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子里就只剩下李成璧,李乾,和抱着肚子满床打滚的阿燃了,李成璧笑着拍了阿燃一下:“行了,别装了,还不快起来。”

阿燃的哭声戛然而止,一骨碌爬了起来,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李成璧点了点他:“在我跟前玩这招,你还嫩了点,你说,你是不是想陷害云贵妃,说她给你们俩下毒啊?这是谁的主意?”

阿燃道:“你可真会冤枉人,我何时向你告状,说云贵妃给我下毒了?这可都是你自己的猜想,我肚子疼是装的,可是我只是为了好玩罢了,可没有你说的那些龌蹉意思。”

李成璧笑道:“你还真是鬼!”又道:“既然没事,那就别折腾了,先回去吧,要是再被我发现胡闹,我可要教训你了。”说完让身边的侍从带着两个人离开了重华殿,而李成璧则去见云贵妃。

云贵妃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生怕李成璧受了阿燃的蛊惑,如今一见李成璧,就先发制人,眼泪落了下来:“皇上,阿燃没事吧?”

李成璧笑道:“没什么大碍,小孩子胡闹呢。”

云贵妃提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道:“没事就好,不然妾身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李成璧又安慰了她几句,可云贵妃心里猜疑着阿燃是不是向李成璧告状了,因此也弄不清楚此刻李成璧的安慰是真的没事的安慰,还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粉饰太平的安慰。

她有心解释几句,说自己并没有害阿燃的动机和心思,可话到嘴边又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惹了李成璧的猜忌,因此只得憋在心里,就跟一根刺一样,扎在了心里。

李乾在关秋娘身边侍疾,闲暇时候并不多,阿燃很快就在宫里待的不耐烦了,提出去宫外找裴斯翰和赫连文一起玩儿,李成璧想了想也答应了,叫人把阿燃送到了赫连家去。

赫连文如今是赫连家上下的小霸王,人又调皮的厉害,赫连卓几次想管,都被林夫人护着,都说隔辈儿亲,这话一点也不假,林夫人当初管教赫连卓,那可是严厉至极,如今对着赫连文,就没有任何规矩了,反而宠溺的厉害。

阿燃一到赫连家,身边有了个对比的,赫连文就老实不少,林夫人看着阿燃的一举一动,心里也是羡慕的,虽说赫连文从小被教导的规矩也不错,但是和阿燃一比就少了那么一股气势,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澹台家的人好像一生下来就有这样的气势,即便到别人家做客,却给人一种他才是主人的感觉。

林夫人看着神态自若,和赫连文一起吃点心的阿燃,心内暗暗叹气。

裴斯翰原本住在赵司决家,如今也被送到了赫连家来,三个孩子凑成了一群,那可真是闹翻了天,今天往这儿跑,明天往那跑,虽然身后一大群人跟着,可林夫人还是提心吊胆的,时不时的就要让人去看一眼才放心。

就这么疯玩了七八天,宫里突然闹出了一件事,说大皇子因为对云贵妃不尊敬,被皇上赏了一顿板子,林夫人听赫连卓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一跳,下意识道:“这么说,皇上是真的厌弃了大皇子?”

赫连卓道:“这也不好说,只是母亲千万要瞒着阿燃,他和大皇子关系好,若是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林夫人赶忙点头,道:“这几日这三个孩子都忙着玩儿呢,我会叮嘱人不叫漏了口风的。”

林夫人下了严令,不许下人在几个孩子面前说闲话,可没想到乐雅亲自登门拜访,把阿燃给接走了,阿燃对乐雅也十分熟悉,林夫人也不好拦着说不叫接走,心里却想着乐雅这次来肯定是为了大皇子挨打的事。

宫里,关秋娘因为急怒攻心,一下子昏厥过去,太医不敢隐瞒,报到了李成璧那儿,李成璧亲自过来一趟,看着关秋娘醒了,这才道:“你既然身体不好,那就别为这些琐事操心了,好好地休养是正经。”

关秋娘眼含热泪,道:“我的孩子受了委屈,我怎么能安心的了,皇上,阿乾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打他?他难道不是你的儿子么?你对他,怎么连一点的慈父之心都没有呢?”

