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赛花弄了个没脸,讪讪地舍了洛护卫,看向青舒,“哎,古小姐,这东西院地住着,每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能这样说话?这乡里乡亲的,互相走动是常理儿,哪儿有关起门来只顾闷头过自己的日子,跟谁也不走动的人家!以后啊,咱们可得勤走动。”

小娟忍不住,抓着烧火棍从厨房里冲出来了。她挡在青舒前头,一脸不善地瞪着钱赛花,“喂,这里不欢迎你,赶紧出去。”

青舒不想看到钱赛花,将赶人的事儿默不作声地交给了小娟,自己转身往堂屋走。

钱赛花强挤出一个笑脸来,想要跟过去,“古小姐,嫂子话还没说完呢!”

小娟不让跟,挡住钱赛花,使劲儿瞪着。

钱赛花没法儿,“哎呦大妹子,你家小姐都没说话,你一个丫头强出什么头?”而后她居然厚脸皮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对着堂屋的方向说话,“古小姐,嫂子今日才听说,原来古小姐是从京中迁过来的。不瞒你们,我们孙家族中也有出息的人。人家一家子人都住在京城,当了京城的富贵老爷。”

小娟懒得和钱赛花再废话,于是不由分说地推搡着钱赛花,强行把钱赛花赶出院儿去,并当着钱赛花的面把木栅门给关了。

钱赛花在门外嚷嚷,元宝气怒地大声喊道,“我这就去找里正,把院子退了。”

钱赛花眼珠子一转,咕哝了一句太小家子气,一扭一扭地回去了。进了自家院子,她不甘心,对着挡住视线的木栅栏大声说话,“孙家族中出息的大老爷厉害着呢,听说在京城开了二十多号铺子。还有呐,孙大老爷的儿子个个出息,都是举人老爷。还有那大儿,娶了个将军家的女儿,威风着呢!人家和将军府结了亲,有了这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也没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哼,明明是在京城过不下去了,才跑到这边过活的潦倒人家,居然还敢给穷乡邻脸色看,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死了多少年的将军爹都敢拿出来说事儿,到处说自己是将军的女儿,也不嫌害臊。”

今天孙三贵在家。他不是别人,就是里正的三儿子,钱赛花的男人。他觉得婆娘说的过了,惹祸了,于是开门出来,“瞎咧咧什么,赶紧回屋。”

钱赛花不肯,“哪个瞎咧咧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孙仁恩家,大哥、三弟在京城发达了,他带着老娘回了乡,住着青砖房、围了村中最大的院子不说,他们一家大小日日吃的白米白面,三天两头吃着肉,那日子过的才叫一个好。你再比比,孙仁恩一家老小穿的那才叫一个体面。”然后一指青舒他们住的院子,“还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呢!穷酸的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顿肉,还日日不离粗粮。你再看看他们穿的,全是布衣裳,若是再打个补丁,和村东头儿的破落户老李头儿有什么区别?”

孙三贵一脸的紧张,“快闭上你的臭嘴,赶紧进屋。”

钱赛花正说的起劲儿,而且平日里也是不怕自家男人的,因此说话越发大声起来,“怎么着?我站在自家院子里说话,我碍着谁了?富贵的孙仁恩都不敢给我脸色瞧,破落户儿的竟敢下我的脸子,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小娟气坏了,隔着中间的栅栏大喊一句,“你骂谁呢?”

