来的两个婆子证实看到了白色衣角。

所有这些加起来,得到一个结论,确实闹鬼了。在古叶氏头七的夜里,子时前,吴叶氏的院中闹鬼了,这意味着什么?

吴老夫人力持镇定地痛斥众人,说她们妖言惑众,警告她们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谁敢乱说话,乱棍打死。

镇住了下头的人,吴老夫人坐在吴叶氏的床前,看浑身脏兮兮的吴叶氏还在神神叨叨的,她斥责道,“没用的东西!你手上沾了几条人命娘知道的一清二楚,以前你不曾怕过,以后也不能怕。记住了,死人永远赢不过活人。”

吴叶氏抬了无神的眼看吴老夫人,“娘,不一样,不一样的。”以前她取人命,她只动口,并不曾亲自动手。可这次,她无意要叶蓝的命,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而已,不曾想,叶蓝就死了。是她杀了叶蓝没错,是她杀的。她刺伤叶蓝之时,叶蓝看向她的目光中透着不屑、透着冷,还有一种解脱似的畅快。

过去这么些年,她一直瞧不起叶蓝,尤其是叶蓝的懦弱无能。却不想,那一刻的叶蓝很可怕。叶蓝用鲜血淋漓的手甩了她一巴掌,并笑着对她说了一句话。

“无论是生是死,我总比你活的幸福。我的女儿,定会让你和吴镇江付出惨重的代价。我死后,定会常常去看你们,定会好好欣赏你们最后的下场。”

对叶蓝的话,她本来是不以为意的。可是那日,被古青舒一脚踢下坡后,她开始夜夜做梦,梦中的场景千篇一律。她和叶蓝吵起来,她动手刺伤了叶蓝,叶蓝笑着对她说会好好欣赏她和吴镇江的下场。

今晚更甚,她同样做了这个梦,惊醒时却发现自己不在床上,而是躺在院中。她吓的爬起来,一下就看到了院墙上站着一个白影儿。那白影儿似乎发现了她,竟是伸了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的手向她飘来,并以女子低柔的声音轻唤“紫妹妹,姐姐来看你了。”她吓的抱着头尖叫,闭上眼睛不敢看。她知道,今晚是叶蓝的头七,叶蓝来找她报仇了。

对吴叶氏要死不活的样子,吴老夫人看不下去,大声斥责道,“闭嘴,收拾妥当了躺下睡,今夜之事再不能提。小小的一个古府算什么?别忘了我们吴府家大业大,子孙枝繁叶茂,岂是失了双亲且人丁单薄的古家能打倒的!再者,别忘了你还有一个背景雄厚的娘家。”

吴叶氏痛哭出声,“娘,那也是叶蓝的娘家。”她可以耍手段欺负叶蓝,她可以抢叶蓝的未婚夫,她可以夺走叶蓝的一切,整个叶府都没人会吭声。但她唯独不能夺走叶蓝的命。

叶家还有一个不问世事的曾太祖。这个曾太祖脾气秉性非常古怪。他可以对子孙之间争权夺利的行径视而不见,却不允许子孙们自相残杀。她杀了叶蓝一事,只希望她娘能在曾太祖面前一瞒到底。否则,依叶家曾太祖的脾气,即便她是出嫁多年的叶家女儿,曾太祖照样会抓了她回去,在叶家祠堂前赐她一杯毒酒,结束了她的性命。

吴老夫人也是烦的不行,“既然知道那也是叶蓝的娘家,知道叶蓝是你嫡亲的姐姐,你为何还要犯下杀孽,杀了亲姐?”

吴叶氏痛哭出声,拿手捂脸。她怎么知道叶蓝一改懦弱的性子,敢对她恶言相向?她怎么知道叶蓝会那么容易死?

不曾想,这个时候,吴老夫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盯着吴叶氏的手和脸,竟是抖着声音,“来,来人啊!快来人。”

站在吴老夫人身侧的婆子抖着手扶住吴老夫人,同样瞪着吴叶氏,心惊胆战地喊,“来人,快来人,来人啊!”

