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尘扭头对归海莫烬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见他唇边浮上笑意,眼珠一转抬手便伸向他的腋下。归海莫烬笑着钳住她伸过来的手,瞪了她一眼。见她目露委屈,唇边笑意越发荡开,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扯,低头便含住了她纤细的无名指。

觅尘不妨,,心头一跳。,嘤咛一声,帐中光线一亮,正是巡逻兵步至帐外。她赶忙用另一只于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看向身旁的归海莫烬,只见他眼眸中全是笑意和得意。觅尘不服气地瞪了一眼。待外面动静变小,被他拉着的右手手肘突曲正欲狠狠撞他一下,归海莫烬手腕一辅便扣住了她的腰,手臂一个用力便将她整个拥在了怀中。

“睡吧。”

觅尘只觉他的怀抱暖意融融,一股倦意袭上,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翌日,天光初亮,南洛帝便由亲卫队的护送下出了琉江城。锦盖飘扬,旗幡招展。南洛帝乘坐的巨撵被亲卫护在队伍中央,车轮滚滚向琉江城北的乌鹿湖而去。

觅尘骑在马上,跟着大队奔驰在满是黄尘的道上,一身铠甲只压得她背脊酸疼。只觉全身上下都被一起一伏的甲衣颠散架了。头上的盔甲更是压得

小脑袋不停晃荡。

她压抑了许久,还是抬起手重重地捶了两下颈脖。身旁稳骑马上的归海莫烬微微蹙了下眉,眸中闪过几丝心疼,几分无奈。

“再忍忍,很快便到了。”

觅尘听到他的话,扭头笑了下,挺直身板看向前方。他们身处队伍的后方,远远的她只见南洛帝乘坐的巨撵阳光下绚丽异常,金玉镶裹,翡绕珠妖,彩纱轻飘。撇撇嘴,心道真看不出这皇帝哪一点心急如焚,忧国忧民了,就会拿着什么天师哄骗百姓。

低头偷瞄了眼身旁的士岳,只见他们个个精神奕奕,端坐马上,只是倘若长久观察,却会发现这人目光却微显呆滞。如果不是亲眼得见,她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真有失心蛊这种东西。

之前她确也看过有关南翼蛊毒的医书,而去认真研读过,对于南翼的巫蛊之术也了解不少。甚至会用一些简单的蛊术,只是失心蛊这种蛊毒医书上说早已失传。失心蛊顾名思义就是被下蛊之人会有短时间的神志不清,会任由下蛊之人摆布而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选种蛊术觅尘初闻时便觉得神乎其神,以为是讹传,最多也就是和现代的催眠异曲同工。现在见到竟真有此盎,着实吓了一跳。

只是这失心蛊虽是厉害却极为凶险,从下蛊到毒发只有十个时辰。十个时辰后中蛊之人必死。而且必须在下蛊三十时辰后为中蛊之人用银针封住胸前四个关键穴道,这样才能确保蛊毒不反噬下蛊之人。

失心蛊是如何下的觅尘不知,归海莫烬带她混进枭极营时他们便已经这样了,看到他二人竟毫无反应。只是这些人木偶一般也不说话,好在大队不是行进就是夜宿,这一队人又刚好是一个小队。再加上枭极营治军极严,觅尘观其它正常人也甚少说话,他们这队倒也没被发现异常。

快马行进两个时辰后,临近正午时大队终于到了位于两边边城中问的乌鹿湖。

觅尘只见隔着银光薄带般的乌溪,对面岸上海天士兵肃整而立,依稀可以看到那打头之人一身黑衣,宽袍飞扬,正是归海莫啸。

大队在溪边停下,觅尘只觉这乌溪被称作溪太过不切合实际,湖面起码也有三丈,方才远望烟波浩淼,现在近观更是气势滂湃。天水一线的极处,阳光照耀,白光粼粼。

觅尘尚要细望两岸风景,却是海天和南翼大队同时动了起来,缓缓向东移动。没行多久,河岸渐宽,只见不远处依山形成一处湖,_其上停着一艘百米长巨船,雄姿昂然,华贵雅致,想来此湖便是议和所言的乌鹿湖。

大队在离湖不远处停了下来,没一会觅尘便见湖面上多了两艘小船,那北面驶向巨船的小船上,赫然站着归海莫啸。可南翼这边的船上却不是南洛帝。

待两边船上的人上了大船,没一会南翼的小船便驶回河岸,这次南洛帝才登上小船。觅尘恍然明白,想来那巨船定是海天所置,暗笑这些人真够无聊。每日生话得这般勾心斗角,也不嫌累。

