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有?”

一时间,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着萧霄的回答。

萧霄慢慢悠悠地把鸡腿上最后一丝儿肉啃下来,又慢慢吞吞地开口:“嗯,真有。”

“谁啊,你和我们天天在一块,我们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啊,总该有点风吹草动的吧。”顾汝中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出色的监察院预备院长,不能这么不专业呀。

“什么事都让你知道,我还不能有点*了,这种事,当然是不能跟你们说了,说了让你们笑话我不成,想也别想。”萧霄说完起身找根玉米开啃,又说:“反正你们也都认识,别猜是谁,你们肯定猜不中。”

“那你去跟宗正们说啊,别到时候错过了,你可是皇帝陛下,不必把心仪的人也藏着,完全可以大声说出来,迎进宫做正宫皇后嘛。”晏修棠觉得萧霄真是藏得深啊,他们天天混一起,他居然还能有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心上人,他可真够可以的。

“我正想着怎么开口呢,这…这个,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宗正问过你的意思吧?”

“问过,我那时还脸嫩,没好意思答。现在上赶着去说,更不好意思了。”

嗯,什么都长了,唯独脸皮没长,看着挺厚的,其实一直都是那么薄薄的。

顾汝中凑上来,到萧霄耳边道:“陛下,不如您告诉我,我有路子给您递消息,绝对让宗正既领会到您的意思,又不知道这是出自于您的意思才让人传过去的。”

萧霄:…

眼看着大家伙儿都盯着他呢,他越不好意思说自己心上人是谁了,感觉他要一说出来,以后就会被他们这群臭不要脸的混蛋玩坏。可是不说吧,万一不能达成心愿怎么办,他这辈子才第一次动心呢,他们说得也没错,已经到他这样的位置了,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留下这样大的遗憾:“春露。”

嗯?这名字没听过呀,难道是她离开长安后新认识的姑娘,不过好像又有那么点耳熟。

“沈山长的小女儿。”

这么一说有印象了,要说做皇后,那姑娘似乎有缺点什么,可要说嫁给萧霄,又好像什么都足够,反而有点够过头了。沈端言对那姑娘印象不算太深,见面也不多,只去鳌州书院时见过几回,样样十分的话,沈春露是个容貌七分,性情八分,气质九分,智商十二分的学霸式存在。

“你有没有问过春露心意如何?”孩子,别是你剔头挑子一头热吧。

萧霄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在这方面有点羞惭于表达,总容易脸红。这一问,他脸上又染上一层红霞,灿灿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沈端言,略有点期盼的说:“我正想着该怎么表达呢。”

我去,孩子,你回长安都两年了,居然还在想着怎么表达,你就不怕这一走,那边春露姑娘已经与人有约,你这还怎么过。沈端言留了个心,第二天就去信往鳌州,问沈山长小女儿的婚事,果不其然,几天后返回来的消息是,去年年底订的婚约,今年春天已经出嫁。

难道,萧霄要照他们老萧家的传统,搞什么“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这可真挺不厚道的。

接下来就是沈端言不知道该怎么跟萧霄说了,沈端言悄问顾凛川:“这事可怎么办呐,早知道我还不如不知道呢。”

顾凛川见她烦成这样,只能把事接过来,道:“我明儿抽空跟陛下说一声,你…你以后还真是少管管这些事吧,无论如何,如今他是陛下。”

“我以后绝对不再过问私事了,尤其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真是,谁知道他会喜欢个人都连心意都不明呐。”沈端言说罢摇头,为少年夭折的初恋而默哀了几秒钟,上天果然是给人大部分他可能不需要的,又收回小部分他很想求得的。

扯谈呐!

#瞧瞧我妈办的什么事#

#舅舅不哭,站起来…咳,再寻找真爱#

#嘤嘤嘤,再不让男神出场,我就水淹大夏朝#

#我会努力长大,快快嫁给男神的#

第一二七章 空待无花,来问花

做为一个爷儿们,尤其是万万人之上的爷儿们,顾凛川把事情解决得相当简单粗暴。早上一下朝,顾凛川就没走,留在大殿上的太监一瞧,这位居然还没走,遂问:“顾侍郎,您还有事?”

