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觅尘这般时候女子眼中戒备少了许多,轻动了身子,闷哼一声又靠向了假山。觅尘无奈摇头,上前一步血腥扑鼻而来。查看了下,她的胸前和腿部都受了伤,能坚持突出重围还真是了不起。匆匆将披风扯下,给女子包住。

觅尘也不离他,侧头望了望湖那边的火光,回头道。

“我背你走吧,不然等下他们搜到这边就完了。”回身不由分说便在女子面前俯身蹲下 。

女子稍稍迟疑了下便伏在了觅尘背上。

“照顾好伤口,倘若他们循着血迹找到你,我可保不了你。”低声说着俯身施展轻功便 向沐阳宫而去。

好在背上的萧忆并不沉,再加上这两个月来跟着云诺习武,觅尘的身体有力了许多。没 一会她便带着萧忆躲过匆匆往湖边赶得巡夜兵回到了沐阳宫。

将萧忆轻轻放在床上,此时的她早已昏迷了过去。觅尘匆忙为她处理了伤口,暗叹此女 子心智之坚。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换常人现在早没命了。

想来她定是用了什么催发内力的独门秘法才躲过重围的,望着床边丢弃的披风,已经被 血染湿。这姑娘也真是坚毅,如此这般了尚紧紧捂着伤口,愣是如她的话没让血流到地 上。

其实刚刚她也是猜测那刺客可能是萧忆,刺客是从冷柜出来的,要说冷宫有什么重要的 任务需要冒险刺杀,她是不信的。冷宫之中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怕就是前不久被废掉的萧 皇后了,只是那萧皇后已经疯掉,又有谁没事会去刺杀她呢?

既然不是刺杀那会不会是去探望?想到这里觅尘便猜测会是萧忆,毕竟那萧皇后对她有 恩,觅尘曾听说当年就是在萧太后和萧皇后的安排下,萧忆的父亲才能留得性命。

幸好她猜对了,不然这萧忆要是出了什么事,莫凌那小子怕是会伤心的吧。觅尘轻牵唇 角,看来今天被海清帝监禁还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嘛。

将萧忆面上的面巾撤掉,帮她擦拭面庞,突然觅尘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是了,她的脸为 什么不见苍白?竟还泛着红晕!

觅尘心中一动,细细地俯下身在她的耳际和颈下摩挲,果然!

轻轻一扯,一张面皮竟就被掀了起来。人皮面具!觅尘心中大喜,从没想过竟真有这么 神奇的东西。她现在正需要这东西,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呢。她一定得2得到这个面具 。

看向露出真面的萧忆,柔美无暇的面上,黛眉笼烟,细密的睫毛轻卷,小巧挺直的鼻翼 ,想起女子冷若清潭的双眸,觅尘心叹,果真是秀美无双,也难怪莫凌会陷入。

一阵忙碌,天色已经见亮。觅尘忙起身将那面具收好,开始收拾一屋的狼籍,得先点上 香,这么大的血腥味…这日的早朝如同以往,但似乎有些不同。衙署等待早朝的官员往常总是三三两两聚在一 起谈笑风生。然而近日衙署之中却分外安静肃穆,似乎人人心中都多了几分紧张。

昨日的晚宴一波三折,这些精明的大臣早已意识到今日的早朝定然有大事发生。

如同往常,大内刻漏房报了寅牌,官署衙门的两扇厚重朱漆大门被司阍缓缓推开。悠扬 而又威严的钟鼓声中大臣肃然上殿。

海清帝在御座上端坐,望着殿中垂头低目的众文武,凌厉的眼眸扫视一圈,轻扣龙案。 半晌才缓缓道。

“昨日宫宴大家也看到了。南洛帝派使臣来见朕,递送了国书。愿以南翼北境二十城为 聘求清尘郡主,众卿意下如何?”

