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扬名天下 第三十三章 伤痛

黑色的夜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春雨该是如丝淅沥的,可今日的雨却夹杂着狂风暴虐了整个宫阁。

清韵阁中烛光影绰,屋外所有的风雨声似乎都被那一纸薄窗挡在了窗外,小小空间里只余下了令人窒息的焦灼,女子低低的娇吟声清浅却又那般浅晰地传到了归海莫湛的耳边,在他的心头激起了山崩地裂的振颤。似乎此刻窗外的狂风乱作,暴雨激荡也及不上他心头一分的惊撼。

怀中的觅尘又一阵难耐地挣扎,丝被滑落露出了缚着的双手,那白色的绸带上竟是丝丝血红,觅尘的腕间,不知何时已血迹斑斑。归海莫湛大惊,眸中闪过痛惜,拉开觅尘脚边的丝被,果然那脚踝处也是皮肉破裂,归海莫湛低头扶好觅尘,急急道。

“尘儿,我现在必须把这丝带给你解开,你先忍耐一下。”

说着便将觅尘放在床上,几下就扯下了那手脚上的束缚。

觅尘一获得自由,几乎立刻自床上起身抱住了归海莫湛的腰,柔软的面颊在他背上来回磨蹭着,归海莫湛瞬间全身僵硬。而身后的觅尘似乎并不满足,嘤咛一声,纤纤小手攀上他的胸膛,小手羞涩的悄悄的溜进他的衣襟,碰到了他胸前光滑的肌肤,一颗小小的茱萸,被她一触,便蓦然硬挺,归海莫湛身子猛然一震,扣住了觅尘的手,却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吟,心跳狂肆地失了控,忽然想到觅尘手上的伤,慌忙放了她的手。而觅尘似乎很开心双手获得自由,低低娇吟一声,手指轻动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主动倾身拥抱住了归海莫湛。

盈香的体温袭来,归海莫湛骤然战栗如潮,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呼着,可觅尘却攀上他的肩自他的身后绕了过来,水一般柔软的娇躯缠了上来,抬头就凑上了她樱红的唇,他狂跳着的心脏处被觅尘一碰,绯红一片轻颤连连,而觅尘似乎满足于她触碰到的细腻紧实,一下,再一下地带着本性的顽皮兀自轻啄着他的胸膛。归海莫湛顷刻全身更加地烧滚了起来,俊面上泛起了激情的潮红,宝石般晶亮的眸仁异彩连连。

窗外的雨似乎更加狂肆了起来,风重重地拍打上了窗户,发出一声闷响,归海莫湛似乎懵然惊醒,扣住觅尘的双肩将她拉离了自己的身体,凝视着觅尘不满的小脸。

“尘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圣人,你这样…我真怕你清醒后会后悔…”

觅尘听得归海莫湛的声音,似乎不太明白,微微蹙眉,大不满意般轻怒眼睛,嘟嘴道:“这样不好么?”

归海莫湛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双眸,那眸中迷离般无意识的看着他,眼中却清晰地写着渴望,眉眼弯弯,迷迷朦朦似个轻渺的邀请。她身上的衣服已经随着这一番动作全部滑落,身体半倚着他,有着优美的弧度,烛光柔和,染遍她半裸的娇躯,绯丽莹亮令归海莫湛猝然屏息,那惊心的绯艳,仿佛着了重彩,令他魂销目眩。

归海莫湛急急喘息,昂头轻吟,带着些微的狼狈,优美的颈上喉结上下滚动着,诉说着此时失控的情荡。重重吸了口气,这才低头道:“尘儿,我快要被你逼疯了,可这样真的行吗?你告诉我你会不会后…”

归海莫湛的话尚未说完,觅尘竟探身主动献上了红唇,莹润的唇试探着碰触着他,那芬芳的唇充满了蛊惑,让归海莫湛不由自主地沉沦,归海莫湛轻逸一声,觅尘嘤咛一声,竟将那芬芳更加深入地探入了他,烧人的唇辨辗转摩挲着他的,丁香小舌予取予求的纠缠,她轻轻闭上的眼眸,浓密的睫毛轻颤磨蹭着他的面颊。

