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下令,“那门匾本小姐看着碍眼,给本小姐取下来砸了。”

胡四把手中的箭交给其他人,与另一名护卫一起,一左一右地立在马背上,把吴府的门匾取下,哐一声丢到地上,任上好的门匾摔裂。

这边门匾已经处理,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于是青舒掉转马头,带着人离开了此处,后来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是这里吗?”

一身青衣的洛三答,“小姐,是这里。”

青舒一挥手,洛三带着三个护卫留在青舒身边,其他三个由胡四带着骑马上前。没等客栈里的人发现异常,胡四便带着人摘下了客栈的牌匾丢到了地上。

客栈里的伙计和客人听闻动静出来的时候,客栈的匾额已经摔坏了,而青舒正带着自己人离去。接下来,短短不过两刻钟,青舒便带着人砸了吴府名下的十余家店铺的匾额。

等捕快带着衙役们追到的时候,青舒正让人砸吴叶氏名下的铺子。

因吴府报了官,捕快们先去了吴府,之后跟在青舒一行人后头一个店铺又一个店铺地一路追过来的。被折腾够呛的捕快见到青舒一行人的阵仗,便猜到也是有来头的,于是没有直接抓人,而是很客气地问他们来自哪里,为何要砸人匾额等问题。

青舒示意小娟作答。

小娟便对捕快说,“我家小姐是康溪镇古府的小姐。至于为何砸吴府名下店铺的匾额,理由谁都知道,没必要讲出来。”

捕快和衙役们面面相觑。立刻的,有一个衙役想到了,便悄声告诉捕快古府和吴府之间结下了血海深仇,沉寂许久的古府开始找吴府的麻烦了。

捕快明白了,可吴府已经告官,他身为公职人员,必须按律抓人。

青舒冷笑,“吴府二夫人叶紫杀害古府的当家主母在先,本小姐前来寻吴二夫人晦气在后。想抓本小姐,可以,先把吴二夫人绳之于法。否则,本小姐不从。”

捕快说道,“古府与吴府的恩怨如何,不在本捕快管辖之内。但,古小姐今日带人当街砸人匾额已触犯了律令,这事在本捕快管辖范围内。古小姐,得罪了。”

洛三挡在捕快面前,“吴府可曾报官?”

捕快点头,“已报官。”

洛三闻言说道,“大人还是去吴府确认一次较为妥当。或许,吴府想私下解决。”

正这时候,十数名家丁簇拥着一顶软轿来到近前。软轿落地,厚厚的轿帘掀起,吴三老爷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三老爷上来便笑着对捕快说,“误会,一切都是误会。”然后看了一眼青舒,“这是府上的表小姐,不是歹人。一切都是误会,让大人白走一趟,对不住,对不住。”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一名管事往捕快的手里塞了银子。

捕快拿了银子,什么也没说,带着众衙役走了。

吴三老爷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青舒,便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把人弄回去。

青舒对吴三老爷视而不见,对着自己的护卫们说道,“走了。”

吴三老爷试图阻止青舒一行人,没想到枣红马不安地打了几个响鼻,躁动起来,并张了嘴过去要咬三老爷和跟前儿的家丁。三老爷吓了一跳,由家丁护着躲开。枣红马却扬了前蹄要刨人,吓得他们躲的远远的。

青舒拍了拍马头,“红将军,咱们回家。”然后轻夹马腹,骑着马,如来时般吸引无数好奇的目光后离开了县城。

盯着青舒一行人走远,吴三老爷冷哼一声,钻进了软轿中。

他身边的管事问,“三老爷,您没把人带回去,老爷和二老爷会不会怪罪下来?”