钱赛花立刻叉腰站了,冲着一人多高的栅栏方向大声嚷,“我骂谁?我就骂那些装模作样,明明穷酸的厉害,还硬装大家小姐的不要脸的东西。你当谁不知道呢!你的穷酸小姐命硬的很,先是克死了亲爹,接着克死了亲娘,接下来,指不定就能克死兄弟。呸,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你这个烂嘴心黑的臭婆娘,看我不打死你的。”小娟气的抄起烧火棍儿就往外跑。

却不想,有人先她一步冲进了钱赛花家的院子里,对着钱赛花一阵拳打脚踢。

“你这个坏女人,让你骂我姐姐,让你说我姐姐坏话。”青阳气红了眼,抡起拳头不停往钱赛花身上招呼。

陈乔江、灏和洛小荣也跟着冲进来了。他们见青阳二话不说就动手,先是愣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在青阳被钱赛花推倒在地的时候回神,竟是一拥而上,围住钱赛花,对着钱赛花不停挥拳头。

青阳已经爬起来了,再次对着钱赛花挥拳相向。

“哎呦,住手,住手,小王八蛋,哎呦……死鬼,还不拉开这群疯子。”钱赛花一人难敌四双拳头,对着愣住的自家男人喊。

孙三贵是真吓着了,他有心帮自己婆娘一把,可他又知道这四个半大孩子可是古府下人嘴中的少爷。他哪敢惹,更不敢伤着,因此他犹豫着不敢动手,只能拿嘴劝,“那个,少爷,那什么少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别打,快停手,别打了。”

青阳可是气坏了,哪会听他的,挥拳头的间隙里,找到机会脚下也会踹过去,“坏人,让你说我姐姐坏话,让你说。”

钱赛花想逃又逃不开,想躲又躲不出去,被男孩子的八只拳头打的哭爹喊娘的。她防的住一只拳头,却防不住其他七个拳头,只能胡乱推搡着,想要冲出包围圈儿去。突然,洛小荣被她推了个正着,后退着踉跄了两下,没能站稳,摔坐到了地上。

青阳见了,更是来气,看准机会从下往上挥了一拳头,正中钱赛花的下巴。

钱赛花疼的大叫一声,捂着下巴哭的更大声。

趁着这机会,青阳和陈乔江对视一眼,用各自的身体同时使劲儿撞了钱赛花一下。

钱赛花只顾捂了下巴,没能察觉,被撞的栽歪了一下。

灏伸了脚绊她。虽然他弄疼了自己的脚,却是意外地把她给绊倒了。

如此,青阳、陈乔江和灏冲上去,再次挥了拳头打,弄的摔倒的钱赛花一时爬不起来。已经从地上起身的洛小荣也不甘人后,加入进来,继续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打人。

孙三贵忍不住要上手,陈虎抱胸往前一站,意思是孙三贵敢动,他就敢动手。

洛府护卫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家小少爷挥拳头的模样,心中诧异的同时,向听闻动静闯进来的几个村人递去警告的一眼,并以护卫之姿默不作声地站自家少爷身后。

陈乔江他们四个没有住手的打算,打得钱赛花缩成一团不停求饶。

青阳的怒气未消,“还敢不敢说我姐姐坏话?”

钱赛花哭喊再也不敢了。

陈乔江踢了她一脚,“还敢不敢做贼似地偷看了?”

钱赛花边哭边说,“唔唔……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孙三贵抹着汗,替她求请,“贵人老爷们别打了,她嘴臭,不会说话,以后,以后她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洛护卫觉得差不多了,走上前,“少爷们,快回去哄哄小姐。小姐气的一个人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少爷们快回去看看。”

青阳听了这话,立刻停手,二话不说往自家院子的方向跑。陈乔江和灏见了,也停了手,追在青阳后头回去了。洛小荣也不落后,小跑着跟上时,无意中正踩在钱赛花的手背上,惹来钱赛花惨叫一声。

最后一个走的丁管事当着聚拢过来的村人的面,给孙三贵留话,“这事还没完。”

青阳他们四个回来,直奔堂屋。见青舒不在屋里,青阳吓坏了,一脸慌张地出来问卢先生,“先生,姐姐呢?姐姐去了哪里?”