归海莫湛似是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一个使力就将觅尘紧紧揽在了怀中,一个翻身便将她放在了床上,俯身低头吻住了她,也将她柔弱的娇吟全数吞下,竭力抑制着自己的焦躁,尽量温柔地触碰着她甜美的柔软。觅尘满足地轻吟连连,那声音扣在归海莫湛的心间,狂肆的激情席卷而来,火般的炙热在两人之间回流飞窜,激起一阵阵的酥麻。

归海莫湛的衣衫已是凌乱了起来,情欲烧滚,顷刻卷走了他所有的思绪。裸露在外的肌肤触碰到觅尘的莹润瞬间灼热,春情荡漾的感觉令他浑身都疯狂地叫嚣着,甜蜜疯狂地他恨不得能立刻就要了她,可他却知道这样不可以,竭力压制着胸臆激荡,尽量让自己足够的温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奖品,又似面对心中最圣洁的女神,他轻颤的手指轻轻抚过觅尘优美的曲线,那诱人的娇躯水红的绯色如染,随着他的指端游走,微微起伏着,两人的身躯拉近 ,升温,吟叹,贴紧,情动…

归海莫湛的身体阵阵颤抖,他的手顿住,不再肆意游走,唇齿不离,眸中涌出暖暖的爱意,融作柔柔的怜意,汩汩不休。手指停在觅尘私密处仅余的丝薄,眸中却闪过挣扎,矛盾,而身下的觅尘却似乎不满他此时的停顿,嘤咛着轻扭娇躯,归海莫湛轻吟一声,闭上眼,所有的思绪消弭,时光穿梭,心头充斥着的浓情几乎令他窒息,咬咬牙修长的手缓缓伸向她私密处,一步,便再不能回头,他会对她,会钟爱她一生,一定…

而此时觅尘轻吟一声,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心几乎瞬间被撕裂开了,鲜血淋淋,呼吸立止。停在她身上的手似被什么牢牢拴紧,困住,磐石般沉重,动作艰难。

她如梦呓般的低吟,那娇喃的轻吟,只有两个字,她说:“莫烬…”

归海莫湛只觉这两个字像两利刃直直刺进了前一刻还激荡不已的心间,激情的幽眸中所有的流光溢彩皆在此刻怦然崩塌,浓烈的伤痛在那眸中韵开,吞噬了所有光芒。她爱的,她要的,她渴望的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

觅尘感受到他的再一次停顿,不满抬眸,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娇吟着,归海莫湛却似触电般,瞬间退离了床塌,身型狼狈,步履踉跄,烛花爆开,发出噗地一声轻响,摇散了墙上两道方才还亲昵交叠的身影。屋外风声萧萧,春雨浇湿了这宫阁中的尘埃,但似乎也同时淋透了归海莫湛整颗的心,灯火闪烁,烛火一闪,春了的眸中划出一道口子,墨色倾泻,却清晰地映亮了他眸中痛彻心扉的伤。

这段时间他太忙了,尚来不及将自己和觅尘之间的种种想到透彻,唯一确定的是他爱上了她,想要守护她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一生呵护,可是对于他们的未来他却尚不知该如何,他和邹月叶的婚事,他和她的身份…

他只知道他终于找到了那个想要一生相伴的女子,千里崎岖不辞苦,仗剑江湖为红颜,几处竹屋,一壶清茶,一对璧人…那是他的梦,而现在他为那瑰丽的梦找了个女主人,他开心关,甜蜜着,却也曾不安地揣测过她的心…那不确定几乎在甜蜜的尽处乱了他二十多年的淡然。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心中是怀着期盼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告诉自己她是心仪他的,而他会对她负责,不管要经受什么他都会珍爱她一生。可是现在…她娇吟着呼喊她的爱人,而那人并不是他,不是他。

