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一惊,却听周伯彥说道,“过来。”青舒皱眉,嘴里嘀咕了一句乱来,却没有出面。不多时,她便听到外边有青阳的欢呼声。

青阳坐在周伯彥的身前,想到周伯彥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从行进的马车上抱过来,兴奋的不得了,“哥哥好厉害。”

周伯彥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扶着青阳,“不怕姐姐生气吗?”

乐昏头的青阳这才反应过来,忙向车内人告饶,“姐姐不要生气,见到哥哥来接我们,小阳太高兴了。小阳想看城门,想看看京城的模样,这才忘了规矩。姐姐不生气好不好?”

青舒不想说话的,可弟弟都告饶呢,她哪能装聋作哑下去,于是说道,“一切,安顿下来再说。”意思是,这事没完。

青阳忙抬头看周伯彥,“哥哥,姐姐生气了,怎么办?”

周伯彥笑着嘘了一声,然后说道,“哥哥也有错,姐姐生气,哥哥也怕。先不说这事,看前面。与两年前相比,这里是否有所变化?”

青阳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盯着主街道两旁的景物。两年前这里是什么模样的,他记不清了。两年前,他只跟着姐姐逛过了两天的京城。再然后,他们离京。而离京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里,连往外偷看都不敢,南城门里是什么样子的,他根本不知道。

☆、No.279舒苑

车马停了下来。只听与周伯彥共骑(qi)一骑(ji)的青阳欢快地告知车内的青舒,“姐姐,我们到了。”

等候多时的几名小厮人手一个马凳,第一时间在几辆马车下摆好。另有婆子丫鬟眉开眼笑地上前来打开车门。

青舒走下马车,一抬头便看到“舒苑”二字的门匾高高地悬挂在眼前的府邸正门之上。她微愣。她以为,周伯彥或为她找好了客栈,或为她租下了一处小宅院,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苑”。在京城,苑是指花鸟虫鱼、珍禽异兽与珍贵树木无一不缺的园林式宅院。是的,它是宅院,是处处风景宜人、处处鱼鸟花香的宅院。

青阳他们小,再者又没见过苑,即便是洛小荣也不知道苑。因此,他们三个只是走过来站在青舒的身侧,好奇地看着周围,没有别的想法。

周伯彥含笑催促,“上轿吧!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青舒颔首,与青阳他们分别坐进等在一旁的三顶软轿之中,进了“舒苑”。大概是想让他们看一路上的景致,软轿的帘子一直挑着,没有放下。

此时的青舒并不知道,舒苑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是周伯彥于半年多前让周管家找来工匠修缮的。而“舒苑”这个门匾,事实上,是他此次进京后亲笔所题,再由工匠精心雕琢而成的。而且,门匾是三日前才完成,前日才挂上去的。

乘坐软轿的青舒他们所经之处,苑中做事的丫鬟、小厮等不时停下见礼。

舒苑之中,这个时节自然没有鸟语花香,却有四季常青的松柏,有假山流水,有美不胜收的建筑群。这一切的一切,令青舒叹为观止。

乘轿足有一刻钟左右。“落轿”,跟随伺候的婆子声音不高不低地喊出声来。

软轿落地,立刻有丫鬟上前,伺候青舒他们下轿。软轿撤走之事不提。青舒看着眼前的院落,心道:真是无处不精致。

在周伯彥看来,青舒他们一路舟车劳顿,目前休息解乏是紧要的。观赏苑中景致什么时候都可以,它又跑不掉。因此,陪在一侧的他含笑说道,“这里是春、夏、秋、冬四院,按四时不同而建。眼前的是春苑,依次往东是夏、秋、冬三院。都看看,挑可心的住。”此处是苑中居东的位置,春、夏、秋、冬四院入秋时便已修缮好,里面的一应物什也已准备齐全,随时可入住。

青舒是没的挑,于是把这个决定权给了青阳和青灏,“你们俩个看看,你们喜欢哪个院子,我们就住哪个院子。”

青阳和青灏欣然接受这个委托,并扯了洛小荣先是进了眼前的春院。之后,他们又挨个儿看过夏、秋、冬三院,最后回到青舒身边,三个小脑袋挨到一起一阵嘀咕。

青舒也不催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他们认真商量的模样。不过,看他们一时半刻似乎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她转开了视线,问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周伯彥,“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今天到?”

