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沈端言如今也有兴致了,没办法,在古代就这么点娱乐,天天除了玩穿衣游戏外,真没什么好干的:“红衣没有限制吧?”

“天子服色以玄,后妃亦同,只是节下多是穿红衣的,言言不若换个新鲜花样。穿红固然与言言相衬,不若试试柳黄、秋香色,藕粉、月白也不错,言言不如试试。”柳黄秋香色衬得肤白,藕粉、杏粉则能使人感官柔软,这几个色,顾凛川平时看着沈端言穿着就不错。

沈端言感觉过年应该穿得跟红包一样才叫过年嘛,不过既然顾凛川都提出意见来了,那置办几套新鲜的也不难。置办出来。沈端言才发现,秋香和柳黄都是她平时觉得艳,很少穿的颜色,藕粉有点像旧粉。很柔软温和是她喜欢的,月白近介于蓝与白之间,能看出点蓝色,又像白色。

待衣装首饰置办好就是新年,宫里下帖子到各园各府,沈端言除了接到帖子,还见到了已长成威武雄壮少年将军的张钧:“呀,我都不敢认了。”

“端端姐这是在嫌弃我久不登门,以致连人都认不出来了么?”张钧笑得连眼睛都没了,那份喜悦让人感觉到这么些年来不见。情谊不但分毫没少,反因离别而更深刻。

“可不是么,一去好几年,你也真能让人惦记。这次回来能待多久,萧霄前些时候还总叨咕你。说他登基你也不回来相贺,心凉,不想再搭你。怎么样,可曾进宫里去看望,他搭你没搭。”在外人面前,沈端言是称陛下的,跟少年们在一起时。仍还是称名字。

“可不是没搭,我递帖子进宫求见,连面都没给我见不说,还打发我来给端端姐送帖子,风尘仆仆地回来,他可真能做得出来。可怜我在边关为他辛辛苦苦守边防。他居然一点也不领情,反怪起我来,真不该对他这么好啊!”张钧说完大笑,道:“萧霄念叨着端端姐呢,说道带了端端姐和小红阿初进宫才见我。端端姐可有闲工夫,若有闲工夫咱们就去瞧瞧他,若没有,就等着春节宴上再见面吧。”

“也好,明年就要春选,这时候没折子要看,大约正在为这事烦恼着吧,我们正好进宫给他参详参详去。”

嗯,顺便调笑一下少年君王什么的,不要太带感。

带了小红和阿初一起进宫,小红还记得张钧,连声叫“舅舅”,张钧如今已经有个一岁多的女儿,正是对小丫头片子最心肠温软的时候,看到小红恨不能抱着就不再放下。再看阿初,这小子看着有点呆,捧着个小本儿不知道在写画什么,又呆又专心认真的样子让人真想捏脸。

张钧凑过去要捏脸,结果先看到本子上的东西,直接呆掉:“端端姐,阿初现在就做这么高深的题?”

学兵事的,会涉及到一些术数,所以张钧是少年里术数学得最好的,遂一眼就能看出这题的难易来。

“明明好简单的。”阿初把本子往张钧那里推一推,说:“你看,这样再这样,再这样,只需要用五步就可以解出来的。”

张钧:卧槽,当年谁跟老子说我在术数上有天赋的,分明是在哄小孩儿,害得老子学术数学得那么辛苦。看看这孩子,那才叫有天赋,这题搁我五十步都解不出来。

“不要跟他比,跟他比术数,很多人都会想死的,教阿初术数的先生已经换了七个,最长的到现在教了一个月,最短的来半天就走了,我现在正担心这孩子以后长大了干什么呢。你说学医能当大夫,学武能当将军,学文能出仕,学个种田好歹还能去工部,他术数学得这么好,上哪儿都是浪费。”沈端言一直觉得数学学得好的,都应该搞学术研究去,去破解诸如庞加莱猜想、黎曼假设那样的著名学术史难题。别的领域用他们,真的都挺浪费的。

张钧本来想说当将军啊,一想,当将军用术数才哪儿到哪儿,确实浪费:“演星辰日月?”

果然,当神棍是古代数学家最有前途的职业!

