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这么个理,晏修棠随乖乖跟着走:“所以说,有个小伙伴一朝皇袍加身,真不是什么太美好的事啊,连洞房都不让人闹,太讨厌了。”

“闭嘴,你不胡说八道也不会死。”顾汝中对晏修棠这没遮拦,什么都敢说的嘴真是见识够了:“这是宫里,你少说两句,陛下听了没事,别人听了参你,你会让陛下为难。”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不乱说就是。”晏修棠郁闷得要死,要说除了萧霄自己,他就是最不期待萧霄当皇帝的,这怨念比沈端言还要更强烈。

出将宫门去,顾凛川在哪儿沈端言还来不及问,就看到“表兄”在宫外引颈而望,仿佛他一直站在那儿就能把沈端颖给盼出来似的。事实上,他已经被人当成奇葩风景线进行强势不厚道不人道地围观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流,这位也真不觉得自己被围观有什么不好。

“弄他不?”

“毛病,弄他干什么,难得有这么个热闹可瞧。”

“要弄也得让陛下来弄,你抢了他的活儿,他没准以为你要抢皇后殿下呢,你嫌命长吧你。”

“这人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沈端言记得刚才“表兄”灰溜溜缩进人群里来着,怎么这才吃个晚宴出来,灯火通明里,还能看到这位在这cos超级无敌大灯泡,试图把帝后从洞房花烛里给照出来。

“我觉得他是想恶心陛下。”张钧托着下巴沉思许久后,得出结论。

“你猜错了,他是想恶心皇后殿下。”顾汝中作为未来的监察院头子,当然有内部资料了,所以真相什么的,他早就已经掌握了。

“他这脑筋怎么转过来的?”晏修棠有点闹不明白,这什么人啊,这怎么个因果关系。

“你不嫁给我没关系,嫁给别人你别想安生?”张钧问完见顾汝中点头,连连“啧”好几声,心道:这真是一朵天大的奇葩:“他连什么叫世家风流都不懂吧,不被人追在后头求着捧着,那都不好意思自称世家女,他这是用生命反衬得皇后殿下风华绝世啊!”

“就好比端端姐?”

“小晏啊,你少作点死的话,说不定能活长久一点。”沈端言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她还不知道得躺多少枪。

小晏:…

#嘤嘤嘤,我只剩下两个未婚的舅舅了,还一个二缺,一个八卦#

#算了,还是让他们都嫁人吧#

#妈,一定要外公替我好好调|教男神啊!#

第一四二章 羡达人,撒手悬崖

其实萧霄一直是个很大方的人,当然,分明知道威胁不到,当然可以做得大方一点。再者,分明是被嫌弃得都宁肯放弃理想,也要避开的人,萧霄就算一惯是个小气的,也不至于。

皇帝大婚,次日也是要上朝的,不过今日多是好消息,朝臣们也多喜气洋洋地祝福着。萧霄表示他很开心,大夏朝的皇家公子哥并不兴什么小丫头开蒙之类的,初夜什么的,乍开始并不怎么美妙,不过到后来还是很美好滴么。吃饱肉的萧霄十分给朝臣们面子,不管什么事,都笑眯眯地,对主办春选的几个官员更是温和得不行。

连谢师言迎着风头顶个事上来,萧霄都跟听赞美似的,把话接下,又态度得宜地处理。弄得谢师言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当即决定,把几件平时萧霄会嫌烦的事全说了,萧霄今天不嫌烦就算了,处理得还相当漂亮,谢师言差点就要怀疑萧霄是不是换了个瓤。

有时候人的成熟真的只需要一瞬间,或者一个触发点,萧霄经此一夜,不仅仅是成为男人,更多的是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国家的责任太大,如同飘在空中,而来自妻子的责任很实在,从此以后,有个姑娘将把一生的悲欢离合都系在他身上。

说句说实在,沈端颖绝对是占了天大便宜,沈端言不仅仅只是替少年们权衡利弊,更多的是将一切化为无形。俗话说得好嘛,跟着什么样的人,到最后就很可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沈端言身边…说句实话,顾凛川在沈端言圈子里真的算是垫底的。

最关键的是,沈端言没少夹私货,比如尊重女性啦,关爱家人啦,妻女不是附庸。而是有独立人格的存在啦。以及经常被沈端言提到的一点,每个生命来这世上,都应该被温柔地,公平地对待。不论男女。

萧霄虽说曾经很喜欢的人没能嫁他,但是转瞬,得到沈端颖温柔的对待,又充满依赖与信任的期待,顿时间就想到了沈端言的这个理论:“端端姐说得没错,被温柔对待,又被期待,果然很能让人感觉到整个世界的善意呀。嗯,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对她,因为我也希望她因为我感受到来自整个世界的善意。”

小青年恋爱了。这回是实打实的,本来就是因为对沈端颖有欣赏,才定下婚约,如今又添这份情思,两人更是如胶似漆。至于“表兄”。那是什么!