李成璧转过头去,不去看形容枯槁的关秋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现在对他严厉些,是为他好。”

关秋娘几乎忍不住冷笑了:“你当我是傻子么?仅仅就因为他没有对贵妃行礼,惹得贵妃伤心难过了?你就打他一顿?”

李成璧没说话,只让关秋娘好好养着,起身离开了,谁知回去的路上看到乐雅带着阿燃和裴斯翰进宫,李成璧神色一冷,知道乐雅又做了一次耳报神,乐雅却恭恭敬敬的行礼:“大皇子想见见澹台郎君和裴郎君。”

李成璧默默看着阿燃,又看了看裴斯翰,这才点头,算是答应了。

李乾毕竟是小孩子,即便是挨打,也没有多么严重,但还是要躺在床上养一段日子才行,一见阿燃来了,在熟悉的人面前总是更容易掉眼泪,一直忍着没哭的李乾哭了:“我想回安良。”

阿燃早就气的小脸通红,握紧了拳头,一听李乾这么说,道:“难不成白挨打了?这事一定要讨个说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春华秋实(四)

裴斯翰也使劲点头:“对,一定要讨个说法!”

乐雅道:“我带你们来是来看大皇子的,可不是来叫你们闹事的,如今云贵妃锋芒正盛,你们退让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们只是几个小孩子,还想做出什么事来不成?你们胡闹不要紧,到最后也只会被算到大皇子头上,说他刻意挑唆,想找云贵妃报仇呢。”

阿燃不甘道:“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乐雅道:“如今的情势看,也只能算了,想报仇,可以,等到你们长大吧,等你们有了足够的能力,再提报仇的事,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才多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李乾之前一直沉默着,如今下定了决心般道:“阿燃,乐姨母说得对,咱们先回去吧,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待了,我就是舍不得母亲。”

乐雅安慰道:“无妨,皇后娘娘这儿有我呢,我断不会叫她被人欺负,你们如今最要紧的任务是保全自己,懂吗?”

李乾和阿燃俱是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眨眼过去了,五六岁的孩子一眨眼便成了十五六的意气风发的少年,而小风和澹台冠玉,不管他们年轻时候如何的风光无两,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们也老了,只能看着自己的下一代去闯荡打拼,创造属于他们的时代。

阿燃十五岁的生日过后,澹台冠玉便正式将虎踪剑传给他,这些年,阿燃成熟了许多,虽然在小风和曲伯雅面前还是一副小儿姿态,可在外面却十分的沉稳,有澹台冠玉几分不可捉摸,深不可测的意思了。

三十多岁的小风虽然不像少女时候一般明媚活泼,但对阿燃的严厉却是一成不变。因此一听阿燃提出要去长安,她便严词拒绝了:“去了长安又要闯祸,好生在家待着,你舅舅给你布置的功课可都写完了?”

阿燃不敢还嘴。只能嘟哝道:“老早就写完了,舅舅也没说不让我去长安啊。”

阿燃之所以要去长安,为的还是李乾,十年前,李乾自打挨了那一顿板子后,就再没回过长安,五个月后,云贵妃生下一位公主,李成璧取名为如月,人称如月公主。今年也十岁了。

一直到去年,云贵妃才怀上第二胎,就在前几日,她生下了二皇子,李成璧取名为李贤。大皇子常年在外,又失了圣宠,此刻二皇子的降生寄托了满朝大臣的希望,李成璧也十分宠爱,阿燃还记得上次在长安李乾所受的委屈呢,这次回长安说是去道贺,说不定就是捣乱去了。

儿子大了。小风也慢慢的管不住了,只能三令五申不许他出去乱跑,不然真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心可就收不回来了。

阿燃偷偷朝坐在旁边的曲伯雅使眼色,曲伯雅如今越发的沉静儒雅,见儿子向他求救。笑道:“阿燃毕竟大了,放出去历练历练也好,总是叫他在家里待着,不见见外面的世面也不行啊。”

小风道:“话不是这么说,他要出门历练。我何时拦着了?十二岁的时候和阿乾一块去江南,我可说过什么没有?长安可不一样,他刚接手澹台家,身份不比从前,若是掺和进什么事里去,谁拦得住?”