跟前伺候的婆子丫鬟个个垂着头立在那里。周伯彥便几步挨近青舒,要牵青舒的手。

青舒立时躲开,并递给他警告的一眼。

周伯彥觉得遗憾,却也没有跟进,而是退开一步,“六日前收到你的来信,信中提到你们将在九月初二那日出发。我估计了一下商队的速度,猜你们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到。”

青舒听了这话,又问,“今日没到怎么办?”他不知确切的日子,居然就迎出了三四十里地。若是她明日才能到,他准备迎到哪里去?

这时候,那些低头且垂手而立的婆子丫鬟个个竖起了耳朵,屏息以待。说实在的,她们对主子的八卦垂涎以久,恨不能把主子与面前这位小姐的所有事情都挖出来,然后向周管家报备。周管家说了,哪个能伺候好这位小姐,并能将公子与这位小姐的情事探出一二来,这个月月钱加倍。

周伯彥自是不知手下的周管家的恶趣味,因而并不避讳丫鬟婆子在场,答,“到丰县县城迎你们。”

这个答案,让青舒一呆。

此时,青阳、青灏和洛小荣已经商量好了。青阳代表另两个人开口,“我们喜欢冬院,我们要住冬院。”

周伯彥这才将视线自青舒脸上收回,笑道,“你们一人住一个院子也可以。”

青阳就说,“不,我们不要分开,我们要住在一起。”他看了,这里的每一院都很大,相当于他们在康溪镇上的府邸内四到五个小院那么大。而且,里面有很多房间。

对此,周伯彥没发表意见,而是看向青舒。

青舒略一思索,想到京城不比康溪镇,有许多规矩必须要守,于是说道,“青阳和青灏住冬院,姐姐住秋院。至于小荣,等我们安顿好了,姐姐会亲自送你回家。当然了,冬院里定会为你留房间。等你来看我们的时候,也好有个休息的地方。”

洛小荣刚有一点被遗弃的感觉。还没露出委屈的模样,便听到青舒如此说,他的小脸上立刻有了笑模样,“谢谢姐姐。”

事情就这么定了。周伯彥一挥手,丫鬟婆子立刻动了起来,忙而不乱地安置青舒他们带来的东西。

青舒他们带的东西,自然不会是行李之类的东西,而是换洗的衣物及钱匣子、首饰匣子等物。那些远道运来的特色礼,自有丁管事盯着,往苑中管事指给他的空库房中搬进去。

秋院之中,有丫鬟端来了洗脸水及洗漱用具。青舒洗漱过了,正坐在梳妆台前重新梳理头发。这时,青阳、青灏和洛小荣三人结伴过来了。

青阳走到青舒的身侧,说道,“姐姐,哥哥说酒席备好了,叫我们过去用。”

现在是午后未时末,马上就到申时了。既不是午饭时间,也不是晚饭时间。但是,午饭时间,他们只在途中草草吃了些干粮垫肚子,这会儿都有些饿了。因此,周伯彥才会一到舒苑便嘱咐厨房准备席面。正如顾石头所说,周伯彥早为接风洗尘宴做足了准备。如此,厨房自然食材齐全,什么都不缺。他一声令下后,厨房做事的哪敢耽搁,便风风火火地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出了二十盘的席面来。

待青舒他们入了席,刚吃两口可口的佳肴,就听外边有女子清脆的“舒姐姐”,“小阳弟弟”的声音渐行渐近。同时,有下人此起彼伏的“见过步小姐、见过步公子”的声音传入食厅之中。

青舒一脸喜色地放下筷子,刚离椅准备转身,便有粉红色的身影飞扑而至。这粉红色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得到消息的步语嫣。

