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江没头没脑地冲到青舒面前,一头扎进青舒怀里,“青阳欺负我,你打他,你打他。”

青舒被他撞的有些疼,“臭小子,干什么?赶紧走开,你这脑袋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硬?”

陈乔江立刻拿开脑袋,跳开,指着青舒的鼻子喊,“你偏心,你偏心,你都不打青阳,就知道打我,我很生气。”

青舒的额角滑下三根黑线。她这才看见,陈乔江身上穿的衣裳满是灰土。

这时候,青阳、洛小荣和灏排成一串儿进屋了。

同样的,青阳身上的衣裳也满是灰土,就像在地上打过滚一样。

青舒故意板着脸,一指陈乔江和青阳,“你,你,给我站好。”然后一指洛小荣和灏,“你们俩个,去那边坐着。”

陈乔江噘了嘴,不过还是站好了,不敢乱动。

青阳背了小手,站的笔直。

青舒淡淡地问,“说吧!为什么打架?”怕他们抢说话权又吵起来,她马上指住陈乔江,“你,先说。”

陈乔江递给青阳得意的一眼,“是他先动的手,不怨本少爷,你得罚他。”

青舒觉得这是一句废话,看向青阳,“你说。”

刚还算情绪平和的青阳,立刻怒瞪住陈乔江,说道,“姐姐,他坏,他说姐姐是凶女人,是没人要的。我说彥哥哥要姐姐。他说彥哥哥在骗人,还说彥哥哥是坏蛋。”

青舒抚额。她就知道,青阳忍不住动手,肯定是为了她。在青阳心里,她这个姐姐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当然,在青阳心里还有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人,那就是周伯彥。这下可好,陈乔江不只说了她的坏话,还说了周伯彥的坏话,怪不得青阳会找他打架。男孩子啊!

她板着脸一指屋子的东南角,“陈乔江,过去,罚你面壁半个时辰。”

陈乔江刚要张嘴抗议,青舒又下令了,指着屋子的西南角,“青阳,过去,罚你面壁半个时辰。”

青阳委屈地红了眼眶,不过乖乖过去面壁了。

陈乔江张了张嘴,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也过去面壁。不过,他是好动的性子,最受不了面壁这种事了,他一会用左脚踢踢墙,一会用右脚鞋底擦擦地的。

青舒左右一看,看见了鸡毛掸子,她走过去拿了,往陈乔江后脑勺上敲了一记,“老实点儿。”

陈乔江一缩脖子,咕哝一句,“凶女人,没人要。”

青舒无语。不过,她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走到另一头,把鸡毛掸子丢掉,一把从后头搂住青阳的小肩膀,“小阳乖,以后咱不跟他打架。”

青阳吸了吸鼻子,“可是,可是他坏。”

青舒摇头,“姐姐告诉你,乔江这样的男孩子,他最受不了的是没人理他、没人和他玩儿。所以啊,下次他再这样,你告诉他你很生气,你躲的远远的,不理他,为跟他说话,不跟他玩儿。到时候,他肯定会受不了,会主动找你道歉。”

陈乔江在一边哇哇大叫,说青舒乱说。

青阳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只要是姐姐说的,肯定有道理。不过,他想确认一遍,“真的?”

青舒笑,“真的。”然后把沾在他头发上的一根草屑拿掉,“姐姐有挣铜板的差事交给小阳,小阳要认真干。到时候挣了多多的铜板,小阳要记得请姐姐吃好吃的。”

青阳扭过头看青舒,眼眶中的水气还没有消失。这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明亮了,“什么差事?小阳会好好干。”

青舒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真的能挣铜板吗?”