吴三老爷并不作答。他出来的并不情愿,二房惹的祸凭什么让他们三房出人又出力地忙前忙后的跑腿。他爹和二房的派他出来想办法请古青舒回去,他爹和二房肯定打着什么主意。不论他爹和二房的打了什么主意,分好处的时候肯定没他们三房什么事,因此他是不会真心帮助二房做事的。他会走这一趟,也是走个过场而已。

得知三老爷没有带回古青舒,吴老爷和二老爷吴镇江当时就发火儿了。三老爷冷嗤一声,只是听着,也不辩解,任那二人数落着。

☆、No.178示好

古家小姐专门跑去德县寻吴府晦气,连砸吴府门匾和吴府十余个铺子牌匾的消息没几日便传开了。康溪镇上消息灵通的一些人也得了信儿。

于县辅于正雄和师爷张景天躲在书房谈事。

于正雄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师爷,本官去见吴老爷是否不妥?”

张师爷琢磨了一会儿,回道,“大人,依小人之见,大人还是赴约比较妥当。无论如何,大人初入官场,当地的高门大户得罪不得,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

于正雄停下来,“这点本官也想到了。不过,吴府和古府势不两立的局面已定,本官若是去见了吴老爷,古府会如何想?萧大人会如何想?”虽然古府和萧知县明面上没有什么往来,但他从萧大人的师爷那里得到了暗示,古府有恩于萧大夫。去年萧府倒台之事动静不小,他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萧大人的师爷这是在告诉他,遇到大事萧大人定会站在古府这边。因此,视萧大人为恩师的他,怎能与吴府亲近!

张师爷便细细地分析起来,“大人,官场上为人处事要学会圆滑,左右逢源也是必不可少的,某些时候还要会做表面功夫。大人毕竟初来乍到,不必太过亲近吴府,却也不能与吴府划清界限。这次约见,大人必须去,而且要听一听吴老爷要说什么。”

于正雄听的认真,“然后呢?若是吴老爷暗示本官给古府下绊子,本官该当如何?”

张师爷回道,“大人多虑了。以吴老爷的精明,第一次见面定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拉拢关系。吴老爷会通过这样一次会面观察大人、琢磨大人。若是他觉得能够拿下大人,定会再见一次,并试探大人能不能帮忙做些事。与之相反,他觉得大人不会靠向他,他再不会联系大人,会另寻目标。”

于正雄坐到了椅子上,“依师爷的意思,赴约是最明智的?”

张师爷一边收拾着桌上的卷宗,一边答,“是,大人。见一面,对大人没有任何坏处,大人也可以观察吴老爷、琢磨吴老爷,若是大人能够发现什么端倪,可说与萧大人听。”

于正雄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那好,本官后天定赴吴老爷的约。”他的官职来之不易,因此他自到任之日起便做事小心谨慎,不允许自己踏错一步。再者,他初入官场,不懂的事太多,因此公事上他基本事事都与师爷商量着来。

张师爷,“大人,还有一事。”

于正雄,“说。”

张师爷,“小人听闻,古小姐近来要购置大面积的良田或荒地,只是还没有遇上合适的。小人查了一下,镇外北边的孙家村与冯家村之间有一片近百亩的荒坡。”意思是,可以把这一消息传给古府。这是一个向古府示好的机会。古府背后有御史大人撑腰,示好是必须的。

于正雄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为了尽快了解自己的辖地,他下足了工夫,一有时间便会查阅各方面的卷宗。张师爷一提荒坡,他迅速搜寻记忆中关于这方面的信息,立马就找到了。他说道,“白大人离任前说过,农人们以前开垦过那边的荒坡。农人们试种两三年,却发现那里只长荒草,不长粮食。这样的地,说与古府不妥。”

张师爷有自己的一套说词,“大人别忘了,那可是种出了冬小麦的古府。再者,小人让人传消息时,定会把农人们所说的只长荒草、不长粮食的话带上。”总之,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示好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于正雄也想到了春季时轰动辉州的冬小麦一事,“你看着办吧!”他本以为,朝廷会下令让康溪镇的农人们大面积地种植冬小麦。不曾想,关于这方面朝廷没有任何动静。虽然如此,在古府种植冬小麦的时候,他这个新到任的县辅还是亲临田间地头看了一下。