候在外边的丫鬟婆子冲入屋内,见吴老夫人与近身的婆子正颤巍巍地往后退,一群人喊着老夫人围拢上去,却在见到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的吴叶氏满脸、满手血污时,一个个吓的尖叫连连,再次乱作一团。

吴叶氏不明所以,泪眼模糊地看着一个个躲的老远的众人,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像见了鬼一样,她疑惑不解地摸了摸脸。脸上湿湿的,是眼泪;脸上粘粘的,是……她一惊,脸上为什么会粘粘的?还有,为什么她觉得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儿?为什么她身上有粘腻感?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双手,血淋淋的。她吓的尖叫,把手胡乱往床上被褥上抹,却发现越抹越多,她差点吓晕过去,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姿势跳下床向众人的方向跑去。

众人本就吓的半死,又见冲她们跑来的吴叶氏穿的白色里衣的裤子上尽是血,众人开始没命地尖叫、没命地喊“鬼啊!”,一个挤一个地往外跑。

吴老夫人毕竟不年轻了,刺激过大,晕倒在当场。还有两个胆小的丫鬟软倒在地,陪着吴老夫人躺在了地上。

吴叶氏尖叫连连地跟着众人跑,也没注意脚下,一下绊在吴老夫人身上,摔倒在了地上。等她哭喊着爬起来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里衣裤子上有未干的血渍。她啊地大叫一声,白眼一翻,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跑出去的丫鬟婆子不敢进去,而没跑出去的、昏倒的又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恐惧弥漫在整个院落中。直到呈叶氏的长子和次子赶到,找到主心骨儿的下人们才停止了尖叫与哭喊。

吴天斌叫来两个壮实的婆子,让她们背了昏迷不醒的吴老夫人和吴叶氏出去,安置到其他房间中。之后他又指挥人在屋中点亮数盏油灯,屋外院中点亮十几个火把,然后亲自带着管事婆子、管事和几名家丁里外搜查。

管事婆子翻吴叶氏的床铺时大惊失色地大叫出声。知道有异,立刻有家丁冲上前去。大家这才发现,吴叶氏床铺上的褥子上尽是暗红的血液。先前没人发现,是因为被子盖在上面。那时候下人把吴叶氏从院中扶回房间,让吴叶氏上床躺着。吴叶氏不肯躺下来,于是靠里侧坐了,下人便随手将被子的一角给盖到了吴叶氏的身上。

大家都是魂不守舍的,都没有注意到异常,吴叶氏自己也没注意到。于是,褥子上的血及浸染到被子里侧的血沾染到了吴叶氏的里衣裤子上。吴叶氏又是一会儿捏紧被子,一会儿把手放进被子里,手上也沾了血。然后她哭,拿手捂脸,于是弄得脸上也是血,这才吓到了吴老夫人,才有了接下来的混乱。

至此,吴叶氏身上沾的血解释清楚了,却解释不清楚吴叶氏床上的这一大摊血是哪里来的。于是,事情又回到原点,闹鬼,有白衣女子在院中低泣着飘来飘去。再有,今夜是被吴叶氏害死的古叶氏的头七。

在吴府闹的人仰马翻的时候,一黑一白两个影子站在德县县城的墙上。他们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府邸,转过脸,纵身一跳,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夜色中。

吴府上下,尤其是女眷们,人心惶惶地终于迎来天边的朝霞。天亮了,大家不再战战兢兢的,虽然个个睡眠不足的样子,可想到青天白日里鬼魂不能再作怪,不少人盼着太阳不要落山。

吴老爷不信邪,认定这是人为的,封了二房的这处院子,让人彻查到底,吩咐家丁们就连院中的一草一木也不能放过,一定要找到异常之处来,一定要查出是谁在兴风作浪。没想到,数十个家丁搜索了大半天,什么也没发现,闹鬼之事是不是人为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阴险狠毒如吴叶氏,这次吓的不轻。闹腾了一夜,她根本不敢睡,当然,吓晕过去那段不算。她困倦的厉害,趁着白日想补觉,却也不能安心地睡下。她辗转反侧,最后吩咐人拿了一把菜刀来,把菜刀放到了枕下。她还是不敢睡,于是叫来两个丫鬟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边,吩咐这两个丫鬟不得走开、不许干别的,必须盯着她。