阿燃又是保证又是央求:“母亲,我只是陪着阿乾去看望皇后娘娘而已,绝对绝对不会闯祸的。”

小风摸摸英俊儿子的脸,也是一脸正经:“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阿燃顿时垮下了脸。

这时,屋外摇摇晃晃进来一个小女孩,梳着双丫髻,天真懵懂的朝小风张着手:“母亲抱我。”

小风脸上立刻洋溢出了宠爱温和的笑容,上前把阿遇抱了起来。

阿遇是她和曲伯雅的第二个孩子,今年十岁了,三岁的时候大病一场,打那以后性子便有些怯怯的,有些懦弱胆小,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有些呆呆笨笨的,如今都十岁了,还跟五六岁的孩子一般,动不动便叫小风抱着。

出于愧疚的心理,小风和曲伯雅没有继续要孩子,生怕下头的弟弟妹妹瞧不起这个姐姐,而且对阿遇是万般疼爱,百依百顺。

阿遇乖乖坐在小风怀里,手里还拿着一块点心,跟小老鼠似的啃了一会,然后朝阿燃伸过去,给阿燃吃。

阿燃看那点心上被她啃得都是口水,有些嫌弃,可父亲母亲都在旁边看着,他只能忍着,咬了一大口,然后囫囵吞了下去,阿遇看着被咬的还剩下一点点的点心,也不生气,反而嘻嘻笑着,又往自己嘴里放。

曲伯雅神情温柔,替她掸了掸衣服上的点心渣子,道:“阿遇说要去找阿云玩的,咱们下午就去吧。”

小风点头,又逗阿遇:“咱们下午去找阿云好不好?”

阿遇顿时就高兴了,使劲拍手叫好,点心渣子喷了曲伯雅一脸,阿燃看着向来喜爱洁净的父亲一点也不嫌弃,用帕子草草擦了擦,又视若珍宝般给阿遇擦嘴角。

阿燃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这个妹妹,他是又疼爱,又羡慕嫉妒,疼爱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还有些痴傻,舅舅说过,澹台家这一辈就只有他和妹妹了,所以他对妹妹好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义务。

而他羡慕嫉妒则是因为母亲和父亲对妹妹的疼爱,要什么给什么也就不提了,但凡妹妹说过的话,哪怕只是随口一说,两个人都记在了心里,然后尽快办到,为的就是让妹妹高兴,而他呢,想到外面走走就要费这么大的劲。

阿燃无意于看父母两个讨好妹妹,看着也是嫉妒,嫉妒也是白嫉妒,索性眼不见为净。

回到院子里,裴斯翰和李乾正在下棋,见阿燃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便知道他没讨着好。

李乾笑道:“我也不是非得回去,不过是想母亲了,去不去也是一样。”

阿燃倒在窗下的躺椅上,长长舒了口气,道:“母亲为什么不想让我去长安呢?即便是怕我闯祸,可长安有赫连叔在,也有赵叔在,还有乐姨母,即便是我闯祸了,那又怎么样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裴斯翰道:“要我说,她与其是怕你去长安,倒不如说是怕你进宫,我还记得呢,当初你和阿乾进宫,阿乾的父亲对你非常疼爱,我想也许这问题出在这上头吧。”

阿燃不以为然:“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如果真的忌讳,那我小时候母亲就不会同意我去长安了,何必等到现在?”

李乾想了想后道:“应该是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毕竟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澹台家呢。”

阿燃听了这话倒沉思了,裴斯翰和李乾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阿燃在小风那儿得不到支持,便去找谭诚,没想到谭诚只是笑,却不答应,阿燃央求道:“义父,你就帮我去求求情吧?”