感受到整个世界善意的小青年最近事业爱情双得意,连谢师言这样不好搞的,都被小青年的热血沸腾给收翻了。谢师言末了,找到顾凛川,拍着顾凛川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从前我觉得你挺烦人的,现在看来,你真是个好孩子。”

顾凛川:“陛下让先生为难了吧?”

“借你家一个词。够抽风的。”谢师言只盼着如今这抽风劲头能一直持续下去,这么一直抽下去的话,治世可待,盛世可期。

“能抽一辈子也是功德。”顾凛川想法和谢师言一样,唯盼帝后永如现在一般和谐恩爱,那想来。梦境中淳元陛下所治之世,不但将呈现在眼前,且会更好。

“你家媳妇你家岳父更是功德无量。”谢师言喝着茶,慢慢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他算是看出来了。从萧霄时不时来一句“端端姐说”就知道萧霄受了沈端言多大影响。至于沈观潮,如果沈端言的影响都在“端端姐说”里,那沈观潮所影响到萧霄的,已经化在一言一形里,完全没有任何痕迹。

说到“你家媳妇你家岳父”,谢师言想想说:“什么时候叫上你媳妇和你岳父,再带上你家俩孩子,咱们好好认认,你家媳妇够不爱出门的,至今都没好好谈谈。”

顾凛川:先生,您想找我媳妇谈什么且在一边,您打算找我岳父说什么?

“言言好说,岳父大人近来多只在上皇陛下跟前,得先去问岳父大人时间。只是不知先生,您想与岳父大人谈什么,若是谈上皇陛下那边的事,您还是别掺和进去为好。”顾凛川虽没跟沈观潮谈过相关的话题,但是沈观潮在干什么,谁不知道。

谢师言是在替皇帝陛下操心呐,萧霄在前边倒是把朝臣们安抚得很好,可上皇陛下手指动一动,萧霄的安抚就灰飞烟灭,只能说上皇陛下和沈观潮在做的事,轻则人心惶惶,重则朝局动荡。谢师言做为将要入内阁作辅臣的重臣,自然要替皇帝陛下着想,所以他必需争取一下。

未必是他多想掺和进去,事实上,是不得不如此,这时候不掺和,等到事情或尘埃落定,或不可收拾时,就迟了。不是他不信任沈观潮的能力,而是这事,他必需掌握大部分真相,做为一朝辅臣,谢师言不能这时候掉链子。

“陛下有意用我为辅臣,我不能退啊!”文人出仕,最高的目标是什么,无非就是入阁为辅,所谓辅臣,不是次辅,次辅不会称一阁辅臣的,只有为首辅,才谓辅臣。

顾凛川闻言微意外,他有这预料,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先生,会不会快了点?”

谢师言:“出名要趁早,入阁更要趁早,没什么可担心的,我打算当个两任辅臣就放马回乡归隐去,不会给任何人猜忌陷害的机会…这世上,不止沈观潮一人能干脆利落地从权利场中抽身,毫不留恋地退隐。”

事实上,很多文人士子,都以沈观潮为样榜,正所谓——羡达人,撒手悬崖,当官儿当到这境界才叫真可以。

一任三年,两任六年,六年之后,淳元陛下大的也就稳了,朝堂也应当稳固了,这个节骨眼上退阁,是最恰当的时机。顾凛川细想想,点点头,道:“先生心中有数既可,有需要用学生的地方,先生只管言说。”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知不知道,在我之后,陛下有意用你?”谢师言一点也没遮挡地直接扔给顾凛川一炸弹,把顾凛川炸得眼前一黑,满眼金星。

“怎会…”纵使在梦境里,坐上首辅之位也是四十五岁那一年的事,可如果是六年之后,哪怕只是入阁,也是三十五岁正当盛年的阁臣。在一干四十岁往上的阁臣里,三十五岁真是意外的年轻。而且,谢师言这句“在我之后”的意思,不可能指的是阁臣,至少应该是次辅。