卢先生一直坐在自己的窗根下,隔壁院里发生了什么自然知道。他没说罚四个学生,也没有说教的意思,竟面色如常地答,“在厨房。”

青阳立刻冲进厨房。他以为正伤心地哭泣的姐姐什么事都没有,正一脸如常地在围着锅台做菜。可他仍然不放心,上前去,自姐姐身后一把抱住,“姐姐别生气,小阳已经警告过坏人了。姐姐才不会克人,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以后哪个敢胡乱说话,哪个敢说姐姐的坏话,小阳会揍他们。姐姐别伤心。”

陈乔江他们也进来了,七嘴八舌地说不要听隔壁坏人胡说八道,还当场讨论起谁打的多、谁打的少的问题来。

身后有青阳树袋熊似地抱着不放,青舒没法儿干活儿,“你们四个小坏蛋,让你们去洗手洗脸,你们却阳奉阴违,居然拿了丸子逃走,全部该打,晚上不给丸子吃。”

陈乔江大喊一声不要,一声又一声地喊着要吃丸子。

青舒弹了一下青阳环在她腰上的手,“快去洗手。哪个再敢阳奉阴违的,姐姐可就真不给丸子吃了。”

青阳这下终于确定姐姐没事了,于是和大声欢呼的陈乔江他们跑出厨房去,四个人端了洗脸盆,争着抢着打水洗脸。

晚饭准备好,青舒和小鱼往卢先生屋中端饭菜过去时,卢先生教训起青舒来。

“看着他们胡闹,你这当姐姐的怎么就不管管?”

青舒正把烧丸子和肉丝炒酸菜摆上桌。她听了这话,手下不停,把一大碗的海带丝豆芽汤摆上,“弟弟们可没胡闹,是在给我出气,我高兴着呢!先生,您觉得他们做的不对,您就应该当场制止,可您没有。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您想追究是您的事儿,我可不管。”话说完,她已经把酒杯摆好,带着小鱼出去了。

卢先生对着宋先生笑着说道,“看看这丫头,看看,她最是护短,谁说她弟弟不对,她就跟谁急。”

宋先生拿起酒壶,往桌上的两个酒杯里斟满酒,“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不护短,你怎么不罚他们?来,喝酒。”

堂屋那边,桌上摆着两大盘的烧丸子、一大碗的海带丝豆芽汤。姐弟五个围坐在一起吃饭。看着他们大口大口地吃着高粱米饭,并不停夹丸子吃的馋模样,青舒微笑,“慢点吃,丸子厨房还有。”

陈乔江吃饭还不忘说话,“姐姐,以前吃着丸子不觉得什么,这粗粮素菜吃了五日后再吃到丸子,竟觉得世上再没比它更好吃的东西了!”

青舒直言,“这下知道生在富贵人家的好处了吧?”

陈乔江夹了一颗丸子进嘴里,口齿不清地答,“嗯,知道了。昨日我们去了村东头儿的李铁栓家,他们连粗粮干饭都吃不上。锅里煮的粗粮粥稀的跟水似的,吃的馍馍都黑黑的,做的总共就四个。”

青阳从旁补充,“黑黑的馍馍是米糠做的。”

洛小荣也有话要说,“李铁栓说黑馍馍也不能多吃,一顿饭一个人只能吃一个。”

灏虽然一直没说话,可另三个人说话时,他不住点头。

青舒适时说道,“我们每日能吃饱喝足,还吃的白米白面和肉,真好,对不对?”

青阳他们四个齐声答,“对”。

灏突然小声问青舒,“姐姐,我们可不可以拿丸子给李铁栓吃?”

青舒诧异极了。

青阳他们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竟然个个一脸希翼地等着青舒发话。

青舒起了逗他们的心思,一脸为难地说道,“可是,厨房已经没有丸子了。刚才姐姐会说厨房还有,是想让你们别顾虑姐姐,想让你们多吃些。”看他们脸现失望,她建议道,“要不,咱们少吃些,盘底能剩多少丸子,就送李铁栓多少丸子,好不好?”