#我的神棍弟弟#

#论数学变态天才应该从事什么职业#

#我妈说,这种人还能去从事赌博业#

#我弟记文字不行,记数字要命#

#每个人都应该有这么一个弟弟来挑战心理的极限#

第一二九章 纵马天涯,游山玩水

沈端言进宫的时候,顾凛川正在殿阁中与萧霄说着什么,外边太监江元保来报说顾夫人和张小将军到。萧霄连忙把满御案的画册一推,对江元保说:“快宣。”

江元保忙将沈端言和张钧让进殿阁中去,还对沈端言递上笑脸,明显是惦记着顾凛川的好。顾凛川早就将江宜林的事情办妥,却没像江元保想的那样,求什么消息,求什么递话,江元保现在发现,这些顾凛川都不需要他帮忙,顾凛川足够得皇帝陛下信任倚重,压根不必走他这里的路子。

所以,到现在江元保仍旧心中有些不太确定,顾凛川没必要为他对上宫中太妃,到底会树个敌对,为他这么个宫中太监,完全没有必要。但顾凛川又确实从没提过任何要求,仿如举手之劳一般,做了也就做了,跟让他捎带个韭菜盒子一般简单轻便。

越是这样吧,江元保越不能安下心来,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好,何况这是在宫中,顾凛川又是官场中人。但渐渐的,江元保发现,顾凛川确实是个十分“和善”的人,不言不语不求却偶尔总提点他一两句,今天看到沈端言和他们的两个孩子,江元保更加想问句为什么。

仔细想了想,江元保决定今天找个机会与顾凛川说几句话。

机会来得十分快,萧霄和沈端言及小红阿初他们在一块时,永远会嫌弃顾凛川碍眼,遂打发顾凛川到衙门办差去,不必御前听用。江元保见顾凛川从殿阁中出来,遂小步迈进前,躬身道:“顾侍郎。”

“江公公有事?”顾凛川没解释,是因为他认得江元保的时候,江元保足够聪明,聪明到他什么也不说,江元保也能心领神会。于是他认为现在的江元保也足够聪明。

结果就是,十五六岁的江元保还只是个年少不知事的孩子,更因为没经历过那些事而有少年人的朝气:“顾侍郎,我想寻你说话久矣。宜林的事,多谢顾侍郎,只是…我不解顾侍郎为何如此热心肠。若旁人如此,必是有所求,但顾侍郎恰无所求,遂更使我不得心安。”

顾凛川瞬间反应过来,这还没长成日后那奸宦呢,看来以后想联手坑人,还得再练练江元保,啧。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实话就是,我与公公一见如故,公公恰有难事,于我又不是很为难,便趁手帮一把。这宫中朝堂。多个人多条路,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有求公公的一天是吧,公公不必多心。”

这么解释倒也合理,江元保便暂时信着,道:“但顾侍郎有相求一天,必不推辞。”

顾凛川轻笑,看向江元保摆摆手:“不必放在心上。也指不定没这一天呢。”

只希望那不服输的性子就真是天性,否则以后真少个挖坑时递铲子运土的人,就真的很是让人伤神。

幸好,江元保本性就是不服输的:“冲顾侍郎这话,也会有这一天的。”

“很好,我期待着这天早日到来。”顾凛川说着。拍两下江元保的肩,大步离去。

留下江元保在原地握拳,暗暗发誓:我一定要逆袭,一定要让顾侍郎知道什么叫四有太监!嗯?哪四有来着,好像是陛下的话。

殿阁里。沈端言正在看各家闺秀的小像,看半天,沈端言得出个结论:“完全像是一个人啊,哪里有很大区别,除了衣服,胖瘦,脸一样一样的,眼睛一样一样的,我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像的人。”

张钧笑喷,这时代仕女画都这样,看着有点区别,但仔细看,区别真不大:“这么一下,陛下可怎么办啊,一个春选,选几十个人进宫,结果全是一张脸,一副模样,还能认清楚人不?”

萧霄:你们真是够了。

见萧霄快要炸毛,沈端言赶紧顺毛:“没事,别的我帮不上忙,这个忙我能帮。我最擅长画人物肖像,画得绝对跟真人似的,等过了年叫上萧雯一起同,按单子一个一个请过白园叙话,好相相未来弟妹。”

其实沈端言想说“未来弟妹们”的,不过看萧霄那毛还没捋顺,只得把“们”字儿收回。

“端端姐,你真能?”