原来,青舒他们进了城门,宋全带领商队与他们分道扬镳,而步五也告辞离去。步五是骑马的,速度自然比坐马车的青舒他们快。他回到位于富贵巷的步大将军府,第一时间去拜见了祖父祖母,然后遇到了正在祖父祖母跟前撒娇的妹妹语嫣。

步语嫣见到自己的五哥,自然明白青舒已经到了。她欢喜非常地问步五人是不是接回府了。步五实话实说,说人被周伯彥接走了。听了此话,步语嫣自然是不依的。她拽着步五说要去把人抢回来。

已经告老卸职的步大将军瞪眼睛。步语嫣这才不说抢人回来的话了,而是说要过去探望青舒。孙女的急性子步大将军与步老夫人哪有不知道的,于是只说快去快回,别耽误人休息。如此一来,她一刻都等不得,拽了刚入门、连口水都没喝上的步五找了过来。

此刻,扑过来的步语嫣紧搂着青舒的脖子,又蹦又跳地喊着“舒姐姐,好想你,你可下来了。”

青舒来不及感动,只觉得对方搂的太紧了,弄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忙道,“松手,步小八,快松手。”

“语嫣,快松手,你太用力了。”跟在后头进来的步五一脸无奈地提醒。

激动过头的步语嫣这才反应过来。她忙松开青舒的脖子,而后退后两步,对着青舒伸了一下舌头,“舒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总算可以自由呼吸了,青舒哭笑不得地拿手指戳了一下步语嫣的额头,然后故意作出凶巴巴的样子,“步小八,皮痒了是吧?敢让姐姐难过。”

步语嫣立刻讨饶,然后扑向另一边,并热情无比地一把抱住了青阳,“小阳弟弟,姐姐好想你。”

不等青阳表示什么,她立刻舍了青阳,转去抱住正好奇地看她的洛小荣,“小灏,是小灏弟弟对不对?”她不理会洛上荣涨红脸的模样,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语嫣姐姐,来,叫声姐姐来听听。”

青舒很想翻白眼儿,但想到形像问题,她忍了。

青阳微张了嘴,一脸见鬼表情地看向青灏,并冲着青灏眨了眨眼睛。

大概是被步语嫣的热情给吓到了,青灏立刻舍了手中的筷子,跑到了青舒身后躲起来。他觉得被人错认的小荣弟弟很可怜。

正在从身上找见面礼的步语嫣见了,面露诧异之色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先是看看小脸依然红着的洛小荣,再看看自青舒身后露出的浅紫色衣角。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一脸迟疑地问,“哪个是小荣,哪个是小灏?”

洛小荣气鼓了红彤彤的小脸说道,“我是小荣。”

步语嫣这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人,尴尬地笑了一下,也就一下。她冲着被周伯彥请入席的步五质问道,“五哥,你怎么都不提醒我?”话虽如此,可她立刻移到了青舒身后,并不理会青灏脸上的惊诧表情,双手齐上,对着青灏的小脸一阵揉搓,“小灏,小灏,我是语嫣姐姐。姐姐知错了,再也不会认错人了。”

青灏一脸怕怕地左躲右闪的,只为远离步语嫣。

青舒看不下去,推开步语嫣的手,“臭小八,不许欺负他们。过来,坐下,就要嫁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像话吗?”

步语嫣讪讪地笑,嘴里嘀咕了一句,“舒姐姐怎么变得和我娘一样罗嗦了?”