“想求见陛下,只是不知陛下可得工夫,劳公公替我走一趟瞧瞧。”顾凛川说着,递金锞子。

太监心领神会,跟什么也没摸着似的,虚虚一揖首,道:“顾侍郎稍待。”

不消片刻,太监便出来请顾凛川进去,顾凛川末了还冲人一笑,道:“公公日后得闲,咱们对坐饮两杯,一见公公便觉仿如多年旧友未见,今又重逢一般。”

嗯,一个佞臣,一个奸宦,不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就奇了怪了。如今老朋友又重逢,哥们,咱们这回不这么来了,换个玩法怎么样。

太监略有些不解,顾凛川如今谁不知道他是今上眼里的红人,上皇陛下也看重,又是沈观潮的女婿,怎么也不需要来搭他这么一个刚到殿上侍候的太监。不过,看着顾凛川实诚,他自己又实在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遂又有些感激,朝中的大人们口中总是称着“公公”,有说有笑,其实真不曾多看得起他们。但顾凛川好似不同,那语气神态,就真如他所说的一般,似遇到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熟稔而不带分毫矜持傲慢:“顾侍郎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说的,谢顾侍郎能将我作老友看,日后定当叨扰。”

“公公在殿前侍候,大不必这般小心翼翼,今上是位明光如日月的君子,公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能得陛下青眼,何需处处投人手下。”顾凛川知道这时候这位在找路子,希望能更往高走一步。之所以这么迫切,完全是因为这位的弟弟如今处境不大好,有些险。

太监轻叹一声,却没说什么。到底才刚认识,哪里敢把家里的事说出来。更何况,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弟弟是个秀才,年少体弱,生得十分俊秀招人,不想就这么被某位太妃的娘家侄孙给瞧上了,非要收作娈童。如果这事说出来,他这弟弟一辈子就毁了,原本是个才学上佳。品性温淳的少年,说开了,谁不得低看一眼:“顾侍郎,陛下正在殿内批折子,您进去吧。”

顾凛川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却一样什么也不能说,难道他要去说那弟弟再不去救就会遭毒手。他这梦里老友的弟弟是个清高文人,傲骨铮铮,别说娈童,就是碰一下都羞愤欲死,只是到底身体弱,没捱过。跳河自杀没成,反而被玷污,又因愤怒而踢断了那太妃娘家侄孙的命根子,就那么被活活打死。

只是顾凛川到最后也不知道事情发生在什么地方,那位太妃又是哪位太妃,所以压根没法暗中去把老友的弟弟救下。可以说。他这梦里老友发生的一切变化,都源自于他这个弟弟,若非如此,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有些小小野望的寻常人罢了。

想到这。顾凛川回头问一句:“公公可还有亲人在,观公公言谈清雅,想必也读过书,若有兄弟侄甥,我这边有几家书院的关系在,也可为公公荐一荐。自然,若本就是长安城中上好的几家书院,那倒不必说了,当我多这一句嘴。”

说完,顾凛川就先走进殿中,把太监扔在身后边低着头琢磨。顾凛川太主动,太殷勤,不过又好像没过分到让人怀疑他的动机,只觉得这人难道一直这么热情主动?又或者真有什么一见如故,一见相知?

想想觉得有点不靠谱,不过他弟弟的事,确实到了风口浪尖上,越早越好,要是拖下去,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怕他那弟弟自己都活不下去,不用别人来说什么做什么。想想,太监在殿外守了大约半个时辰也没离开,他决定接下顾凛川递过来的橄榄枝,再看看这位到底想做些什么,要些什么。

而此时,顾凛川正在殿中躬身行礼,萧霄在御案上看一眼,道:“平身,姐夫有事,朝上不能说?”

