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青阳和青灏听了,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周伯彥,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周伯彥挨个儿看过他们姐弟三人的表情,不由笑了。“你们今日喊洛尚书与洛老夫人什么?”

“祖父祖母。”青阳先一步答了。

“这不就是了。小荣喊你们姐姐、哥哥,你们又将小荣照顾的健健康康的。你们所做的这一切,难道还胜不过死物的价值吗?”周伯彥见青舒怔愣的模样,微勾了嘴角,眼中含笑地说道,“送你画的时候,洛尚书不是说还要为你置办嫁妆么!难道你忘记了?”

嫁妆?青舒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并下意识地偏过脸去看青阳和青灏。

只见青阳和青灏眨巴着眼睛,然后青阳举了手中把玩的玉佩问,“难道这些是送给姐姐的嫁妆?”

青舒一呆。

周伯彥含笑说道,“给你的,自然是你的。给你姐姐的,才是你姐姐的嫁妆。”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呆住的青舒一眼。嫁妆呢!她都开始攒嫁妆了,他们的婚事或许有望提前。

青舒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而且是在弟弟面前。她立时恼了,却没有发脾气,反倒笑吟吟地以挑衅的目光看向周伯彥,“本姑娘的身份水涨船高,嫁妆越来越多。如此看来,等本姑娘孝期满了,上门提亲的媒婆怕是会踩坏了本姑娘的门槛儿。到那时,本姑娘便会发现,天下的好男儿何其多,挑人都会挑花了眼。”

周伯彥被她这么一噎,挑了挑,而后看向青阳,“除了你姐姐,谁对你最好?”

青阳答的干脆,“彥哥哥。”

周伯彥厚脸皮地问,“你希望谁是你姐夫?”

青阳刚要张嘴作答,青舒恼怒地喝道,“周伯彥,不许你教坏他。”

周伯彥一脸无辜地看着青阳,“我有吗?”

青阳的回答是,拽上青灏走人。他觉得,姐姐这会儿估计很想收拾彥哥哥,那他避开就是了。

青舒见两个弟弟就这么走了,先是呆了一下,而后像个孩子一样得意地哼了一声,起身要走。

周伯彥的动作比她更快,在她反应不及的时候就到了她的身侧,并牵住她的手。她要挣开手,他却压低声音和她说话,“这就生气了?”

青舒忙看左右,还好厅中就他们二人。

“用过晚膳,我就去景阳公主府安歇。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了,你忍心不理我?”他重视青舒,在是非多的京城,他自然会考虑青舒的名声与安全。为了青舒的安全,他把青舒安顿在自己的地盘上,要确保青舒安全无虞。为了青舒的名声,他只在白日里呆在舒苑之中,晚上则会去景阳公主府过夜。

若问他为什么不回长公主府过夜?答案很简单。长公主府如今只有他一个主子,一切都是他说了算。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为他作证,为他和青舒的清白作证,为他和青舒之间没有任何逾矩行为作证。他住到景阳公主府就不一样了,能为他作证的人不下五个,且个个够份量。

青舒自然是不忍心的,即便他有时候说话很可恶。不过,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就是了,于是狠掐了他几把来解恨。

他们说了一会儿亲密话,晚膳就好了。于是,两人不得不分开,并叫上青阳和青灏去吃饭。饭罢,一路舟车劳顿的姐弟三人便洗漱完早早安歇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用过早膳,青舒便让丁管事确认了礼品,然后带上青阳和青灏出门去。周伯彥还没过来,周管家更不敢怠慢,安排了十二名随扈人员,并亲自跟着青舒姐弟三人出门去。这时候的周管家只想着伺候好主子心仪的姑娘,却在一刻钟后万分庆幸自己亲自跟出来了。

青天白日里,在天子脚下,有几人敢当街抢人?