“能,小阳会挣很多很多的铜板。到时候,姐姐可是有口福了,能吃好吃的。”

青阳激动地也不面壁了,转过身,搂住了青舒的腰,“给姐姐买好吃的。”

支着耳朵听的陈乔江没听到关键处,跑过来扯青阳的袖子,“不许说悄悄话,要大声说话。”

这还面壁个头!青舒向好奇张望的洛小荣和灏招手,“你们俩个若是乖乖听话,姐姐也让你们挣铜板。”到时,希望没人会指责她用童工。

☆、No.187挣零花钱

刚吃过早饭,卢先生的课堂还没有开始,小鱼抱了一大卷儿的红纸在学堂外等。

元宝已经把学堂中的炉火生好了。他擦拭完里面的桌椅,提了空竹篓推门出来,“小鱼姐姐,你在这里等谁?”

小鱼浅笑,“在等卢先生,小姐有事要请教卢先生。”

元宝听了,把刚关上的门推开,“外边冷,小鱼姐姐进去等。没关系,先生不会说你的。”他特意解释一下,是因为有的夫子不允许女子进入学堂,而卢先生不讲这个规矩。

小鱼浅浅一笑,道了谢,抱着红纸走进学堂。她只是拘束地靠边站着,并不坐。

元宝离开,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背上背着装满劈柴的竹篓。学堂中的炉子烧的很好,屋里已经上来热气了。元宝把竹篓放炉子跟前,取了两块儿劈柴,把劈柴从炉子的侧口添进烧的正红的炉火中。

这时候,青阳、洛小荣他们陆续地来了。

青阳身上斜挎着蓝色书包,书包上绣着一只正抱竹子吃的憨态可掬的熊猫。洛小荣身上斜挎着深青色的书包,书包上绣的是抱着竹子打滚儿的熊猫。

灏睁大了眼,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洛小荣书包上的熊猫,小声问,“这是什么?”

洛小荣抿了小嘴笑,“姐姐说,这是猫儿。”

陈乔江冲过来,一把撞开灏,“猫儿我见过,才不长这样。”

被撞开的灏立刻红了眼眶,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可怜兮兮地看着青阳。

青阳见了,绷着小脸,一把推开陈乔江,“你干嘛撞他?道歉。”

陈乔江小脸一扬,“才不跟爱哭鬼道歉。”

“你……”青阳很生气。

门口有人咳嗽了一声。

青阳他们立刻各回各位,站好,然后大声说:先生早!

卢先生背了手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进椅子里,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早!都坐吧!”

青阳他们坐下。然后青阳和洛小荣拿下自己的书包,把里面的书拿出来。而陈乔江的书童和灏的书童初一,则是把各自小主子的书抱来,轻放到桌角,退到了后边去。

灏的眼睛不时瞄向青阳和洛小荣的书包上。陈乔江也是。

卢先生挑了挑眉,“青阳、小荣,你们拿的是什么?”

青阳和洛小荣赶紧站起来。

青阳一脸骄傲地说,“这是书包,装书的。姐姐送的。”

洛小荣补充,“姐姐亲手做的。”

卢先生点头,然后坏心地看向灏和陈乔江,“你们怎么没有?”

灏又红了眼眶。

而陈乔江,伸了脖子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她偏心,她就是偏心。”

一直不敢出声的小鱼犹犹豫豫地从旁小声解释,“小姐说,送灏少爷和陈少爷的还差一点没有缝好,就快好了。”

她说的小声,可陈乔江耳尖,听见了。他立刻看了过来,“真的?”

小鱼没想到自己一下成了注目的焦点,不安地答,“是的,陈少爷。送陈少爷的,小姐说还差一只猫儿耳朵没绣完。送灏少爷的,小姐说还差一片竹叶没绣好。”

陈乔江心下窃喜,立刻仰了脖子,鼻孔朝天地说道,“算她识相。”

青阳立刻嘟了嘴,有些不高兴。

卢先生笑呵呵地看着小鱼,“有事?”

小鱼忙上前几步,给卢先生请了安,“先生,小姐想请教先生,写对联的红纸得裁多大?”

