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来了,你们快走!”司马忆敏脆声说。

殷陌和殷青相互看一眼,立刻护着前面的司马玥向前疾驶,车护卫也立刻跟上,这儿是大兴王朝和乌蒙国的缓合之处,所以,既可遇到大兴王朝的兵卒,也可以遇到乌蒙国的士兵。

司马忆白看一眼自己的妹妹,知她剑法和轻功胜在轻巧,且最聪明,最擅长应付突发事件,马匹速度也快,犹豫一下,紧跟着前面四人离开,此处离姨父兵营已经极近,放下玥叔叔再回来帮妹妹应该还来得及。

司马忆敏立于当地,静候射箭之人出现。四处一时安静无人。

第2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17章

突然,那箭射在树枝上仍然箭身微颤,离箭身不远处有一鸟巢竟然被震得一歪,里面一对嗷嗷待哺幼鸟不停挣扎,竟然晃到鸟巢向外倾斜,鸟儿自巢内向地上摔落,这对幼鸟大约也就是才出世不过几日,这一落,只怕是必死无疑。司马忆敏下意识准备去接住,身形微倾离开马身斜跃向树枝,就在同时,有一人自另外一处一闪而过,司马忆敏竟然接了个空,有一人早她一步接了那对幼鸟,扶正鸟巢放入幼鸟。

这人好轻功,司马忆敏一愣,此人何时冒出来?何时出现在附近?她竟然不知。有些愕然望向那人。那人似乎并不在意一身白衣的司马忆敏,并未回头,落在一匹灰色马上,缓缓而去,看后影,似乎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灰衣,并不奢华,却很干净。

此人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很突然,很快就消失在司马忆敏的视线中,让她有些好奇,此人是何人?!

隐约觉得后面有些杀气,司马忆敏头也不回,手中的剑一递,迎向杀气,面纱后面的脸微有些凝重。那剑仍在递出时,招式已经连出三招,招招轻盈,看似温和,却招招出其不意,逼退了对方。

“果然不俗!”申莫言的声音响起。

他让随从备了马,抄了近路,这儿是他的地盘,他自小就经常在其中玩耍,闭着眼睛也可以行走自如,他原是想抄近路混入边关,没想到竟然在前面三岔路口一处高处看见了这刚刚离开的一群人,射出一箭,却被司马忆敏发觉一剑拨开,他有些冒险,若是司马忆敏迟上半拍就必中此箭,他并不打算一箭射死这个少女,他只是想要知道这面纱后面少女究竟是何模样,为何以纱遮面。

而中了此箭,也只是受了箭伤,以及箭上剧毒,这箭上剧毒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他可以让这少女所中箭伤不见痕迹,那毒也可轻易解掉,这只箭不是他用来射杀司马玥的那种,不可取人性命,却只有他有解药。

司马忆敏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刚刚那刀砍来,她反应慢些,只怕会中了刀上之毒,虽然有雅丽姑姑的药,却听雅丽姑姑说,这个申莫言是相国最小的儿子,生性嗜血狠毒,所用毒药极是歹毒,让他们一定小心。

不是救不了,只怕等到准备救时,已经落在此人手中,若是落入此人手中,定是生不如死。

“为何不与他们一起离开,以你们的马匹我一时也追赶不上,而且,再过几里,就是大兴王朝的地盘,我也奈何你们不得!”申莫言笑着问。

笑容却让司马忆敏心中不安,这人,让她极是不安,眼睛中的目光似乎要活剥了她般。如同一个饥饿的恶狼,突然看到新鲜的羊儿,立刻充满了好斗但并不着急致她于死地的笃定。

“不说话?”申莫言并不着急,虽然这少女没说话,却让他感觉到对方有些不安,他唇畔划过一丝冷笑,知道他的有几个不怕的,“是不是害怕了?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你一个,和一个嗜血恶魔在一起!”