“意外?事实上,陛下不见得多喜欢你这个人,但十分肯定你的能力。我说你也够新奇的,历来陛下不喜欢的人就不用,你能让陛下既不喜欢又舍不得弃之不用,还真是好本事。”谢师言不免调笑几句,道:“依我看呐,你八成是捡了你媳妇的便宜,捡完岳父的便宜,捡媳妇的便宜,你这辈子何止少奋斗三十年。”

顾凛川:…

回白园后,顾凛川略感不安,遂与沈端言说起白天谢师严与他说的话题,讲到接任内阁的事时,顾凛川面有惶惶之色,沈端言瞧着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毒草是做什么都能不急不慌的呢,毕竟他在“梦境里”作过首辅了嘛。

“你不安?”

顾凛川抬眼望去,眼底的不安虽不多明显,但能让人看得清楚:“确有不安,梦境之中的种种,我并不愿重现于现实里,想着做个尚书或道台致仕便相当不错。偏又到这一步,还更早…”

“担心还会重蹈覆辙?”那样的噩梦,一旦现于现实,再强大的人也会不安,顾凛川总显得内心十分强大,但其实,谁内心没个不能戳的地儿。

“是。”顾凛川虽不安,但仍未乱,嗯,他只是顺着便,享受一下沈端言的温柔呵护什么的,真是太好了。当然,这是顺便,嗯,你们懂的,只是顺便。

“关于这个问题,你问我我真不能给你什么意见,你不如去问问我爹,朝政什么的,我真没这份智慧。”沈端言对自己还是拎得清的,要问问经济相关,政治她也能谈一谈,要是和经济无关的话,政治对她来说就是和哲学宗教一样的存在。

顾凛川:说好的温柔呵护呢!说好的来自全世界的善意呢!

小红眨巴眼,看着她爹那跟小白讨要鱼儿一样的神态,默默默默地问一句:“爹,你是不是饿了,我口袋里有绿豆糕,爹吃不吃。”

阿初:“姐姐,我我我…”

顾凛川:算了,这种东西果然只是美好的想象,还是吃闺女的绿豆糕安抚一下受伤的心吧!

遂伸头,就着小红的手,把那块有点散的绿豆糕吃进嘴里去,然后把闺女搂进怀里,呢喃道:“我闺女真好。”

小红:那是当然!

沈端言:“你让我给你出主意的话,我就一个主意,现在就放手啊,你做得到吗,这个你肯定做不到嘛。”

顾凛川:“言言解我,我心甚慰。”

我看你已经不需要安慰了,你自己就能把自己安慰得很好嘛!

#我妈真是不解风情的女人呐#

#请向我学习#

#我弟是吃货#

#我的师公怎么可以这么萌#

第一四三章 独坐来谈年少事,曾因不幸减骄狂

不安,全因现实太美,梦境太独。

黎明前醒来,在满室黑暗之中,顾凛川睁开双眼,手捂在胸口,只觉悸动不已。梦境并没有因他不安而变得更差,只是依然故我地进行着,不急不缓。他看到了沈端言离世时的样子,子孝媳贤,孙辈个个出挑,就连顾凛川看到,也觉得是十分好的结局。

只是,当她在夜里对着两盏微弱烛火,在苍白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两行浊泪,轻声吐出“夫君”这个称谓时,顾凛川第一次发现,他可以触碰到她。这时候,他甚至清晰地感应得到,她是在喊他,而不是吴王,她也偶称吴王夫君,但语气与神情绝非如此。

然后,她忽十分愉悦地笑出声来,眼角的泪珠沿着方才的泪痕自颊边滚落,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但张嘴却仅有一首脱口即成的七绝:“独坐来谈年少事,曾因不幸减骄狂,到得垂暮白霜鬓,欢笑声中泪两行。”

“言言。”他叫了她的名。

第一次,在梦境中,她听到了他,看到了他:“顾凛川?”