张师爷又说道,“大人,冯家村往北到凉州的边界,有荒地近千亩,还有一座小山头。”

于正雄犹豫,“这……”即便古府真的有意买下大面积的荒地,可那里近千亩,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种出粮食来,古府敢冒这个险买下来吗?其实他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现在的他正在学习如何当官,因此他在决断前时不时地会犹豫一些,而犹豫的工夫,他一是想听听师爷的意见,二是在思考。到了最后,拍板的还是他自己。

张师爷微笑道,“大人,我们只是告知哪里有荒地而已。再者,若是古府真能在荒地上种出粮食来,整个康溪镇食不果腹之人会大大减少,大人也能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买不买,古府自己拿主意。他们只是好心提供了荒地的消息而已。

于正雄点头,“好,依你的意思办。不过有一样,一定要传话的说清楚,以前有农人开垦过,但没有多少收成这一项。”

事情这么定了下来。到了第二日,张师爷派人叫了程牙人过去说话。

程牙人从张师傅那边告辞出来,立刻去了古府见管家古强。

送走了程牙人,古管家立刻派苏妈妈去内院找青舒。

青舒得知古管家有事禀报,放下手中的针线去了书房,并通知古管家到书房说话。

青舒坐在书案后,“听说程牙人来过?”

古管家禀报,“是的,小姐。衙门里的张师爷让程牙人来传话,说是镇外北边的孙家村与冯家村之间有一片近百亩的荒坡。还有,冯家村往北到凉州的边界,有荒地近千亩,还有一座小山头。”

青舒的眼一亮,“正愁找不到大片的土地,这是个好消息。”

古管家,“小姐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先说近百亩的荒坡,听说过去有农人开垦出来种过粮食,只是那里只长荒草、不长粮食。因此,农人们放弃了,再没人去动过这处荒坡。再说近千亩的荒地,开出来种,虽然不至于颗粒无收,可交完极低的荒地税,基本就剩不下什么了。再有那座小山,又不能种粮食,小姐要来何用?”

青舒笑问,“这些都是张师爷要程牙人转告的?”

古管家,“是,小姐。程牙人也说张师爷说的一点不差,要小姐慎重考虑。若是小姐有意买下来,程牙人自会去衙门问价。”

青舒起了心思,光说没用,要亲眼看过才成。于是她沉吟片刻,“安排下去,明日我要去这两处看看。”

古管家立刻劝阻道,“小姐,这天寒地冻的,去了也看不出什么。小姐忍上一忍,到了来年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之时,小姐再去看可好?”

青舒坚持要去,“天寒地冻怕什么?过去看看,指不定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呢!安排一下,看程牙人明日能不能带我去看荒地?”

古管家便明白,这事是他阻止不了的。

青舒评价,“这个张师爷很会做人。”

古管家同意,“是,接触过两次,发现这位张师爷很会办事,为人圆滑,且事事为县辅大人考虑,正帮着县辅大人一步一步地打开当地的人脉。就说荒地这事,张师爷还特意告诉程牙人这是县辅大人授意他做的。张师爷还说,若有大面积的良田也会着人送消息过来。”

事情说完了,青舒从书房回来,拿起针线继续做女红的同时,想到了杜护卫查到的关于于正雄的信息。

于县辅,名于正雄,人偏瘦,个子中等,长相一般,性情平日里算得上随和,不过在有些时候非常偏执。而这个偏执,主要表现在政见上。他的祖上是布衣百姓,曾出过一个秀才,到了他祖父那辈,家中开了一个铺子,一大家子人靠铺子的薄利维持着生计。他的祖父没了,他爹接了铺子,生意不好做,日子过的并不富裕。

他十四岁为童生,十八岁为秀才,取得了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之后他参加每三年一次的乡试(由于是在秋季举行,又称秋闱),连考三次才考取了举人。参加三次的乡试,这就用去了九年,他考取举人时已经二十七岁。

这个时候,供他读书的家里已经到了家徒四壁的程度,铺子也卖掉了。好在,他考取了举人,得了朝廷的补给,没让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饿死。