“当然,不要小瞧人,好歹我也曾是琴棋书画名动长安的沈家女,这点还不到我玩剩下的好吧。”沈端言难得得瑟一回,原主留了点遗泽给她,画画写字什么的,不在话下。只不过,这不在话下的程度要看跟谁比,跟顾凛川比那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节奏。

萧霄瞬间双眼大亮,抱着阿初的手都稍微紧了紧:“端端姐,你一定要帮我,回头我就跟我姐说去,我姐那么爱热闹,肯定愿意做这事的。”

那是,姐弟俩一样好八卦:“行,顺便看看人品性情,别一脸‘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她们会装乖’的表情,我当然有特殊的观察技巧了,等着瞧好吧!”

沈端言回去就开始着手准备,春日宫宴一过,还没出元宵,沈端言就开始给各处下帖子,邀的全是在春选名单上的人家。明眼人一看这架势就懂,这是在替陛下相妻妾呢,没看永宁长公主在帖子上用了印么。

白园里,萧雯和时芳菲差点没被沈端言的歪点子给笑死,什么叫小丫头倒茶不小心,什么叫婆子稍微慢怠一点等等等等,她也不怕招记恨:“你就不担心将来她们进宫后因为今天的遭遇恨你?”

“所以我打算请临时工嘛!”

临时工?这个梗他们可不懂。

“就你这些个歪点子,随便个涵养好点儿的都能绕开去,你觉得你能琢磨出什么来。”时芳菲也觉得沈端言不可靠,这妹子如今办事好像越发不爱用脑子了,真是白长这么漂亮一颗脑袋!

“瞧着呗,我说有用就有用,成与不成,立见分晓。”沈端言这些点子是有些歪,但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哪怕是有人看着。怎么可能半分脸色不见。再者,还有不让人知道有人在旁观的点子嘛。

结果证明,她是对的,头一个姑娘前三个都很轻松绕开去。却砸在第四道砍上,还是当着面来的,这说明事不过三嘛。第二个姑娘还不错,都过关了,唯一点不好,说话有点犹豫,感觉有些怯弱,这哪里是能当一宫之选的嘛。

不过姑娘怎么样,她们三看是看了,却也不会到萧霄面前多说去。最终还是要萧霄自己选。沈端言要做的只是画下画相,至于萧雯回去会不会跟福王恳切深谈,那就不受他们控制了。

要说大半个月下来,沈端言最喜欢的到底还是沈家一个姑娘,喜欢人家大气爽朗。喜欢人家像一束阳光能照亮人心,不过这样的姑娘,还是不要进宫的好,永远这样下去多美是吧。美好的事物,就应当好好珍惜,这么好的姑娘,何必进深宫里有磋砣华年。

所以沈端言压根不发表意见。她看着那姑娘也不像一门心思要为后为妃的样儿,所以没多说。本来春选就是宗正和礼部议定人选,不管乐不乐意都要去走个过场,沈端言最后想想,叫来那姑娘问问,问她是否愿意。如果不愿意怕被选上,这个后门她是很愿意替姑娘走一走的嘛。

姑娘听她问及,满面意外:“堂姐的意思是,可以与陛下直言么?”

“正是,如何。你愿是不愿?”

“自是不愿,沈家女是不入宫的,只是礼部发来春选的帖子,不好不去。外边天宽地广再好不过,为何要去那四四方方的墙里关着为难自个儿,我还想着纵马天涯,游山玩水呢,怎肯把自己关进去。”姑娘十分开心,含笑有礼地感谢沈端言:“堂姐,谢谢。”

“不客气,自家姐妹,我又深觉与你气性相投,自然愿帮你。”沈端言说完,发现事情好像有点往狗血的方向走了,因为萧霄就在门外。

我去,自个儿家里说说话也不成了么,当皇帝的说在外边听墙根就在外边听墙根,通报的人都是摆设吗,还是说皇权之下无*。又或者,亲爱的堂妹,你注定要走这遭?