青舒听见了,拿眼睛瞪她,“坐下。”

步语嫣冲她吐了吐舌头,然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了,并一脸抱歉地看着洛小荣。

洛小荣很有个性地扭过头,哼了一声,表达心中的不满。

步语嫣为了哄他,居然做起了鬼脸。

在丫鬟加餐具的工夫,青舒对步语嫣说道,“有话用过饭再说。”然后又让青灏回座。

青灏不肯,因为步语嫣就坐在他座位的旁边,他不要再被她揉脸。

青舒见了,没说他什么,只是让丫鬟在她的左手边加了把椅子。

青灏这下高兴了,坐了过去,并取了丫鬟挪过来的筷子继续吃饭。

步语嫣面色哀怨地瞄了青灏一眼,倒是没再说话,而是安静地陪着青舒他们用了些饭食。

用罢饭食,青舒坐了片刻,便说要送洛小荣回家。步五听了,嘱咐青舒送人回来早些休息,然后难得强硬地把粘人的步语嫣拖走了。

青舒让青阳他们回房躺一会儿,然后叫了丁管事上前,问道,“准备好了吗?”

丁管事将礼单双手捧上。

小娟从旁接了,放到青舒手边的桌子上。

丁管事这才说道,“奴才照着这份礼单又查验了一次,准确无误。红果也已经全部打开重验了。坏的已经丢掉,好的已经按十个一匣子装好了,共得一百一十二匣子。按照礼单,奴才已取了二十匣子的红果,此时已放到了马车之上。”

青舒颔首,表示满意。她略一沉吟,看向一旁的周伯彥,“二十匣子,会不会太少了?”

周伯彥放下手中的茶杯,“如今京中的红果已经断货了,有多少银子都买不到。二十匣子并不少。阿舒,剩下的红果,交给我安排可好?”

青舒一呆,立刻挥手让跟前伺候的下去。等到厅中只剩他们二人,她才开口低声说道,“我原打算,你舅舅那边送五十匣子,洛府二十匣子,步府二十匣子,古瑞星爹娘那边二十匣子。除去这些若是有剩,再分送到徐副将和顾大人的府上。”她顿了顿,“既然你有安排,那么,洛府、步府和古大将军府的六十匣子你得给我留下。剩下的,你看着办就是了。”

周伯彥摇头,起身,移到了青舒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还好我问了,否则,你就把公主府给落下了。”

公主府,自然是指景阳公主府。景阳公主在周伯彥心中的地位很高。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人物给忘记了,青舒恼自己,“我只想着你肯定得给你舅舅送,却把公主给忘了。除掉坏的,一共就得了一百一十二匣子,这不够分啊,怎么办?”

他看不得她恼,说道,“别恼。就按你说的,六十匣子留给你分配,剩下的,我来安排。”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再多装些好了。”

想到另一样东西,他问,“果酒可带了?”

“嗯。”临行前,她检查过今年酿造的果酒。成是成了,但因放置的时间还不够长,味道还不够醇厚。即便如此,她带了一斤装的五十坛出来。路上怕打,她的人可是做尽了各种保护措施,这才保住了全部果酒。

“怎么打算的?”

“你舅舅二十坛,洛府、步府和古府,各十坛。”

他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样,洛府和步府,红果二十匣子,果酒八坛。古府,红果二十匣子,果酒四坛。剩下的,归我安排。”

“我听你的。徐副将和顾大人府上的礼,我明日再做打算,不急。”

他挑眉,“顾大人?哪个顾大人?”

“礼部的,至于是什么官职,没打听过。我只知道他的名字,顾城。古管家喊他顾三老爷。”

他似乎知道此人,点了点头,“你给徐副将备礼,那是应该的。给顾城备礼,为什么?”

她便把曾向徐副将和顾三老爷借过银子,因而欠下了人情债之事说了说。

他立刻说道,“给顾城备礼,大可不必。”

她疑惑,“什么?”

“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顾城此人看似光明磊落,实则心胸狭隘。当年,他得你爹恩惠,却在背后嫉恨你爹拥有比他更多的人脉,曾暗中向你爹下过绊子。他的表面工夫做的好,连你爹都不知道曾被他暗算过。此事,我是在追查一桩陈年旧事时无意中发现的。你放心,我查的清清楚楚的,绝不会冤枉了他。”

她一惊,很是不解,“既如此,他为何又借银子给我们?”