萧霄果然还像梦境中一样,哪怕登基许久,对人的称呼也一直不变,只要是他从前就交好的,日后他还一样交好。交好不代表帝王威仪,没君王气象,往往是他这样不经意间,反倒把帝王的胸襟气魄表露无遗,使人更加敬之谨之:“陛下,臣是替言言来告知您一件事的,她不知该怎么跟您说,又担心你,臣便接过了这事。”

“噢?什么事,说来听听。”萧霄说着眉头一皱,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沈春露姑娘已于数月之前成婚,且已有了几个月身孕。”以上,就这样,淳元陛下。

这消息一时间,萧霄听着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半晌半晌才回过神说:“姐夫说的沈春露是鳌州书院沈山长的小女儿?”

“正是。”

“怎么…怎么会…”这消息对萧霄来说跟晴天下来一大片雷云似的,瞬间就是几千几百道雷劈下来,把他给劈得满腔热血全焦黑成满腔碳粉。

“该当直言时不言,陛下,说句不中听的,您这叫空待无花来问花,花都叫人折走了。”顾凛川唯一觉得萧霄目前不足的就是这点,还带着些年轻人的羞涩与怯然,当然,这些再给萧霄几年,他自己就能改掉,所以顾凛川也不多言。

搁平时顾凛川这么说,萧霄可能会冷哼再怒目瞪几眼,可这会儿萧霄真的只怨自己为什么不言明。在立他为太子之后,宗正就分明来问过太子妃的人选问题,只要他当时能说出来,沈春露必定不会另聘他人。可世事哪有那么多再次选择的机会,在这件事上更没有,萧霄也真不是那种挖人墙脚的,阳光美少年总是会对自己心仪的人充满祝福,而不是想要去抢过来。

只要她过得好好的,我就会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祝福她——这是来自阳光美少年珍视与爱重。

“朕知道了,还有别的事?”萧霄花了大约两刻钟时间想通,既然已经失去,那么空想无益,还是想想早点把奏折批完找端端姐求安慰去吧。至于面前的顾凛川,早点打发走吧,看着心里都发堵。

“回陛下,并无,臣告退。”顾凛川说罢,退出殿阁。

殿阁外,太监依然垂手立在廊柱边,顾凛川走上前去,太监向他施礼道:“顾侍郎。”

“公公在这里等我?”顾凛川分明知道,却表现得有些意外的样子。

太监点头道:“正是。”

顾凛川也点点头,想了片刻,才道:“公公可是为方才我说的书院之事,若是此事,当真不难,只要公公将姓名地址告诉我即可。”

太监还是有些犹豫,但一咬牙,还是把话说出口:“顾侍郎高义,我这里确实有件事需要顾侍郎相帮,只是事有些麻烦。”

“和上皇有关,还是和陛下有关,若是和这二位有关的麻烦,那我也办不得,但倘若不是这二位,我不成,不还有我岳父么。”顾凛川也露出些迟疑来,但最终还是露出一副“既然我已经开了口,那就没道理不帮”的神色来。

“自然不会和上皇与陛下有关,不瞒顾侍郎,我家中还有个嫡亲弟弟…”太监名江元保,因名字还算吉利顺口进宫后也没改名,他弟弟名作江宜林。

等江元保说完,顾凛川面露一丝难色,却很快又道:“我尽量试试,到底是太妃娘家侄孙,不大好动。不过,也不必担心,总会有办法,实在不成,还有我岳父在。”

沈观潮真是块好牌子,一搬出来,连江元保都放了心。

只要江宜林没事,江元保也就不必谁都巴着上,为往上爬什么都肯做,什么都肯卖,这么一来,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也就少了一条好路子,上皇陛下那里也能更快一些,更稳一些。

顾凛川这事,可谓一举数得,他虽然有心顾念梦里老友,但光就是这一件事,他是不会就此动手的,只会慢慢磨着,而不是一来就非把事情弄明。之所以一开始顾凛川没去找,是因为他实在想不起江元保以前在哪里侍候,只有等着看到江元保时才能动。

这么一来,江宜林的事情得到解决,江元保也不必为报仇把什么也都搭进去。

嗯,最重要的一点,顾凛川对沈端言也有交待了。不过等他办完事回省园,看到萧霄在省园抱着碗吃着什么,一边沈端言还看着他充满怜惜与感动时,顾凛川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子为你累死累活到现在才回家,你倒好,一直在这吃着喝着,还让我家言言温声软语地宽慰着,那老子…

哼,算了,打明儿起,淳元陛下就在他家拒绝往来名单上了,非找人给淳元陛下上个套儿不可。

而且,那旁边的小孩儿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他闺女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块,这样怎么可以!