他曾经也揣测过,那日城南郊外迎接南洛帝时见她与四哥,八弟一起就疑惑过,后来在繁花宴上,他曾见她在花径间跟八弟说话,神情亲密,那时候他一度猜测觅尘会中意八弟,只是心中存着幻想,不愿相信,终是他归海莫湛之于她是不同的,会是她倾心的那一个,他也曾想过亲口问问她,而现在他终于得到了答案,原来竟是这般…

痛,平生人未感受过的痛弥漫了全身,归海莫湛苦笑,只是现在那人是谁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再继续下去,至少不能在她神思不清的此刻继续下去…那样她怕是会恨他的吧,而他承受不起她的恨!

不知道过了多久,归海莫湛才陡然找到了神思,哀叹一声,上前将觅尘散落的衣衫一件件重新又拉回,丝被一抖,盖了全身。觅尘不满地挣扎,迷离的眸子定定看向他,楚楚可怜,归海莫湛苦笑摇头,眉睫之上辗转出不尽的惆怅和哀伤,夜晚的寂寥仿佛突然间全数落进了他的眼底,苦涩难当。

“尘儿,你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这样残忍…”

轻轻叹息,转身便整理好衣衫快步跨出了房,冲入了庭院,夜雨袭来,狂风扑面,他却似无所觉,似乎这一切都抵不上心底的荒凉。

隔间耳房的寇珠听到动静急急出了房,见归海莫湛站在雨中,一愣呆立门前。

“去,打一盆冰水来,动作要快!清韵阁有冰吗?”

“有,有!寇珠这就去。”寇珠懵然听到归海莫湛的声音,半晌才急急回了,沿着房廊往东面快跑而去。

见寇珠应声,归海莫湛仰头低呼一声,闭目少许这才转身回了房。入目,丝被觅尘扯落,凌乱的衣衫,柔婉的轻吟,见他进屋,抬身看了过来,檀口微张,眼神迷乱,竟万般的勾撩醉人。归海莫湛侧头闭目,定了定神,快步上前再次将丝被裹住觅尘全身,心中涩然而荒凉。

没一会儿寇珠的敲门声响起,归海莫湛看向房门,厉声:“放门口,你可以下去了。”

听到寇珠远去的声音,起身自门外端起那盆冰水便直接朝觅尘而来,握拳将那水中漂浮的硬冰击碎,咬牙一个狠心便尽数泼到了床上。

刺骨的水带着尚未现货的冰碴浇注了觅尘一身,刺激得她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些,迷离的眼眸轻眨,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半晌才有了焦距,略带迷茫和诧异地看向自己一身的狼狈。

“尘儿,你听好了,你中了‘春恤胶’,这种药你知道吗?”归海莫湛见觅尘的眸光不再迷离,急急问着,眸中似有一丝清亮划过,舒了一口气。

“春恤胶?怎么会是春恤胶?”听得归海莫湛的话,觅尘大惊,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归海莫湛看觅尘的神情便知好定是了解这种药的,见她眸中慌乱,微微倾身扣住了觅尘的双肩,定定望向她的眸底言语轻轻却坚定:“尘儿别怕,你愿意我帮你吗?”

觅尘一惊,身子一僵望着他关切而真挚的双眸,半晌才轻眨眼睛,低下了头。身上燥热再次袭来,觅尘急急甩头,想要摇去脑中的混乱。

“尘儿,太医说这毒不解你会没命的!”归海莫湛见觅尘低头沉默,只觉这屋中的静谧瞬间灼伤了他的心,又见她竟那般激烈的摇头将他否定,心已是拧做一团,纠得他想要大吼。她不愿,她终是不愿…