如此,过了片刻,她终于睡着了。可即便如此安排,她还是惊醒了好几次。

到了晚上,她更是不敢睡,一直坐到天亮。自然,她不是一个人坐着,身边有丫鬟婆子陪她坐到天亮。

屋外,灯笼、火把点了不少,把院子里的一景一物照的清清楚楚的。特意派来守夜的家丁们个个睁大了眼,半个时辰巡逻一回。

天亮后,吴叶氏受不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于是顶着乌青的眼,叫来长子,要长子派人去请康德镇宁雲寺里的高僧,让高僧来家中作法驱鬼。吴天斌的病还是时好时坏的,他去和吴老爷一说,吴老爷没有反对,立刻让管家安排。

去宁雲寺请高僧需要时间,这中间怎么办?

吴叶氏寝食不安,整日里疑神疑鬼的,整个作息时间都颠倒了。她白日里睡觉,晚上不是做女红就是拉着丫鬟婆子陪她说话。再有,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她从不自己一个人呆着,身边至少要留两个人。就连去如厕,她都不让丫鬟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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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晚了十几分钟来

☆、No.169忙生计

在吴叶氏寝食不安的时候,古府田庄上的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忙于秋收。

一品楼那边派了人来,拉走了五车的嫩苞谷。同时,周伯彥的一支商队特意转到了康溪镇上,拉了整整八车的嫩苞谷走。原来,周伯彥离去时,途经锦阳城时给自己的商队留了信,要他们回京时务必到古府上找青舒拿货,并把货运回京去。这货自然是指嫩苞谷。

嫩苞谷已经有了销路,青舒便把心思放到了别处,开始大量采购腌酸菜的盐和腌酸菜用的大缸。还有一样,要腾出足够大又适合放酸菜缸的地方来。酸菜缸放哪里也有讲究。太冷,腌制的时间太长,难入味儿;太暖,又容易烂。所以,一定要放到室内,还得是不冷又不太热的地方。

大致看了一下,庄子上差不多可以放一百五六十个大缸。而府里,空房间不少,再把厨院的杂物房收拾出来,差不多也能摆下一百来个酸菜缸。

去年腌的酸菜挣了大钱,因此全府上下对腌酸菜的事非常重视。古强提议往他房里摆两大缸。青阳自告奋勇地表示,他的房里也可以摆几个酸菜缸。

青舒不答应,“不行,酸菜腌好了总会有些气味散出来,难道你们想每天都闻着酸菜味儿睡觉?”

古强却不这么认为,“老奴受得住这个味儿,多放几缸也没问题,只要留了进出的地方就成。”转过脸又对青阳说,“少爷屋里可不成,且不说那家具用品都是上好的,少爷还得会客,屋中可不能弄出异味儿来。”

正端了参茶进来的苏妈妈附和,“就是这个理儿,少爷屋里可不能放酸菜缸。”“小姐,阿琴、三娘和五娘都说了,她们屋里也能放上几缸。”

青舒忍不住笑,“行了,按你们这意思,府里没个不放酸菜缸的地方了。”

苏妈妈把一碗参茶放到青舒手边,一碗参茶放到青阳的手边,“小姐,少爷,这要趁热喝。”

青舒觉得,再这样补下去,用不了几日定要流鼻血了。“苏妈妈,明日别再煮参茶了,补的太过也不好,不信你问周大夫。”她很是无奈。不提周大夫,苏妈妈是不会妥协的,坚持要给他们姐弟补下去。不是苏妈妈煮参茶的手艺不好,除了煮红枣糖水的手艺实在吓人之外,苏妈妈煮别的东西的手艺都很不错。

果然,一听周大夫,苏妈妈就迟疑了,“那,不煮参茶了?”