#皇帝舅舅,您收拾着点吧#

#作了死就肯定会死的#

#嘤嘤嘤,男神到我家来了,我请男神吃好吃哒#

#求问:我爹十分不希望我家男神,肿么破#

第一二八章 爱也好,恨也罢

长安城中如何风雨,沈端言虽不去问,也不去听,却也大致能猜出几分来,所以顾凛川满身疲惫,沈端言极能理解。送走萧霄他们几个,看着小不点董楠,沈端言却没办法,董知州最近颇是有点麻烦加身,在长安城中偏认识的人又没几个合适托付长孙的。想来想去,董知州的长媳求到醒园来,沈端言本着举手之劳的想法,就把人收下,可闺女那热情高涨的样儿,真让沈端言有点不忍直视。

董楠让沈端言没办法的不是他怎么安排,也不是闺女太热情,而是这孩子真太懂事。分明也是出身富贵,长于温柔乡中,家中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偏养成这性子,有时候让人真没法理解。

“我住外院便是,夫人无需担心。”这孩子是看出来顾凛川不多喜欢他了。

悄瞪顾凛川一眼,看把这孩子给弄得多难受:“大可不必,你到底是个孩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院。因阿初还小,外院也不曾多作收拾,如今天也不热,住外院还不知道多难受呢。既然到醒园来,那就是客随主便,当然得听我安排不是,东厢还有一间空屋,既清净又干净,且也暖和得很,你暂时先住着便是…别忙着拒绝,你就是想住外院,也得空得时间让我叫人收拾一下。要不然,我也只好送你上我父亲那去住了,或者你更愿意随我父亲住?”

董楠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实在是小红姑娘太热情,虽则他才八岁,可已经知道男女有别,怎么也不好意思和小红姑娘住在一个园子里。所以他仍十分想去外院住,哪怕外院没怎么收拾,不过沈端言最后那句话威慑力还是蛮大的,沈观潮那样的人物再怎么着也一把年纪是吧,跟老人家在一起,怎么也不如跟一位温柔可亲的婶婶在一起。

最后,董楠小朋友不得不听沈端言安排,就住在东厢。小红那瞬间眼睛亮起来的模样,让董楠小朋友心里有些担忧,至于担忧什么,他还不是很明白。

安排好董楠小朋友,又把自家两个小朋友安置好,沈端言再回卧室时,发现顾凛川窝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就披着件薄外套。因屋中丫环们轻易不来,尤其是她不在的时候,所以顾凛川身上再单薄,也没人来给披个毯子。

沈端言见状上前,本想叫醒顾凛川,话到嘴边偏又停下来,觉得这位累成这样,要不就让他这样再歇会儿?不过睡椅子上哪里能舒服,便又伸出食指轻戳在顾凛川肩头:“顾凛川,顾凛川,你赶紧起来洗漱再睡觉,在椅子上怎么睡得好,顾凛川,顾凛川…”

模模糊糊中,顾凛川听到沈端言叫他,微睁开模糊的双眼,沈端言在满室灯烛中被衬得仿若梦境之中一般。就好像上一刻,他在梦中梦到的那个场景一样。也是这样的灯烛,也是这样的衣着打扮,只似乎人年轻一些:“言言。”