卢先生捋了捋胡子,“她又要做什么?难道还想写对联不成?”青舒的字写的如何,他心里一清二楚。若让青舒写对联,那绝对是在浪费纸、浪费笔墨。青舒的毛笔字算不得太烂,可也只是差强人意而已。在坐的青阳他们四个孩子,随便叫出一人来随手写下几个字,写的都比青舒的好。

小鱼哪里知道卢先生是怎么想的,“奴婢不知。”她把抱在手中的红纸放到卢先生的书案上,“小姐说麻烦先生给裁一对出来当范例。”

卢先生疑惑,“范例?范例是什么?”

小鱼忙解释,“样子,范例就是样子,小姐是这么说的。”

卢先生没再说什么,把卷起来的一卷儿红纸展开,铺到书案上,并示意元宝过来按住一角。之后他比量着从红纸的边上折出印子来,收了手,“拿去,让你们小姐自己裁。”

“谢先生。”小鱼把没折出印子的部分卷起来,抱上,慢慢退出学堂。她把学堂的门给关好,匆匆回去见青舒。

青舒让小鱼展开了红纸,看了眼折出的印子,“先生有没有说这是写多少字对联的?”

小鱼被问的傻眼,“小姐,对联不都一样的吗?”

青舒忍不住轻敲小鱼的头,“傻丫头,对联也分长对联和短对联的。再者,对联有上联、下联和横批。先生折的这个大小,小姐也不知道是写长对联的还是写短对联的。再者,先生没给折出横批的大小来。”

小鱼很懊恼,“小姐,奴婢马上再去问。”

青舒摇头,“这会儿去没用。午饭时你带上红纸直接去先生的住处,记得带上一小罐子的辣椒油。”前几日,卢先生拐弯抹角地跟她要辣椒油,她说要拿去卖钱,只给了卢先生一小碟子。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拿辣椒油的借口。

小鱼记下了青舒的交待,收起红纸,“小姐,奴婢这就去五娘姐姐那里做绢花,您身边不留人没关系吗?”

青舒拿起绣花针,“去吧!小娟一会儿就回来,有事我自会差遣她。”

小鱼这才放心,走前还往炉子里添了些劈柴。

青舒手里拿着紫色的书包,绣下最后几针,拿了剪子小心地把绣线剪断。她把针线放好,拿开绣花绷子,举起书包看了又看,觉得满意。旁边,还放着一只靛青色的书包。这两个书包上绣的也是熊猫,也有竹子,只是熊猫的姿态不一样而已。小孩子都喜欢比较,所以她都绣了熊猫和竹子。小孩子又不喜欢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所以她选择了质地相同、颜色不同的料子,而且绣的熊猫姿态不一。

做第一个的时候,她没有多想,只想给弟弟做一件漂亮的书包而已。可第一个做到一半,她立刻想起来,府中还有陈乔江,还有洛小荣,还有灏。她做为一个大人,怎么可以厚此薄彼!他们都只是孩子而已。

青舒把做好的两个书包放进炕柜里收起来,然后拿出一个大布包,解开系在口子上的蝴蝶结,撑开口子,把各种颜色的锦线、丝线、绣花线一一拣出来,在炕桌上摆的满满的都是。

看来看去,挑来拣去,最后她选择了如天空般蔚蓝的锦线,把桌角的其它线推开,单独把它放到桌角。她下了炕,找出钥匙打开装重要物品的大箱子,一阵翻找。最后,她拿了两块儿汉白玉的环形玉佩出来。她回到炕上坐下,把玉佩和蓝色锦线放到了一起。

她发了一会儿呆,拿起锦线,拿起一只玉佩,低头专心做事。

“小姐,奴婢回来了。”小娟人未到,声先到。她进屋,没在外间见到青舒,于是轻扣内室的门,“小姐,奴婢要进来了。”

青舒头也不抬,“进来。”

小娟得了许可,推门进来。她走到青舒身边,“哇,好漂亮!小姐,您是怎么弄的?”

青舒不出声,直到把流苏打好,她用小指勾了要挂到腰带上的编出来的五彩锦绳,任环形玉佩左右晃动,任玉佩下的流苏划出蓝色的波纹来,“本姑娘还算心灵手巧,对不对?”