南洛帝上船片刻便隐隐传来歌舞之声,觅尘伸长了脖子,隐约能看到甲板上舞女飘扬的蓝袖。头上顶着重盔,身上披着重铠,她筒直要发疯,照这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脱。

身旁的归海莫烬见她蹙眉,微微侧身靠近她,伸手便抓住铠甲衣领提了起来。觅尘只觉瞬间轻松了不少,连呼吸都顺怔了。

“看情景怕是要等到晚上才能走脱,很累吗?”

“没事。要是一会便谈完了,天不黑就各回各城,那我们怎么走?”觅尘小声说着,心中还是担忧。

“放心吧,三天能谈妥就不错了。”归海莫烬轻笑,望了眼歌声飘荡的巨船目露锐光。

果然,到旁晚十分,传出军令,就地安营。南洛帝和归海莫啸各自回岸想来是均不能接受对方的和谈条件。

觅尘望着被夕阳打得斑斓流彩的湖面,看着渐渐黑沉的天空,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失心蛊已经快满十个时辰,她真怕待蛊毒发作他们依旧找不到机会逃脱。

待到夜幕降临,两岸燃起的火把将坷岸照得壳如白昼。倒是没有巡逻士兵,只岸边站着三排弓弩手,紧紧地盯着对岸,海天那面亦然。

待到夜色深沉,南翼后防不知为何火把突然齐齐熄灭,尚未等众人回过神。一声惨叫传出,惊破了两岸的宁静。只听扑通一声,海天站于岸边的一名士兵跃进了湖中。

“南翼人愉袭了,放箭!”

尚未待南翼这边反应过来,海天已有散箭射了过来,惨叫声落水声不断,两岸都混乱了起来。

归海莫烬射出一箭,趁着黑暗,携过觅尘便纵入了黑暗,沿着河岸一直向东面飞奔。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传出惨叫的对岸,待众人回过神,两岸已陷入了混乱,再加上归海莫烬的速度极快,他和觅尘竟没有被发现。

觅尘被归海莫烬揽着,只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嘶喊声,莆矢飞流之声,落水之声,心间激跳。没一会那些声音便都远去,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急奔了没一会,远远只见一队寻哨兵打对面奔驰而来,归海莫烬薄唇一抿,将觅尘甩上肩头。

觅尘惊叫一声赶忙俯身抱住了他的颈脖,归海莫烬轻声一笑,手中动作却毫不停顿,从腰间箭袋中抽出三箭,飞驰间箭羽齐出,那打头三人齐齐倒地。还未待觅尘反应过来,他又飞快射出四箭,眼见那仅剩的四人尚未呼喊间已被取了性命,或倒于地上,或趴倒马上。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二章 归营

归海莫烬带着觅尘尾随大队回到营区,两岸尚在忙碌着处理方才的混乱,觅尘远远见河岸上陈列着十多具海天士兵的尸体,心中有些难过。不忍多看,她怅然低头跟着归海莫烬进了营帐最中围着的乌金悬顶大帐。

方进帐,便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觅尘抬头正见归海莫啸宽袍轻笑迎上归海莫烬:“四哥今晚可让七弟猝不及防了。”

归海莫烬见他笑意连连,哏角却噙着一丝冷然,淡然挑唇:“急于脱身,七弟见谅。”

觅尘心知他们虽是得以脱身,但方才两岸的一阵混乱怕是归海莫啸的人死了不少,想起河岸上摆的尸体,上前一步道: “是我的错,倘若不是我吵着要去南翼,也不用… 今晚海天战死的士兵,他们的家小我会…”

归海莫啸见她话语忽切,撇了眼归海莫烬,只觉一阵恼火。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讥笑道: “本王的属下战死,本王自会好生安抚其家小,这点银子本王还拿的出。尘儿是否太过看低本王。”

觅尘一愣,心中虽感委屈,却闭唇不再多言。见他狭长的双眸微眯着直盯着自己,眸中盛着几分怒火,几分炽热。觅尘正欲往归海莫烬身后后移几步,却是他先一步回头拉住了她的手。

“累了吧?”