“我…也许,我想也许还有一个办法的。”听得归海莫湛的话,觅尘浑身一震,深吸的两口气,抬头说道。

“什么法子?快说!”归海莫湛眸光微闪,双眸轻眯了一下,急急问道。

“你带我去宫中的冰窟,快!”感觉到身上的火热情欲蠢蠢欲动,觅尘急急道,声音果决。

归海莫湛一愣,他知道觅尘似乎极为精通毒药,听得她的话便也不再多想,从床上抱起觅尘就往屋外急冲。

“等等,我的银针。”觅尘说着指向窗侧的案架。

归海莫湛又抱着她掠到那木架,觅尘抬手取过一个盒子抱在怀中,两人这才急急出了房。

狂风暴雨下归海莫湛将觅尘揽在怀中飞身往宫廷的南面急掠而去。

海天皇宫的冰窖建造在邻近南门的边侧,称为“雪池冰窖”,这里设有凌人观之,专门掌管皇宫采冰、储冰和用冰之事。每年的冬至后半个月凌人们便开始在京都的洛河、伊水及涧海、御河等多处采冰,开采前还要由工部派官员祭祀河神。采得之冰,先过至冰窖,再由技术熟练的凌人由里向外、由下到上,一直码到窖顶。然后便封闭窖门,直到来年的夏季,农历五月方才启门取冰。而此时尚不到开窖之时,四周冷冷清清,只有狂风暴雨连作,宫灯早已被雨打得尽灭,黑沉一片,归海莫湛将觅尘带至冰窟的窟口,伸手使力拉了拉铁链,看向觅尘。

“尘儿,还好吗?能等我一下吗?”

“恩,还好,你去吧…”室外的冷风冷雨倒是令觅尘清醒了不少,此刻听得归海莫湛的声音对他轻轻一笑点点头。

归海莫湛这才将觅尘小心地放在了地上,转身而去。

没一会儿就带着一串钥匙和一盏宫灯急急掠了回来,见觅尘好好地依靠在门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开了那厚重的窟门,点了那一盏宫灯,交给觅尘,弯腰抱起她从门洞拾阶而下,那刺骨的冷袭了全身,两人生生打了几个冷颤,身上的湿衣服几乎顷刻便有要结冰的倾向,归海莫湛担忧的看向觅尘,见她神色还算安宁,这才又迈步向窖底而去。

这窖墙厚达2米,隔热效果极佳,窖内寒气袭人。窖底更是阴寒刺骨,上万块的冰层层叠起,以条砖起券的拱顶向下滴着水,滴答滴答甚为清晰。

觅尘进得这窖底,但觉冰冷来袭,生生压下了那满身的燥热,虽是忍不住哆嗦了几下,可身上却舒爽了许多,神志也陡然清晰了起来,身上的力气也渐渐恢复了不少。

举目打量着这窖底,洞窟不算很大,有些倾斜的坡面让稍稍融化的冰水都流进了一个小池子中,宫灯下泛着清光,觅尘抬头看向归海莫湛,他湛然的黑眸正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己。

觅尘似有安慰地轻轻一笑:“我好像没事了呢,放我下来吧。”

冰窖中的她尚带着一丝娇柔的声音带着阵阵回音传到归海莫湛的耳际。

“当真?”归海莫湛诧异挑眉,有些不确定地问着。

“恩,放下来吧。”觅尘轻笑一声,肯定地点点头。

归海莫湛这才将觅尘放下,却仍扶着她的臂膀,见觅尘安稳地站立在地,这才松了手。

觅尘慢慢走了一步,脚下极滑,她走得很小心,一步一步向那冰池而去,来到池边一个翻身就跳了进去,归海莫湛大惊,疾步上前。

“尘儿,不行!”