“朕听到了,定如你意。”萧霄其实一点多余的想法也没有,他还不想待在宫里呢,他还想纵马游山玩水呢,但是没办法,他已经把自己关进去了。这会儿听着一姑娘说着跟自己差不多的愿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达成姑娘的愿望。

姑娘:…

沈端言:“陛下。”

“不必多礼,顺道来看小红和阿初。”萧霄说着又朝姑娘笑笑:“不必拘谨,既是端端姐的堂妹,便也如朕的堂妹一般。”

姑娘:好吧,这样也可以。

“谢陛下。”姑娘非常开心,高高兴兴地告辞。

“萧霄?”

“有种虽得到最大奖励,但最终失去了最心爱礼物的感觉,端端姐,你说值得不值得?”

“选都选了,还管什么值得不值得,就算不值得,也要让它变得值得。”

萧霄琢磨着,也成。

沈端言:我有种预感,这事还没完!

#小蝌蚪找妈妈,噢,不是,小舅舅找舅妈#

#我的美貌舅舅终究要离我而去的#

#我的心中了好多箭,这回真是箭,没粉红泡泡#

#请把我的舅舅留给我#

#舅妈什么的,可以不要么,舅舅永远属于我该有多好#

ps:

那神马,我居然弄了两个一百二十一至一百二十九章,所以,接着这个一百二十九的是一百四十章,咳,忽略愚蠢的数学渣吧!

所以,阿初拥有的是我最羡慕妒忌恨的天赋技能!!!憎恨所有数学出色的孩子,他们都是我人生路上的“别人家孩子”。

第一四零章 成也姻缘,败也姻缘

最后春选结果出来,沈端言特憋不住,十分想进宫去问问萧霄怎么想的。因为他最终选的皇后,正是那天他答应过人家让人家放马游山玩水的姑娘,沈端言想想没去,在家待着等本来可以游山玩水的姑娘上门来哭诉“皇帝这磨人的大妖精”。

结果姑娘没来,沈端言琢磨半天,找上顾凛川问:“怎么会选沈家女,沈家女是不入宫的,这回选本来就是走个过场。”

沈谢两家是如今硕果仅存的两个千载传世的世家,下帖子叫沈谢两家适龄姑娘参选,本来就是象征意义更浓一些,事实上,不应该选沈谢两家的姑娘进宫。就算要选进宫,妃嫔还可以理解,却偏是做皇后,这就不能理解了。

“嗯,似乎是陛下的意思,我听陛下提过两句,好像与你堂妹谈过,你堂妹也是同意的。”顾凛川不方便多问后|宫的事,自然只能从萧霄话里听出那点意思来作结论。

听着这话,沈端言“嘿”地乐一声,只觉得事实真挺不可思议的:“分明当着我面儿答应我堂妹放马天涯,游山玩水什么的,转个背去两人又不知道商量了什么。啧…算了,这种事还是少好奇一点为妙,宫廷秘幸什么的,挺能作死人的。”

顾凛川微怔,道:“怎么,这其中还有其他事?”

把松散的发丝拂到耳后,刚洗过的头发才干到八分,带着些许茉莉花香气,沈端言不太喜欢这甜香,“啧”一声说:“这个香气太甜,谁给选的发膏,一点也不上用。”

“不是喜欢桂花吗,我以为茉莉花香气你也应当喜欢。”摆明了,顾凛川选的呗。

“甜香也和甜香有不同好吧,我还是更喜欢蔷薇花香和桂花香的。”说话间。沈端言又把话题转回去,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我还当天子开口,就真是金口玉言呢。没想也能收回去哈。”

“不必多想这件事,只当你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不过我估计着你堂妹还是要来找你的,如果她是个出色的沈家女,就知道什么事是必需要做的。”顾凛川认为,当皇后是需要智慧的,光有才华背景容貌学识是没有用的,脑子不够好使,到头来十成十是一场空。

沈端言不太明白,于是默默等着未来皇后登门。果然,立夏时节,离帝后大婚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沈端言收到了门房递过来的帖子。这时候,沈端言才知道游山玩水姑娘具体叫什么名字:“沈端颖。”

“见过堂姐。堂姐有礼。”沈端颖短短一个多月里,有了多大变化且不提,只说沈端言最稀罕的爽朗大气,明媚如春阳,居然依然如故地存在着。

难道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相同的气质,所以才坚挺地走到一起?

“端颖这么多礼,我可要不自在的。快快来坐。你姐夫说你会来,我还有点不信,没想你真会递帖子上门。”沈端言拉着沈端颖坐下,直来直去地就把顾凛川给卖了。

沈端颖:堂姐,你这样卖堂姐夫真的好?