小娟绝对是那种盲目崇拜的人,“对,对,对,小姐是天底下最最心灵手巧的姑娘。”

正自我感觉良好的青舒听了,立刻无语,放下弄好的这一个,去弄另一个。

小娟一脸垂涎地盯着摆满桌的漂亮锦线、丝线等,“小姐,奴婢喜欢这个红色的。哦哦,喜欢这个草绿色的,这个也喜欢,粉的……”

青舒没好气地笑了,“知道了,知道了,这里没一个你不喜欢的。去,把你宝贝的那支银钗拿来。”

小娟傻愣愣地答应着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捧着青舒春天时买给她的首饰匣子。她把首饰匣子往青舒跟前一放,把盖子打开,然后眼睛又粘到了漂亮的线上。

青舒摇了摇头,很快用彩线装饰好玉佩,再用锦帕把两只玉佩包好,这才看小娟的首饰匣子。里面有两支木钗、一支金钗和一支银钗,有一对银手镯,有一对银耳环,有一根红、一根暗绿、两根粉红色的发带,还有一把木梳。金钗、银钗、银手镯和银耳环是青舒赏的,小鱼也有。青舒取了其中的银钗,钗头的样式很普通,有点梅花的形状,梅花的花心中空。

青舒取了粉红色和绿色的锦线,又缠又绕,又编花色,可怎么也不对。她在耐心用尽前全部拆掉,托腮琢磨了一阵儿,眼一亮,把银钗放回去,除了刚才取的粉红色和绿色的锦线外,她又取了红和蓝,问小娟喜不喜欢。

小娟猛点头。

“过来,把手腕伸给我。”青舒说道。

小娟不解,不过还是乖乖伸了手腕给青舒。

青舒拿线松松地往她手腕上绕了一圈儿,心里有谱儿了,低头编着什么。

小娟一脸稀罕地趁青舒不注意,把桌子上的线小心翼翼地摸了个遍。因为她的女红不好,这些好东西平日里她是接触不到的。

等青舒编好一条手链的时候,发现小娟的嘴角有可疑的液体。她立刻翻了个白眼,“行了,别眼馋了,赶紧擦掉口水。来,伸手。”

小娟哦哦地傻愣愣地应着,一只手抹嘴,一只手伸到青舒的面前。

青舒把编好的手链给她手腕上略松地系了上去,并在她兴奋地尖叫前把她赶出去。看来,府里的女人们又有挣零花钱的活计了。她立刻动手,把东西全部收拢妥当,关上门出去。

许五娘这边,有古元河的媳妇陈琴、有陈琴的娘和舅母、有丁家妹、有铃兰、有小鱼、有宁四的娘和媳妇,还有苏妈妈。她们一群女人围坐在一起,正在埋头做绢花。

这个时代本就有做绢花的手艺人,只因人们受时代的限制,所见所识有限。因此,如今的绢花花样少,样式也很单一。青舒偶然中发现,许五娘用碎布头给小丫做了个绢花玩儿。于是她上了心,向许五娘打听关于绢花的事,并发现了绢花的市场,也找到了让府里的女人们挣零花钱的办法。

于是,青舒琢磨了几日,废了老大的劲儿,才根据前世的记忆做出了牡丹、月季、康乃馨、玫瑰、紫罗兰这几样花的绢花来。会编手链、会做绢花,这得要感谢她前世的前夫的妈。她的前婆婆婚前婚后都不喜欢她,从她嫁入莫家的第二天开始,她的前婆婆就给她安排了无数个贵妇养成班,弄的她挺惨的。

布艺班、绢花手工艺班、茶道班、插花班、国画班,居然还有一个育儿班。当然,这个育儿班绝对不是为了让她生下莫家的孩子并养育的意思,而是要她当好后妈,别想其它的意思。当初,若能提前知道嫁入的是这样一个家庭,或许,她根本没有勇气为爱而迈入莫家。生活,不是只有爱就可以的。有时候,她也是个懦弱的人;有时候,她也会选择逃避,不敢面对。

想到周伯彥,她心中喜忧参半。无论如何挣扎,她到底还是落入了他的网。他的背景,比莫云铎还要复杂!她嫁入了莫家,日子过的不如意,以离婚收场。若她嫁了周伯彥,日子过的不如意时,该当如何?