之后,他参加了在乡试第二年春天在礼部举行的会试,即春闱。第一年参加他没考过,第二年参加也没有考过。这时候,他已经三十一岁。到了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的前途渺茫,他没有名师,他没有丰厚的财力继续在科举的道路上前行,他代表寒门子弟的政见无人理睬、无人欣赏。于是,他放弃了,他到处寻门路,只希望能以举人身份某得个小差事,养家糊口。

也算他走运,辉州某地方上陈县辅大人的师爷暴毙,陈县辅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师爷,于是想到了已考取举人的他,匆促地把他放到了师爷这个重要的位置上。过了两年,陈县辅任期只剩半年的时候,陈县辅告诉他,让他提前寻门路。意思是陈县辅离任后不再需要于正雄,不会带走于正雄这个师爷。再有,县辅好心暗示他,来接任的县辅有自己的师爷,同样不会要于正雄。于正雄很愁,虽然也四处走动了,可门路有限,处境变得艰难。

这位陈县辅为人还算不错,于是替他写了几封举荐信。最后回信打听于正雄的品性及办事能力的只有一人,德县的萧知县。这位县辅见了信,立刻叫了于正雄到跟前,提示于正雄去拜访德县的知县大人,并提醒他德县知县欣赏什么样的人,欣赏肯实干的寒门子弟。

所以,于正雄是萧知县向朝廷推荐的康溪镇下一任县辅的候选人。当朝廷公文下放,于正雄在秋季赴任德县康溪镇县辅时,不仅于正雄吃惊,连替于正雄写过举荐信的县辅都吃惊。他们原本以为萧知道给他的差事左不过是某个小镇上的师爷或师爷的小跟班而已。如此一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从官场上的规矩来讲,于正雄可以说是萧知县的门生了。

于正雄知道自己以后会到德县的某个镇子上做事,因此提前对归属于德县的三个镇子上的大致情况都略作了解,忐忑地等待着消息。任命为县辅的公文一下来,他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是欣喜若狂,再到努力冷静下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找自己的师爷,最后从同为寒门子弟的同窗中选择了年过四十且当过三年师爷的张景天。

原本,萧知县也要在今年离任的,但不知为何,上头传下话来,他不会调动,他还是任职德县知县一职。得知自己还要留在熟悉的地方任职,萧知县喜出望外的同时,想到古府的冬小麦,于是准备利用这五年有所作为。

☆、No.179破事儿

启用毫无经验的于正雄为县辅,萧知县也是做了多番考量,并花了大力气的。萧知县不希望再来个像白县辅那样的老油条,把整个康溪镇治理得死气沉沉的,毫无变化不说,百姓依然挨饿受冻的多,吃饱穿暖的少。

萧知县希望于正雄这个刚刚步入官场的举人老爷能够以“初生之犊不畏虎”的精神做些事,打破常规,有所建树。他认为,也只有于正雄这样的,还没有被官场这个大染缸染黑的、又有抱负的人才会真正追随他,同他一条心地努力让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好。

萧知县一手把于正雄扶上县辅之位,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于正雄努力适应、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学会掌控、培养县辅威仪的过程。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于正雄这个人,他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看到手里握信的萧知县难掩喜色的模样,旁边的师爷说道,“能让大人笑的信,定是于大人写的。”

萧知县不言语,收妥了信。

师爷见屋中没有别人,于是问道,“大人,小人不懂,吴府让人砸了门匾,为何又忍气吞声地放走了古小姐?听捕快讲,先是吴府的管家报了官,可当捕快准备抓人的时候,吴府又以一句误会放走了古小姐,这又是为何?”