☆、No.281抢人

周管家在前引路,后头是由舒苑中的十二名随扈与杜洛二护卫带领的鹰卫、家丁等簇拥前行的两辆马车。

青舒姐弟三人坐在第一辆马车里,后一辆是整整装了一车礼的马拉的板车。

车内,青舒正陪青阳、青灏玩儿填字游戏。

突然,前头引路的周管家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此乃长公主府的车马,谁人敢拦?”与此同时,前行的马车停了下来。

青阳和青灏吓了一跳,而青舒却是舍了手中的填字本,一左一右地把坐在对面的青阳和青灏拉过来,护在身侧,并屏息听外边的动静。

突然冲上来阻挡去路的二十几个家丁左右一分,便有一名十七八岁年纪的公子大笑着从中走过来。此人乍一看,让人觉得俊俏非常,再配上他一身天青色的锦衣华服,倒是有几分贵气在。只是,你若多瞅他几眼便会发现,他的长相过于阴柔,且眼中透着几分的不怀好意和阴邪之色。

在他身后,还一左一右地紧跟着两个年轻公子。左边的是身穿金线镶边的枣红色锦衣的十五六岁模样的公子。右边的是身穿深紫色锦衣华服的十六七岁模样的公子。

为首的公子大摇大摆地大笑着上前来。他打量周管家几眼,立时收笑,“你当本世子是什么人?岂是那么好哄骗的?长公主府的车马上岂会带有‘古’字的嶓?”

周管家在那二十几人左右分开时便已经看清了此人的长相,立时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坏了,坏了,怎么就碰上了这尊瘟神?可是,再厌恶,他也不能表现在脸上。于是,他不卑不亢地作了个揖,“小人是长公主府的管家周平,周平见过普世子。”

为首之人,也就是普世子,他一脸鄙夷地看了周管家一眼,视线便定在了带着古字幡的马车之上,“滚下来,本世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冒充长公主府的人。”

周管家敛尽眼中的厌恶之色,毫无惧意地重复道,“小人是长公主府的管家周平,周平见过普世子。”他重复此话,只是在提醒普世子,找麻烦前请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不等普世子说话,身穿金线镶边的枣红色锦衣的公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啧、啧、啧……好大的胆子啊!竟敢不知死活地冒犯普世子。”

周管家说了声不敢,并对说话的公子一揖,“周平见过钟少爷。”

身穿深紫色锦衣华服的公子嗤笑一声,说道,“普世子,这种狗奴才就该乱棍打死,省得他四处乱吠,污了世子爷的耳朵。”

周管家再一揖,“周平见过姚少爷。”

身穿深紫色锦衣华服的公子,即姚公子说道,“普世子,看看这该死的奴才胆子有多大!竟敢阻您去路。”

普世子此刻正阴沉着脸,明显的不高兴。他在不高兴什么?自然是马车上的人忤逆了他,没有按他说的做,即没有听话地滚下来。这让他很不高兴。如今有人煽风点火,一向无法无天的他自然是要采用手段的。他一挥手,“车上的人,本世子要了。”

此话一出,那二十几个家丁便挥舞着手中的短棍,一边吆喝一边冲过来。

周管家张开了手臂,“站住。”

舒苑的十二随扈一字排开,并右手按在配刀的刀柄之上,立在了周管家身后。

普世子的家丁犹疑地停了下来。

周管家再次向普世子作揖,“请世子爷三思而行。小人是长公主府管家不假。今日,小人是特奉了主子之命,准备护送古府小姐和少爷到步大将军府做客的。小人自知人微言轻,但还是要恳请世子爷,恳请世子爷看在彥公子的面子上,放过我等一码。”

“彥公子是个什么东西?嗯?”普世子阴阳怪气地发问。

钟少爷嗤笑一声,并没说话。

姚公子却接道,“自然不是什么东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周管家气的涨红了脸,“你们,你们竟敢……”他不解,主子与普世子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向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普世子趾高气扬地说道,“本世子就喜欢漂亮小姐。小的们,去,把车上的小姐弄下来,让本世子看看长得如何?”他说罢,心中暗想:彥公子算个什么东西?他娘是公主,我爹还是王爷呢!已死的公主权大,还是活着的王爷更有份量,今日就让世人看看。

