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尘回身恭恭敬敬地行礼,低头垂目的样子倒是让莲妃一愣,半响才轻笑两声道:“清尘郡主就是冰雪聪明啊,这宫中的规矩学得倒是快啊。来人啊,给郡主呈份嫩冬瓜莲子裙羹来,郡主为何不进亭子来一起观花啊?本宫这个面子还是有的吧?”

觅尘笑笑,人家都让呈羹了,自己要是一走了之似乎不是太合适呢。

“娘娘抬爱,尘儿欣喜还来不及呢。”轻步走过回廊,小亭台阶在望,春风带着午后的暖热拂过地面上,也吹起了小亭四周的薄薄轻纱,觅尘这才看清楚,亭子不下五六个女子,还真是热闹。

进得亭中,觅尘也不待人招呼就自行在最外面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实在是这亭中的空气不够好,一阵阵的脂粉味,让她差点没打个喷嚏出来。

“这是咱们海天的才女清尘郡主,众位妹妹都还没见过吧?”莲妃端坐上首,轻叩羹匙,看向觅尘。

海天大型的宫宴只有皇后以及四妃是能出席的,这些妃嫔确实是没有见过觅尘的,不过对于她的事情知道的确是颇多。如今得见其人都好奇地盯着觅尘看。

觅尘也不甚在意,只心里暗叹自己今日倒霉,轻勾唇角看向莲妃:“是莲妃娘娘谬赞了,什么才女,娘娘高看尘儿了。”

“郡主才情海天路人皆知,可不是本宫谬赞啊。那日宫宴南洛帝还道咱们这清尘郡主倾国倾城,众位妹妹们想必 也是听说了的,我跟你们说郡主的美无人可及,你们还都不信,今日见了怎么样啊?本宫可有乱言?”莲妃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觅尘,那眼神就跟看一件精美饰品一般。

“是啊,今日一见才知何谓美人,郡主还这般会打扮,端是清丽俊秀,我们姐妹和郡主一比倒都成了庸脂俗粉了。臣妾也听说再繁花宴上郡主唱了一首什么歌,连最心高气傲的慕王爷都拜倒称颂呢,那歌词臣妾虽未亲耳听得,却也耳熟能详呢,‘想起红豆放下思愁面容会依旧,谁到鹊桥东望眼越重楼,几步徘徊是种情愿的等候’,这歌曲儿相必该是很特别的吧。”莲妃身旁的一个蓝衣女子听得莲妃的话,咯咯的笑着接话道。

任谁都能看出莲妃和自己之间的火药味,这女子说了这么一大串虽句句都是称赞的话,却也和那莲妃一般句句带刺儿,觅尘心道她也不容易,说这么多讨好那莲妃。

侧目看去,但见她身姿曼妙,一袭浅蓝色的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吹过,倒是有几分的飘逸,发间一大朵艳红珠花,不显俗气,却给她平添了另种的华丽娇媚,更衬得人面如花,神色如醉,那女子极为年轻没看上去也就十四五的样子未施粉黛却是媚色天然,确是个天生的尤物。

觅尘轻轻一笑:“贵人娘娘这话就不对了,尘儿再美又怎及得上众位娘娘呢,贵人娘娘非要说自己是庸脂俗粉那是娘娘太过自谦了,可这把众位美貌的娘娘都说成是那庸脂俗粉怕就不妥了啊。尘儿可早就听说莲妃娘娘艳冠后宫,美丽无双,怎么经贵人这么一说,难道莲妃娘娘也是庸俗之类吗?”

“娘娘,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那陈贵人一听觅尘的话,脸上一变,急急地看向莲妃辩解着,莲妃抬手覆上她的手制止了她,冲觅尘淡淡一笑。

“郡主好厉害的一张嘴。”

此时宫人盛着一小碗精致的羹肴进了小亭,托至觅尘面前:“郡主请用羹。”

“先放着吧。”觅尘轻点头,示意她放在亭中的小桌上。

“怎么?郡主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本宫吗?”莲妃怒目言道。

“这嫩冬瓜莲子群羹是娘娘亲自吩咐给君主盛的,郡主不放尝尝,味道还不错,春日天干此羹最是滋补勒。”一个粉衣的宫嫔一见莲妃怒起赶紧说着。

觅尘冲她笑笑却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小亭,起身笑道:“真是劳烦莲妃娘娘费心了,不过尘儿向来不喜甜食,尘儿告退。”

说着转身就出了亭子,却不想那莲妃竟是追了出来,怒道:“君主且慢!”