萧知县端起手边的茶碗,抿了一口热茶,“换作是你,你也不敢轻易动古小姐,只能眼睁睁地把人放走。”

师爷更加疑惑,“小人还是不懂。”

萧知县没有正面为师爷解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第二日来当差,师爷趁萧知县不忙的时候走过去说话,“大人,小人懂了,是信。”县城里有吴府杀死道士毁尸灭迹的传言时,有道童寻来,曾当众读过一封信,落款署名为吴镇江的信。虽然吴府曾极力辟谣,说信是假的,是有人恶意编造的。但有人言之凿凿地讲道童手中的信是真的,而且已经进了古小姐的手。若此事属实,古小姐手中就有了吴府的把柄。所以,无论古小姐做什么,吴府都得忍。

萧知县没有言语,不过笑了一下。

正这时,有衙役请了师爷出去,对师爷一阵耳语。

师爷诧异,“没弄错?”

那衙役小声回道,“小人打听过了,吴府今日确实有人坐了马车出了县城,往康溪镇的方向去了。”

师爷还是不信,“那媒婆呢?”

那衙役答道,“这事小的托人打听了,吴府马车刚出了县城,城东的李媒婆就跟在后头也出县城去了。”

师爷夸了这名衙役做的好,赶紧进了屋去禀报给萧知县知道。

萧知县听了,一下沉下脸,“没有听错?”

师爷,“大人,XXX刚来禀报,这事千真万确。传话出来的人,是他的远房亲戚。”

萧知县立刻拿笔,写下简短的一封信递给师爷,“找个可靠的人立刻送到古府去。”

师爷答应着,把信封好,出去办萧知县交待的事情。

康溪镇,青舒花了两日的时间去看荒地和山头儿,基本没什么收获。荒地上都是枯草和树;山头儿上长满了灌木丛,山头儿的阴面有一个小小的泉眼。

即便没有多大的收获,青舒还是很高兴,并不觉得此行浪费了时间。因为她记住了一路上看到的七八个村子,大略地了解了一下各村土地情况及粮食亩产等看似琐碎、实则重要的信息。程牙人这个人很健谈,而且知道的事不少,青舒问的那些问题他基本都能答上来。

回到镇子上,程牙人回家,青舒带着自己人回府去。

青舒一进门,古管家一脸急切地表示有事禀报。青舒让青阳他们先回去,叫管家去书房说话。

因为青舒出门前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因此书房没有生火,很冷。她没有脱掉斗篷,也没坐,书房门一关,站着问话,“什么事?”

古管家,“昨日古二丰来过。”

青舒觉得奇怪,这种事没必要告诉她不是么,“哦,找铃兰吗?”

古管家,“不是的,小姐。古二丰是偷偷来送信儿的。他说,昨日大古家村突然来了一辆马车,直接去了他爷家,送了他爷家不少东西。他觉得奇怪,于是想进去看看,他奶连门都没让他进,直接把他撵走了。他觉得不对,找人打听,还哄了几个孩子去偷听屋里人说话。”

青舒立刻变得严肃,“打听出什么了?”

古管家,“吴府的婆子领着媒婆去他祖父家提亲了。”

青舒一下笑了,“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人家的家务事,咱们管不着。”

古管家摇头,“不是的,小姐。古二丰着急来送信儿,是因为吴府跑去他爷家提亲,提的是小姐的亲。”

青舒一脸不相信,“什么?”

古管家,“您没听错,吴府跑到他爷家,是要请他爷作主,让他爷把小姐许配给吴府某个少爷的。”

青舒气的站了起来,“吴府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找死。古二丰人在哪里?”

古管家,“他怕被他奶发现通风报信儿的事儿,事情说完就回去了。老奴想派人过去打听,又怕打草惊蛇,没敢妄动。不过,古二丰答应会注意那边的动静,他说有事儿会让同村的兄弟过来送信儿。再有,老奴让人过去守在通往县城的官道上了。已经吩咐下去,见到吴府马车要离去,一定要截住,不能把人放走。”

青舒握紧拳头,“看来不动真格儿的是不行了。派人去大古家村看看,吴府派过来的人一个不放过,全给我抓起来。”

古管家准备去办事,想起一事来,赶紧从身上掏出信放到书案上,“小姐,这是萧大人昨日派人送过来。”

青舒拿了信,锁了书房门赶紧回自己的院中。屋中,铃兰已经生上火,但暖起来还得一会儿。这时候小娟抱了炭盆来,放到了青舒的脚边。

青舒顾不上别的,赶紧撕了信皮,取了信出来。看罢,她气的恨不能把吴府里的那几个不要脸的个个揍成大猪头。

小娟注意到青舒在生气,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怎么了?”