青阳猛点头,“对,不煮了。”姐姐说了,补的太过会流鼻血,对身子不好。他不要再喝参茶了。

等青舒和青阳喝了参茶,苏妈妈有些失落地端了空碗走了。

古强看了直摇头,“小姐、少爷,不必放在心上,过一会儿她就好了。”

青舒不明白,近段时间苏妈妈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热衷于给他们姐弟补身子?她把这事放一边,“管家,我琢磨了几日,想着带几家和府里亲近的人家腌酸菜,让他们也跟着咱们挣几个银子,你觉得如何?”

古强听了意外又高兴,“小姐,您想带着哪几家赚银子?”

“我看程娘子两口子人不错,会做人,人品也不差,可以带着。还有阿琴的爹娘和阿琴的里正舅舅。就算他们一家腌上两缸,一共也就六缸。到时候我们代他们卖掉,卖得的银子我们扣上一成,九成都给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大进项。”

古强搓了搓手,“这是好事儿。不过小姐,就算做好事儿也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最后好事变成坏事。”

青舒觉得有理,“管家说的对。”

“小姐,这样,得五五分成。您教会了他们腌酸菜的法子,还帮他们卖,该拿的必须得拿,还得让他们明白小姐您是给了他们大人情的,省得日后人心不足,弄些妖蛾子出来。”他这是把人性看的通透了,因此什么都要想在前头。

青舒觉得身边有古强这样的管家在,简直太好了。许多她想不到的地方管家都会替她想到,会提醒她,会替她从旁给圆周全。“程娘子那边我自己说,阿琴爹娘和舅舅那边谁去说,你看着办。不过有一样,必须说在前头,我带他们挣银子是看在有交情的份儿上,他们可不能把腌酸菜的法子给我传出去。”

古强答应了,下去做事。

青舒轻捏弟弟的鼻子,“你都支着耳朵听半天了,听明白什么了?”

青阳一脸希翼地问青舒,“姐姐,今年不收豆子了吗?收豆子的时候,小阳还去记帐付银子好不好?”

青舒笑了,“哎呀,还好小阳提醒了姐姐,要不然姐姐都忘了收豆子的大事儿。成,过几日,过几日农人们秋收的活计差不多了,咱们就收豆子,还要收白菜。到时候,小阳还是姐姐的记帐先生。”

得偿所愿,青阳笑弯了眉眼,“我想带小荣弟弟去,让小荣弟弟帮我,可以吗?”

青舒一口答应,“好啊!”

青阳坐不住了,“我去告诉小荣弟弟。”

青舒笑道,“去吧!正好姐姐要出门。”

青阳立刻不走了,“姐姐去哪里?”

青舒答,“去程娘子家。你要跟吗?”

青阳想了想,摇头,“我要和小荣弟弟玩儿。”

洛小荣是过了古叶氏的头七才被青舒接回来的。这两日卢先生恢复了学堂,他们的生活已经慢慢回到了正轨上。

青舒没让人准备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她把小娟和小鱼带上,临出府门时正看到互相追逐着玩耍的麦子和笙歌,旁边还有看管这两个小家伙儿的小丫。她笑着一招手,把小丫他们三个叫到近前,“想吃什么,赶紧说,回来时给你们买。”

麦子举了小手,“糖。”

笙歌鼓了鼓腮帮子,“吃糕糕。”

小丫眨巴着眼睛说,“小丫不花铜板。”

青舒扑哧一声笑了,“好吧,给麦子买糖,给笙歌买糕糕,给小丫买两根漂亮的头绳好了。”

小娟赶紧说道,“小姐,我要吃肉。”

青舒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管往外走。

小娟赶紧跟上,“小姐,我要吃肉。”

小鱼看不过去,小声数落,“你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嘴怎么那么馋?”