他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不齿之色,“你当他愿意?实际上他借的并不情愿。”

“难道有什么内情不成?”她心中感慨,原以为顾城是重情义的人,没想到这中间却是另有内情。

若不是青舒提及给顾城备礼,他还想不起顾城之事来。顾城既是该防之人,他自然要把其中的厉害说与青舒知道。“他敢慢待古管家,别说徐副将饶不了他,就是古大将军也饶不了他。古大将军常驻边疆,每次回来都会打听你们的境况。古管家在找徐副将借银子前,先是去了兵部的一位大人那里。别说借到银子,古管家连对方的府门都没能迈进去,便被人轰走了。”说到此处,他脸上的表情一暗。

她听罢,蹙眉。居然还有这种事!古管家从没对她提起过。

他继续讲道,“之后,古管家才找上了徐副将。徐副将当时手头并不宽裕,但他一口答应了。回过头,他便找到古大将军借了三千两银子。借来的三千两,再加上他自己手头有的一千五百两,共四千五百两,全部借给了你们。轰人的也罢,徐副将也罢,从未想过将事情张扬出去。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时人在京中的古大将军,得知了事情的前后,夸赞徐副将之余,下朝时当着百官的面把避不见面的那位大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并大骂此人是忘恩负义之辈。”

她震惊无比,“原来还有这种事,我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原来,古大将军一直在用自己的办法在照拂他们姐弟,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别说是你,依我看,此事连古管家都不知情。”他的猜测无误。古云虎死后,古叶氏概不见客,不与任何人往来,古府之中基本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再说古管家,他又不是朝中之人,若是没人特意告诉他古大将军所为,他哪里能知道这些事。

她这下明白了。事隔一年后,古管家找上顾城借银子的时候,因为有兵部某位大人作前车之鉴,顾城心中虽不情愿,却又畏惧古大将军,因此才会假仁假义地借给他们古府三千两银子。

“那笔银子既已还了,恩怨两清,不要再来往了。”这是他的忠告。

她称是。顾城这样的人,确实不能往来。将军爹有恩于他,他都要暗中向将军爹使绊子,真是个小人。

“走吧,我陪你送小荣回府。”

她没有异议,让丁管事从装上车的礼品中取了两坛果酒下来,而后吩咐丁管事,“步大将军府、古大将军府的各二十匣子的红果,你即刻派人送过去。”红果不同其它,即便摘下时是绿的,可也已经在马车上呆了十六七天。保存的再好,已经在途中捂红的红果恐怕也放不过五六天了。既如此,早些送过去,也好让人趁没坏之前早早食用,省得浪费。其它的礼,她明日亲自拜访时再送过去不迟。

不用周伯彥说话,从公主府刚赶过来的周管家恭敬地说道,“丁管事是小姐手边得力的管事,理应跟着小姐前往洛府。至于小姐所言红果,奴才这就着人送往步大将军府与古大将军府。”

周伯彥颔首,“就这么办吧!”

☆、No.280哪家小姐

按照规矩,正式拜访他人府邸应选在上午。青舒的情况却不同,因为她是送洛小荣回来探亲的。不说洛府其他人,只说洛九茂与郭氏这对当爹娘的,那可是思儿心切。他们若是知道儿子回来了,而青舒又没在当天给送回去,指不定会多伤心呢!

车马停在洛府的前面。洛府的守门家丁见了周伯彥,用跑的过来接缰绳,并不由好奇地打量跟随周伯彥而来的车马。

这时候,跟随洛小荣的洛管事偕同丁管事上前来。洛府家丁之中有一人认出了洛管事。他吃惊地眼睛睁老大,却因一时激动竟发不出声音来。

洛管事一脸喜色地说道,“磨蹭什么,还不进去通报!古小姐送孙少爷回来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那家丁估计是反应过来了。他二话不说转头往里跑,刚跑进府门去,差点就和一名往外走的管事撞上。

这位管事姓宁,是负责前院的管事。他见家丁如此莽撞,呵斥了家丁一句。

却听家丁激动地喊,“宁管事,孙少爷回来了,孙少爷回来了。”

宁管事一时没反应过来,“胡说什么?”几位孙少爷今日都在府中,什么叫孙少爷回来了?