感受到两道停留在面上的灼热礼线,一道温柔,一道炽烈。觅尘忙硬着头皮点点了头,竟有种拔腿便跑的冲动。

归海莫烬感受到她的不适,心中自是清楚。回头望向归海莫啸淡然道,

“我先送她去休息,稍后再来与七弟详谈。”

他说罢便携着觅尘向帐外走去。归海莫啸恨恨地盯着两人,直到二人消失在帐中这才收回目光,只是怎么也压制不下心间翻诵而上的烦躁。大步跨向帐外,挥开帐帘便向江边走去。

大喝道: “都给本王警觉点。”

归海莫烬将觅尘送到准备好的营帐中,烛打下只见她面容憔悴隐着浓浓的疲惫,抱起她便将她安置在了锦塌上。一手帮她揉捏着脖颈,一手揉压她纤细的肩头。

觅尘轻笑:“你们男人喜厉害,穿那么重的铠甲还能行动如飞。不过战马更厉害,驮着那么重的东西还能飞驰如电。”

归海莫烬见她恢复了一牡精神,这才笑道:“有精神了就起来泡泡身子,不然明日身上更乏。我吩咐他们弄热水来。”

说着他起身便要住外走,觅尘享受地往被中窝了窝笑着看向归海莫烬的背影: “外面士兵知道你是谁啊?他们会听你的吗?”

“那为夫便只有亲自烧水为娘子当一回伙夫了。”归海莫烬也不回头轻笑着便闪身出了营帐。

没一会他便跨步而回,端着一叠糕点走至塌前。

“吃些东曲,我去大帐议事,早些休息。”

见他弯腰将糕点放在塌前的小几上,转身便欲出去。觅尘忙唤住他,蹙盾微微一思抬头道。

“我想给南翼医治这场瘟疫。”

归海莫烬刽似早知她有此意,回头笑道: “找知道了,我会跟万俟瑜娑谈条件的,可不能让我的尘儿白操劳。”

觅尘一愣,摇头轻笑。住床上一躺便捻了一酥糕扔进了嘴中,只觉酥软可口,甜而不腻。满意地点点了头,又捡起一块来。

想到方才归海莫烬的话再次轻笑了起来。她和归海莫烬这次在南翼虽说没有见到大批大批感染瘟疫而丧命的南翼人,但那种气氛她却是浑浑切切感受到了。既然这种麻斑她有办法阻止,倘若视而不见,任由瘟疫蔓延夺走更多人的性命,她是说什么也不能安心的。

前两日她恼怒南洛帝的期险,又觉得这里终非现代,两个国家是对立的,而且时有战争。她心想倘若救了那些南翼人将来他们会不会便要在战场上对付莫烬,对付海天人,她这样是不是等于救了南冀人却害了海天。

这样的想法让她一直矛盾重重,心中也不知归海莫烬是什么想法,所以就没有再提起过治疗瘟疫之事。她本来以为归海莫烬已经忘掉了,她曾说过能治愈麻斑的话,没诚心他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想到终于逃离危险,也不必再为瘟疫的事日日矛盾,觅尘只觉心中轻松许多,整个人也精神了,畅快了不少。

没一会便有士兵送来了大木桶及热水,见他们将水慢慢注入桶中,腾起层层热浪,觅尘已是恨不能马上跳进去好好洗洗在南翼军营染上的怪味。见他们终于弄好,觅尘迫不及待地挥退二人,奔向木桶。

那两个小兵出了营帐,走出老远高个的回头望了眼,只见帐中影影重重,昏黄的烛光照在帐幕上,却看不到里面人的身影。

他呐呐道:“也不知道那小子是谁,王爷竟让他用自己的浴桶,真是奇了。”

矮个人听到他的话面上也闪过几分不解:“是啊,王爷最喜洁净,这次出来也就带了那么一个浴桶,想来是没有办法吧,不过那浴桶怕是以后不会再用了。只是王爷干嘛吩咐我们在帐中另扯帷幕?一个大男人洗澡还怕人看不成,真是奇怪。

此刻的觅尘正哼着歌欢快地击打着水面,倘若她知道这浴桶是归海莫啸专用的,不知还会不会如此开怀。

许是晚上两岸之人都没能安寝,翌日直到辰时末两边才动作了起来。

觅尘醒采本以为已是很晚,用过膳食,出门竟见归海莫啸刚从大帐步出,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正欲往江边小船走。

他见觅尘出来,似是往这边撇了一眼,待觅尘细看,他已大步向前而去。觅尘四望看不到归海莫烬的身影,心知他此次出来虽说带着面具,但总也是越少人见到他越好,想来他是待在自己帐中。正欲揽个人问问,突然心中灵光一闪。