“小姐,您怎么了?”

发呆的青舒立刻回神,“没事,挑帘子吧!”

小娟答应一声,把厚帘子挑开。

青舒推开门进去,听到动静的许五娘她们正放下手里的活计要起身迎接她。

青舒一摆手,“别起,干你们的,我就随便看看。”

众人又坐了回去。

青舒挨个儿看做出来的成品。牡丹,有红、粉红、蓝、紫、粉白双色五种颜色。月季,有红、粉红两种颜色。玫瑰,有蓝、红、粉红、黄四种颜色。紫罗兰,有紫、蓝、深粉三种颜色。康乃馨,有红和粉红两种颜色。还有深粉色的桃花和浅粉色的杏花。

现在她们做的绢花,全都是要戴到头上的头花。至于装饰房间的绢花,青舒没考虑,因此没教她们做。人们到了小年才开始正经办年货,因此,利用到小年前的一个来月,她们能做出很多头花来。

既然她们负责制作头花的差事,那编手链的人只能另找了。该找谁呢?青舒暗自琢磨。绸缎庄、绣庄、茶庄、胭脂铺和首饰铺里的东西都很值钱,所以杜仲夏和洛三基本都打劫给了青舒。而米铺和杂货铺里的东西,杜仲夏和洛三在前头开路,全部便宜了贫民、普通百姓与乞丐。因此,青舒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做头花、编手链的材料。

前几天许五娘她们开始做绢花是用的管家从镇上的绸缎庄、布庄收来的碎布头。现在嘛!那可是成匹成匹的好料子堆在那里用。当然,青舒不会傻到把成匹的好料子拿到人前来,昨晚睡前,她可是辛苦地把几样颜色的整匹的料子各剪了一些出来,然后掺到了碎布头里。

把好布剪成一条一条的,这活儿干起来并不轻松,青舒仅用半晚时间就尝到了个中滋味。与其这样浪费,不如好好利用,因此,她又生出一个主意来,只是愁人手不够用而已。她想用手里的好料子做一批书包出来,这样一来碎布头也有了,又得了能够卖出好价钱的书包,一举两得。

青舒一边看绢花,一边琢磨事,突然咦了一声,“程娘子没来?”

苏妈妈停下手中活计,“说是她娘家小辈今日成亲,昨日告了假,今日去喝喜酒了。”

青舒哦了一声,“明日她过来,你带她去我那边,我有事与她说。”

“是,小姐。”苏妈妈答应着。

青舒的视线在陈琴的娘和古大树媳妇的脸上游移片刻,转身往外走,“阿琴,你来一下。”

陈琴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青舒到了外边。

青舒只是默默地走,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停下来看着陈琴,“在你娘家村里,你娘和你舅娘,谁更有号召力?”

阿琴愣了,“号召力?”

青舒这才知道说错话了,赶紧改正过来,“就是村中的妇人更服谁?比较听谁的话?”

阿琴这下懂了,“小姐,村中妇人自然听我舅娘的。我娘那人,性子软绵绵的,说话轻声细语又慢吞吞的。这些年我娘在村中没吃过亏,那是全仗着我舅和舅娘的面子。”

青舒不由笑了,“让你娘听见你这么说她,看不打你的。”

阿琴却扬了笑脸,“小姐,从小到大,我因为淘气干的坏事儿多去了,我娘每次只会戳我的额头一下,然后软绵绵地骂一句坏蛋,从没打过我。”

“哪天你干了坏事儿,我一定鼓动你婆婆打你,让你臭美。”青舒开起了玩笑。

阿琴有些不好意思,“我婆婆才不打人。”

“这倒让你说着了。听说,元河和元宝长这么大,你婆婆从没打过他们。”

阿琴有些不信。

“不相信?”“那好,晚上你问元河去。”见阿琴红了脸,青舒摸摸鼻子,她没说错什么啊!阿琴这是在脸红什么?难道是想到了儿童不宜的事情?她赶紧言归正传,“你娘家村里手巧的大姑娘小媳妇多吗?”