周管家万万没想到,普世子竟敢惹他的主子。“住手,住手,哪个敢乱来?长公主府可不是好惹的。”

普世子的手下迟疑地看向自己的主子。的确,长公主府不好惹,彥公子一向低调,可是真的很不好惹。

普世子做了个向前冲的手势,“六王爷府也不是好惹的。”

对啊,他们六王爷府也不是好惹的。普世子的二十几个手下立刻冲了上去。

“保护好公子的贵客,快。”周管家大喊一声,并攥紧了拳头,气的额角的青筋直跳。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人,还抢到了他们公子的头上,简直找死。

眨眼间,普世子的二十几个手下和舒苑的十二随扈便缠斗到了一起。

洛护卫看着眼前的混乱,对车中人说道,“小姐,怎么办?对方人多,周管家带的人少。”他这是在请示青舒,他们要不要出手。

满脸怒色的青舒吩咐道,“分出一半人来,听从周管家调遣。”

洛护卫得令,随手点了四名鹰卫,而后看向杜护卫。

杜护卫背着长剑,抱胸稳坐马背之上,“快去。”

丁管事领着从府中带出来的家丁守在马车周围,对洛护卫说道,“请洛护卫放心,这边还有我们。”

洛护卫颔首,带了四名鹰卫加入到混战之中。他没有拔剑,因为在天子脚下,动拳头可以,却不能随意拔剑。再有,对方可是王爷府的世子。对皇亲国戚挥剑相向,想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不过,即便不能拔剑,还可以拿剑鞘抽人不是!年少时,他也曾是京中的少年风云人物,他也曾顽劣地惹事生非并打架。在京城打架的分寸,他还是有的。于是,他举起剑鞘,抽下;再举起,再抽下。随即,传来两声惨叫。

舒苑这边的本就人少,周管家又示意只防守自保,不得伤人。因此,他们显明落于下风。

而洛护卫的行径,一下就改变了敌强我弱的事态。不仅惊了周管家,也惊了正高喊“使劲儿打”的普世子。普世子的手下们见到接连倒下的同伴哀哀惨叫的模样,吓的三三两两地后退数步。

普世子一脸阴霾地上前,并一脚踹开自己的一名手下,“本世子倒要看看,哪个敢伤本世子?”说罢,他径直往周管家他们走。

周管家与脸上挂彩的十二随扈被逼的一步一步后退,洛护卫带着鹰卫也不得不后退。他们打普世子的奴才可以,却不能动普世子一根汗毛。

普世子就这么往前走,须臾之间就逼到了马车车门前。

杜、洛二护卫也罢,周管家也罢,青舒这边的所有人手心里全是汗。他们空有一身的本事,但面对强权,他们无能为力。

外边的紧张气氛,青舒感觉到了。外边的实际情况,她也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了七七八八。她把青阳和青灏推到里头,并护在身后,紧紧地盯着车帘。

窟通一声,周管家跪到了地上。“请普世子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车中之人是长公主府的贵客,是公子重视的人,世子爷请……”

普世子一脚踹在周管家的肚子上,“闭上你的狗嘴。”

周管家闷哼一声,抱着肚子疼的一时发不出声来。

普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几步走到了车门前。

随侍在马车下的小鱼吓的直抖,却咬紧了嘴唇堵在车门前,不挪开。小娟也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和吓的发抖的小鱼紧挨在一起,同样堵着车门的位置,誓不让开。

洛护卫等人不敢妄动,只能紧紧地盯着普世子。

谁也没注意到,一向冷面的杜护卫轻抖袖子,手中便多了非剪非刀的一样东西。他在等,等一个时机。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什么都敢干。