“是啊,是我。”

顾凛川还记得在梦境中,他说完就蹲到床榻边,看到的是美人迟暮,白发苍苍,并不记得当时有什么感受,只记得她听到他肯定的说“是我”后,泪收住笑也停住,喃喃低语:“已经太久,已经太久…爱也好,恨也好,都已只是青春华年里的印记。只是这印记,为何如此深刻…”

“言言,下辈子不要遇上我啦,找个好的,叫他温柔待你,叫他使你感受到全世界的善意与阳光。”顾凛川当时,是这么回的。

他回完,沈端言只看着他良久。又是一声轻笑:“可是,这辈子已遇上过了,你不曾温柔待我,也未曾使我感受到全世界的善意与阳光。这么算来…顾凛川啊。你欠着我一世温柔呢,不过,因不肯减骄狂,我也不曾如何温柔待你过,所以,不必还啦。”

“你还欠我错付的痴心,这个,我已经收回来了,不用你还;你还欠从我家世出身上借得的势,这个。我已经骂过你踩过你贬低过你污辱过你,因此也不需还啦。今生债今生毕,不要说什么下辈子,下辈子谁知道谁是谁呢,不遇上自然好。遇上了难道还能问这辈子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沈端言一字一句,缓缓地说着,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舒展平和,在此刻,她是真正已经放下过往的一切。

“言言。”

“顾凛川,你死的时候。我挺开心的。”

顾凛川不记得自己在梦境里听到这话脑子里有什么样的念头,就梦醒后来说,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戳戳沈端言养起点肉来的脸蛋:“有什么可开心的。”

沈端言大大打一个呵欠,从睡梦中被戳醒,掀开一小条眼缝看顾凛川,睡眼迷蒙。眼眶里有因打呵欠挤出来的水花:“啊…什么?”

“在梦里,我死了,你开心什么?”

没睡醒的可怜人眨巴眼半天,终于放弃治疗,钻进被窝里闷闷地呢喃着道:“我这是梦吧。唔,肯定是。”

见沈端言又钻回去,顾凛川再次伸出毒手,十分恶劣不堪地掀开覆盖住脑袋的被子,戳向沈端言的脸蛋:“再往里钻,小心闷死。”

“不是梦?”沈端言糊里糊涂地闭着眼睛想了想,如果不是梦,刚才那个什么问题来着…噢,“我死了,你开心什么”,还有在梦里什么的。迷迷茫茫睁开眼,沈端言看着顾凛川说:“你要听实话吗?”

“嗯,你说。”

“物伤其类,如果违反这个原则,只能说明,你做了足够让人违反这个原则的事,这样的话,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虽然才睡醒,但越是糊涂不清的时候,越能不经大脑说出戳死人的话来。

顾凛川:嗯,不用说了。

沈端言迷瞪瞪地“哼”顾凛川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觉。留下顾凛川看着窗外黎明渐来,天际略见一丝微光,心情十分复杂。他有种预感,以后再不会有梦境,因为梦境里,沈端言已向他作长别,作别的话是接着“你死了,我挺开心的”这句话说的——我要死了,我也挺开心的,就此作死别,今生事都消。

再看向身边抱着枕头睡得昏天黑地的沈端言,顾凛川竟觉得分外平静,心中那点不安竟在此刻再无影踪。一切都早已经不同,为何还要心生不安,辅臣,他不想做,又有什么难的,还有六年…他完全来得及把想做的事全做完,再安安稳稳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土皇帝去。

江西道也好,江东道也好,山南道,淮南道都是十分不错的去处,所谓的土皇帝当然是指外放为一省道台,作为天子守牧一方超品大员。毒草君,怎么可能会热心于归隐山林的生活,打从出仕,六十岁以前,他都没考虑过下野的事。

等到沈端言早上醒过来,吃着早饭时,才记起顾凛川今天早上抽风的事,沈端言吃完早饭,搁下筷子,坐到顾凛川身边:“你今儿早上到底搞什么名堂?”

“梦境好像结束了。”

“好的结局吗?”看着毒草不再有丝毫不安,只剩下一身轻快,沈端言就以为梦境里最后是十分不错的结局。

“不算,我死了,你也死了。”

见鬼,这样还能一身轻快,他今天早上醒过来时,肯定只有人醒了,大脑还在深度睡眠中呢:“那你轻松个什么,不担心了?”

“醒来看到你还在,我也就放心了。”顾凛川说着,轻拍拍沈端言的脑袋,又抱起闺女揉揉毛,然后再把抱着小本的阿初拉过来好好捏捏脸蛋,一副幸福安稳,岁月无忧的静好状态。

“呵呵…下回半夜不睡,爬起来抽风还非打扰我的话,你这辈子都甭想安心,扰人清梦最是罪孽深重。”沈端言说完。想想又问:“梦境里…‘我’跟你说了什么?”