青阳他们不说话,四个脑袋凑到装烧丸子的盘子上,竟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数罢,他们迅速商量好了,给青舒碗里夹了三颗丸子,他们四个各自夹了两颗丸子,而盘底,剩了四颗丸子。

青舒没说话,将自己分得的丸子与碗中的米饭全吃了,最后喝了小半碗的海带丝豆芽汤。

青阳他们迅速吃好,并找小娟拿了个油纸包,把剩在盘底的四颗丸子包了起来,说是要去李铁栓家。小鱼得了青舒示意,去厨房取了十来颗丸子过来,解释说是丁管事他们吃剩的,并往灏手中抓的油纸包里加了进去。

青阳他们出去的时候,青舒没有阻止,只是提醒他们刚吃完饭不许跑、不许跳,要慢慢走路。她也没特意派人跟去。因为她知道,陈府护卫和洛府护卫一定会跟着他们。

上下都用过了饭,小娟正在拾掇厨房的时候,孙家村的里正带着三儿子孙三贵来了。

青舒没有出面,也没做任何指示。

张管事做为这边的管事,理所当然的见了里正。孙里正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道歉。他说尽好话,替三儿家求请,说以后一定管束好三儿媳妇,再不让她闹事儿等等。

见差不多了,张管事才说下不为例,让孙里正带着孙三贵走了。

天要黑了,去李铁栓家的青阳他们才回来。

等他们洗漱好了,躺上炕,青舒一一为他们掖着被角,并小声说道,“你们想为姐姐出头,于是打了人。姐姐没有当场说教你们,不是因为觉得你们做的对,而是姐姐感受到了你们的回护之意,姐姐非常感动。”

见陈乔江要坐起来,她给按了回去,“姐姐感动归感动,但还是要说一句,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万不能再动手打人了。”

陈乔江一脸的不服,“她那么讨厌,为什么不能打?”

她点他鼻子一下,“不论对错,打人总是不好。再有,若非有护卫们跟着,你们今日定会吃亏。对方都是大人,而你们只是孩子,若是那孙三贵上手,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陈乔江嘴硬,“我们四个人,能打败他。”

青舒没好气地说道,“再加上他的两个兄弟,还有村中与他交好的许多人,你要如何打败?”

陈乔江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青阳拉了青舒的袖子,“姐姐,我们再不敢这样莽撞了,姐姐别生气。”

青舒摸了摸他的头,“姐姐不生气,姐姐是怕你们吃亏,在给你们讲道理。有句成语叫审时度势,明日记得向先生请教什么是审时度势。好了,该睡觉了。”她笑着挨个儿在他们四个的额头上轻吻一下,另三人都不好意思地笑,只有陈乔江哼了一声。

青舒戳了陈乔江的额头一下,笑骂一句臭小子,吹熄油灯回去了。

到了第二日,张管事和李铁没急着去荒地上,用过早饭后为青舒一行人送行。

马车出了村子一里多地,青舒突然叫停,让送行的张管事上前说话。

☆、No.232逃婚

青舒吩咐起来,“元宝和村人的关系不错,你回去让元宝打听一下,钱赛花嘴中的孙仁恩到底是什么来路,一定要打听仔细了。”

张管事应了。

青舒回望孙家村错落的土坯房,“孙家村是非多,绝非久居之所。你心里有个数,防着些孙里正。这个月租期到了,你们便退了这处院子搬去荒地那边住。荒地那边会尽快安排人手建房子,在房子建好前,你们暂时委屈一下住茅草屋。”

张管事很愧疚,“小姐,是小的办事不利,没打听清楚就租下了这处院子。”

青舒无意向他追究责任。再者,他们毕竟是外来的,对孙家村的情况不了解,即便向人打听,可村民碍于里正,有些话肯定不敢说,尤其不敢把里正三儿媳的品性给抖搂出来。所以这事她不怪张管事,可她又不能直接说不怪张管事,于是说道,“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犯同样的错误就是了。”