普世子是何许人,自十三岁起便欺男霸女惯了。在他眼里,丫鬟算什么东西,碍他眼的,他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杀掉。不过,今日他不想杀人,“滚。”

小鱼吓的一缩,后背贴在车门上直抖。

小娟却是扬高了下巴,狠瞪着普世子。

“找死。”普世子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立刻的,他的爪牙冲上来要抓人。

洛护卫闪身移来,剑鞘一横,正横在了小鱼和小娟身前,挡住了准备抓人的爪牙。

普世子骂了不敢妄动的手下一句“废物”,自己两步上前,理也不理横在空中的剑鞘,抬脚踹小娟。

小娟疼的叫了一声,一下撞到了身后的车门上。

车内的青舒忍无可忍,轻斥出声,“住手。”而后,她亲自打开车门,把手伸给了丫鬟。

小鱼眼中含泪,转过身去扶青舒。小娟已经站正,从另一边扶青舒。

普世子循声看过去,眼一亮。只见眼前的女子有一张古典的美人脸,即瓜子脸。这个女子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也是容貌不俗、清新妍丽的美人。他细细地打量她,打量她的柳眉杏眸、打量她小巧而挺的鼻梁、打量她薄厚适中而不笑自弯的唇瓣。他眼中露出占有之色。如此佳人,面色不虞却依然妍丽,柳眉微蹙、眸显怒意却更添一分别样的味道。不错,不错,他喜欢。

青舒迎上所谓的普世子的贪婪目光时,恶心的差点吐了。

杜、洛二护卫及鹰卫齐喊一声小姐,眼中已有杀意。

即便没有马凳,青舒由两个丫鬟扶着下车时不显一分的狼狈之态。

普世子的双眼整个粘在了青舒身上,竟是伸了手要捏青舒的下巴。

杜护卫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刚要动,洛护卫一下抓住了他的右手腕,并摇头。

同一时间,就在普世子的脏手要摸到青舒的下巴时,青舒往旁边一躲,正好躲开了。她抿紧唇,“周管家,本小姐怒极所做的事,你家公子可兜得住?”只两年而已,京城之人竟忘记了她的悍名。

普世子因她的躲避行为不悦,但听得她的问题,一时没明白过来,“你在说什么?”

周管家也是一呆,“啊?”

“你想做什么,放手做就是了。他兜得住。”人群后,有一人面无表情地歪坐在马背上,如此说道。

☆、No.282没事吧

出声的不是别人,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安荣舟。他吊儿郎当的歪坐在马背上,身穿云纹楚锦的斜襟青袍,墨发歪束,手拿一个酒葫芦,以醉眼迷蒙之态看着在场众人。

周管家激动地喊,“舟少爷,您可知公子身在何处?”在第二轮混战开始的时候,他派出一人去景阳公主府送信了。只是不知公子是否还在景阳公主府。

一派浪荡子模样的安荣舟说不知道。

“凭你也敢多管闲事?”普世子猖狂地说道。这安荣舟向来以彥公子的义兄之名混迹京城。可是,彥公子在人前从未承认过这个义兄,彥公子在公开场合也从未同安荣舟一起出现过。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安荣舟并不住长公主府。足见周伯彥对他的厌恶。他常年眠花宿柳的,以青楼楚馆为家,这使得他花名在外。再者,他只知吃喝玩乐,每日里游戏花丛,实打实的是个浪荡子。有关他的一切,京城贵少们时不时会拿出来当笑话讲。

当然了,当笑话讲的京城贵少中包括普世子。

此时,听得普世子的话,安荣舟的回应只是散漫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冲着青舒笑,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

普世子奉送安荣舟鄙夷的一眼,而后再次伸手要捏青舒的下巴。

啪的一声脆响,震的安荣舟脸上的笑容定格,震得杜洛二护卫一呆,震的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然后众人发现,普世子偏过了脸,普世子的左脸上印着五指印。众人又发现,被普世子看上的俏佳人正冷着脸收回手,并一脸嫌弃吹了吹手掌心。