青舒站起来,解了身上的斗篷扔给小鱼,“叫管家过来,立刻马上。”

小娟吓了一跳,“小姐!”

青舒有些激动,“快去。”

小娟答应着,赶紧跑去找人。

古管家来的很快,站在外间的门内,“小姐。”

青舒从里间出来,手里是捏成一团的纸,“管家,我问你,我娘的亲娘那头儿都有什么人?”

古管家愣了一下,把“我娘的亲娘”这个称呼消化了那么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回小姐,您外祖母出身京城宋府。您外祖母在夫人很小的时候便辞世了,过后不久您外祖父娶了继室。这事惹怒了宋家,当时您有位舅父年少鲁莽,把您外祖父暴打一顿,丢进了湖中。自此,宋、叶两家关系破裂,基本断了往来。夫人在世的时候,从来不提叶府,也不提宋府。”

这事儿,青舒是第一次听人提起。“你的意思是,我娘和宋府没有往来?”

古管家,“是。”

青舒松了口气,“还好,既然没有往来,那便管不到我头上。”她把信推向古强,“看看。”

古管家拿了信看,脸现怒色,“小姐,吴府实在欺人太……等等……”

青舒的心一紧,“怎么了?”

古管家,“小姐,坏了。”

青舒疑惑,“什么坏了?”

古管家,“小姐,夫人在世时不喜欢宋府,更不喜欢去宋府作客。不过,夫人曾非常喜欢一个人,也很依赖那个人。”

青舒,“谁?”

古管家,“您的舅父,宋将军。”

青舒有种不好的感觉。

古管家,“夫人的表兄,也就是小姐少爷的舅父,名宋万里,是昔日名将。年轻时为报家仇,宋将军曾单枪匹马地一夜之间斩杀百余名山匪,名动一时。十多年前,宋将军带领五百名官兵出海,夜遇风暴,因为船沉,整船人全部失踪。”

青舒,“失踪了?”

古管家,“是,失踪了十来年。小姐,若是宋将军在,夫人和小姐少爷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可宋将军不在了,若是吴府和叶家连手,许了什么好处,宋府指不定会替小姐作主,答应吴府的求亲。”

烦的就是这个。古代就是这么烦人,什么事都是长辈说了算,一切以孝为先,且许多时候的孝都是愚孝。

青舒的爷爷奶奶及爹娘都没了,按理没人能再管束青舒。可是,宋府有长辈,叶府也有长辈,虽然早不来往了。但不公平的是,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些长辈可以想不起你,可在你遇到婚嫁之事时,这些人定会以长辈自居要摆弄你。

过日子就是这样,不是这个破事儿就是那个破事儿的,没几天安生日子过。吴府倒是想的美,知道从青舒这边下手没用,因此找上了古锄头,想利用古锄头长辈的身份摆布青舒的婚事。吴府怕古锄头搞不定青舒,因此还往京城叶府和宋府写信过去,当然也没有落下古云福。吴府这是铁了心要把青舒弄进府去,给吴天斌冲喜。

☆、No.180蹊跷

看着青舒烦闷地在地上踱来踱去,古管家突然想到了一事来,觉得他们的担心很多余,“小姐根本不必担心,不管吴府如何折腾,他也摆布不得小姐的亲事。”

青舒说道,“你说的对。祖父祖母辞世多年,爹娘也已不在,我的亲事谁也摆布不得。那些没安好心的想要插手,即便麻烦些,我也会一一地好好回敬他们。”

古管家知道她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小姐,老奴说的不是这个。”

青舒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哦?说说看。”

古管家说,“小姐,您忘了吗?您和少爷正在为夫人守孝。”

闻言,青舒懊恼地说道,“真是关己则乱,居然忘了守孝期间不得婚嫁的事。”她和青阳正在为亲娘守孝,哪个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在这个时候把她许出去!不过,吴府也不傻,怎么会打这种主意,太蹊跷了。想到这层,她吩咐古管家,“这事不对,你安排人好好查一查吴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古管家,“小姐,那吴府派出来的人抓还是不抓?”