“你说我死了,你挺开心的,还说你也要死了,你也挺开心的。”

沈端言:才女的心思果然不能猜。反正她死的时候,是绝对绝对不会开心的,最好是谁来告诉她她能像王八一样万万年,这才真能开心呢。

“你还是赶紧去上衙当差吧,天不早了。”这么抽风的毒草,还是赶紧去祸害别人吧。

待到顾凛川去吏部衙门上差,沈端言就接到管家说过几日顾凛川要在白园宴请谢师言和沈观潮的消息,至于为什么平白无故办筵席,管家的答案是:“赏花吟诗。”

真不知道这园子里有什么花可赏,这时都已经夏末了好吧。再晚一会儿倒是有菊花,再早一点还有木槿,这时候就是紫薇花都已经没什么好赏的了,这名头,真是一点也不讲究。沈端言想想。说:“换个时间,等园子里的菊花开了再说,既然赏花吟诗,就不能空落个名,不想让人揪小辫子呀就得自己先扎实一点。”

“是,小的遵命。”爷说过,园子里的事都听夫人的。管家当然照准而行。

沈端言的邪恶趣味,管家是绝对不会懂的,什么菊花残啊,什么好基友一被子啊,什么温菊煮菊花啊…太邪恶了。

小红和阿初去找先生上学时路过沈端言身边都有点犯怵:“姐,妈笑什么?”

“想干坏事了呗。”

“什么是坏事?”

“不好的事就是坏事。”

“什么是不好的坏事。”

“就是…”跟术数控和逻辑控真不能愉快地一起生活:“反正是大人的事。别问那么多。”

嗯,再伟大的数学家,都有可能被文科生忽悠低智商。

八月初十,菊花盛放,处处飘香。白园也迎来顾凛川人生三师中的…所有,叶思源八月初三的时候也从抚州来,正好赶上“三师会审”的盛事,顺便三个神交已久的人还能面对面真正的交谈交流一下。

沈观潮和叶思源虽是旧识,但因叶思源不是宅就是不见人,要么就在闭关,所以沈观潮和叶思源真不能算多熟悉。谢师言跟这两位也不很熟,沈观潮倒是好点,不过这几年沈观潮都在陪上皇陛下搞风搞雨,见面的机会不多,下交流谈话的时候更是少得一只手就能数清。

“观潮兄,久仰大名。”谢师严挺羡慕沈观潮的,不为权位,只为沈观潮能安安然然到现在,且看着能一直安稳下去,谢师严就想向沈观潮讨教讨教。

“谢大人呐,咱们隔三岔五就能见着。”话外音:你久仰什么,你说出来,我保证不开嘲讽技能。

“都坐都坐,既能坐到一起来,就不必见外。”叶思源活像在自己家似地,执壶给两位“客人”满上茶。

沈观潮:“哪敢烦劳叶兄,自己来,自己来。”

三个人客套完后一看,满院子里的人都撤走了,叶思源:“你们这是要谈什么,怎么人全不见了…还是说我选错了时间登门。”

“无妨一听。”

“不想听也无妨暂避。”

要不,你们俩先打一架。

#我爹那独特的作梦技巧被收回去了#

#上学好辛苦#

#我妈说,阿初弟弟是别人家孩子,不懂,挠头#

#我爹梦里都没我,我肯定不是他的真爱!#

 

第一四四章 唯盼白首,愿能同心

顾凛川伺候完那三位“老人家”后,许久才回到他们住的院落来,小红和阿初这时已经睡着,顾凛川在闺女和儿子房里看得心也陶醉后,才带着醺醺然的陶醉感走进屋里。沈端言正在向婆子讨教绣花的技巧,平日里连针线都不拿的人,如今居然也爱起描样绣花来,不过着实有点惨不忍睹。

“诶,这叶子到我手里怎么就跟一团绿浆子似的,连形状也看不出来。”沈端言翻来覆去看着绣绷上可怜兮兮的几片枝子叶子,再看婆子手里的绣绷,虽说不是绣得多活灵活现,却也十分精致,至少很能见人。再看她,学了都有三个月,除了绣样描得能见人外,再没有可取的地方。

见顾凛川进来,沈端言有点不好意思,藏起绣绷不想叫顾凛川看见,主要是那天她还胡吹大气来着,说什么要给闺女绣花衣裳,结果到现在别说花,连树枝子都绣不好。

婆子见状退下,顾凛川打眼一瞧就看到沈端言身后的绣绷,也不点破,只当什么也没瞧见一般,坐到沈端言旁边的空座上:“夜里不要弄针线,容易坏眼睛。”

嘿嘿干笑两声,沈端言赶紧把手里的针线绷子都放到远远的针线笸箩里去,然后又坐回来道:“怎么下午听说福王和吴王来过?”