觅尘挑眉回头,莲妃已是追了上来,脸上阴沉,讥笑一声:“郡主在宫中处处树敌怕是不好吧?”

“我也不想啊,可就是这臭脾气,直肠子,受不得半点委屈.......”觅尘无奈耸肩轻笑。

“娘娘对郡主诚心相待,郡主却如此无礼,还说什么委屈,岂不含血喷人?”陈贵人也跟了出来,脸上竟是气愤。

觅尘看她一眼:“本郡主唯一失礼的地方就是不太懂得表里不一。”

随即又看向莲妃一脸诚恳地道:“尘儿年少不懂事,还望娘娘别跟我一般见识。娘娘您对尘儿的诚意尘儿都看在眼里,感激不尽。为了回报娘娘,尘儿有一事要提醒娘娘。年老色衰,是女人都会怕的,娘娘为自己后着也是应该的,哎,这后宫里,色衰便是爱弛,不怪美艳如娘娘这般也要未雨绸缪起来了。更何况在这宫里,防人不够,还得有自己的人,可是这自己人也未必可信啊,娘娘就不怕有一日会倒戈相向?到时候岂不是心寒,哎,毕竟趋炎附势的人最是多变呢。”

觅尘说着还有意无意地轻撇了一眼那个陈美人。

莲妃听得觅尘的话已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右手就扬了起来却又生生顿在勒半空中,半响才狠狠地放下。

“这是怎么了?莲妃娘娘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啊?”

脆亮的声音响起,觅尘回头,但见一个红衣女子漫步走了过来,却正是那日在寿宴上献剑舞的白嫔。

“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莲妃一见是白嫔,更是恼怒,要不是这个贱人争宠,她哪里用另外扶植新人。

“臣妾不敢,臣妾参见娘娘。”白嫔轻轻一笑,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哼,起吧。”

“谢娘娘。臣妾只是好奇娘娘如此温善之人什么事能惹您生这么大的气,呵呵,又岂敢枉管娘娘的事。不过,娘娘就算再生气,这皇上亲封的郡主也不是什么人想打就能打的哦!清尘郡主,本宫刚刚过来时,沐阳宫的宫女正在那边找你呢,郡主这会儿过去可能她们还没走远。”白嫔笑着指着东西的花阁说道。

觅尘只觉听这些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这么一会儿话头就嗡嗡直响,只想早早离开,此时听得白嫔地话虽说不明白她为何帮自己,不过却也是不多想,抬头对她感激一笑,匆忙之间却错过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精光。

“谢谢白嫔娘娘,尘儿这就找她们去,尘儿告退。”

转身便向那白嫔指的方向大步而去,谁知道再多呆一会儿那些个无聊的女人们又想些什么事儿找茬儿呢。离了那沉闷的小亭越走越快,只道下次说什么也不来御花园了,在自己那沐阳宫随便看看什么花也就是了,来这里受这份罪何苦,四下打量了一下,这花也不见得好看到哪里去嘛!

回身去看,繁花锦绣里重重宫阙的飞檐翘角宛如印在五色迷离上的影,虽是华美却不再可爱,只让她觉得沉闷,不自觉地向逃避什么一般又拨快了脚步!