一语如惊雷般炸开了静寂的大殿,抽气声迭起。

二十城为聘?换一个女人?这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闻所未闻,大殿上众人面容各异 。

莫湛心头大惊,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了眼高高在上的父皇,皇帝威严稳持的面容映入眼中 ,哪里有丝毫的玩笑之意。他只觉一阵惊慌,这样的聘礼怕是无人能够拒绝。

昨夜他思虑了一夜的说辞,如今尚未出口,已是一句也用不上了。

尚未等他细想,皇帝威严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戴相,清尘郡主是你的女儿,你先说 说吧。”

其实这样的国书,怕人人心中都知皇帝此刻心中作何想。一边是二十座城池,一边是一 个女子,这几乎是不用多想便可取舍的事情。

戴世矩此时已经一手心的汗,抬臂举笏上前,心念急转却想不出多么高明的回答能劝服 皇帝。

“皇上,臣女出嫁倘若能为我海天换取十城,那定是我戴府的无限荣光,亦是臣女的福 气。只是,用城池来做聘,此事闻所未闻,臣唯恐其中有诈。”

“有诈?恩,众卿都来谈谈想法吧。”海清帝深深望了眼戴相,吩咐道。

“皇上,别说是二十座城,就是十座那也是换得的啊。”

“是啊,微臣也以为此事可行。”

“这是清尘郡主的无限荣光啊,倘使小女能换一座城池,微臣定马上就将她送往南翼。 ”

归海莫湛听者耳边响起的阵阵兴奋呼声,只觉一颗心沉沉压得他喘不过起来。眉头已经 紧紧锁起。

“皇上,那南洛帝奸诈,不可轻信,攻城掠地,来之不易。岂有用二十座城池只求娶一 女子的道理?儿臣觉得戴相所言有理,此事其中定是有诈!”再也忍不住,归海莫湛跨 前一步朗声说道。

“皇上,南翼乃虎狼之国,南洛帝向来雄才伟略,颇有胆识,用二十座城池交换一女, 臣以为此事蹊跷。”邹苑曦也紧跟而上,眉宇间隐现焦虑。

“皇上,臣也觉得慕王爷,侍郎大人的话甚为有道理。南翼突然有此举,定有图谋,如 今我海天正与北纥开战,倘若鲁莽行事,必然陷入南翼国的圈套。”工部右中郎蓝明远 也忙上前道。

戴郇翔此刻亦不能隐忍,正欲出列,海清帝的冷哼声却响了起来。

“你们口口声声说有诈,那倒是说说这其中有何异处?那南翼侍者已经将二十城的官文 ,户簿,官印统统带了来。只要清尘郡主踏入郾茗城便可行交接大礼。邹相一直没有表 态,是何意啊?”

邹杰臣听到皇帝点名,面容沉稳举步上前:“回皇上,臣以为南翼国此举却有蹊跷之处 。只是南翼国实力虽不及我海天,但也不可小觑,如今海天正与北纥大战,南方实不易 再起兵戈。此时南翼国以二十城求娶郡主,可谓不惜血本,其明里是在换一女子,实则 是在试探我海天国力,倘若我海天不许,那便是明显示弱,则会助长南翼欺凌之心。那 南翼人定会看不起我海天,倘若不换怕会授人以柄,南翼会寻衅滋事,发动战争。所以 我海天不得不允,南翼要以二十城换一女子,我海天倘若不允则我国理短,若南翼不付 城池,那便就是他南翼理亏了。”

“邹相之言是说我海天允许,乃是怕惹祸,招来兵戈?我泱泱大国岂会怕他南翼蛮儿? 既然其中有诈,皇上,请准许末将调动兵马,与南翼大战一场。”

“贺将军,南翼以礼而来,只能以礼而去,不能调兵遣将。”邹杰臣轻笑说着,一句话便将那叫嚣的贺将军给堵死了。

“皇上,臣以为邹相所言虽有理,但清尘郡主虽只是一介女流,却向来有海天才女,第一美女之称。深得百姓爱戴,要深思熟虑而后行。”翰林院大学士谢羽时参拜道。

“谢大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何况大国君王乎?”