“呵呵,没什么不行哦,只有这样才能解毒,我可是行家,你得听我的。”觅尘咯咯一笑,似在安抚归海莫湛,又似在安慰着自己,事实上那刺骨的冰,和她身上的火热相触,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几乎立即令她手脚出现抽搐。

“会冻坏的…”归海莫湛轻喃,心中闪过巨痛,这痛有对她的无限的怜惜,也有深深的悲哀,哀伤于她即使这样也不愿自己帮她呢…

“没事,我身上热着呢,这样正好,还蛮舒服的呢。”觅尘轻松笑道,刺骨的水刺激着皮肤,身上已经明显有降温的趋势,只是腹中的热气还源源不断的冲向四肢,可毕竟神志已是再清醒不过了。

归海莫湛轻叹一声,这清浅的叹声却在冰窟中久久回荡,既然她坚持,那么他便陪她,翻身利落地也跳下了池中。

觅尘大惊瞪大了眼:“你疯了!我身上有毒,热得很,你下来干什么?会冻死的!快上去!”

“既然你坚持,我便陪你,你一女子尚可忍受,我…”

“你什么你?!我跟你不一样,我这是要解毒,不觉得多冷,你身上又没毒,下来也帮不了我什么的,上去吧。”觅尘说着就要推他,却被归海莫湛躲了开来。

“我坚持。”坚定有力的三个字响起。

觅尘望向归海莫湛,但见他清越的面色笑意淡淡,眸色深深,仿若黑夜里的大海,灯光间睫低垂容长,将光梭成剔透的影,于清亮的眸底叠叠重茵,暗影纷纷。

看清他眸中的坚定,觅尘心中感动,眼眶有些发热,此刻她确实需要依靠,她只是个弱女子,经历了今日的事,又怎能不脆弱,不害怕。而他此刻的坚持似冬日的一轮暖暖太阳,似夏日一缕凉爽的清风,是沁人心脾的甘泉,是芳香四溢的一杯热茶…让她的心瞬间温暖,开始变得明亮、宽敞、纯净,在这让她感觉尤为寂寞无助时这份感动便如同开满美丽动人花朵的春天,指引着她,让她有勇气走向前方。

一滴晶亮的泪水滑落眼眶,紧接着串串珠泪滴下,在这静寂的冰池中激起小小的水花,滴落有声,归海莫湛眸中星光点点尽数化为怜惜,轻叹一声,微微抬起双手,似乎想拥抱眼前无声垂泪的女子,却终是又轻轻的放下。如此便好,哪怕只是感动,她的泪水,她欣悦的泪水,是因他而流,如此便好…他相信在她心灵感到寂寞的时候,一定会腾出一点时间来回味这感动的,那时她便也会想到他吧…真的很好…

归海莫湛似是安慰地轻松一笑,伸手抚向觅尘的面颊,轻轻擦拭着:“怎么突然哭了…觉得欠我很多吗?眼泪可不值钱呢,以后请我喝酒吧。”

“好!”觅尘抬头扑哧一笑,望向归海莫湛黑色的眸子,只觉那眸中的笑意和包容似要将自己溺毙其中。

“只这样就好了吗?毒便能解?”

“不能,只能压制,还要针炙去毒,只是我自己不能为自己解毒,还要劳烦筠之帮忙哦!”觅尘自池边拿起放着银针的盒子,冲归海莫湛扬扬手。

“说吧,怎么做?”笑着接过那盒子,取出里面的银针道。

“在背上的命门,神门,腰俞三处大穴分别下针,你行吗?”觅尘有些担忧地看向归海莫湛。

“小瞧人。”归海莫湛轻笑,手指微抬轻刮觅尘的鼻尖。

“那,可就拜托筠之大夫了,小女子这厢谢过了。”觅尘轻笑,微微俯身道。

转身趴在池边略一犹豫便褪了上衣,将身后的一头青丝尽数掳过胸前,露出了整个的背,心中有些尴尬,面上绕红。

池水刚好没过觅尘的蛮腰,那优美的背脊在灯光下池水清映中发着美好的光泽,春衫挽着玲珑曲线,佳人独立水中,归海莫湛一愣蹙然屏息,闭目凝神,这才移步抬手一手覆上觅尘的肩,一手迅速地在觅尘刚刚提到的三处大穴行针,针法竟似熟络,觅尘诧异。

揉捻挑拨,起针,觅尘身体急急前仰吐出一口黑血来。归海莫湛大惊,拉过胸尘便抱在了怀中,急急看向她:“尘儿,尘儿!”