第三卷 扬名天下 第二十二章 太子

觅尘在繁花锦盛的御花园兜兜转转行了半天,竟是找不到出口。正午的园中连个宫女、太监也碰不到。走了一阵身上已是有了一层薄汗,眼望花径曲转,绿红相扶,走了半天竟似还在原地,仍是一样的景致。觅尘无奈叹息,早知道御花园这么大,说什么她也不会在不知道路的情况下乱走的。现在好了,似乎离沐阳宫越来越远了。

觅尘四下看了看,园中异馥诱人,春水初生,这皇家的御用花园仔细地瞅瞅竟然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花用自己点点的姿色点缀着一簇簇醉人的绿色,五颜六色的彩蝶,也成双成对的翩翩起舞,蜂儿采花酿蜜,鱼儿追逐游闹,觅尘干脆不再四处乱走,捡了一处离近池水的地方席地坐下,吹起春风来。心道这么大个皇宫这么多的宫女、太监就不信一会儿没个经过的。

池边清风徐徐,拂面而来,舒心惬意,觅尘看了会嬉闹的鱼儿,池水明净,远处的一株桃花映在池水中,将一池碧水点缀地好不热闹。坏心情在这画面鲜明的美景前去了不少,欢欣浮上心间,觅尘托腮轻轻唱起了歌…

从幼儿园学的童歌一路唱到穿越前流行的《小酒窝》,从陕西民歌一直唱到军旅红歌,就只差没唱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了,唱到喉咙都冒烟了,居然还是一个人影没见着。

觅尘无奈起身,继续往东走,心道这样一直往一个方向走总是对的,早晚有个头。御花园的地面是用各色卵石铺成的,间或还镶拼成福、禄、寿等吉祥的图案,丰富多彩。觅尘走了一会儿轻轻一笑,干脆蹲下脱了鞋子,掂在手里,想起以前每次去公园一见到鹅卵石铺的地面自己也总是脱下鞋子上去好一阵磨蹭,咯咯笑了起来。突然听见似乎有脚步声,觅尘赶紧看向前面,只见一个小太监自前面花径间转了过来。

“哎呀,总算见到人了。”觅尘想也没想就惊叫了出来。

那太监突听有人说话,抬头一看觅尘,似乎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觅尘双手提着的鞋,似是突然惊觉撒腿就往后跑去。

觅尘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花径尽头,觅尘叫着追了几步,动作一大脚底被石子扎的生疼,好不容易也转过了弯儿,哪里还有那小太监的身影儿。

觅尘苦笑,心道不就是露个脚丫子嘛,这样就被吓跑了,何况她还穿着袜子呢。郁闷的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叹了叹气,正准备穿鞋,远处又起脚步声,觅尘赶紧抬头,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跨着大步走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刚刚跑掉的那个太监。

觅尘一愣神的功夫,二人已是走到了跟前。

“尘儿这是干什么呢?”

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觅尘抬头红衣金冠,正是太子,这人一直都是穿黄色的朝服,觅尘脑中早就形成了定式:黄色=皇帝+太子,实乃警戒色也。这次他换了身打扮自己刚刚竟是没认出来。

花径两边遍植青藤,在这一片绿色里那妖魅般的红如此刺目,觅尘有种立刻躲了开去的想法,然而躲已不及,只恨自己没有早些认出他来,心里暗骂谁说蛇穿了马甲儿,人就还认得了?这人换了身行头结果她就没认出来!真笨!倘若早些认出他来,自己绝对不顾脚下撒丫子跑人!

“呵呵,没什么,我正要回沐阳宫呢。”觅尘赶紧几下匆匆把鞋子穿上,站了起来。她这还是头一次同这海天的太子殿下归海莫旭孤身相对,心里隐隐有些的不安。

“你先回东宫去吧,我送郡主回去。”太子转身吩咐着那小太监。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岂可劳顿。”觅尘赶紧说着,可那太监怎会听她的,看都没看她一眼,脚步不停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尘儿说笑了,本宫这太子怕是史上最清闲的太子了,哪里来的什么日理万机!”

太子轻笑,觅尘抬头去看他,总觉得此人眉眼间隐着阴郁,让人不舒服。干笑了两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一点心里却是很清楚,怕是今日想摆脱此人,难!

“那有劳太子殿下了,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给母后请安,前方是交兰宫,尘儿不知道吗?”

太子探究地看了觅尘一眼,脚步轻移向前走去,血红色的衣袍一角随风招展了一下,觅尘总觉得那红妖异诡秘,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心里一突,这些时日她不是在乐府台就是窝在沐阳宫甚少出门,就是怕碰到这太子,不想今日竟自己送上了门儿。只是不知道那白嫔随意的一指,为何单单就是交兰宫的方向…

太子见觅尘跟上,也不说话,眸中若有所思,轻勾嘴角问道。

“尘儿喜欢什么花?”