司马忆敏原是有些怕的,听他这样一说,反而不是那么怕了,她看着申莫言,他在马上,她在地上,如果打斗的话肯定吃亏,她必须得回到自己马上,然后想办法离开,把玥叔叔送到安全地方,哥哥肯定会回来帮自己,她不需要和他硬碰硬。

第2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18章

“你真应该和他们一起离开,你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很想看到你面纱后面的面容。”申莫言坐在马上低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司马忆敏,但并不向前,刚刚司马忆敏的三招已经让他险险中招,这少女招数陌生却招招不俗,三招是瞬间,刺向三个不同方向,迫他不得不退了回来,“如何?”

那声音充满了蛊惑之意,此时的申莫言坐于马上,面上含笑,虽然笑容有些冷漠,桃花眼含三分调逗之意,盯着司马忆敏,他看不到她,但她却可以通过面纱看到他,他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马突然自己向旁边林中跑去,司马忆敏吓了一跳,她原本打算要回到马上离开,但是,要回到马上,就必须过了申莫言一关,申莫言手中的刀,甚至他整个人,就是一个毒场,稍不小心,马儿就会中毒,她不能冒险,正在思忖中,那马儿竟然自己跑开,一时到愣住了,看着马儿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林中。

“哈哈,世上竟然有如此通灵气的马儿!”申莫言忍不住大笑,这一笑,到不觉得阴鹫,竟然有几分兴灾乐祸,“它竟然也知我对它的主人有意思,竟然自个儿避了开,免得煞了风景。”

司马忆敏右手微微一动,握紧手中的剑,轻咬嘴唇,以自己的剑法绝对不会输此人,只要坚持到哥哥回来就好。

突然,一声轻微的马嘶之声,司马忆敏纵身向后一跃,趁此机会一偏头,看到自己的马儿竟然从自己身后出现,它竟然自个儿从林中绕了过来,这一变故,让司马忆敏一笑,身形一动,纵身落在跑过来的马上,有几分小小得意的语气说:“才怪,你当它如你一般不堪!”

申莫言也是一愣,有些意外,这马儿到是聪明的很,看到主人到不了它那儿,竟然自个儿绕了过去。“好马,不错!”

“那是当然。”司马忆敏脆声说。

“你叫什么?”申莫言突然开口问,“叫司马什么?”

“你又杀不了我,问这何用?”司马忆敏笑声听来轻松了许多,因为她听到自己哥哥的马声,自己的马儿也轻微一跃,这马儿和哥哥的马是一母所生,心灵相通,虽然遥远也会感应彼此。

“你为何用面纱遮面?”申莫言竟不生气,好脾气的问。

“因为我长得很丑,丑的不能见人。”司马忆敏认真的说,“你不是说我定是个丑八怪,见不得人吗?你真是聪明,竟然猜得出来。”

“哈哈,有趣,有趣,真是有趣,你果然不怕我。”申莫言突然笑着大声说,似乎这是件极有趣有极开心的事,“不过,我只是猜,听你声音,当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你是不是真的姓司马呀!”

“是呀,就是你深恨之的司马的司马。”司马忆敏手中紧紧缰绳,安抚一下自己的坐骑,“如假包换。”

申莫言叹了口气,说:“我必要杀你,你为何不说谎骗我得保性命?或许我会饶你一命。”

“你如果不用毒,在我手中过不了三招,吓唬谁呀?”司马忆敏轻声说,言语中有些小小的不屑,“仗着自己兵器上淬有剧毒,有何能耐,这等行为岂是江湖儿女可为,还是个七尺男儿。”

第2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19章

申莫言哈哈一笑,这小丫头果然是个嫩雏,竟然会说这样单纯的话,他的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说不出的情绪,仿佛突然间在暗夜当中,遇到一丝明亮的星光,明知道这光亮不可能让他如何,却忍不住一再去看。

“我只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人人眼中算不得东西的家伙,讲什么这些子东西,我讲了,就死定了!”申莫言脸上的笑看来不再那么的可怕,他微眯着眼,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把自己完全藏在披风中的女孩子,她究竟是怎样一个模样?