“没事。”觅尘急喘了两口气,这才抬头冲他虚弱一笑。

归海莫湛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她光滑的背就在掌中,胸前衣衫滑落,那一片微隆突起,雪白莹润,艳艳春色,着实撩人心弦,他急急侧头。觅尘似乎也察觉到了,猛地推开了归海莫湛,匆忙拉好了衣服。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冰窟中尴尬和暧昧并存,半晌觅尘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归海莫湛,低头轻咳两声:“你的手法蛮娴熟的呢,怎么会针炙?”

“以前苑曦身子弱,学过一点,倒是经常给他行针的。”归海莫湛轻笑,笑容永远和如林风。

只听说他和邹苑曦感情极好,觅尘倒不想竟到如此地步,堂堂一个皇子竟给人当大夫,他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

“这样要泡上多久?你的身子吃得消吗?”见觅尘低头,神色安静,归海莫湛略带担忧地看向她。

“半个小时应该就可以了,我没事的,这叫对症下药,怎么会吃不消呢。倒是你,看,脸色都苍白了!你还是上去吧!算我求你了!这样真不行的!”觅尘抬头看向归海莫湛,这才注意到他的面色已是苍白如纸,湿透的黑衣贴在他本就精瘦的身体上,衬得有些体不胜衣,略显苍白瘦弱,唇上的紫青倒成了他身上最为鲜活的景致,觅尘说得急切。

归海莫湛清浅一笑,涸湿的长发粘着额头,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晶亮,恍若流星划过了夜空:“我没事,这冰窖倒是第一次来呢,蛮新鲜。尘儿不知道吧?这里藏冰有一万多块,可是宫中所有藏冰窟中最为洁净的一处哦,这里的冰都是食用冰。”

归海莫湛略带轻松的话语响彻冰窟,有意扯开话题,也想拉开觅尘的注意力,终是怕她会冷,心道想些别的,大概会好受一点呢。

觅尘慨然一笑,似乎明白他此刻的想法,他静淡的眸,隐着晴云雁飞,旷远清高,永远洞悉的明智,偏又如此温柔如水的男子呢,令人神魂安定,令人感激莫名。知道再说无益,便索性随了他。

轻轻一笑道:“如此夏季一邓,吃东西可要注意了哦,说不定就吃进了我们的洗澡水呢。”

归海莫湛摇头轻笑道:“美人的洗澡水便罢了,我的…那是该注意哦。”

“谁说的,美男的好像也不错哦。”觅尘说完,两人均是一笑,似乎这刺骨的冰冷也在这笑声中消散了不少。

“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位置吗?”

突然觅尘脑中闪过太子阴霾的面容,便抬头看向归海莫湛轻轻问道。

归海莫湛似乎有些不明白觅尘所指,略带询问的挑眉看向她。

“你没有想过争皇位吗?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好奇呢。”觅尘轻笑,歪头又问。

“怎么这么想?”归海莫湛一愣,心中莫名一触,随即笑着看向觅尘反问道。

“哥哥说你没有那个心,我起初不信,现在却是信了。”觅尘抿唇一笑。

“哦?为什么?”

“简单啊,你要是想要那个位置,既然知道了太子和莲妃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不借机除掉他呢?何况我看你这样的人好像也真不适合当皇帝呢,你太善良了,筠之是个善良的好人呢。”

“善良的人?呵呵,尘儿不知,我杀的人不少呢…”归海莫湛听得觅尘的话,萧瑟一笑,清睿的眸中无声叹息。

“杀过人不代表不善良,不杀人也不能就代表善良啊,我说你善良,你便善良。”觅尘说着还坚定地重重点了两下头。

归海莫湛畅然一笑,清亮的眸子眼底泛起涟漪一层又一层,圈圈荡漾。

“谢谢尘儿这么赞赏我,很开心!”