“顾凛川…”沈端言才喊一声,就见顾凛川脸上满是惊讶。

“你能看到我?”得,这位还模糊以为在梦里呢。

“废话,不要大晚上在这里COS我其实是一只鬼魂好不好,一点也不好玩。”沈端言真想抽顾凛川一下,可他满脸疲惫,又一付不堪重负的神态,让她真不好再下手。

一听这话,顾凛川只觉得更不好受了,在梦境里,沈端言一直还是像从前那样,没有什么太大转变。嫁给吴王后,吴王对她处处温柔,处处小心捧着,虽随着年龄渐长渐温平,却一直是那个行止矜持,言谈雅致。所以,当沈端言在现实中有所改变性格时,顾凛川是很乐见的,不过今天这一句,顾凛川只觉得现实和梦境一起改变,这让他不由得担心,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实还会如梦境一般结局。

顾凛川猛地站起身,将沈端言拉进怀中,双臂使上十分力气,闷闷地发出声音来:“言言,不要再恨我,如我这般,爱恨都多余。”

咦,毒草,你居然有对自己这么清楚的时候,真难得。沈端言还没多想,因为这句话歧义比较大,所以沈湍言没往梦境去想:“知道知道,我现在不正这么做么,其实我挺想给你发一好人卡的,你其实还不错,真的。”

跳出做夫妻这个范畴,其实毒草是个好合伙人,可以共事。嗯,那时候出现美人事件,那也是她故意要把这事往严重做,主要是不想找麻烦,想省心嘛,这个应该可以理解是吧。

“若是可以,愿从未错待,只是错已铸成,唯盼你一世安好。放下吧,爱也好,恨也罢,纵我不肯认,他待你也极好,不要再跟自己较劲了,好好与他过日子。”顾凛川这时候是真的在想,如果还是同样的结局,沈端言还是会和吴王在一起,那么爱也好恨也好,她都要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顾凛川今儿喝了点小酒,有点上头,刚回来还好,这会儿睡得糊涂酒劲有上来,正昏沉着呢。

嗯?这情况不对,沈端言琢磨片刻,才道:“顾凛川,你跌到梦境里出不来了吧你,我好好跟谁过日子,你说清楚先。”

顾凛川:“吴王啊。”

沈端言:“诶,我说你醒醒,梦还没醒吧你,刚把小红和阿初哄睡,你就在这犯抽,今儿喝的那点酒没进肚子,估计全进了你脑子里。”

说着转身拧个凉帕子,往顾凛川脸上随意抹几把,就这样顾凛川也好半晌才清醒过来:“言言。”

“嗯,看来清醒了,原来你不肯说的那个人是吴王,怎么可能呢,别开玩笑。那么多桃花,那么拽酸文,一点也不好玩的家伙,找谁也不找他。”福王才是男神呀男神,当然,这句话是不会说出口的。收回帕子,见顾凛川眼底有血丝,沈端言又道:“明儿开始休沐吧,去青松潭住几天?”

青松潭离长安约十余里的样子,顾凛川已经连着一个月没休沐了,所以这回能多休几天。青松潭那里分外适合夏初去,满目苍松翠柏,青竹茂榕,潭边别墅上风上水,修建得高屋阔窗,不设院墙,专只为尽揽青松潭景致。

“也好,差人安排下去,明日启程。”顾凛川说完,还是没松开沈端言,干脆搁着脑袋在她肩头,闷声道:“言言,谢谢。”

也不知是被这位剥去外壳,满身疲惫的毒草给戳中膝盖还是怎么的,等沈端言反应过来,她双手都已经环上人家腰,唔…愈发瘦了几两,肌肉更结实了呀。哎呀呀,好羞涩,本着反正都已经上手,也没必要再往回缩的“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精神,沈端言干脆抱得更紧一些:“不客气,我知道我是个好人,就不用你给我发卡了。”

顾凛川:…

什么气氛都被沈端言一句俏皮话给破坏掉了,顾凛川伸手压在她头顶,狠狠揉几下道:“言言,你这么不正经,日后会把孩子带歪的。”

“小红和阿初也都没歪,你放心吧,他们足够强大,不是我能带得歪的。”再说,不还有毒草你吗,跟您老人家一比,我再怎么带歪他们,也算是好的方向吧。

“言言。”

“嗯,什么。”

“你沐浴了不曾?”