觅尘赶忙望向讧边,见归海莫啸正欲上船,她赶忙跑了上去,大声喊道:

“王爷稍等。”

归海莫啸回身望着觅生飞跑而来,阳光跳跃在她的身后,整个人王若精灵般轻盈。他心神微震,尚未反应过来己开口冲执桨之人吩咐道:“等下。”

觅尘气喘嘘嘘停下,望着归海莫啸挑起的长眉,犹豫了下才道:“那个我…我想…”

见她吞吞吐吐,归海莫啸蹙眉喝道: “想什么?本王可没那么多功夫在这里跟你耗时间。”

觅尘撇撇嘴,抬头道: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上船?”

归海莫啸一愣,蹙眉道: “你去做什么,添乱。开船!”

觅尘见小船摇动着便向湖中划去,没一会便驶出老远。心头一急,便也顾不了那么多,御气便一个轻枞飞上了小船。此刻小船已划出许远,她又起跳的急,落在船尾,小船一晃她便向湖中跌去。归海莫啸忙一把拽过她,将她到甲板,恨恨道: “你闹够了没有!

觅尘先是差点掉进湖中,又被他吼的一惊,心中委屈眼眶一红更是不欲让归海莫啸看到,也乐抬头,闷闷道:“我真有事。’

归海莫啸听她话语微颤,只觉气不打一处来,甩开她冷哼一声: “站好了,掉下去可别怨本王。”觅尘听他这般说便自行走了两步,在船尾坐好不再多言。

待觅尘登上巨船只觉置身船上,更显船上富丽堂皇,甲板宽阔,踏之沉稳,雕栏画窗,宝珠镶栏,彩帷碧帘,蔚为壮观。

觅尘倚于画舫甲板的花梨木栏杆之上,任湖风吹过面颊,望着澄澈的湖面,远山近水倒映其间,她只觉此处风景极好,也难怪两国选此处为议和之处。

“这湖里昨晚可死了不少人。”

不远处的归海莫啸似笑非笑、不重不轻地丢来一句。觅生听罢哪里还看得到什么风景?蹙眉回身,脸上颇有几分愤愤。归洛莫啸见她这般却是轻勾唇角,往碧钞轻浮的船舱走去。

“不想惹事便老老实实呆在我身后。”

觅尘跺跺脚,见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心中虽是不愉可还是乖乖快步跟上也进了船舱。

舱中装饰精美,锦毯遍铺,归海莫啸在首位坐定,撇了一眼觅尘,指指身后: “坐我后面。”

觅尘答应一声老老实实过去,已有身着彩绸的丫鬟置好了软垫,觅尘在他身后落座。望着尚还空荡的对面席案微微有些忐忑,惦记着一会南洛帝见她在此,不知会不会故意刁难。她也知她现在算得上是两国的敏感人物,不过既然归海莫啸允她上船,想来该是不会有事吧。

觅尘想着望向归海莫啸只见他背脊挺直,墨发微扬,侧面在清风中尽显俊美。此刻小船又载着海天极为同来的大人登上了船,众人纷纷落座。

片刻后又一件脚步声响起,觅尘扭头正见万俟瑜娑大步而入,同样是一袭红袍,金冠束发,映着碧色纱慢轻拂,脚步间更是带入一阵清风。他似乎感受到觅尘打量的眼光,眉宇微跳瞬间便锁定了她,眸中闪过几分阴霾。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三章 和谈

觅尘见万俟瑜娑望来,赶忙低下了头,只党他的目光锐利而森寒。感受到他将目光移开,这才重新抬头打量了起来。

只见万俟瑜娑身后还跟着几个南翼官员,另有一布衣老者看上去颇有几分道骨仙风,和这群人一起进来显得格格不入,一下子便吸引了觅尘的眼光。她望着那老者,心道这定是南翼那个期满百姓、满口乱言的什么狗屁天师了。

百里松鹤感受到觅尘的目光,花白的长眉一扬望了过来。觅生只觉他的目光慈蔼,望着她便如暖阳抚过。一愣之下撇撇嘴,暗道这位老者长的倒是慈祥,样子虽是不惹人厌,可怎么就竟干让人诟骂之事呢。心念一转,又觉得老头定是受万俟瑜娑胁迫,于是觅尘掉转目光狠狠瞪向迈步而来的万俟瑜娑。