活到十八岁,从未吃过亏,打娘胎出来就没挨过一下的普世子顿时蒙了。耳光,居然有人敢甩他耳光。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居然被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甩了耳光,他觉得被羞辱了。恼羞成怒的他转过脸,想也不想,抬高手臂往青舒的脸上扇了过去。

青舒又不是傻子,敢甩他耳光,自然不会站着不动让他打,自然不会没有防备。只见她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一巴掌,并清晰地感觉到了自颊边刮过的掌风。安荣舟说,无论她做什么,周伯彥都兜得住。她信。既然信,那么,有些窝囊气她便不必忍受。

因身份、尊卑问题,周管家还有护卫们不能奈何普世子。可她身为正经人家的小姐、又是女子,被人调戏自然可以反抗。待掌风擦着脸颊刮过,她看准时机两大步上前,管她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双手提了裙子,抬脚便踹,还正踹在了普世子的右膝盖上。

普世子疼的大叫一声。这一叫,可是让蒙掉的两边人马反应了过来。普世子的手下喊着保护世子;杜、洛二护卫喊着保护小姐。两边人迅速往上冲,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混乱中,忠心不二的小娟上前,帮着自家小姐对着普世子连打带踹的。

小鱼几次想上手,几次被人给撞开了。若不是近处的一名鹰卫及时扶住了她,恐怕她已经摔倒在地,早成众人的踩踏对象了。

鹰卫哪有工夫一直照顾柔弱的小鱼,于是匆促地将小鱼拎起来塞入马车里,然后迅速反身加入混战之中,还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不让对手靠近小姐。

杜护卫谨遵本分,将保护两位少爷放在第一位,寸步不离马车。只要有对手接近,他会毫不留情地拿剑鞘打人。两位少爷要下车帮忙,他自然阻止,并命令小鱼堵住车门的位置,看好两位少爷。

这会儿,得小娟帮忙的青舒是火力全开地打。怒火中烧的她使劲儿一抓,普世子的脖子上便多了几条血痕。她挥出了拳头,普世子的鼻子便流了血……

普世子惨叫连连地护着头部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团团乱转。

本想趁乱逃走,却不知被什么人踹进混战中的钟少爷和姚少爷也是苦不堪言。

有人奋力挤到普世子跟前护主。自然也有人拥过来保护青舒。

打到一起的两边的主子被分开,混战的两边人马也自动分开。青舒与自己人占据马车这边,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要保护车内的弟弟,自然不会远离马车。

已经鼻青脸肿的普世子被手下左右扶着,很孬地一边哭,一边指着青舒喊,“贱人,你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青舒将散乱的一绺发丝往耳后一勾,而后皮笑肉不笑地作了个上的手势,“今日,本小姐气不消,谁也不许喊停。”

此话一出,周管家脚下一个踉跄,心说:公子,您看上的这是什么姑娘?太凶悍了。

洛护卫却在第一时间带着人冲了上去。他举起手中的剑鞘,冲着普世子的喽罗一阵抽。

“大胆,大胆……”普世子吓的心脏直抽抽。他连连后退之余,除了喊大胆,再无它话。

青舒活动着手腕,眼睛盯着普世子的孬样,“保护好少爷们。”

“是。”此刻正亲自守着马车门的杜护卫答应一声。

打都打了,自然要打到够本。青舒如此想着,抬步向前。小娟自然是紧紧跟随的。

普世子退了又退,“别过来,不许过来。”此刻他左右可没人保护,他的手下都让洛护卫他们拎到一旁去打了。

青舒继续向前。

普世子居然掉头就跑,嘴里喊着,“爹,救我,快来救我。”