“那就回答我为什么啊,人家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呢,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尤其还是你这样手握重权的皇子竟然不想当皇帝,真真让我好奇呢。”觅尘研究得上下打量着归海莫湛,惹得他轻笑摇头。

“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那皇位罢了,帝王家无情啊!倘若当了皇帝便要连自己的妻子和骨肉也得防着要之何益!没有真正的亲人,没有真正的朋友,自称朕,终生无以为伴,直到老死,也只是几个虚情假意的人来吊唁一下你的尸体罢了,当皇帝好像没有众人想像的那般好呢?也许是莫湛心没有那么大吧,好男儿当有雄心,这么说来,我不是个好男儿呢。”归海莫湛笑道。

觅尘心中一震,不想他竟会有如此现代的想法,那么通透,那么洒然,倒是不知该感叹什么了…

“帝王最是无情?怎么会这么想?”

“自从怡雅去后,母妃日日垂泣,父皇却无动于衷,便总是这么想了…”归海莫湛苦苦一笑。

觅尘看向他,苍白透明的脸孔如玉周瓷刻,立在刺骨冰水里宛如冬日下的白雪,只一点点阳光就可以消融殆尽,身上的冷然和黯淡令觅尘心中侧然,原来在人的记忆中总有什么会留下深深的痕迹,无法忘却,当你拾起它时痛彻心扉,连这样一个温润和暖的男子也一样呢。

觅尘觉得此时的归海莫湛飘渺而精致,像天山上的雪莲,坚强的根茎上孕育出清高的花瓣,清高的花瓣里却笼护着柔弱的莲心,原来他也会脆弱呢…

轻轻一叹:“我听哥哥说过怡雅公主,也许她能想开点就不会…逝者已去,你别再伤心了。”

归海莫湛苦苦一笑,脸上闪过刺目而深刻的忧伤,语出明显带着一丝颤音:“不是的,怡雅的夫君竟容忍哥哥对她做了…任何女子如此受唇,谈何想开?怡雅费尽艰辛,这才单枪匹马,伤痕累累地回了海一在,可我这个做哥哥的…我…”

“你别说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觅尘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难怪哥哥说那件事情后,他的性子变了,以前肖似莫凌,开朗的多,现在虽是温文,却让人感觉内敛了不少,感情不再外放疏离了许多。

“呵呵,不关你的事,是我情绪失控。”归海莫湛对觅尘宽慰一笑,神情已是恢复了常态。

“呵呵,你还有莫睿啊,那小子倒是个好弟弟呢。”

“恩,莫睿自小失母,性子有些孤僻,难得他那么喜欢你,和你一起倒是最近开朗了不少,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归海莫湛笑着看向觅尘,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感激。

“谢我做什么,他也是我弟弟呢。”觅尘轻瞪归海莫湛,咯咯笑了起来,惹得归海莫湛也微微笑了开来。

“对了,我…我刚刚没有对你乱来吧?我是说…我,那个春恤胶中之神志会迷失,等清醒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说…我要是做了什么,你别介意,我…”觅尘突然想起这事,有些尴尬的低头,无措道。

“没有!你什么都没做,放心吧。”归海莫湛听得觅尘的话,心中难过,似要撕裂般疼痛了起来,面上却知得云淡风清。

“呵呵,那就好。”觅尘听得归海莫湛坚定的声音,抬头松了一口气,舒心一笑。

而那笑却深深刺痛了归海莫湛的眸,他仓促低头,掩去了眼底不尽的悲鸣。

“尘儿,你想要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半晌,归海莫湛才收拾面容,抬头看向觅尘。

“我?我也不知道呢,我只想开心每一天,简简单单努力过好日子,我听过一首奇怪的诗歌,觉得很好呢,我要的那诗歌里都有呢,我念给你听?”觅尘听闻归海莫湛的话微微一惦,轻笑道。

“好。”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