司马忆敏透过纱打量着周围,她才没有心情在这儿陪着一个情绪变化无常的人说话,这会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怕了,但是,她得离开,哥哥的马应该已经就在附近了。“好吧,随你。不过,我要遵守江湖规矩,惹不起躲得起——”

说着,她一紧马缰绳,清脆的笑声合着小小的计谋得逞的开心,然后,她的马儿扬起轻尘,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申莫言面前,申莫言微眯着眼,并没有追赶,看着在他视线的尽头,另外一匹马和这少女的白马并肩向着大兴王朝的军营方向奔去,然后,消失。

申莫言的唇畔扬起一丝带着温暖的微笑,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用冷漠的声音对着并无一人的林子大声说:“好了,出来吧,躲在那儿算什么东西。”

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也没有任何人走出来。申莫言身形一动,从马上跃入旁边林中,刀随身形击向一个灰衣男子身上。

“竟然敢从中捣鬼!”申莫言的声音中充满杀意,他的招式并不复杂,却相当实用,那一刀砍了过去,听得见咔嚓之声,声音极是清脆,是某种东西立时断成两截的声音。

灰衣男子根本没动,或者说,在申莫言看来,他根本没动,他正静静的摘着一剂草药,不起眼,开着略微显得有些苍白的小花,藏在许多的花草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断开的是他身旁一棵粗壮的树,横着劈断,断茬处,有流出的树汁和白白的颜色,刺目的树轮,齐齐的平面,微倾斜。

申莫言有些意外,自己怎么出招早了一些,若是再前递一点点,哪怕手指的宽度,这时候,断开的就不会是这棵无辜的树,而是那个背对着他专心采药的灰衣人。

灰衣人站直了身体,他比申莫言略高些,大概半头,头发束在头顶,一张脸,五官清俊,看着极是干净,虽然不如申莫言看着这般迷人,却自有一份坦然和温和,只是眉眼间有一份冷冷的气质,让这份温和看来有些遥远。

灰衣虽然是灰色,却也是看着很干净,柔软的布料看来很舒服,眼神洞悉,并不言语。

旁边有一匹马,也是灰色的,有一个篓,这灰衣人把草药放进篓内,看了看申莫言,也不说话,似乎眼前就根本没这个人,纵身上马,继续走他自己的路,把个申莫言自己撂在了当地。

申莫言的目光落在这灰衣人腰间所佩的一块黑玉上,那黑玉看起来并不起眼,但他目光有些挪不开,竟然没有继续追赶那已经远去的灰衣人,虽然他知道,那名少女的马并不是自己懂得绕过树林回到主人身旁,是有人暗中相助,而相助的人就是这个并不起眼的灰衣人。

但是,他猜得出来,这灰衣人,有可能是谁。

第2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20章

父亲对他说过,这世上没有人毒的死申家的人,申家人想让谁死谁就得死,但是,只有一个人,却有回天之力,却可以让人死而得生,这就是百毒门的亲传弟子。如今在世上,有一个人,据说是百毒门唯一一位在世的弟子,叫柳炎君,是天下出名的医圣。

父亲说,这人生性淡泊,不与人来往,喜欢独来独往,很少有人见过他,但他是个极善医术之人,且武艺极高,常会救人于水火间,申家的医术在此人面前不具备优势,所以,能够避免就避免冲突。

这人会不会就是父亲所说的柳炎君呢?

父亲说,此人容颜清俊,衣饰干净,少言,表情沉静。

刚刚离开的灰衣人似乎就具备这些特点,甚至那般近的距离,他竟然不躲闪刀风,因为就算那一刀砍下去砍不死他,那刀风之中的毒也足可以要了这人的命,但他全无任何中毒迹像。

就算此人不是柳炎君,也该是个对毒药极有研究的人,他所采的那棵极普通的草,就是一剂草药,不起眼,但极罕见。

而且就算他真的不是柳炎君,也应该和已经消失的百毒门有关,此人腰间的黑玉,是百毒门才有的宝贝,仅有屈指可数的两块,其中一块据说在大兴王朝,另外一块,一直由百毒门的亲传弟子佩戴。

突然有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这一次他到大兴王朝,会是一场与死亡相约的盛宴,仿佛鲜血甜腥的味道。

祖父战死的那一年,他们乌蒙国在那次战役中伤亡惨重,他把自己藏在堆积腐烂的尸体中,饮着鲜血,度过了整整七日,活下来,他的记忆中,永远是散发着腐臭和甜腥味道的杀场,暮云低垂,恍若地狱,直到父亲的雷侍卫找到他带他回到乌蒙国,暗中辅佐他,一步步让他成为乌蒙国人人敬畏的冷血将军!