一只酒葫芦从天而降,正落在普世子的脚下,噗的一声,碎了。葫芦里的酒洒了,酒味儿迅速窜到空气里。

普世子一脚踩在酒葫芦的啐片上,脚下一打滑,扑腾了几下趴地上了。

青舒瞄了一眼歪在马背上打盹的安荣舟,心里暗暗给了他腹黑的评价。她像个女匪似的,一脚踩在趴地上的普世子的后背上,“叫声姑奶奶来听听。”

普世子趴在地上哭,“大胆贱人,你等着,有你好果子吃的。”

青舒一脸的黑线。死小子,刚才抢人的匪气哪里去了?挺大一个男的,被姑娘家打了不觉得羞愧,居然还有脸哭!

“放肆,还不放开世子爷。”蹲在一边当缩头乌龟的钟少爷喊。

青舒一个冷眼看过去。钟少爷觉得脊背一凉,生生把下边的话咽了回去。青舒的视线一移开,他立刻给了同样蹲在此处当缩头乌龟的姚少爷一拐子。

姚少爷一个激灵,发现是同伴,而不是对方的人要打他。他松了口气之余,却见同伴不停给自己使眼色。他看看同伴,看看被女子野蛮地踩在脚下的世子爷,心道不好,“竟敢殴打世子爷,你们有几个脑袋?”一句话说完,他牵动了嘴角的伤,嘶的一声,又道,“你们可知本公子是谁?本公子是太,啊……”话没说完,他便惨叫一声。

原因无它。周管家假装没站稳,倒下时直接把这位,也就是要对自己的身份爆料的姚公子给压在了下边。周管家压着人,不理会下边人的挣扎,竟一脸痛苦状地捶着腰,“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闪到老腰了。”心里却说:敢惹到我们公子的头上,压死你。

这时候,脚踩普世子的青舒,弯下腰来便往普世子的后脑勺上赏了一记锅贴,“记住了,以后出门眼睛睁大点儿。见到本小姐,有多远就躲多远。否则,本小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等脚下的人说话,她接着又赏了一记锅贴,“这就是调戏本小姐的下场。”

前后两记锅贴,打的普世子的脑门儿连续两次磕到地上,疼的他直呲牙。

热闹看到此处,见多识广的安荣舟承认,他是真的真的被华丽丽地雷倒了。他家彥弟的眼光,果然独特!

传闻,步峰步将军的夫人年轻时上得厅堂,下得战场,豪气不输男子。传闻,古大将军的夫人出嫁前温柔娴熟,出嫁后暴力非常,常常追着儿子们满府地打。还有一个步语嫣,也就是步夫人连生七个儿子后得的宝贝女儿,一条鞭子让京城的纨绔子弟抱头鼠窜。这老少三个女人已经很让男人头痛了,却不想,在这里还有一个更让人头痛的。

安荣舟嘴里咕哝了一句,“彥弟,自求多福吧!”而后,他看着那些紧闭的府门,冷笑一声。右相府、左府、顾府,很好。你们紧闭门户想自保,可以。但你们万不该由着下人躲起来看热闹。若有一句不利于古青舒的传言流出,他一定会告诉彥弟,源头就在这里。

远远的,一支京畿巡逻队过来了。可是,他们在三四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须臾,又掉头往回走,对这边的群殴事件视而不见。

普世子原以为援兵到了(不要怀疑,在他看来京畿巡逻队就是他的援兵,就该是他的人),没想到的,人家根本没有接近就掉头走了。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普世子以趴着的姿势,胡乱挥着手喊,“一群狗奴才,还不过来救本世子!”

他不喊还好,一喊“救本世子”,那些京畿巡逻队的官兵不但没有回头,反倒改走为跑,离去的速度那才叫一个快。

普世子气炸了,大喊,“你们这些狗奴才,本世子定要砍了你们的脑袋,全砍了。”

青舒眼中透着浓浓的疑惑。既是京中巡逻队,这些官兵不就是负责京中治安的吗?这边有打架斗殴的事件发生,还是群体性的。官兵们发现了,不是应该冲上来抓人吗?怎么会跑的比兔子还快?