“总要来向堂姐解释一句,毕竟当时在堂姐这里是说定的。耐堂姐相帮,只是事终究成了现在这样。堂姐心中想必有疑,我来,一来是为堂姐释疑,二来是求想向堂姐再求一事。”沈端颖自然是个聪明姑娘。不聪明真走不到现在这一步,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就明白自己应该作出怎样的转变去适应未来的身份。

“好,你说。”沈端言心肝乱跳,当事人独家八卦什么的,太美好了。

“家中祖母有个侄孙,祖母一直十分想将我嫁过去,只是那一家子都不是省心的,我那表兄,说不好听点,就是个混混子。祖母巴望着我嫁去后,能扶起那一家子来,好对得起祖母死去兄长的嘱托。但凡我那表兄走正路一些,我也不至如此,婚姻本就是长辈所指,只是女儿家一世,成也姻缘,败也姻缘,我不愿意日后因表兄败在姻缘上。”虽则进宫未必就能达到“成也姻缘”的境界,但是,不管怎么样吧,淳元陛下比起混混表兄来说,总是淳元陛下更可靠一些。

所以,这只是沈端颖审时夺势的结果,并非是她多么喜爱萧霄,不过萧霄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温和清澈,能予人尊重,待人和煦,且…容貌也十分出色呀。

这样一说背景,沈端言秒懂,怎么着自家阳光美少年也是价值万金的,混混表兄能比,提鞋都不配,而且混混表兄居然想糟蹋沈家女,当沈观潮他们这一干沈家爷们是死的:“你为何不与令尊以及族中长辈言?”

“家父…是个孝子。”千言万语,都在孝子二字里了。如果沈端颖的父亲不同意,有的是办法替女儿解决这个难题,偏沈端颖父亲同意,族中长辈再怎么样,也没法越过沈端颖的父亲去插手管。

“懂了,说你还有什么需要我搭把手的吧。”沈端言觉得每个不能顺应本心的姑娘,都挺悲剧的,所以她决定好好帮帮沈端颖,因为她喜欢姑娘的豁达通透。

“自然是想请伯父指点一二,只是伯父如今忙得难见人,不知是否能抽出时间来。”沈端颖颇有些为难。

自家都要出个皇后了,沈观潮就是没空也得有空,因为到最后人人都会说皇后是沈家女,而不会细究是沈家哪个的女儿。想到沈家,人人都只会想到沈观潮,连沈敬直沈敬方哥俩那么出色,都没人能想得起来:“我去与父亲说,想来父亲能抽出时间来。”

沈观潮确实能抽出时间来,他压根没关注前朝的事,就这事也没人跟他道谢,毕竟这位高开高走。每天一进宫就只跟上皇陛下打照面,早出晚归,家里的事没工夫管,管家见他忙成这样,也没拿其他事烦他去,直到沈端言上门。

“你说什么?”沈观潮简直不敢相信,沈家女不入宫虽不是家规,却也是旧例,这都好几百年了,也没打破这旧例,怎么到萧霄这里就选了沈家女。沈观潮末了看向沈端言,觉得跟沈端言怎么也有点关系,沈端言让萧霄对沈家女有了太好的印象,这就是因由。

“端颖是想叫父亲指点一二,至于指点什么,我不懂,父亲想必是懂的。”沈端言看着沈观潮那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咳,觉得挺痛快的。

“各人的命,就这样吧,皇后就皇后,世家女鲜少入宫,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世家太大,怕外戚强大,助长野心。”沈观潮说完轻笑一声,又道:“也许会有例外也说不准。”

“爹呀,你这么笑,看着就像是要使坏!”

“对啊,我打算使坏,打压一下自家侄女的气势,再跟萧霄好好谈谈。”沈观潮可不愿意成为强大到可以威胁皇权的存在,所以,事先作个备注是很有必要的。

默默地为端颖姑娘点根蜡,沈观潮指点是肯定会指点,宫中的种种关系,朝中的种种人事,不过大约更多的是泼冰水,让端颖姑娘认清她的境遇。沈端言静悄悄地想了片刻,问了沈观潮这么一句话:“如果是您亲闺女,您会怎么做,还这样?”