张管事深深的一揖,“谢小姐不罚之恩。”

“别再自责了。这两日你让大家休整一下,顺便选个合适的地点挖个蓄水的池子,把山泉水存起来,栽树时正好用上。果树苗再有三两日就会运到,栽植的时候多向随来的师傅请教,咱们不求百分百的成活率,可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也得至少成活百分之八十不是!好了,没有其他事,回吧!”关于照顾好卢先生及宋先生父子的话,她昨日就交待过了,因此没有再提。事情交待好,青舒登上马车,一队人马赶回镇子上。

守门的家丁见到府中的马车,忙跑进去送信儿,“管家,管家,小姐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府听得讯的众人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管家去前头迎接。苏妈妈听了信儿,也是急急地跑去了前头。

马车进府,青舒和青阳他们下了车。

苏妈妈立刻脸现心疼之色,“小姐,您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青舒有些招架不住,“苏妈妈,你看错了,我哪里瘦了?一点都没瘦。”

苏妈妈要反驳,一下就瞅见了青阳。她立刻转了目标,先是摸青阳瘦下来的小脸,然后握他手的时候发现他掌心里多出的硬茧子,心疼的不行,“少爷哟,您这是怎么弄的?练长枪时虽有茧子,可也不是这样的。”

青阳赶紧扯了身边的洛小荣,把洛小荣的掌心摊开给苏妈妈看,“看,小荣弟弟的手上也有茧子,我们都是男子汉。”

苏妈妈见了,立刻追问青舒,“小姐,小姐,您让少爷们做什么了?怎么少爷们个个都瘦了、黑了的?”

青舒一阵无语。

青阳扯了苏妈妈的袖子,“苏妈妈,我们可厉害着呢,我们跟着姐姐挖树坑儿了,过几天我们还要去栽树。”

听了这话,苏妈妈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一手拉着青阳的手,一手拉着洛小荣的手,急急忙忙往里走,还不忘另外的两个,“灏少爷、陈少爷,请跟老奴来,老奴这就给少爷们炖上补汤。”

一听有补汤喝,陈乔江两眼放光,扯了灏跟上,“苏妈妈,给我炖个鸡,我要吃肉。”

苏妈妈满口答应。

洛小荣赶紧说要吃肉丸子,灏小声说想吃酱排骨,青阳说想吃豆沙包。

苏妈妈都答应,高高兴兴地带走了他们四个。

青舒疑惑,“苏妈妈怎么了?上一刻一脸的愁容,下一刻又开心成这样!”

铃兰手里抱着主子的行囊,轻声答,“少爷们不在,苏妈妈说府里冷清的厉害,整日盼着少爷们回来,一天至少要去府门前往外张望四五次。如今少爷们回来了,苏妈妈自然高兴。”

青舒失笑,这才离开几天啊,苏妈妈就想他们想成这样了,真是的。她不想妨碍下人搬东西,于是去了前厅坐,顺便和管家说话。

“近日府里可安好?”

古管家回答说一切安好,并细细地报备青舒不在时府中发生的大事小情,最后说到了府外之事,“小姐,您吩咐下来的给璃小姐添妆的半匹绸子没送成。”

青舒微挑眉头,“怎么回事?”

“出嫁前一晚,璃小姐逃婚了。”古管家每次想到这事,就不由得想摇头。大房那边有爹有娘又如何,还不是对子女管教不力,时不时地要闹出让人笑话的丢人事来,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青舒对此既吃惊,又不吃惊。她吃惊是因为,对女子而言,逃婚的名声并不怎么光彩,逃婚的女子再难嫁个好人家。所以,许多时候,因着名声,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种种缘由,女子即便不甘愿也不会逃婚,只能任命地嫁。她不吃惊是因为,她知道古璃是个眼高于顶的,古璃想嫁的是周伯彥那样的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少爷,小小的杂货铺家的儿子可不能让古璃认命。