他要找到那个让他想了六年的女孩子,他用了六年等她长大,她应该已经可以嫁了吧?

还有,他要弄清楚那素衣少女面纱后究竟如何情形。

最后,他要找到司马强,亲手杀了他,替自己祖父报仇,最后是那个断了一臂的吴蒙。他能幸运活到现在,相信是上天允许他杀尽天下伤了他的人,杀人,在他,是一种鲜血在口中的味道,甜腥,微腻。

想着,微微一笑,纵身回到马上,一紧马缰绳,向着大兴王朝的方向急驶而去。

大兴王朝的边关,吴蒙将军的大营。门前兵士直立而站,相比乌蒙国那边,衣饰整洁,精神也抖擞。

司马忆白和司马忆敏跳下马来,将马交给迎上来的兵卒,进到帐内。帐内,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脸上有着长年在外征战的风霜,眼角有些皱纹,皮肤微黑,眉眼刚毅。

“忆白忆敏见过姨父。”司马忆白和司马忆敏一起施礼,单膝跪在地上,在外,当着兵卒的面,这已经是他们兄妹二人最大施礼。

母亲锐王妃有着大兴王朝最大的特权,可不必对任何人下跪施礼,包括当朝皇上司马明朗,且身为大兴王朝最有名气的锐王爷的儿女,他们有着别人不可以拥有的骄傲。

第2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21章

“已经这么大了。”吴蒙微笑着示意他们起来,“也是,只比吴珉小两岁,可惜他今日不在帐中,不然,也可让你们见见面。”

司马忆白微笑着说:“来的时候,父亲再三嘱咐过,不要打扰姨父正事,稍做休息后,即刻带着玥叔叔返回京城,免得皇爷爷担心。”

吴蒙点点头,温和的说:“再怎么急,也要吃些东西,稍做休息再走,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酒菜,玥皇子正在洗漱,也不急在这一时,已经到了我们大兴王朝的地方,没有人可以伤你们半毫,等一会,姨父会派些精干的兵士跟着你们,一起护送玥皇子回京。”

“那就多谢姨父了。”司马忆白微笑着,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成熟和大气,“我们想趁此机会去拜祭一下姨母。”

吴蒙脸色微微暗了一下,妻子慕容瑜去世已经五年,他舍不下妻子,骨灰一直随身带着,不论人在哪,定是要设了香案在自己所居之处,就如同一样活着,说说话,打发心中思念。

“好。”吴蒙温和的笑了笑,说,“姨父带你们过去。”

起身,左臂的袖子空空荡荡,让司马忆敏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楚。眼前的姨父,自打姨母去世后,就老了许多,虽然也娶了妾,却一直郁郁寡欢,放不下恩爱却辞逝的妻子。

吴蒙的居处收拾的很简单,很干净,行军在外,比不得在京城,事事要从简,桌案上摆着慕容瑜的骨灰。司马忆白和司马忆敏双膝跪下,以外甥和外甥女的身份祭拜,不必介意规矩二字。

看着跪在桌案前的一双兄妹,吴蒙眼中有些湿意,想当年,慕容家一门四女二子,个个人中龙凤,尤其是四个女儿,成就了大兴王朝最大的传奇,到如今只剩下锐王妃慕容枫一个。大小姐慕容芊死于太监阿保剑下,四小姐慕容雪自杀于老太上皇面前,自己的妻子慕容瑜五年前因病过世,唉,世事,有时候,真的是花无百日好。