“没有啊,还没来得及,你好像也没吧,光会说我,赶紧滚去沐浴,一身酒味。”沈端言说着要从顾凛川怀中挣扎出来,还看了一眼微露一抹小胸膛的毒草,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舔嘴。

顾凛川含笑,早就看出来了,沈端言是对自己**毫不遮掩,并且十分愿意表露出来,且热情如火的“小妖精”。遂挑起沈端言下巴,轻凑过去,声音悠长柔软地道:“可要共浴?”

哎呀妈呀,毒草这是点亮新技能了啊!

这么好的肉,让人完全无法拒绝,口水流满地呀。抹一把嘴角,沈端言满面春风荡漾地点头:“好啊。”

顾凛川:嗯,不爱我,爱我的**也是一样的。

浴池边上,沈端言才发现顾凛川背上有一道伤痕,摸着不明显…咳,这句话好像暴露了什么似的。这道伤痕看着也不很明显,只余下一条白色的细线条,但应当伤得很重,而且当时用了极好的药,否则不会愈合得这么好。

“这道伤口怎么来的?”

“小时候与兄长玩闹,兄长差点丢了性命,我也没好到哪里去。”顾凛川只把话说到这里,小时候的事,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当时心和身体都很受伤,但到现在什么也都已过去。

沈端言却能猜个大概,因为她听叶思源说起过,只说顾凛川小时候也是差点没命。当时他家里请了当地的外伤名医给他兄长处理伤口,整个一天都没想起顾凛川来,要不是叶思源精医擅药,又有带有极好的伤药在身边,早在那外伤名医到来之前就处理好伤口,就真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顾凛川这个人了。

“你恨过么?”

“恨不起来,只是会反复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好。”

所以,刚穿越的时候觉得顾毒草有点自卑就是这个原因,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好。

不过,有特殊作梦技巧的顾凛川已经没有自卑这个特质了,大约是穿越后大半年,顾凛川就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大概正是因为这个。

啊…毒草,你干什么,在我推理的时候不要这么搞好不好,我现在要清醒清醒!

“不要这样…”

“怎样,这样,还是这样?”

这对话怎么这么狗血!

#妈,你们是打算再给我生个弟弟么,我才不要#

#阿初:我也不要#

#我爹的童年真是暗无天日啊#

#爹,我会好好爱你的,么么哒#

#男神住我家,幸福像束盛开花儿#

第一二九章 绿意动人,卿犹胜之

清晨,阳光穿过枝桠落在碧纱窗上,清越的鸟鸣从天外传来,满园绿意召示着夏季的到来。晨雾中花随轻风摇曳,露珠遂沿着花瓣边缘坠入芳草丛中,风里有月季花香、蔷薇花香,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儿一并盛放。

沈端言趴在窗台上看半天,愣没看出什么美感来,只觉得空气十分清闲,园子里的花开得十分馥郁:“你画完没,大清早把我给从被窝里拖出来,就为画个画,你烦也不烦。”

“觉得困就继续睡,趴在那不动就行。”顾凛川也是清早起来忽然动了心思,不管是为此刻美好,还是为梦中的结局,他都想把这时光给留住。哪怕是沈端言为这幅画从头嘀咕到尾,他的好心情也半点不曾被破坏。

文青果然不能嫁,像顾毒草偶尔文青一下都很要命,要是吴王,沈端言无法想象,原主在顾凛川梦境里到底是怎么和吴王过到一块儿去的。要知道,就是女文青,也未必能和一个男文青过一辈子。有句话说得好“老大嫁作商人妇”,女文青最终归宿,多半是嫁给生活优渥的儒商,爱点文艺,却又并不文青,能哄得住供起起,还愿意费心思下工夫。

可男文青…

咳,就有点不好说了。

反正,就顾凛川这样的,她都觉得有点吃不消,写写诗,画个画,沏个茶,酿个酒,古代文人真是多才多艺,极贴近生活又远高于生活的存在。

好不容易顾凛川说“好了”,沈端言凑过去一看,好什么好,只出来个轮廓,别的什么也没有。大夏朝只有白描,没有素描,不像西方的画家那样,一张素描稿都能传世。白描稿都不带传世收藏的,一般不满意,画完就毁掉了。

“你这也叫画完了?”沈端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再看向顾凛川:“不上色?”