哪知道她的目光刚刚落在万俟瑜娑面上,他便历目扫来,还微微蹙了下眉头。

觅尘目光再次与他碰触,再次低头避过,没有看到她身前的归海莫啸轻撇她的目光闪过几分浅淡的探究,身影微动挡住了万俟瑜娑的目光。

“一夜不见,陛下风采尤胜,不过是不是昨夜未能安眠,面色似乎有些不好啊。’归海莫啸朗声说道。

万俟瑜娑亦是朗声一笑:“哈哈,都说海天肇王红衣玉颜,今日一见所言非虚,倒是把孤给比下去了。不过孤观王爷双颊微红,似是虚火上升之症,肇王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啊?若是不弃倒可说与孤听听,或可分忧。

“哈哈,本王倒不想陛下对医术也有研宄,这可真是南翼之幸,南翼百姓之福啊。”

觅尘听归海莫啸这般说差点没笑出声来。不就是信口胡诌了两句虚火上升嘛,便能扯到百姓之福。他这分明就是在提醒和嘲弄万俟瑜娑那南翼瘟疫之事。

觅尘低头听着二人一言一语你嘲我讽的,心道怪不得归海莫烬说和谈三日能谈成就不错了,看这样子怕是五天也谈不妥。

“王爷的这十侍从好生眼熟啊。”

听到万俟瑜娑似笑非笑的话,感受到他停在头顶的目光,觅尘将头垂得更低,心头暗骂,能不眼熟嘛,几日前在玉岭还刀剑相向呢。不过听他这般说,看来是不欲揭穿她的身份了,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厮果真是理亏在前,如今又求人在后,横不起来了吧。

“哦?那可就奇怪了,本王的这个侍从是第一次跟本王离京办事,以前可是没见过陛下的。”归海莫啸挑眉,再次移动身体挡住了万俟瑜娑的目光。

万俟瑜娑哈哈一笑,微抬右手示意归海莫啸入座:“肇王不必客气,请。”

归海莫啸见他以主人自居也不多言,只微微拱手:“陛下请。’

待两方坐定,侍士奉上茶点,归海莫啸轻笑:“昨日本王提出的条件不知陛下考虑的如何了?”

万俟瑜娑将茶盅放下,笑道:“肇王何必这般急着商讨和亲之事,昨夜两岸发生混战,南翼死伤多人,海天怕也有不少人送命吧?昨夜倘若不是及时说明了情况,怕是两国伤亡会更大,孤派手下前往追击那两个贼子,不想二人竟是极为厉害,竞甩脱孤的追兵渡过了河。肇王昨晚亦有派兵,难道丝毫没有发现那两个贼人的下落吗?还是肇王不想抓到那作俑使者?”

归海莫啸挑眉: “陛下此话怎讲,难道陛下怀疑是我海天故意挑起事端?”

万俟瑜娑朗声一笑: “王爷误会弧的意思了,孤只是觉得此二贼子甚为可恶,意图挑起两国纷争,其心可诛。如今两国隔河和谈,南翼士兵也不方便过河拿贼,孤希望王爷能够早日将贼子捉拿。昨夜王爷的下属也有不少死在混乱之中,想来王爷定和孤一样牵挂此事,倒是孤多言了,自行罚酒一杯。”

觅尘听万俟瑜娑一口一个贼子只气得双目冒火,轻声冷哼了一下。

归海莫啸微微侧头,撇向万俟瑜娑: “昨夜混乱,陛下说南翼混进了贼人,还杀掉了三十来人,这倒是令本王疑惑了。本王听说陛下的枭极军可皆是武艺超凡之辈,如此被悄无声息杀死,可真是令人不解啊。”

“不瞒肇王,那两个贼人用了失传已久的失心蛊,孤真是防不慎防啊。孤也提醒肇王一下,这失心蛊很是厉害,肇王也要当心啊,别再让那两个贼子有可乘之机。”万俟瑜娑叹息道。

觅尘只觉这两人甚为无聊,明明是大家皆心知肚明却偏偏不欲挑破在此说着暗语,不过她倒是听出来了,万俟瑜娑这是借着昨夜的事情,挑拨归海莫啸和归海莫烬之间的关系。

此时归海莫啸又是一笑:“对于该警觉的事本王自会警惕,当然,本王也不会疑神疑鬼、听风是雨。只是,本王还是要多谢陛下挂心。昨夜之事既知是误会,便没有必要耽误时间,那意图挑起事端之人自有下面留意,陛下与本王是不是该来先谈瘟疫之事?”