“嗯?哦,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沐阳宫是在那个方向吗?”觅尘指着他们正对着的方向问着,心里想着知道了路,自己也好走快点,她可不想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哦?没什么特别喜爱的吗?本宫却独爱牡丹,花中王者,富贵之最。做花该当做牡丹,做人该当做王者!”太子说着,弯腰摘下一朵白牡丹,送到了觅尘面前。

觅尘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很有深意,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花碍眼。

“呵呵,谢谢太子殿下。尘儿虽是没有特别喜欢的花,不过这百花之中,尘儿却最是不喜牡丹。所以,太子殿下的心意,尘儿只能心领了。”觅尘轻笑。

归海莫旭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阳光下粼粼眼波中依稀有光阴变幻着深浅。觅尘觉得他眉宇间的阴霾又多了几分,暖风吹过,面上竟有些寒意。

觅尘干脆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归海莫旭似乎也不甚在意,只是眼底一敛,随即跟上她:“何必躲着我?”

觅尘有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不再自称本宫,轻笑执礼答道:“殿下这话说得奇怪,您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为何躲着?”

归海莫旭只觉得觅尘的面容清丽素淡,虽是笑着却比这一池湖水更见冷淡,上前一步冷不防地就伸手勾起了觅尘的脸。

“是吗?”

觅尘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后退,却感觉下巴上一紧,僵住了身子,怒目瞪向他。

“殿下自重!”

“呵呵,没想到尘儿生气的样子也这般美。”太子轻轻一笑,手中的劲道微松,却执意箍着觅尘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觅尘听他的语气轻佻,面上的笑,映着身上的血红,让她说不出的难受,身上汗毛瞬间立起。

觅尘从来没有应付过这样的人,心中忐忑,心想要不是他是海天的太子自己早就毒药招呼了。心道与其这样纠缠着倒不如将话挑明了,省了麻烦,毕竟自己还要在这宫中呆上两个多月呢,这次避过了,下次却道如何?

“太子殿下说笑了。太子是聪明人,尘儿也并非傻子。殿下之所以会在这里送我回宫,怕是跟尘儿的容貌没有半点关系吧?仅仅是因为我是左相之女不是吗?”

觅尘说完,死死盯着归海莫旭,但见他眉眼间又出现了那标志性的阴鸷,这次浓郁的甚至依稀透出了几分煞气,突然那细长的眼眸一挑,哈哈笑了起来。

“郡主果然与众不同,冰雪聪明。不过,你又岂知本宫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你?郡主这样的绝色并不多见呢。”归海莫旭放下钳制着觅尘的手,却死死看着觅尘,那眼中微微一跳,泛起点点趣味。

“殿下雄心高志,岂是儿女情长之人?倘若殿下真是看中了尘儿这张皮囊,那倒是尘儿的荣幸了。”觅尘轻笑,见他放了手,倒是不再紧张了。看来自己找对了门路,对付他就该直接提利益。

“哦,雄心高志?尘儿倒是了解本宫。”

“尘儿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解惑。”

觅尘看向归海莫旭,见他挑眉示意,也轻挑眉眼道。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殿下既然是意在相府,为什么不找父亲却偏来找尘儿呢?即便是尘儿答应了殿下,父亲不应允岂不白费心思?”