青舒以指轻扣桌面,许久才开口,“不,这样,你亲自去,亲自去一趟衙门,直接见张师爷,然后告诉张师爷,大古家村的村民们正在私下议论一件事,议论说古锄头以我的长辈自居,要替我做主允了吴府派来的媒婆,让我嫁去吴府冲喜。这事儿,村民都在私下里骂我大不孝,骂我在亲娘的孝期内忙着嫁人等等。总之,你就编点村民们骂我的难听话。”

古管家觉得不妥,“小姐,告官可以,可您……”

青舒一摆手,截断他的话,“就这么办。吴府的人不是还没有离开吗?正好,让衙门去抓人,让衙门去审问他们。而我们的人,要全力追查吴府的事儿。”

古管家领命去办事后,青舒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努力去想所有的可能性。吴府明知道她在守孝,为什么要这样做?再有,吴府派的人是昨日来的,为什么没有当日离开,而是留在了大古家村?富贵人家的马车出现在村里,那得多惹眼,为什么停留不去?不怕被她发现吗?不怕她的手段吗?

她相信萧知县,萧知县信中所提的也就这两件事。一是吴府派了媒婆到大古家村的古锄头家。二是吴府写信送往京城的叶府和宋府,还有狼心狗肺的古云福的府上。目的只有一个,要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点头把她许给吴府。

古锄头这边知道她在守孝,可京城那边的人不知道。古云福那边没有报丧,叶府那边没有报丧,还有她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的宋府那边也没有报丧。难道吴叶氏想钻这个空子不成?

“小姐,小姐,小姐……”小鱼连叫五六次。

想事太过专心的青舒这才回过神来,“什么事?”

小鱼禀报,“小姐,后门外有好几个乞丐来要饭,厨房给了些剩饭,可他们不要,只说要见什么头儿,不停地拍打着门板。守门的想出去打他们走,可小姐曾嘱咐过府中家丁不许打乞丐的。这会儿管家出去办事,丁管事又不在,守门的只得来请示小姐。”

青舒立刻站起来往外走,走出门,她又马上停了下来,想了想,“让少爷过来一趟,让少爷一个人来。”

小鱼很快请了青阳过来。

青舒把准备好的一个油纸包塞进青阳手中,并低声吩咐,“后门外来了几个乞丐,姐姐准备了一些糕点,你帮姐姐分给他们。记住,不许嫌他们脏,你要把糕点亲手放进他们的手里。”

青阳连个为什么都不问,答应说,“好,小阳这就去。”

“等一下。”青舒把他双手捧住的油纸包打开,从里边捏出一块儿巴掌大的糕点,翻过来给青阳看反面,“记住了,放进他们手里时,这一面要朝上,带着这种记号的一面朝上。”

青阳盯着青舒所指的记号,一个圆里面画的像字又不像字的图案。糕点上本来没有图案,这是用尖细的东西在糕点上抠出来的。他点头说记住了。

青舒把糕点放回油纸包,把油纸包弄好,“你给他们糕点,他们会跟你说话。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你听就可以,不需要回应,但要把他们的话记牢,回来再告诉姐姐。只能告诉姐姐,不能告诉别人,彥哥哥也不行。”

青阳说明白了。

青舒这才领了青阳出来,对小娟说,“带少爷过去。”

小娟应声,带着青阳离开内院,很快出现在后门处。守门的怕出事,这会儿还叫来了另外的两个家丁。这三人见到青阳,忙向青阳行礼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