“哈哈,那是自熬,孤也正是此意。王爷昨日提的条件孤和众卿商谈后觉得不是很妥当。”

“哦?陛下请讲。”

觅尘听两人终于讲到正题上了,这才双眸一亮,微微坐直了身子。

“其它条件南翼均可答应,只是有三条恕孤不能应允。这其一,说我南翼有意欺瞒,要孤发国书公开向海天道歉,恕孤不能同意。”

万俟瑜娑的话方落便有一个南翼官员站了起来,义愤填膺道: “我南翼当初下国书求娶清尘郡主时国中并没有发生瘟疫,如此岂能说是有意欺瞒?却不知王爷此话是从何说起,但王爷可否请出能够证实我南翼早有预谋的证人。”

归海莫啸面容冷傲,看都不看那说话之人,只轻笑看向万俟瑜娑: “陛下说话历来都是任由朝臣插口的吗?我海天可是只有圣上准许朝臣方能依礼禀言,就是我肇王府,也万万没有主子说话下人任意插嘴的道理。”

万俟瑜娑冷冷撇了那朝臣一眼,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错误,忙扑通一声跪下,双颊已是由红转白。

“哈哈,我南翼讲求君民相亲,孤一向愿意听他们各抒己见,倒是让肇王见笑了。这第二个条件,要我南翼赔偿海天珠宝二十车,黄金二十车,绸缎、美女之类的,孤看也有不妥。孤以为将这些物品均减半方算公允。”万俟瑜娑说罢,见归海莫啸只是微微挑眉不置可否,便接着道。

“这第三个,说我南翼人潜入海天劫持了清尘郡主,要我南翼速速将人找到给海天一个交代,并且割霞、硐二城给海天以作补偿,选就更不知从何说起了。我南翼从来没派人去抢郡主,孤的皇妃在和亲的路上被劫,如夺下落不明,孤心甚哀,尚还想向海天讨个公道。敢问肇王,您是送亲之人,孤的皇妃何以会突然失踪?”

归海莫啸冷笑一声: “这个问题陛下是不是该好好问问您的迎亲队伍,当日那伙强抢郡主的黑衣人虽是蒙面,可个个都是南翼发式,耳带银环,发结密辫,说得更是你南翼之话。那些被本王拿下的黑衣人胸前纹饰皆是南翼才有。本王虽是不才,可也知道,那些纹身皆是从出生便纹与身上,我海天可没有那般风俗。”

觅尘听了半天,只觉这二人着实好笑,她听着他二人的话都要以为白己真的失踪了呢。亏这二人能说得选般有板有眼,竟也不笑场。

“哦,那可真是一件怪事了,郡主失踪之时琉江已经封城,孤可记得清楚,琉江封城之后两天弋阳也封城闭关,如果他们果真是南翼人,却不知是如何进入海天的?听闻尘儿失踪,孤很是焦虑,自从那日孤与尘儿于戴相府一别已有两年有余。孤还记得那夜月色甚好,尘儿的闺房中燃着淡淡的桂香,梳妆台上还插着一瓶新开的蔷薇,孤用右手抚摸着尘儿…”万俟瑜娑满脸陶醉说着,狭长的眼眸有意无意撇向归海莫啸身后的觅尘。

觅尘听着他的话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竟会有如此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之人,她听他越说越过分,只觉一口气喘不上来急忽咳嗽了起来。

归海莫啸此刻亦是剑眉深蹙,微微侧了一下头,复又冷冷看向万俟瑜娑,拍案便站了起来。

“本王看陛下没有和谈的诚意,我们改日再谈。”说罢甩袖便往外走。

万俟瑜娑见他这般竟也不拦,眸中带过深思,撇了眼兀自傻楞的觅尘嘴角一勾,面上显现出几分趣味。

感受到那道令人难受的目光,觅尘才反应过来,看也不看万俟瑜娑一眼,赶忙起身快步追赶归海莫啸而去。她可不想在这里独自面对南翼的妖帝,谁知道他会再说出些什么话来,她脸皮没他厚,她认输。

万俟瑜娑见二人相继而去,执起桌上的酒盏轻吟,含酒与舌尖慢品,半响眉梢一挑,斜扯唇角,喃喃道:“翰王,慕王,肇王…清尘郡主…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