这是觅尘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也是她一直没把太子放在心上的原因,因为戴世钜没有表态,所以她并不着急。

“那是对别人,对尘儿,戴相未必做得了主。”太子目光若有所思地在觅尘脸上徘徊。

“什么意思?”觅尘心里一惊,眼眸微敛盯向他。

“呵呵,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尘儿不会事事听从戴相。”归海莫旭轻笑,探究的眼眸直逼觅尘。

觅尘总觉得他的话没这么简单,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究竟来,微微侧头随即看向归海莫旭缓缓道:“殿下错了,尘儿是右相府的小姐,殿下想和右相府联姻,就找父亲去。父亲让尘儿嫁尘儿定会遵从,毕竟做了太子妃以后就是一国之母了,对尘儿没什么坏处嘛。既然话都挑明了,太子殿下也不必对尘儿费什么心思了,自去找父亲便是。”

归海莫旭眯眼看了觅尘一会儿,又是一笑:“还说没有躲着本宫?是啊,话说到这份上,本宫也老实告诉你,对你!本宫势在必得!你不必费尽心思躲着,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第三卷 扬名天下 第二十三章 交锋

“还说没有躲着本宫?是啊,话说到这份上,本宫也老实告诉你,对你!本宫势在必得!你不必费尽心思躲着,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觅尘听得太子的话说得坚定而凿凿,见他面色狂傲,心里抵触,莫名地胸中涌起一股怒气来,冷笑道:“这世上的东西未必你想要,便能得到。殿下话不要说得太满了!就如同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最后坐上的未必是殿下你吧?”

归海莫旭薄怒,出其不意地伸手狠狠地挟住觅尘的下颌,声音阴沉:“那你就太不懂本宫了,本宫倘若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没有能逃得了的,尤其是女人!”

“太自信了未必是件好事吧,殿下。”觅尘吃痛,可她的自傲又不容自己在此时退缩,睁眸瞪向归海莫旭,心里却暗暗叫苦。

归海莫旭眯起双眸,脸上闪过一丝煞气,手下用力一抬,俯身便向觅尘唇上压去:“那本宫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势在必得!”

他的话语似乎就吐在嘴边,觅尘一惊,挣扎怒道:“放手!这是宫中!殿下不怕落人口实?”

“放手!”与此同时,一声夹杂着怒意的喝斥自身后响起。

觅尘趁归海莫旭一怔的功夫使劲一挣摆脱他的挟制,猛的推开了他。回身往后跑了两步。归海莫湛站在两步开外,见她转身,跨步上前两步,把觅尘挡在了身后。

归海莫旭面容略带片刻的惊愕,轻勾唇角又恢复了常态。

“五弟啊!”

归海莫湛俊眸微挑,眉心微微蹙起,一身凛然地将觅尘牢牢护在身后,向来清隽尔雅的面上早已不见平日的温雅和暖,如笼严霜。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归海莫湛清冽的声音响起,带着薄怒看向太子,身形笔直。

“五弟的请安礼本宫可受不起。”归海莫旭嗤笑一声,微眯双眸。

“臣弟不敢,只是还是要提醒一句,这里是父皇的御花园,不是太子殿下的东宫。三哥还是收敛些的好。”归海莫湛冷冷说着,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似乎连树枝上的鸟儿也被这突来的寒意冻结,停了叫声,四周一下子静寂得可怕。

觅尘不想归海莫湛竟会为了自己怒意如此显露,甚至如此公然地挑衅太子,略微一愣,抬头看向他的背影,高大俊瘦的身影挡在身前,却似棵大树撑起了一方天地。觅尘心中闪过感动,却又觉无力承受他对她的好。

觅尘轻移两步自归海莫湛身后站了出来,上前几步眉眼沉冷,熠熠直视着归海莫旭。

“尘儿谢过殿下的好意,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怎么回沐阳宫了,就不劳动殿下了。”

归海莫旭深深看向觅尘,但觉她幽深的眸底是一触即发的清锐,竞和自己那五弟有着神似的铮然不让,微微一愣。就又听到了她柔雅而略带低沉的声音,冷然而不带丝毫感情。

“太子手中的白牡丹如果送到太子妃的墓前,她想来是会很高兴的。尘儿浅见,倘若殿下认为尘儿错了,还望殿下恕罪。”