“福王来与几位先生谈话,吴王避嫌没旁听,在花园里赏花,前些时候那些菊花,如今倒开得正好了。说到吴王,看中几盆绿丝瓣菊,还说是要抱只猫回王府去…”顾凛川话到这里停下,看向沈端言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在梦境中…”

在梦里,沈端言再嫁吴王的事,顾凛川一直想说,却又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这使得他带出几分犹豫来。他现在连自己的心情都要揣摸。想想无非两个原因,一是觉得沈端言有知道的权利,再有就是梦境里这事不说吧,有些事情就解释不过去。比如那日说她弥留之际的事。沈端言就有些疑惑。

“梦境怎么了,你不是说再也没梦到过什么了么,怎么还来。”沈端言递杯水给顾凛川,用这举动表示同情,这梦搁一般人身上,早上精神病院去了吧。

接过水,顾凛川灌下一大口,最终作出决定:“言言可记得,我曾说过刑场之上,你曾在人群中。那时是你父兄陪着你?”

点点头,沈端言当然记得,这么离奇的事,她清楚得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怎么今天又说起这个来?”

“事实上。那时陪伴在你身边的,并非是岳父与两位舅兄,而是另有其人。”顾凛川搁下杯子,深深看沈端言一眼,复垂首道:“是吴王,言言,我曾说过。梦境中你自尽过,好悬被救回来。后边的事我没说,事实上,在那之后岳父大人作主,叫你与我和离了。”

“嗯?”沈湍言圆睁双目,明显有点接受不过来。这消息可真是…出乎意料的爽。怪不得原主在梦境里能有好结局呢,原来是没跟毒草待一块,之所以确定是原主不是她,她反正作不出诗来。虽说不很懂,但那句“曾因不幸减骄狂”她还是很喜欢的。

“后来。言言嫁了吴王。”

沈端言:这倒是很科学,文艺失婚女青年嫁给御宅猫控的鳏居贵族文艺男青年,真是个再合理不过的组合。不过,要是她的话,还是算了吧,她没法跟个大早上一开窗,先赞美尘世,再赞美阳光,然后赞美雨露与空气,最后再赞美人生,感恩天地的存在,给她盘好吃的,比什么都实在。

她不是不欣赏那样能从生活中所有的小细节里看到美的人,只是欣赏与能不能共同生活,真的不一样。就好比男神这样的存在,也许男神就适合永远当男神,远远看着,一旦走近到他的生活里,男神亦凡人。

“你今天说出来,是想怎么样?”沈端言微皱眉,有点不清楚顾凛川想干嘛。

“大约是觉得…不该有隐瞒。”顾凛川说完,自己都有点犹豫,接着又来一句:“只是认为应该说,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很能说明白。”

呵呵呵!

沈端言呵几声后,伸手揽上顾凛川的肩,凑到他耳边说:“我这么招人喜爱,有什么办法呢,天生丽质难自弃嘛,夫君吃味不曾?”

唔…

梦境里是没有的,好像从梦里醒过来还真有点,沈端言不说,顾凛川是不会往这方面想的,沈端言一说,他心里一琢磨也否认不了:“日后不许他再登门,言言,我好好待你。”

闻言,沈端言要松手,却被顾凛川伸手一圈,就倒在他怀里,沈端言干脆趁势一倒,整个人挂在顾凛川身上,过得片刻才道:“虽然我不很想说,但其实你待我很是不错,我没什么过多要求了,永远像现在这样就好。海誓山盟轰轰烈烈到最后,还不是要归于粗茶淡饭家长里短,有句话说得好,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待到老时,也许就不是那首诗了呢。”

沈端言:不可能会有诗了,文艺青年,你死心吧!

对于沈端言这番话,顾凛川有些意外,虽也能偶感脉脉温柔,但沈端言从来不会把情字挂在嘴边,挂在嘴边的时候也是一句“难及情与念”。但今天这番话,分明是说,也许会有的,意思就是说哪怕现在还没有,但至少已经松了口,说以后没准会有的,这真是意外之喜:“唯盼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