小娟嘀咕,“人家几日没吃肉了。”

青舒停下来,霍地转身,抬手往小娟的额头上弹了一记,“臭丫头,前日才给你吃肉,你居然说几日没吃肉了,讨打。”

小娟瞬间老实了。

蔡铁牛和另一个守门的家丁给青舒行礼。见青舒身后没有家丁跟着,蔡铁牛着急,“小姐稍等,容小的叫两个人过来保护小姐。”

青舒一指蹲在蔡铁牛的脚下正甩着尾巴的黄狗,“让它跟着就成,不用叫人来。”这黄狗通人性,府里的孩子抱着它脖子玩儿都没有关系,温顺的很。可一旦有外人来,管他是男女还是老少,它摇身一变,立刻凶悍无比起来,很会看家护院。

蔡铁牛一脸的为难。见小姐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他去取了栓狗的绳子过来,拍了拍黄狗的头,给黄狗栓上绳子,然后问,“小姐,小的牵了它跟着,成不?”

青舒点头,蒙上面纱,抬步走出府门。

小娟和小鱼赶紧跟上,而蔡铁牛嘱咐另一名家丁看好门户,牵了黄狗跟在最后头。

青舒慢悠悠地走,先到糕点铺子里买了一包糕点,再到自家杂货铺里拿了一包糖果,让丫鬟拿了,走去了程家。

程牙人和程娘子独门独户地住着,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虽然院门开着,青舒还是示意小娟出声。

小娟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问,“程娘子在家吗?”

堂屋门开了,露出一个小脑袋探头瞅了他们一眼,迅速又缩了回去。立刻的,程娘子出来,笑脸相迎。

青舒这是第二次来程家。与第一次来相同,院子里干净整洁,屋内也收拾的一尘不染的,东西摆放的也非常的规整。程家有二女一子,儿子在私塾里读书,大女儿出去串门子了,家里只有小女儿在,还有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是刚才探头瞅他们的四五岁年纪的男孩子。

青舒和程娘子闲话家常片刻,使了个眼色,让小娟和小鱼带了两个小的出去。

程娘子注意到了,见小娟哄了她的女儿和小侄子要出去,便明白青舒这是有话要对她说,于是吩咐女儿带着弟弟出去玩儿。

等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青舒笑问,“酸菜,听过没有?”

程娘子笑道,“听当家的提过,说是锦阳城里的大户人家吃的稀罕菜,好像是过年时候才能吃到的菜。”

青舒笑,这当牙人的,消息就是比一般人灵通。“过年的时候,想攒几个银子不?”

程娘子笑道,“看小姐说的,自然是想的,谁家不想?”

青舒正色道,“你们若能不说出去,即便是亲戚朋友之间你们也不会说露嘴,不会泄密,我便给你们一次攒几个银子的机会。和你当家的商量一下,愿意的话,过两日去我那边说一声,我会安排。”

程娘子也不是糊涂人,青舒先提了酸菜,后提了给她机会攒银子,于是大概明白了,“小姐,您是说那酸菜……”

青舒笑着点头,“我可是指着它赚银子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可不能传出去,不能让人知道它是出自我的府上。”

程娘子喜出望外,“小姐放心,我们都明白。若不是小姐瞧得起我们,为了帮衬我们,有银子小姐自己会赚,哪里需要说给我们听!”

青舒起身告辞,“没别的事,我就回了,以后有空了再过来。”

“哎,小姐慢走。”程娘子一脸喜色地送青舒出来,一直目送青舒走远,这才牵了女儿和侄子进屋去,然后盼着男人早些归家。富贵人家吃的酸菜呢!听说锦阳城有个大酒楼,那酸菜可是一两银子一碗卖的。

从程娘子那边出来,青舒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街上闲逛。她买了两根小女孩子喜欢的头绳儿、一包糕点、一包糖果。最后来到风味小吃铺,她让厨子切了一斤猪头肉给小娟包上、两个肉夹馍给蔡铁牛包上,给小鱼包的是半斤肉丸子。

看到趴在脚边的黄狗,青舒问厨房打杂的,“可有大骨头?”