“哈哈,好个清尘郡主!本宫记下了。”归海莫旭眸心似乎一震,随即锐利的目光直逼觅尘,但见她面上笑意盈盈,清冷的目光却带着凛然叫人不敢逼视。

“五弟,今日朝上李直的债本宫也记下了。”归海莫旭看着觅尘狂肆一笑,随即面色一整狠狠看向她身侧的归海莫湛,声音阴沉。

“臣弟向来对事不对人,倘若三哥执意怨恨,臣弟无话可说。”归海莫湛轻挑眉梢,不甚在意地淡声道。

太子冷哼一声,上前一步逼近他:“哼,对事不对人?倘若那李直是五弟的人,怕是五弟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太子殿下错了,李直是父皇的臣子,是海天的朝臣,不是殿下的人,更不可能是我归海莫湛的人。倘若他是莫湛的小舅子,今日就不会只被判斩首。海天邢典第三卷第八册第五条目明言凡海天官员贪污一万两即受绞刑,贪墨一万两以上两万两以下者处腰斩,倘若他是我的小舅子,今日他只会被判腰斩。何况那李直身上还背着三条命案!”归海莫湛淡淡说道。

“哈哈,五弟好公断!”太子眸光阴冷地盯着归海莫湛半晌,突然狂笑几声,目光扫过觅尘,反剪双手迈步而去。

归海莫湛转身目视着他离开,那一瞬间,平日眼底的温润仿似有一刻翻作了三九寒冬,寒意冰肌刺骨陡生似剑,觅尘正待仔细去看,那抹锐光已是不见。

他扭头看向觅尘,缓缓一笑:“你还好吧?”

觅尘笑笑摇头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归海莫湛眉间微微蹙起,却不说话,自怀中掏出一方白色的丝帕举至觅尘唇边,在她的唇上来回轻擦了几下,眸色微沉。

觅尘吓了一跳,愣在当场,半晌才反应了过来,轻轻一笑,推开了他的手。

“他没亲到的,我真的没事。”想起刚才自己正好背对着他,他八成是以为太子强吻自己了,觅尘笑着说道。

归海莫湛微怔,和暖一笑,冷目似划过一道晶亮:“没事就好。”

觅尘点头:“今日又欠下你的人情了,你怎么会到这里了?”

归海莫湛想起刚刚在含雨亭路过时听到的两句话--

“娘娘今日为何要帮那清尘郡主?”

“哼,我岂会帮她?她这会儿怕是还在交兰殿转悠呢,太子刚刚去给皇后请安了,那清尘郡主去了交兰殿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仅仅就是这两句话,他都没弄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儿,就心神俱震,匆匆地往这交兰宫赶来,这才知道原来她对自己竟是已经如此重要。

归海莫湛看向觅尘轻笑:“母妃近来睡眠不好我来看看她,刚好从这里路过。”

“哦,其实失眠并不难治的。嗯…用食醋一汤匙,倒入一杯冷开水中喝下,可以催眠入睡。临睡前吃个苹果,或在床边放上一个剥开皮的柑橘,吸闻其芳香气味,也可以帮助入睡。或是洋葱适量捣烂了,装入瓶内盖好,临睡前放在枕边嗅闻其气,一般在片刻之后便可入睡。要是娘娘经常失眠,就用莲子、龙眼、百合配粟米熬粥,吃了也有奇效的。你母妃是因为什么睡眠不好啊?”觅尘听闻归海莫湛的话,略一沉思说道。

归海莫湛好不诧异地看着觅尘,半晌才愣然道:“太医说是血虚导致的失眠。”

“哦,那你可以让她试试常服些藕粉,或是用小火煨藕加蜂蜜每天适量吃些,临睡前用龙眼肉少许,红枣几个去掉核,配个蒸鸡蛋食用,保管不到一个月定能日日睡得香甜。”觅尘抬头,见归海莫湛一脸的呆愣,得意笑笑。

突然又想起刚刚他和太子之间的剑拔弩张。觅尘心里一紧,低目静然,这太子出生时正是萧家如日中天之时,他刚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如今已是二十八年了,当了这么久的太子,萧家倾倒,他的地位一日日岌岌可危,也难怪那人整日面上都带着阴霾。

总听说邹家势大,五皇子在朝中举足轻重,想来这样的两人怕是早就多有嫌隙了吧…看今日二人的情景,竟是仇敌一般了呢,觅尘不免轻叹,帝王家的亲情真的稀薄的可怜。

略有感叹地看向归海莫湛:“你跟你三哥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