“皇上依微臣看可否派一位智勇双全的使者护送清尘郡主入南翼?倘若能够换城就将清尘郡主留于南翼,倘若换不成,就将郡主带回。如此既不会上当,又无损国家的尊严 更使那南翼国无话可说。”工部尚书顾大人上前沉声道。

“父皇不可,郡主身份高贵,岂可如此儿戏!父皇,请…”

“住口!”海清帝怒目打断归海莫湛的话,见他面有不甘,竟又要开口。拍案而起,厉声道。

“就按刚刚顾大人所言,拟旨,既然选定吉日便和亲。”归海印怒目扫了眼沸沸扬扬的 朝堂,说罢便再不听一句谏言,拂袖向殿下而去。

“皇上,送亲的人选…”

“再议!”声音消散,海清帝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殿上。

大殿之中,时间静寂无声,似乎人们都还没从刚刚的激烈争执中回过神来。

归海莫湛双拳紧握,只觉太阳穴一根青筋突突地剧烈跳动着,转身便向殿外疾步走去。

“你去哪儿?”邹苑曦匆忙赶上扯住了他,面上净是担忧。

“求见父皇。”

“皇上心意已决,你此时去根本就于事无补,你…”

“我知道,放心吧。我不是求他收回旨意的。”归海莫湛沉声说着,拂开他的手便出了大殿。

邹苑曦听他这般说微愣,心中思索着,连身旁有人问话都恍如无觉。

在这一片混乱的朝堂上却有一个极有分量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那便是肇往归海 莫啸。此时他的唇角仍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眉宇间带着的几分凝重,怕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十七章 和亲(上)

圣旨是在早朝过后的辰时送达沐阳宫的,觅尘从高锡手中接过圣旨的那一刻心中已不是不知滋味。

除了初听那二十城聘礼的震惊外,心头便再不起波澜,连一直以来徘徊心头的荒谬感都消失无踪了,心底只剩下平静。

平静地迎接圣旨,平静的跪地,平静的接旨。笑容婉约,仪态娴雅,姿容高华。

高锡望着笑意盈盈的觅尘,眸中闪过诧异,心中有些闹不明白。昨日事态尚未定下,郡主已是心急如焚,何以今日圣旨已下,她反倒一点也都不急了。

挥手示意侍女退下,高锡也赶忙将跟随同来的小太监驱退。

“高公公请坐。”

“不敢。和亲的消息老奴晚些便吩咐人传与王爷,郡主倘若有事随时来找老奴。”高锡躬身说道。

“高公公可知皇上属意谁人送亲?”这是现在觅尘最关心的事情了,也不绕弯直盯高锡。

“这奴才还真猜不到。不过刚才老奴前来沐阳宫的时候,慕王爷在正清殿跪求皇上,请旨送亲。”

高锡的话让觅尘心头一纠,说不出的酸甜滋味翻腾着,最后皆融成丝丝缕缕的暖意。她岂不会明白他的心意,他这是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昨日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受摆布,想好了一定要逃脱。现在皇帝将自己囚禁在宫中,怕是要逃脱太难,纵使逃出宫去想逃出京都是亦是难。再退一步,真能逃得,那也会连累戴府,连累大哥他们。

所以她已经想好,等出了京此去南翼的路上一定要寻机会逃跑。归海莫湛怕亦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倘若揽了送亲的差事,到时候放走了自己岂不是要成朝廷的罪人?她倒不希望皇帝将差事交给他,她不愿连累他啊。

“以公公看,皇上会允慕王爷的请旨吗?”