骨头二字,让黄狗立马抬了头,竖起了耳朵。

打杂的说有。

青舒说道,“取几块儿给大黄。”

打杂的忙取了三两块儿骨头过来。

小娟见了上前接了,“我来,我来,平日里净是元河哥提了剩骨头回去给大黄,弄得大黄只会讨好元河哥,都不理我了。”

青舒摇头,叫了古元河到一边问话,“你觉得宁四这人如何?”

古元河想也不想就说,“能吃苦,肯干,人也实在,一点都不滑头。”

青舒点了点头又问,“他娘或娘子来没来过铺子里?”

“从没来过。小姐,有什么不妥吗?”

“他娘还在给人缝补衣裳、洗衣裳吗?”

“是。宁四在铺子里做活计,工钱已经涨到了四吊钱,他觉得家里日子好过了,不想让他娘再吃那份儿苦,劝他娘别再接这些活计。可他娘不肯,说这样好歹是个进项。宁四说服不了老娘很愁,他娘子便身体好的时候就帮着他老娘作缝补了。”

“那孩子谁看着?”

“说是他老娘和娘子轮流看着,就是一个缝补、洗衣裳,另一个就看孩子。”

“这样,今日下工的时候你问问宁四,他老娘和娘子切菜的手艺如何?若是好,你让他回去说一声,洗衣裳的活计别接了,过得几日我有其它活计交给她们做。”她来前没有这个想法,刚看到宁四,想到宁四的表现一直不错,她才起了心思。

这时候,最后一锅炸好的肉丸子从油里捞出来。青舒赶紧吩咐说一半给她包起来,她要带回去给少爷们吃。

青舒回府的时候,等在府门口的麦子和笙歌欢呼一声,在原地蹦蹦跳跳的。小丫在一旁要他们安静,不许他们吵闹。

青舒走过来,从小鱼手里拿了一包东西塞进麦子的手里,“你的糖。”拿了另一包东西塞进笙歌的手里,“诺,你的糕糕。”之后从荷包里拿出两根一蓝一绿的头绳递给小丫,“你的头绳。”

小丫的眼睛亮亮的,双手接过头绳,“谢小姐。”

青舒挨个儿点他们的鼻子,“去玩儿吧!”说罢,往府内走。

跑去一旁的麦子和笙歌忙着打开各自的吃食,然后抢着把自己的好吃的分给小丫。

青舒回头,看着两个小的唧唧喳喳地抢着要给小丫吃东西,笑着转过头。当看到往这边走来的青阳和洛小荣的身影时,她一拍手,喊了一句,“跑第一的给一包肉丸子。”

青阳和洛小荣听了,互看一眼,拔腿就跑,嘴里喊着姐姐。

“肉丸子是我的,是我的。”陈乔江喊着从后头的拐角冲出来,拼命往前跑。

先起跑的青阳和洛小荣回头瞅了一眼,都加快了速度。

洛小荣明显跑不过青阳,他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边张了小手要拦陈乔江,一边喊,“小阳哥哥快跑。”

青阳哎地答应一声。

陈乔江立马不乐意了,“喂,洛小荣你什么意思?走开,走开,别挡路。”

“不许过,不许过。”洛小荣张了小手挡着,挡不住了就伸了小手抓住陈乔江不撒手,“不许过,不许过。”

陈乔江气的跳脚,又不敢对洛小荣动手,只能喊出来发泄不满,“耍赖,你们耍赖,我不干。”

青阳已经跑到了青舒他们跟前,小娟笑咧了嘴,把一个油纸包的肉丸子放进青阳的手里,“少爷,快吃,丸子还是温的。”

青阳笑的眉眼弯弯的,扬了手中的油纸包冲洛小荣喊,“小荣弟弟快过来,咱们一起吃。”

陈乔江一蹦老高,“还有我,还有我,敢不给我,我揍你们。”

青舒抚掌大笑,拿了小娟手里的另一个油纸包晃了晃,“这是什么?这是第二包肉丸子,想吃的,尽管来抢。”说摆,往左边跑去。

陈乔江拔腿就追,“这包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青舒回头看了一眼,喊道,“大黄来,给你吃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