祭拜过慕容瑜,司马忆白和司马忆敏到了前厅去和殷陌几人回合,没了外人,司马忆敏才重新摘下帽子,一头青丝立时瀑布般垂在肩上,如同缎子般散了满肩,一抬头,看到司马玥正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惊讶和不解。

“妹妹是自小由母亲教养的,总不肯把头发束起来,如今大了,就由了她。”司马忆白也瞧见司马玥的愕然,立刻微笑着解释,“玥叔叔只怕是瞧不惯,平时她是会用丝缎一束半拢在后,此时在外,怕是她不肯束了头发。”

司马忆敏一笑,笑容可爱,仍有着女孩子的娇嗔可爱,也隐约有着少女清纯娇媚之意,这一笑,让司马玥的心猛的一跳,竟然有着说不出的悲哀之意,不知为何。

她真的很美,美得让人屏住呼吸,这美不在五官如何精致,而在于她周身让人着迷的纯净。可惜,她是他的侄女。

他不得不用长辈的心去忖度她,去珍惜她。

第2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22章

几人一起简单吃过饭,辞别吴蒙,加上吴蒙特意挑选的十名精干兵士一起,车护卫没有再跟着,他本就是吴蒙身前最可信的护卫,也就是他当年一剑砍掉吴蒙中了毒箭的胳膊救了吴蒙一命的亲信。

吃过饭,司马忆敏就立刻戴回帽子,藏起秀发,遮上容颜,出了大厅,立刻上马,与自己的哥哥并肩而行。

一行十五人骑马连夜兼程返回京城。一路上,人不歇马不停,累了马上歇,渴了马上饮水,在最短时间返回京城。

司马明朗面带嗔色,表情严肃,盯着跪在地上的司马玥,一直不说话,眼中有痛惜之意。

玉妃烟玉立于一旁,静静陪着,却不敢说话,从被皇上纳为妃住在合意苑开始,她就一直是司马明朗最为信任的人,也是最好的聆听者,知晓司马明朗几乎所有的秘密,和心事。她懂得闭嘴,在皇宫中,知道的越多越危险,皇上信任她,和她讲讲心里话,既是恩宠也是生的危险。但,念在她与锐王妃的关系,皇上对她一直宽容照顾。

司马玥母亲去世后,皇上派人将司马玥接来皇宫,亲手交于自己,嘱咐说:“这玥儿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孩子,生性稳重,宅心仁厚,朕将他托付于你,你要好好疼惜于他。”

十年来,司马玥一直在合意苑与自己住在一起,一直勤勉读书和练武,皇上亲自挑选了最好的师傅教他文武,一直安稳。

偏偏前几日他去故乡祭拜自己的母亲,竟然出了这事,若不是锐王爷知道消息,派人救了回来,只怕是再无相见可能。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却是自己养了十年,已经有了深厚感情。

当年自己有了身孕却没能保住孩子,之后便再也没有怀上孩子。这司马玥来时不过刚过十一,十年来,二人亲如母子,若是出了事,烟玉想,她也就不必再活下去,一则是捱不过痛苦,二则也是辜负了皇上信任。

“孩儿知道错了。”司马玥跪在地上,脸上有深深的内疚之意,一时冲动,酿成这等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向父亲和玉妃娘娘交待,尤其是玉妃娘娘,见他时,泪落,身颤,却不敢出声。

司马明朗长长出了口气,强压心头的担心和恼怒,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身为当今皇子,背负大兴王朝的未来,不收敛自己冲动个性,竟然为了几个所谓的乌蒙国的‘献身者’惹出此等大事,若不是锐王爷得了消息,派人,甚至派出自己的儿女救你回来,你此时会如何?”

司马玥低垂下头,不敢吭声。

“锐王爷和你本是同辈,那忆白和忆敏本是你的侄儿和侄女,你一个身为叔叔的人,竟然要一对才不过十五六的小辈远赴凶险的乌蒙国国都救你回来,若是他们二人出了意外,朕要如何向一直蒙在鼓中的锐王妃交待!”司马明朗的脸上显出一种余惊之意,语气很重的说,“那些个不堪的小丑,自会有当地官员捕快收拾,你竟然会如此冲动!真让朕失望,真是辜负了朕对你一直以来的培养。朕希望你早日成材,担起这大兴王朝的大任,你却把自己当成一个江湖中人任意而为,你,如何当这国家重任!”