家丁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竟是甩了宁管事就往里跑,“老爷、夫人,孙少爷回府了,孙少爷回府了……古小姐带着孙少爷回来了……”他一路跑,一路喊。

正站在二道门内说话的洛九茂和洛管家被惊扰到了。没等洛管家呵斥出声,那高兴过头的家丁停了下来,并手舞足蹈地喊,“二老爷,荣少爷回府了,古小姐送荣少爷回来了……”

洛九茂一惊。却见平日里沉稳非常的宁管事竟也失了常态,正向他飞奔而来。他呵斥一句,“放肆”。

不成体统地跑来的宁管事急急地告了罪,然后嘴里说的话竟与家丁说的差不多。“二老爷,二老爷,快,快,古小姐送荣少爷回来了,荣少爷回府了。”他禀报完毕,冲着呆住的洛管家喊,“管家,快,快,荣少爷就要进门了,快准备迎接荣少爷。”他喊罢,转头又往回跑。通传完毕,他还记得回头去迎接。

洛府上下可是被洛小荣回来的消息给震到了。洛九茂半信半疑地抬脚急急往府门口走。洛管家也是半信半疑的,用跑的去看情况了。而府门外那些亲眼见到洛小荣自马车内探出头来的家丁们,立刻一拥而上,有请周伯彥入内的、有围着洛小荣这位孙少爷行礼问安的、有取了马凳往车下摆的。

这时候,通传消息的宁管事已经跑出来了。他开始指挥家丁们迎接孙少爷与贵客。

洛管家赶过来了,正好看到洛小荣踩着马凳要下车来。他激动的老泪纵横。然后,矮胖的他竟以不同寻常的速度奔过来,并一把将踩在马凳上的洛小荣给抱了起来,“荣少爷,荣少爷,真的是荣少爷回来了。”

洛小荣的小脸红扑扑的。他笑咧了嘴,冲着将自己抱起来的老管家问道,“管家近来可好?”

觉得被小主子关心了,洛管家高兴的有点找不到北的样子,“托荣少爷的福,老奴近来样样都好,都好。”

洛九茂出得府来。见到外边的阵仗和失仪的老管家,他重重地咳嗽一声,提醒管家别乐昏了头。而后,他一脸喜色地和周伯彥打了声招呼,并转过脸打量着青舒说道,“你这丫头,提前连封信都没有,竟是不声不响地来了,打得全府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见过叔父。”青舒行了女子礼,而后说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想送惊喜。”

此时,青阳和青灏走过来,向洛九茂行礼问安。

一时之间,洛府门前热闹非常。当周伯彥、青舒等人被二老爷洛九茂热情地往里请的时候,洛老尚书正乘矫从外头回来。

这时候,以洛老夫人为首的洛府女眷已被惊动。郭氏作为洛小荣的亲娘,哪还坐的住,她由丫鬟婆子簇拥着往前头过来了。

青舒含笑看着洛府上下的反应,心中明了,洛小荣在洛府是非常受宠的。

过不多时,洛府的会客厅中。洛尚书及其夫人叶氏坐在主位之上,洛九茂等洛家子孙在右侧坐了一排,周伯彥、青舒、青阳和青灏四人被安排在了左侧客位之上。

等众人坐定,青舒带着青阳和青灏站了进来。她们三个走到会客厅的中间,向主位上的洛尚书和洛老夫人行礼问安。

“孙女青舒拜见祖父祖母。”

“孙儿青阳拜见祖父祖母。”

“孙儿青灏拜见祖父祖母。”

洛尚书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连说三声好。

洛老夫人也是笑眯眯的。她向青舒姐弟三人招了招手,“来,到祖母跟前来。”

青舒赶紧带着青阳和青灏上前。

洛老夫人退下手腕上的一对血红色的玉镯,直接套到了青舒的手腕之上。青舒有心拒绝,却听洛老夫人说道,“祖母给的见面礼,不许推辞。”青舒只得忐忑的接受。此时的青舒并不知道,因得了这对玉镯,竟无端遭人记恨。

大老爷洛九江的夫人秦氏,嘴角含笑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心里却在想:婆母一出手便是这对价值连城的玉镯,也太高看古青舒了吧!还是说,这其中有她所不解的缘由?