谭诚笑道:“那咱们先来说说,你为什么要去长安?真的只是为了阿乾么?还是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想去炫耀一番?”阿燃被一句话说中了心思,讪讪的低了头不说话。

谭诚看着他微微叹气,不管被培养的再怎么成熟,再怎么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其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年轻少年罢了,也有莽撞,也有虚荣心。

当初小风那么成熟,是因为幼年遭逢变故,澹台家的灭亡她是亲身经历了的,没有什么东西比苦难更能激励人的成长了,可阿燃不同,他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即便澹台冠玉传授给他再多的阴谋诡计,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也没有实际运用过,就永远不可能真正明白,说白了,就是纸上谈兵。

谭诚温声道:“你以为你母亲为什么不让你去长安?那是因为长安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皇上登基这么多年,虽然根基稳固,但面服心不服的大有人在,如今阿乾贵为大皇子,但却不被皇上喜欢,这里头的事你不觉得蹊跷么?阿乾不是傻子,也没有残疾,哪个做父亲的会不喜欢儿子?会把儿子放在外头十几年都不带回家?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而是因为他不敢,他怕阿乾在宫里的日子过得不长久,所以只能对他疾言厉色,这事你们不明白,也看不懂,只觉得是皇上厌弃了阿乾,可这天底下,哪有会厌弃自己儿女的父母呢?”

阿燃十分意外,道:“义父的意思是皇上冷落阿乾,其实是在保护阿乾?”

谭诚点头,道:“这也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我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明白他的想法呢?不过我认识的那个皇上,绝不是会厌弃自己孩子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阿燃怔愣片刻,突然跳起来道:“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阿乾去,他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是被父亲舍弃了的孩子,这是他的心魔,一定要他快点明白过来才好。”

谭诚赶忙把他拦住:“你也太着急了,我说了只是猜测,万一是假的,对阿乾的伤害不更大?”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春华秋实(五)

阿燃有些苦恼:“这该怎么办呢?”

谭诚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安生在家待着,你都十五岁了,你母亲正说给你说亲事呢,外头的事还是先别搀和的好。”

阿燃一听成亲的事,脸色微红,道:“我可不想成亲。”

谭诚笑道:“你是澹台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你若是不成亲,别说你母亲不同意,只怕你舅舅也不会同意。”想了想又笑道:“你先告诉义父,你喜欢什么样的?义父先给你寻摸着。”

对着谭诚,阿燃并不像在小风和曲伯雅面前那样不好意思,只是脸红了红便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

谭诚笑道:“回去好好想想,等这件事想清楚了再说别的事。”

阿燃应了,满面春色,一腔绮思的回去了,裴斯翰和李乾一见他躺在榻上一边脸红一边发呆,都暗暗地笑,李乾笑道:“谭先生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如今连阿燃都被绕进去了,也不想着去长安了。”

裴斯翰笑笑:“也就是谭先生,他说什么阿燃信什么,在外头阿燃可是精明的很,谁也别想蒙他!”

李乾笑起来,裴斯翰看他神情有些伤感的样子,关切道:“你是不是在担心皇后娘娘?乐姨母答应会照顾她的,应该没事。”

李乾摇头:“乐姨母也是自身难保啊。”

乐雅在五年前终于出嫁了,嫁给了是独生子的王翰林,可成亲没有一年,王翰林就去世了,王翰林的父母说乐雅克夫,百般不依,最终还是李成璧出面,才解决了这件事。

他甚至还想给乐雅赐婚,让她再嫁。但乐雅却立志守寡,这都五年了,一直深居简出,除了进宫给皇后请安。别的时候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一时间整个长安都在夸赞乐雅的贞烈,但是王翰林的父母却依旧对乐雅恶言恶语,时不时的登门捣乱,乐雅也从不让人驱赶,这日子别提多糟心了。

又过了半个月,二皇子李贤的满月酒热热闹闹的开始了,席上,吐蕃前来道贺的使臣委婉的提出了立太子的事情,李成璧虽然没有回答,间接表达了现在还不想立太子的意思。但也没有斥责吐蕃的使臣,让众人越发以为是因为李成璧宠爱云贵妃的缘故。