“就这会工夫哪里画得完。等线条干了,再上色,上色得一层一层慢慢上,有个六七天也就差不多了。”顾凛川画的是工笔仕女,画轴左上角已经落好款识,画名没有,只留一句“为内子作像”,剩下的就是“淳元元年初夏早起,满园绿意动人,卿犹胜。遂画”,最后是醒园主人四个字,还没下印。

“回头我也给你画一个。”肖像画,光用炭笔的那种,沈端言会一点。当然要说画得多好是想也别想了,小学到初中学个兴趣班的那种,只能作兴趣来看。

顾凛川点头说:“这几日去青松潭,正好空闲,言言何不为我作画?”

闲着没事也成,沈端言遂找人去烧炭笔,怎么烧她也不知道。小丰庄那边有会烧木炭的,沈端言觉得应该差不离,只不过用柳条代替木材而已。叫人快马去小丰庄那边一说,第三天下午,他们已经到青松潭别墅安置好时,小丰庄那边的管事就送了柳枝炭来。

趁手描几下。颇容易上手,就是普通的宣纸不好用,要用特殊的纸张,好在王家缺什么也不缺纸。沈端言还有王婉芫留给她的一家纸铺,主营的就是王家纸坊的冷宣。当然,如今王家的冷宣已经改换门庭,归了福王名下,供纸墨铺子的渠道倒一直没断就是。

找了几张得宜的纸,沈端言完全忘了自己答应过顾凛川要给他画素描的事,逮着就开始画小红和阿初,甚至是一道来的董楠都没放过。小红画成一个圆圆的红团子,阿初画成雪白的元宵,董楠则画成了熊猫团子,顾凛川等两天都不见给他画,只看了这满案的“团子圆子”。

“你好像答应给我画吧,画呢?”顾凛川手头给沈端言的已经快画上完色了,只等最后两遍上完再固个色就差不多可以了,但沈端言画一圈,连他的影儿都没画一个。

啊…沈端言画团子画得太开心,真记不起要给顾凛川画素描来,不过素描这东西本来就不用多少时间。当即让顾凛川坐下,沈端言细细打量一番,就开始下笔,一根炭条在她手上变换出无数深浅浓淡来,不过半个时辰,画纸之上就出现顾凛川的形象。极为写实,写实到如果不是没有颜色的话,拿远一点看压根看不出来是真人还是假的。

“怎么样,比你画的要真得多吧,你画的只见神韵,我画的却连人带神都画出来了。”嗯,其实她也就这手能见人,学十年画画,就到画个肖像画的水平而已,再多,不好意思,没有了。

事实会证明,永远不要跟学霸比学习能力,她学十年才学会的,顾凛川只画一天不到就融汇贯通。然后都不用她坐在那给当模特,直接就给她画出一张神形兼具,气韵十足的素描来,告诉沈端言什么叫做素描也是能传世的!

沈端言: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人家基础本来就比她好,偏要拿自己的短处跟人家显摆,最后被碾平什么的,真是太正常了。结果顾凛川画好以后,还给她来一句:“这真不算什么,小技而已,比起大写意山水的神韵气场,工笔画的细腻传神,这炭笔反倒更好驾驭。”

被比得够惨的沈端言看一眼顾凛川,决定以后还是当个吃吃喝喝的普通人吧,文艺青年什么的,真的不适合她:“今天中午吃烤鱼还是炖鱼,炖鱼的话我喜欢鲫鱼,清炖就可以。烤鱼要黑鱼,肉嫩得让人吃一口都想哭出来,要不烤鱼和炖鱼都来,夏天还是应该吃清淡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