高锡皱眉略一沉思,抬头道:“老奴不知,以老奴对圣上的了解,怕是不会。这样吧,老奴现在就回正清殿去,一有消息就想办法通知郡主。”

“那尘儿就静候公公的消息了,尘儿谢过公公。”觅尘屈膝施礼道。

“使不得,使不得,老奴这就去了,皇上午时要与南翼白大人一起用膳,所以最迟午时便有消息,郡主只管安心等候。”高锡受宠若惊地扶起觅尘,一面急急的向外走去。

觅尘将他送出大殿,大步走向内殿,轻笑道:“醒了?感觉身上好点没?”

绕过殿廊,屏风后萧忆略带虚弱地依着屏壁,面色尚见苍白,显得一双黑眸尤其晶亮,只是仍带着冰雪般的清冷。虽是面上少了戒备,但觅尘感觉地出她不自觉中表露的疏离。

觅尘倒也不介意,盈然一笑,挑眉等她回答。心中暗叹,这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子呢。通常在人没有安全感的时候都会选择用冷漠包装自己。

“你是清尘郡主?我这是在哪里?”见觅尘笑,萧忆轻牵嘴角勉强一笑虚弱道。

“我这么有名吗?还是莫凌跟你提起过我?我扶你躺床上去,你失血过多需要休养,胸前的伤口很深,开裂了就麻烦了。”觅尘上前扶着萧忆,感觉她脚步虚浮而无力。再次暗叹她心智之坚,这么快便醒了过来。

萧忆在床上躺好,一翻动作额头已经一层冷汗,闭目吐息了片刻这才看向觅尘:“海天倾城倾国的清尘郡主谁人不知,你长得真美。”

倘若是从前觅尘听到这话还能乐上片刻,现在只觉一阵苦闷,苦笑:“倾城倾国?我宁愿自己现在变成丑八怪。”

萧忆微愣,随即了然一笑,任由觅尘掀开衣服查看伤口。

“你也很美啊,清丽绝俗,难怪莫凌喜欢你。”见伤口没有开裂,觅尘合上她的衣服,盖上被子,抬头一笑。

“郡主乱讲,他才…”萧忆微愣,面颊瞬间染红,连清冷的眼眸都多了几分羞怯。

觅尘笑着又道:“我可没乱讲,他亲口跟我说的呢。”

觅尘在床边坐下,见萧忆连脖颈都绯红了起来,低着头也不说话。觅尘眸中闪过狡猾,也不催她,只笑着望着她。

果然,没一会萧忆抬头看向她羞怯道:“真的?”

“什么真的?”

“他真的那么跟你说…说他喜欢我?”萧忆见觅尘竟一脸茫然,低头半晌才重新抬起头来咬牙问这。

“是啊,那还有假!我跟他说我喜欢他,他亲口拒绝了我,还跟我说他有喜欢的女子了,叫萧忆。”

觅尘面色黯然苦闷到,幽怨的目光直逼萧忆。

“郡主也喜欢…”萧忆一惊,尚未想明白便急急开口,话到一半又觉那里不对,仔细一看觅尘眸中哪有半点伤心,全是狡猾的笑意。

“我也喜欢什么?”觅尘挑眉轻笑。

“郡主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萧忆面颊通红的转过了头,问声道。

“别郡主郡主的了,叫我尘儿吧。说起来我们俩还有血缘关系呢。萧太后是你的姑奶奶,却也是尘儿的外祖母。算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姐姐的。你只管好好在我这里养伤,等我出嫁的时候将你混在宫女中带出宫去。”

觅尘见萧忆面红赤耳便不再逗弄她,心道看来也并不是莫凌一人上心,这样她也便放心了。起码萧忆心里有莫凌便不会伤害他。

“谢谢你,尘儿。”萧忆抬头对觅尘感激一笑。

“这就是了。多笑笑,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果真是越冰冷的人笑起来更动人呢。不过,莫凌那小子见过你笑没啊?”