她不知道的是,她踩在脚下的这位世子爷的名声实在太臭,京畿巡逻队见了都要绕道儿走。这位世子爷,时不时会带人出来打架斗殴。当然了,因为他世子的身份,一向是他单方面的打人。起初京畿巡逻队遇上,还会尽职尽责地过来劝阻。是的,只敢劝阻,不敢抓人。

可是,为非作歹的普世子有个纵子又不讲理的王爷爹。巡逻的小头目谁敢带兵出面阻止,谁就会倒霉的不是被降职,就是被扣了月俸,或者被调去坐冷板凳。这自然是六王爷对京畿护卫营的负责人施压的结果。此类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京畿护卫营的大人对不讲理的六王爷烦的不行,同时也不愿意自己的手下总被这样打压。于是,这位大人对手下们发了一道不公开的命令:见到普世子绕道,见到六王爷绕道。

因此,近两三年,京畿护卫营的巡逻兵们很好地贯彻了此条命令。今日,他们收到消息。说是富贵巷内,右相大人府邸附近有人闹事。这支队伍离此处最近,于是过来查看了。

离着五六百米远,他们就发现了这架打的惨烈,似乎还有女子。他们以为又是普世子的杰作,因此以蜗牛的速度往前慢慢移,想确认一下。可是,他们看了又看,没有发现疑似普世子的人。他们迟疑,上,还是不上?上了,若真是普世子在闹事怎么办?

正这时,路边有几个男人不时指着闹事的方向,并窃窃私语着。发现巡逻队的官兵,这些人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

巡逻队的陈姓小头目立刻过去问话。其中一人一脸神秘地跟他咬耳朵,告诉他说,普世子今日踢了铁板,拦下了不知是哪府小姐的车驾,意欲调戏人家小姐。却不想,这位小姐是个厉害的,把普世子给打了。这会儿,明显是凶悍的小姐占了上风,普世子落了下风。

陈姓小头目听了,二话不说,立刻掉头走人。三年前,他因普世子的事情丢了职位,成了巡城的普通官兵。如今好不容易爬回了原先的职位,他岂会再犯同样的错!再者,挨打的是普世子,他觉得解气,可不会傻的凑上去解救普世子。

听到普世子自他们身后喊“救本世子”,他假装没听到,一挥手,“跑步前进。”

他手下的官兵也怕撞到普世子的手上。因此,头目一声令下,他们便改走为跑,并且是没命地跑。他们呼呼啦啦地跑的飞快,不多时便离得出事现场远远的,回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正这时,迎面却有十余骑飞驰而来。陈姓小头目立刻带着自己人让出主路来。不想,十余骑拉住缰绳,在一片马嘶声中停在了他们跟前。

一身墨衣的周伯彥沉着脸,一抱拳,“敢问这位队长,附近可有不妥之处?有没有看到长公主府的一行人经过此处?”

听得这两个问题,陈姓小头目神色骤变,但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回话。他大胆猜想,前头群殴的难道是长公主府的人和普世子的人?一有了这想法,他就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是对的。放眼整个京城,敢对抗普世子及身后的六王爷的,肯定是有长公主府那样势力的大人物。

顾石头催马上前,“彥公子问你话呢?快点回答。”

彥公子?陈姓小头目一个激灵,立刻单膝跪地,“小人陈城见过彥公子。”紧接着,他说道,“小人得信,附近有人闹事。小人便火速赶来,正在寻找闹事之人。”

周伯彥蹙眉。

陈城说道,“公子来的这个方向,可有人闹事?”

顾石头答,“没有。”

陈城立刻说道,“小人这就去查另一边。”说罢,起身,吆喝了自己人掉头,然后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