“当然不,若是我亲闺女,只要她想,我就能豁出所有去谋,亲闺女和便宜闺女、侄女是不同的。”说完,看沈端言,意思是,你待遇也好不到哪儿去,别同情别人了。

沈端言才没想这多,她想的是,有闺女的爹果然都是强大到无敌的存在,幸好沈观潮的亲闺女想要的只是一株毒草。这个问题,回头沈端言又去问顾凛川,顾凛川答:“我会阻止她,如果她不听,非要犯蠢,我也不介意她撞破脑袋,当然,我会给她收拾善后,保她不必过于忧虑的。”

嗯,亲爹和亲爹也有区别,不过看看小红,这闺女要不成精就见鬼了,她将来何至于作这么蠢的选择,嗯,她也没这机会。萧霄太老,萧霄的儿子还没谱,所以小红至多是纠结一下嫁给谁才好,而不是在皇权与家人间权衡。

是日,帝后大婚,五品以上官员尽皆到长安观礼,百姓们重重围着朱雀大街看热闹。沈端颖从沈家祖宅出嫁,一路红毯直接铺到宫中正殿,不时外边有人敬声称道“皇后殿下安”。

人人对这场婚礼津津乐道,沈家女耶,上一位入宫的沈家女要追溯到七八百年前去,那可是位举世瞩目的皇后,至今仍流传着不少关于她的故事,因此人人都很期待这一位沈家出身的皇后,不知她会带给这个朝代以什么样的传奇。

“想要游山玩水的姑娘不得不进那四面宫墙中,午夜梦回,不知她是否会…”

“我去…”那边什么情况,就不能让她好好端一回文青装逼犯的架子嘛!

#舅舅有舅妈了#

#人生中第一个弃我而去的男神#

#男神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我是去混吃混喝的#

#我要去找男神二号求安慰#

#有热闹喽,至于是什么热闹,你猜呀#

第一四一章 日月失其光,云霞失其色

沈端言百分百确定,出现在鸾驾前的是沈端颖说过的那个表兄,出息不出息的看不出来,只看得出来容貌仿若明珠生晕,纵然跪倒在鸾驾前,也只能看出贵家子的落拓风尘,而不是狼狈不堪。光冲这画面,也能让围观的人人津津乐道说到几十年后去,而且不会有人说什么皇后素行不端之类的破话,说的绝对是“皇后殿下想必如同天人,智珠在握,风华绝世,否则怎么会有人冒必死之心拦鸾驾,真是情痴令人狂”之类的赞美。

更让沈端言跌满地眼珠子的是,沈端颖一句话就把落拓明珠给打发了,不消片刻就有人把话传到沈端言耳边来:“我,要这世间最伟岸的男子,你是?”

这马屁拍得多不落痕迹,亲来迎亲的萧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得瑟劲儿别提多招人眼。而且,萧霄觉得他的新婚妻子,那句“你是”后还没问完,要补全的话,应该是“你是什么东西,岂可与我夫君相比”。

本来萧霄与沈端颖,多半是因彼此性情相投,又正好你需要个合眼缘,又能帮衬一二的妻子镇场面,我又需要摆脱被迫嫁给表兄的命运,两人一拍既合,就此定下约诺。没想,今天来这么一出,被肯定的小青年笑得十分矜持,但那欢喜欣悦的笑意却灿烂得足令日月失其光,令云霞失其色。

嗯,端端姐家的姑娘都这么上道,果然没选错,虽性情上和端端姐有很大出入,但一样说话戳别人心肝脾肺,暖自己人心窝。诶呀,这个也是端端,不,这个叫阿颖,端端姐是姐。阿颖是妻。

小青年的好感来得快,却并不会去得快,一旦有了好感,就会像一束明光一样。永驻于心,只要当事人不作死,这明光将永不会消磨去一分一毫。

鸾驾安安稳稳穿过宫门正门,至于那位表兄,不过是给这段传奇的姻缘加上一段明妙而让人传唱的注脚而已。从此后鸾凤和鸣,夫妻恩爱,鸳鸯交颈,白首同心,他们的姻缘,将是淳元陛下一生最曼妙温柔的和声。

不过此刻。深宫之中,沈端颖姑娘正冷着一张脸,萧霄站在他家阿颖面前,有点愣神:“阿颖?”