“璃小姐挺能躲,大家找了一夜没找见她。天亮,镇门大开时她准备逃出镇子去,这才被堵在镇门口的福老爷给抓回去了。”

“那么,婚事照旧还是怎么着了?”青舒直想叹气,想来那边一定又大闹了一通。

“初家很不满,说是不敢娶这样的女子过门,要福老爷把聘礼给退了。福老爷不同意,坚持让璃小姐上花轿。于是两家吵起来了,吵半天也没个解决的章程。最后初家威胁福老爷说要告官,福老爷这才不得不退还了初家的聘礼。”

“没来府里闹事吧?”青舒不必点名,大家都知道说的是谁。

“过来闹过两回。璃小姐逃婚的当夜福老爷就来过了,非说人藏在府里,要进来搜查。之后两家为退还聘礼之事吵闹的时候也来过一回。老奴没让守门的开门,两次都没让福老爷进府。福老爷便在外边骂了一阵儿,后来让嘉少爷强给架回去了。”

青舒沉默一阵,突然问道,“孙仁怀的兄弟都叫什么名字?”

古管家愣了。

“你没听错,我说的孙仁怀就是京城的孙仁怀。”就是被她退了亲的孙敬东的爹。

古管家心里犯了嘀咕,因为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地打听孙家的事,便答道,“老奴只知孙仁怀的三弟名叫孙仁德,至于他二弟的名字,不曾留意过。”

“孙家村有个富户,家主名为孙仁恩。听村民讲,这孙仁恩的大哥和三弟在京城混的不错。”

“孙仁怀,康溪镇的孙家村,孙仁恩……”古管家嘴里说着,将这几样联系起来一想,立刻想到了什么,“小姐,孙家村的这个孙仁恩,是不是从京城回来的?是不是带了老母归乡的?”

“好像是。”钱赛花嚷嚷的时候好像是这么说的,她就是因着钱赛花的话才起了疑心的。

“小姐,恐怕这个孙仁恩不是别人,正是孙仁怀的二弟。”

“我也这么想。”她顿了一下,又道,“明日你派人去找柳师傅问问,我们要在荒地上盖占地二十亩的宅院及数十间的青砖房,问他有没有兴趣接这个活计。他若不接,你再打听其他人。只要手艺好,人实在,外地的师傅也没关系。”

“小姐,您这是……”古管家吓了一跳。

“荒地那边建设好了,我打算把府邸迁过去。那边都是我们自己的地方,我们要如何折腾谁也管不着,还能远离某些是非,挺好。”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在那边按着自己的心意建一个心目中的桃花源。她想建紧挨的两处宅院,一处给自己,一处给青阳。古香古色的不大却很有特色的古式宅院居中,宅院后是果园,宅院前是大面积的菜地或庄稼地,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过着心目中的田园生活,做梦都会觉得很惬意。

古管家把青舒话中的“远离某些是非”立刻与古云福划上等号,然后表态说不用等明日,他这就派人过去给柳师傅传话。

青舒没急着回去休息,离开前厅后先在府中各处走了走,心里想着再过六七天差不多就可以种春小麦了,之后再隔个半个月左右苞谷、高粱这些作物也该种了。到那时,她的红果种子和辣椒种子也该种下去了。去年府中开出来的菜畦全都用来种红果和辣椒,也不知培育出的秧子能够移栽出多少亩菜田来?