第2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23章

玉妃看着司马玥跪在地上,心中心疼,却不敢开口,站于一旁,心中既着急又不安,是啊,假如司马忆白和司马忆敏出了什么意外,锐王妃那边,皇上可要如何才能去交待!想想,真是后怕。

幸好无事。

锐王爷也真是大胆,竟然会让殷陌殷青兄妹二人带着年不过十五六岁的一双儿女同赴乌蒙国,虽然这双儿女是他亲手教养出来,有着无人可及的剑法,以及绝顶的聪明,可是,毕竟只是少年而已。

“明日和朕一起,亲往锐王府和锐王爷夫妻二人道歉,谢他们救命之恩。”司马明朗稍微放缓些语气,“今日你就在这儿跪上一夜,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是如何鲁莽!”

“是,孩儿知错,再不会犯这种义气用事的大错,害得父皇和义母担心,也害得锐王爷一家不得安稳。”司马玥沉声说,语气中有着痛悔之意,“孩儿真是知错了。”

夜凉如水,司马玥独自一人跪在地上,月光洒了一身,贴身小太监陈升一旁陪着,不敢吭声,想要拿件衣服替主子披上,却怕被皇上知道责骂,又担心主子冻着,一脸的矛盾。

司马玥却并不懊恼这份惩罚,他跪在那儿,看着外面的月光,今天的月亮真好,圆圆的,照得外面如同白昼。此时正是春末夏初,院子里有盛开着玉兰花,皎洁月光下美得离谱。

这月光让他想起司马忆敏,那月光般皎洁的纯净之美。也让他想起自己已经过世十年的娘亲,那个温婉安静的女子。

十一岁时,自己的母亲就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月夜悄悄辞世,竟然没能见上一直深爱的父亲一眼。

自己六岁的时候,父亲登上皇位,从那时开始,他和母亲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一面,而之前,他和司马家任何人没有过任何来往,直到十一岁那年,母亲辞世,父亲派人接他到了京城。

而在京城的十年时间里,除了每年回去祭拜自己的母亲外,基本上没有离开皇宫几次,对于锐王爷,他只是耳闻,没有机会得见,更不要提锐王爷的儿女,在他来说,他们完全是陌生人。

乍一见司马忆敏,他惊为天人,却无奈的发现,这个女孩子竟然是他有着血源关系的亲侄女!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悲喜。

母亲辞世前,拉着他的手,气息微弱的说:“玥儿,记住娘的话,你长大些,会娶妻生子,若是喜欢了人家,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为女人,青春岁月短到转瞬即逝,当不起岁月无情。”

他对着母亲郑重起誓,若爱,必是一生一世相守不离分。

在皇宫中生活十年,他一直勤于习文练武,并没有想过儿女私情,虽然已经可以娶妻纳妾,却仍然没有心仪之人,父亲也曾问过他想要娶个怎样的妻子,他只说想要多用些心思在习文练武上,父亲也不勉强,便到了现在。

没想到上天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第一次心动的女孩子竟然是自己的侄女,一个虽然陌生却血浓于水的亲人。

第2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24章

“主子,夜深了,您披上披风吧。”陈升拿了件披风给司马玥披上,这个时候,皇上早就歇息了,而且,就算是皇上见到也不会说,一直以来,对这位皇子,皇上总是多份包容。

司马玥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必,惩罚是他应该得的,父亲说得不错,他不是江湖中人,不可以义气用事。

“下去吧。”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声不高,却自有一份威严,陈升以为已经睡下的皇上司马明朗正静静的站在门口,他的脸色不算太好,有些苍白,披着厚厚的披风,“没有朕的吩咐,不要放人进来。”

陈升立刻恭身离开,轻轻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