“夫君,以后…我只有你了。”说完沈端颖眼角滚落一串泪珠。且越滚越多,越滚越不可收拾。

“这是作什么,谁欺负你了不成?”萧霄揽着新婚妻子,只觉得这时不管沈端颖说出谁的名字来,他都肯找人拼命去。

“原以为嫁给夫君,以后便能高枕无忧,他们也再无法动心思。不想他们竟能如此。竟能如此…难道以为我会念着这份深情就如何么,不,想也别想,他们将我逼到这样的地步,还…”沈端颖觉得再说下去,话就很难听。也很绝情,但是她还是有所顾虑?

“阿颖不必管他们,若实在烦心,我替你处置。阿颖也不要多想,那样的亲人。不认也罢,以后阿颖把沈卿当作娘家人就是,旁人不想认就当没有。”萧霄当然知道他那岳父岳母以及岳家祖母是个什么态度,简直是拿侄孙当亲孙,拿孙女当外人,总觉得迟早是要便宜别家的,还不如肥水不留外人田,给自家侄孙,真真让人开眼得很。

想想同是养闺女,沈观潮怎么对的,他父王怎么养的,顾凛川又怎么养的…那是一个个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女儿手心里的父亲,所以岳家还真算是让萧霄开了眼界。

“我也不想认,可是…这样在世人眼里便是薄情不孝。夫君既娶我,我便是一国上下女子的表率,这样行事岂不要让人戳着骂?夫君到时也要受连累的,我名声倒在其次,夫君是一国之君,怎么也不能背此骂名。”沈端颖自己确实无所谓,她甚至不在乎萧霄对她薄情不孝生什么反感,她只知道坐到这位子上,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因自己让一国之君背千古骂名这种事,就在绝对不能做的范围里。

萧霄:“多大点事,交给我,我…我没办法不还有顾姐夫么,我跟你说,顾姐夫最擅长处理这种事了。”

顾凛川真是什么也没干,踏踏实实在家哄孩子都要躺枪。

沈端颖略感安心,却也没安心到哪里去,让她安心的是萧霄的态度,但这事不好处理:“不急,这件事不能急,宁先忍一忍,也不要因他们背上千古骂名。”

“好,你放心。”萧霄心想,明天就把顾凛川叫来,商量着怎么打倒小怪兽。

“倘我是男儿身,想必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沈端颖是她爹和她娘唯一的嫡出女,她爹还有几房妾,生的也全都是女儿,全没一个儿子。所以,她经常会想,如果她是男儿身,什么都能迎刃而解,哪会生出这么多岔子来。

萧霄轻轻拍着沈端颖的肩,温声道:“阿颖,这不是你的错,我母妃当年连生两个女儿,我父王亦视若掌珠,许多年后才生下我。生下我后,父王母妃也不会因我而忽略两位姐姐,父王说过,儿女都是上天给的礼物,只是有人不知珍惜感恩而已。顾姐夫在端端姐生下小红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说小红是他生命里最美的赞歌,以后,我们也生女儿好不好,我会给她们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让她们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孩儿。”

沈端颖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什么权衡之计,什么审时夺势后的选择全忘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对萧霄的情生意动。闪着泪花的双眸里盈盈有光,仿佛是在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看到了属于她的世界:“夫君…”

“我们还闹吗?”

“要闹你们闹去,我可不陪你们。”打断人恩爱罪孽深重,沈端言果断放弃闹洞房的想法,顺手把阳光小青年们全拎走。

晏修棠不满意,他超级想闹洞房好不好,好不容易身边有人成婚,而且还是皇帝陛下,不闹真的太对不起天时地利了。偏沈端言揪着他就走,他怕自己一挣扎沈端言的手指都要断掉,遂只能任沈端言揪着走:“端端姐,你们不闹也可以放我去闹嘛,我绝对能一个人闹出几十个人的热闹来。”

沈端言一听,更不肯放手了:“你这傻孩子,真是没治,人家夫妻恩爱,你跑去打断,不知道多招恨。你不想以后陛下见你时唯能想起的就是你打断他与皇后诉衷情吧,你也不想他一想起就想抽你吧,要知道他现在可是皇帝陛下,想收拾你你还不能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