阿琴点头。

“这就好。我想让你舅娘和你娘回村去,让她们带着村中的大姑娘小媳妇挣点零花钱。”

阿琴很惊喜,忙替自己的舅娘和娘道谢。

“行了,行了,别那么见外。找个时间,避开人把我的意思转达给她们。若她们愿意,你让她们下午别急着回村,让你婆婆带着她们去我那边坐坐。好了,回去忙吧!”

阿琴高兴坏了,向青舒告了罪,急匆匆地回去了。

青舒笑笑,转身往自己的院中走。阿嚏,她突然鼻子一痒,打了好大一声的喷嚏。她不解地揉了揉鼻子,没有着凉的感觉啊!怎么就突然打喷嚏了?

小娟搔了搔自己帽子上缝的小花,“小姐,不会是彥公子在念叨您吧!”

青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理,继续走。

京城,周府,兵部侍郎周大人的书房中。周大人在书案后正襟危坐,周伯彥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案前。

周大人目光凌厉地盯住名义上的儿子,“为什么不答应?”

周伯彥垂下眼皮,“因为晚辈已有论及婚嫁的女子。”

周大人一脸的不耐,“别拿古青舒当晃子。不仅是爹,就是太后娘娘,就是皇上,都知道你在拿古青舒当晃子。太后娘娘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太后娘娘认准了钟家小姐,你什么也别说,只管等着接懿旨就是。”

周伯彥抬了眼,直视周大人的眼,“您错了一次,害死了您最小的弟弟。现如今,您还想再错一次不成?”

啪的一声,周大人一掌拍在书案上,脸色铁青地死瞪住周伯彥。

“别告诉我,我爹的死与你无关。”周伯彥冷冷地吐出这样一句话,转身,一步一步,迈步向门。

☆、No.188进宫

“站住。”周大人铁青着脸大喝出声。

周伯彥回头,目光清清冷冷的,不见一分温情,“大伯,还想让我喊你一声大伯,那就继续对我视而不见吧!继续对我不闻不问吧!”意思是,还像以前一样,不要管他,他会感激不尽。

“你……”周大人瞬间被堵的无言。不错,自周桥死后,他不敢面对这孩子。他一直对这孩子视而不见,一直对这孩子的事不闻不问,任这孩子四处游走,像个无根的浮萍一样。他只是,只是不敢面对酷似周桥的这张脸而已。

“这天下是谁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不是太后娘娘的天下。奉劝大伯一句,放聪明点,别找错了尽忠的主子。”周伯彥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大力推开门,走了出去。

寒风从大开的门吹入,吹的周大人书案上的纸张哗哗直响。

回廊中,周伯初背着手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盯着刚从周大人的书房中走出来的周伯彥,“你果然不是我爹的儿子。”

周伯彥一脸寂寥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终于不继续装糊涂了?”

“你是小叔的儿子?”周伯初问罢,垂下眼,“早该想到的,所有兄弟中,唯有你长的最像小叔。唯有你,最受圣上喜爱。”

周伯彥没有说话,目光清清冷冷地直视前方,抬脚,与周伯初擦肩而过。

“还会回来吗?回来这里?”周伯初声音低低地问。

“不会,这里已经没有了令我留恋的东西。”周伯彥虽然没有停下,却回答了他的问题。

周伯初握拳,霍地转身,年轻的脸庞上写满认真,“告诉我,小叔的死与我爹无关。”

这一次,周伯彥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他大步走回“桥苑”,迈进门槛的一刻就开始吩咐了起来,“石头,收拾东西,我们即刻离开。”

等在桥苑中的顾石头什么也不问,着急进屋收拾。

周伯彥见锦衣护卫中的护卫长抱剑立在廊下,“什么时候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