“尘儿…”萧忆无奈謓道。

觅尘哈哈一笑:“好好,不逗你了,别把伤口恼裂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萧忆看着觅尘轻盈的笑脸,纳纳道。

只一会的相处觅尘便觉两人亲切了不少,还多了份默契办。萧忆虽是问得没头没脑,可觅尘却了解她所问何事,苦闷一笑:“急有什么用,反正都这样了。没想到我还挺值钱的,竟能抵二十城池。”

见萧忆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觅尘哈哈一笑:“跟你说,我准备半路逃跑的,所以想借用下你的那张人皮面具,不知萧侠女可愿相借?不借也不行哦,不借我就抢。”

“那面具是师傅的遗物,既然尘儿有用,变拿去吧。如今你救我一命,无以为报,我和你一起去南翼吧,兴许能帮上你的忙呢。”

“谁说无以为报?我是看在莫凌的面子上才救你的,你要报答就嫁了他吧。”觅尘开心一笑,跑向梳妆台取出那面具便摆弄了起来,一面回头调侃着萧忆。

“我…我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萧忆低落的声音响起,觅尘撇嘴,无奈放下面具回身又走向她认真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杀你全家的又不是莫凌,你要记仇可不能算他头上。莫凌是个好男子,我劝你不好错过,错过了这一生怕都是遗憾,你也是他也罢,为什么就不能让爱抚平心头的恨呢?”

萧忆久久看着觅尘真挚的双眸,半晌才轻声一叹:“不光是这些,我也知道他没有错,他…他对我很好。女子一辈子能有个人这么爱惜自己是我萧忆的福气。只是他身份高贵,就是我喜欢他又能怎么样?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归海印也不会容忍他的儿子娶个平民。何况只要有机会,我定是要杀了归海印那狗贼的。”

觅尘望着萧忆倔强的面颊,决绝的眼眸,半天才轻声一叹:“你不试试又这么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京城喜欢莫凌的可多了去了,你可别到时候错过了来后悔。你也该知道莫凌的性子,只要你坚持,他就定不会负你。行了,你好好想想吧,我去弄些吃的给你。”

此时的正清宫高锡望了眼沙漏,已是临近午时,小心地撇了眼威沉着面的皇帝,高锡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快午时了。午时你宣了白使臣用膳。”

“恩,湛儿还在外面?”海清帝放下手中宗卷,抬手轻捏眉心沉声道。

“是,王爷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哼,他宗卷喜欢跪就跪着。为个女人,越来越来没有长进。”海清帝恨恨说着,额前阴云沉沉。

“皇上息怒,最近天气多变,皇上龙体要紧。王爷定不是诚心惹皇上生气的,老奴想王爷大概是想起了怡雅公主,这才如此坚持。”刚才小心翼翼道。

归海印轻捏眉宇的手微微一顿,半晌沉声一叹,疲倦地放下了手,眉头虽是依旧紧紧的,可是面色却好了不少。眸中闪过些追忆,心头一痛。怡雅,那个也曾经围着他开心唤着父皇的可爱女儿,竟是怎么也想不起她的面容了…

那年怡雅从漠北偷跑回来,也是在这里湛儿跪了两天两夜请求他不要将妹妹送回去,他大怒还打了湛儿五十廷杖。后来便传来了依雅撞柱自杀的消息,自那一会湛儿就和他似隔着什么般少了几分亲近。这个看似温和的儿子却亦是个倔强脾性,他又岂会不知。归海印略人一沉吟,起身向外走。

“不是说快到午时了吗,摆驾兼葭宫吧。”

高锡一愣赶忙快步跟上,心道这还没道午时呢,看来皇上不会生慕王爷的气了。

正清殿前的高台上归海莫湛身板直地跪着,满荣微沉,神情坚定将本来柔和的面颊拉出了些许坚毅的线条。

听到脚步声传出,他身体微震。一双明黄绣着蟠龙的锦靴停在面前,归海莫湛叩身一拜,扬声道:“请父皇允贰臣所请将送亲一事交由贰臣,贰臣定不辱使命。”