二老爷洛九茂的夫人郭氏,心里欢喜非常。她的小荣因认下了古青舒姐弟而远离了病痛。因而,她视古青舒姐弟为恩人。婆母送的见面礼如此贵重,不仅说明公爹与婆母重视古家姐弟,也说明了他们对小荣的疼爱程度。原来,即便不在眼皮子底下,她的小荣依然是孙子辈里最得二老欢心的那一个。

送出一对玉镯的洛老夫人,紧接着用左手轻握住青阳的右手,并用右手从婆子端的托盘上取了一对儿巴掌大的圆形美玉的玉佩,轻轻放进了青阳的手中,“祖母送的见面礼,不许说不要。”

青阳看了青舒一眼。见青舒只是含笑看着他,并没有摇头或暗示什么,他这才安心地收了玉佩,“多谢祖母。”

紧接着,洛老夫人送了青灏一对儿椭圆形美玉的玉佩。青舒这才带着青阳和青灏回座坐好。

这时候,周伯彥口气泛酸地说道,“只他们三个讨喜,晚辈难道就不讨喜吗?”

洛老夫人笑骂,“臭小子,老婆子当年可是给过你见面礼的!”

周伯彥笑道,“原还想蒙混得些宝贝的,不想您老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可惜了!”

这话引得在场众人都笑了。

笑罢,洛尚书对青舒说道,“你这丫头,回京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信中提都没提,真是淘气。”

青舒答,“孙女这不是想给您老惊喜吗?”

“的确够惊喜的,你们说是也不是?”洛尚书问旁边的儿孙们。

大家齐称是。

又说了一会儿话,周伯彥起身告辞,并带着青舒、青阳和青灏离开了洛府。

距离洛府府门二百米左右的地方,停着一顶粉红色的轿子。轿子周围,八名轿夫低着头、垂手而立,四名穿着考究的丫鬟随侍在侧,另有四名配刀侍卫跟随护卫。

此刻,轿中人将轿帘的边缘一角用一只纤纤素手抓的紧紧的,牢牢的。须臾,那半露在外边的纤纤素手松开了轿帘,隐没在轿帘之后,再也看不见。然后,柔和、软棉又轻如鸿毛的女子的声音自帘后传出,“小眉,那个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高瘦的丫鬟忙答,“请小姐恕罪,奴婢这就去查问。”意思是,她不知对方是谁,更不知对方的底细。

轿帘后的女子悠悠一叹,“算了,回府吧!”那个人明明是个清冷之人,那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疏离地离着年轻姑娘家远远的,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如此反常地竟带着一位年轻姑娘作客洛府?

轿起,并转了方向,很快便走远。

青舒姐弟三人随周伯彥回到舒苑。周伯彥想着让他们早些休息,便对跟前伺候的丫鬟下令,“传晚膳。”

青舒正低头把玩手腕上戴的玉镯。听得此话,她立刻抬头,“免了吧,我们不饿。”洛府要留饭,她也是以刚吃过为由好不容易推掉的。

周伯彥自有自己的道理,“我自然知道你们不饿。只是,长夜漫漫,申时用的饭到了半夜便该让人饿的难受了。厨房晚膳准备的是粥品,易消化,你们多少吃些,吃罢也好洗漱了早些安歇。”

青舒觉得有理,“随你安排。”

等在一旁的丫鬟这才退出去传膳。

青舒颇有些犹豫,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洛府为何会送出这么重的礼?你知道原因吗?”血红的玉,在大安是极稀少的。洛老夫人将玉镯套到她手腕上的当下,她就觉得不妥。只是,当时她想不出拒绝的好理由,便忐忑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