但出人意料的是,李贤的满月酒结束后的第五天,李成璧突然下了一道旨意,将一直寄居在安良的长子李乾封为晋王。召进长安。

小风和曲伯雅接到这个旨意时不禁面面相觑,搞不懂李成璧究竟是什么意思,若说他一直以来是真的厌弃了李乾,那么如今封王的旨意就完全是多此一举,若说他冷落李乾是为了保护他,那么将他封王,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以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李乾自打接了圣旨就呆呆愣愣的,小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父亲让你回长安,那你就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长安待不下去,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李乾点点头。默默地回去收拾行李。

阿燃看小风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敲边鼓道:“母亲,不如我陪阿乾回一趟长安,如果真的有事,他也有个人可以商量啊。”小风心里正想着事呢。听了阿燃的话也是下意识的点点头,却把阿燃乐的不行,一溜烟跑回去收拾行李了。

小风拦之不及,曲伯雅笑道:“算了,让他去吧,他这个年纪都叛逆的很,越是拦着,他越是要去做,你随他去折腾,他反倒消停了。”

小风忧心忡忡道:“我就是担心他被李成璧或者萧倾城给利用了,不行,我得去嘱咐他一声才好。”

曲伯雅道:“他那个脾气,本来就不会轻易相信人,你什么都不说,若是他们谁想凑上去,阿燃肯定会有警觉心,反倒不容易上当,你这么一说,他心里疑心,反倒越发去找这两个人。”

小风一想也是,索性不提这事,只嘱咐阿燃万事小心,并写信给赫连卓和赵司决,让他们帮着看着点,想起阿燃在外头的那个脾气,小风还真是担心他闹出什么事来。

因为李成璧传召是有时间限制的,总不能任由你拖拖拉拉收拾行李,上午礼官来传旨,下午一行人便出发了,这次裴斯翰也跟着去了,三个人小时候还闹矛盾,如今倒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李乾一行人紧赶慢赶,赶在两天内到了长安,进了宫,但李成璧压根没见李乾,只是命工部给他修建晋王府,让他在宫内暂住,没有见面,没有赏赐,甚至连一句对儿子的关心都没有。

若说原先还有人为封李乾为晋王的事担心李成璧突然间改弦易辙,但如今都打消了疑心,虽然封为了晋王,皇上却没有过多的表示出喜欢,还命工部加紧修建晋王府,一副巴不得李乾赶紧出宫住的样子,这明显是不想把李乾立为太子,所以封他一个王爷把人给打发了罢了。

朝中一些老臣子虽然不赞成李成璧废长立幼,废嫡立庶的做法,但因为大皇子从小长在安良,他们连见面都没有,实在摸不准这位大皇子的脾气,因此也不敢下死劲的去保大皇子,说到底,谁都不是傻子。

吐蕃的使臣专门为云贵妃生皇子贺喜二来,如今更是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说起来,李乾倒没有多么伤心难过,一来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太子之位,二来,他也早就对李成璧失去了希望,既然没有希望,那自然就不会失望了。

阿燃和裴斯翰本来都挺生气,还以为终于回心转意了呢,结果还是耍人玩儿,两个人都不怎么高兴,李乾见状道:“你们都别在宫里陪着我了,反正过不久我也要出宫了,不如你们先出去玩几天。”

阿燃道:“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俩就是陪着你过来的,哪能自己去玩,不过这宫里还真是没什么变化,我记得小时候来这儿就是这幅样子。”

三个少年在安良都是撒欢惯了的,如今乍一住在宫里,都觉得有些不习惯,连李乾都有一种被束缚了的感觉,三个人正商议着该怎么想法子出宫呢,李乾接到了一封帖子,是放春苑萧倾城写的,邀请李乾,阿燃并裴斯翰三个人去放春苑游玩。

阿燃想着有个机会能出宫,自然要去,可李乾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咱们和萧贵太妃可不熟悉,她怎么会突然给咱们下帖子?这里头可有蹊跷呢。”