归海印定定的看着面前一身铿锵的儿子,默然沉思半晌,方低声道:“不辱使命?湛儿父皇还没有老!你的心思父皇多少还是知道些的,这事儿朕是不会让你去办的。收收心,你也不小了,那邹小姐也及开了吧?早些大婚吧,你母妃可早盼着你成家呢。”

说罢他便迈开大步走前面去,知事面色却似是多了几分钟郁郁和烦躁。高锡望了眼归海莫湛瞬间僵硬的身躯,暗自一叹,赶忙跟了上去。

归海莫湛没想到海清帝会将话挑的这般明了,心头一震。虽然海清帝的话带着难得的关爱,甚至听上去几分柔和,几分慈祥。但是他最后的那几句话却让归海莫湛知道,那是父皇的警告。他知道在家倘若再坚持。向来果断的父皇便会下旨逼他大婚了。

双手握紧,面色几变,最后化作幽深眸中的寂然。心生一叹,这样也罢,他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的嘛。

“王爷,你还是回府吧。地上寒,你这么跪着太伤身子。了”

小太监的话响起,归海莫湛抬头望了他一眼,温和一笑,面容已是从容的。用手摧打揉捏着腿部,小太监见他这般也赶忙跪下,手尚未扶上他的腿,便被他一手推开。

“不必了。”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归海莫湛说罢也不再看那太监一眼便站了起来,大步向宫外而去。

关于和亲,海清帝表现出了一直以来的雷烈风行,钦天监在圣旨下达的当天下午便将选定的吉日那呈报正清殿。言及七日后永封二年十一初四便是难得的黄道吉日,易嫁娶。

对于钦天监呈报的吉日是否真如其所说乃是难得的嫁娶之日已经无人区关注了,最重要的是皇帝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对钦天监大加赞赏。当即下旨礼部一切差事停侯,全力督办和亲一事,定不可耽误了吉日。

时间紧迫,宫中还专门成立了和亲准备处,制礼服,扎宫灯,备嫁礼。一时间皇宫上下处处忙碌,四处可见奔走的宫女太监。

觅尘这些日到时悠闲,自打第一日礼部带少府寺制衣司的人来沐阳宫,说是要给她量身做喜服,被她以泼妇般的架势轰出了沐阳宫,宫中便传言清尘郡主被逼和亲,脾性大发,此后便再没有人敢来这沐阳宫找她配合婚事了。

十六皇子归海莫睿倒是沐阳宫的常客,偶尔十一皇子归海莫融也会过来。除了他俩人人打到了沐阳宫都是避着走,生怕撞上失常的清尘郡主。

觅尘倒是乐得高兴,一来有萧忆在沐阳宫来人越少越好。再来,她还有不好事情要忙才没闲功夫配合婚事。她本就是被逼成婚,那些琐碎累人的是要她配合,简直做梦。

让小莫睿帮忙找来此去南翼一路郡县的地理志,觅尘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研究这些书籍上面。

大道每个郡县,小到一个村子只要是有迹可循,它的位置、地形、山川、河流觅尘都力求做到了然于心。还根据所查画了一幅海天南方地理图,精确程度令十一皇子和萧忆惊叹不止。

离和亲还有三日的时候,送亲人选终于在海清帝的再三考虑下敲定。一道圣旨在万人瞩目下送达了肇王府,掀起了朝堂上的又一阵暗涌。

此次送亲人人都知道非同以往,有了那二十城的聘礼,这送亲更肩负起了为海天开辟疆土的使命。倘若肇王这送亲的差事办的很顺利,无疑是立了大功,在朝堂上顾家气焰会更胜。

朝中那些精明的朝臣谁人不知慕王跪求送亲帝不允,如今却将这差事交由了肇王。皇帝这是有意让肇王立功吗?难道皇上有意立其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