她心里琢磨着这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绣房。她进去看了一眼,许五娘正带着程娘子她们做娟花。她们个个聚精会神地埋头做事,居然没一个发现她的到来。她也不出声,看了一圈儿悄悄退出去,而后去了厨房。

厨房里,许三娘和关婆子正忙的热火朝天的准备主子们的午饭。苏妈妈也在,她占据了厨房的一角,正忙活炖补汤。小丫从柴房抱了劈柴过来,见到青舒立在厨房门口,她一脸惊喜地喊了声小姐。

许三娘她们这才注意到青舒,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要行礼问安。

青舒摆手不让她们行礼,“行了,赶紧忙你们的。我就过来看看,顺便领了我的小丫鬟回去。”

许三娘高兴的不得了,“小丫,赶紧把柴禾放下,回去伺候小姐。”

小丫欢快地答应一声,跑进厨房把怀里抱的劈柴放下,并把身上系的小号的围裙解下交给许三娘,然后跑到青舒身侧站了。

青舒开玩笑,“把你们的小伙头军带走了,你们的人手够吗?”

“够,够,不缺人。小姐,这里油烟味儿重,您赶紧回去,别弄脏了衣裳。”许三娘说道。

“铃兰马上过来,这边不缺人。您赶紧回去歇着,近来一定是没歇好,才会瘦成这样。”苏妈妈絮叨开了。

青舒怕苏妈妈的唠叨功会马力全开,于是不敢再停留,领了小丫赶紧脚底抹油了。回到自己的居所,见屋中干干净净的,青舒夸小鱼和小娟收拾屋子的动作快。却不想,小娟说她们进来时屋中就很干净,她们只是将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擦拭了一下而已。

青舒也没多想,随口说道,“一定是苏妈妈提前派人过来打扫过了。”

小鱼说道,“小姐,奴婢问过了。不用苏妈妈吩咐,小丫每日都会过来打扫小姐的屋子,勤快着呢!”

青舒听了,笑弯了眉眼,“小丫真勤快。厨房正在做酱排骨,午饭就赏小丫半盘酱排骨好了。”

小丫腼腆地说谢小姐赏赐。

小娟立刻两眼放光地盯着青舒,“小姐,奴婢有肉吃吗?”

青舒没好气地问道,“肉没有,只有板子,你要不要?”

如此,青舒带着青阳他们在府中风平浪静地过了三日,周伯彥托人运送来的四车果树苗终于到了。陈乔江他们得了信儿,非常兴奋,缠着青舒问什么时候才让他们去亲手栽下果树。

既是答应了的事,青舒自然不会反悔。她特意选了天气晴好的日子带他们去了荒地上。

树坑是青阳他们上次来时挖的树坑,果树苗是青阳他们自己选的果树苗。看着弟弟们一脸兴奋地每人肩上扛了棵果树苗大步走,青舒跟在后头有些哭笑不得。

陈乔江和洛小荣一组,灏和青阳一组。他们一人把树苗放进树坑的正中间扶正扶好,一人用铁锨往坑中填土。待土填的*分满,他们再用脚踩,直到把填进坑中的土踩实。

接着,这两组人各用一根木棍抬了空木桶,跟着丁管事他们去蓄水的池子那边打水。

青舒站在原地等。因为蓄水的池子离这边很远,她等了足足有一刻多钟,这才见到由远及近的他们返回来的身影。

两组人抬着各自的一桶水,走走停停的,走一段路就互相换一次手。好不容易走到青舒身边时,四个人的额头上都已经见了汗。

青舒笑问,“累吗?”

他们四个表示不累,然后把两桶水倒进两个栽好树的树坑中,呼了一口气。

“还要去打水吗?”

他们四个点头,拿了抬水的棍子和打水的木桶走了。这次,他们打水回来用去的时间比上次长了一点。两桶水浇了树,他们又要走。

青舒叫住他们,“别去了,坐下歇会儿,一会儿我们回府。”

青阳提出疑问,“姐姐,不是说每棵树要浇两桶水吗?”

陈乔江附和,“对呀,我们才抬回来四桶水,还得抬四桶水才成。”

洛小荣抬了小脸,一脸坚定地说道,“我们不累,我们还能抬水。”

见此,青舒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你们去吧!浇完树我们就得回去,时辰已经不早了。”

当他们抬够八桶水的时候,累的个个红着脸,额头满是汗,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