阿燃道:“管她呢,不过说起来,她是窦姨母的表姐,所生的庆福长公主你也要喊一声小姑姑的,算起来也是亲戚了。”

裴斯翰道:“去一趟也好,毕竟现在阿乾处境尴尬,如果她下了帖子,阿乾置若罔闻,又要多得罪一个人了。”

三个人决定要去放春苑拜访,便先去准备了礼物,按着帖子上的日子去了一趟放春苑。

如今的放春苑经过几次修葺,和前朝那个奢华的皇室园林相比,已经相差无几了,萧倾城快四十的人了,依旧美艳逼人,她对李乾三个人十分热情客气,论起亲戚关系来,她是窦良箴的表姐,窦良箴又是阿燃的姨母,阿燃也该喊她一声姨母的。

裴斯翰和李乾因为和她不熟悉的缘故,都不怎么说话,显得十分斯文。

唯有阿燃和她寒暄,叙了一会话,萧倾城问过了小风和曲伯雅诸人都好,这才笑道:“对了,你们还没见过阿眉吧?阿燃,阿眉可是你的表姐呢。”又对李乾笑道:“你应该喊她一声小姑姑的。”说着叫人去请阿眉过来。

稍过片刻,门外侍女通报:“公主来了。”

阿燃几个人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然后齐齐呆住了。

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明媚鲜艳的时候,而眼前这位更是姿容绝色,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则嫌少,宛如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犹如盛夏时饱满莹润的水蜜桃,灼灼其华,灿灿其质,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萧倾城看着呆若木鸡的三个少年,抿嘴一笑,朝女儿招了招手:“阿眉快过来。”

阿眉自然也看到了几位陌生少年的眼神中的惊艳,又是得意又是自豪,走过去乖巧的坐在萧倾城旁边。

还是阿燃先反应过来,起身行礼:“表姐好。”

李乾也恍然大悟般问好:“小姑姑好。”

至于裴斯翰,他醒悟过来时,脸色直接涨得通红,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这孩子向来在这样的事情上十分害羞,因此急匆匆的起身,又急匆匆的行了礼,坐下的时候差点把茶碗给碰倒了,又手忙脚乱的去扶。

阿眉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大方方的站起来,道:“我叫阿眉,见过阿燃表弟,见过阿乾侄儿,见过裴郎君。”

阿燃笑道:“客气了,客气了,表姐,你长得可真是好看。”这夸奖虽然直白,但依旧让阿眉笑弯了眼睛,提议道:“我带你们一起去跑马吧,在这儿坐着有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春华秋实(六)

阿燃点头:“好啊,母亲也说过,放春苑的景致很好,今天可要好好看一看。”

萧倾城又是纵容又是无奈的笑:“就不能斯斯文文坐着说会话?”嘴里这么说着,可还是叫人去把马给预备好,又命人小心服侍着。

阿燃和李乾打小经澹台冠玉和破军教导,骑射功夫都是一流的,裴斯翰虽说不喜欢这些,可也是必修课,差不到哪儿去,可让三个人没想到的是,阿眉的马术也非常好,可谓是英姿飒爽。

阿眉朝他们一笑:“看你们这神情,还真是瞧不起人啊,哎,不如咱们来比比。”阿燃笑道:“得了,还是别以大欺小了吧。”

他所说的以大欺小不知道是指阿眉对他们还是他们对阿眉,因此阿眉眉头一挑,道:“看来,我真是要和你比一比了。”

阿燃连连摇头:“若是输给了你,不免没面子,若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我可不比。”李乾和裴斯翰自然也都拒绝了。

阿眉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一扭头冲身边服侍的侍女道:“去英国公府把赫连郎君请过来。”

侍女应声而去,阿燃和李乾面面相觑,他们和赫连文自然是认识的,也是隔上两三个月就会见一次面,却不知道赫连文什么时候和阿眉认识的。

等到阿眉很不高兴的独自骑着马溜了一圈,赫连文才姗姗来迟,见了阿燃诸人也十分惊讶:“你们怎么过来了?”阿燃笑道:“萧姨母请我们来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