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时起,任何我真正喜爱之物都会被家中剥夺,喜欢的狗被杀死,一起读书修行的玩伴被安排成训练袭杀的刺客,死在我的手上…一切有可能让我修行分心,有可能让我形成牵挂的东西,都会被家里除掉。”

她慢慢地说道:“没有心神旁骛,没有可以影响我的任何东西,便没有弱点,所以连王惊梦都会死在我手里。家里让你来和我说这些话,包括你自己,可曾真正的想清楚了?”

“杀死他之前,你或许没有弱点,但是现在不同,你的位置和你的野心,就是你最大的弱点。除非你甘心居于元武身下。”

黄袍男子感慨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只可惜我太了解你,所以除非你让家中重新对你有信心,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代表家中的意思办事。”

郑袖沉默了片刻,然后她看着这名黄袍男子的背影,问道:“既然这样,你们至少应该告诉我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杀人。”

黄袍男子异常简单的回答,笑得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齿。

“申玄,潘若叶。”

他微微转了转头,看了一眼郑袖,接着道:“还有一个人是我去动手,我还没有想好。”

第四十七章 产业

郑袖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走进自己的书房。

行走在书房外步道上的黄袍男子很满意。

有些话说得太明便没有意思,这些年郑袖对胶东郡家中的意见不太看重,并和他说的一样,一直隐含威胁之意。然而和他所说的不同,对于郑袖的威胁,胶东郡一直无法给予有力的回应和反击。

郑袖可以离开胶东郡,离开了胶东郡,她依旧是大秦王朝的皇后,然而胶东郡却不能离开郑袖,离开了郑袖,胶东郡可能什么都不是。

即便拥有一些神秘而强大的修行者,但在整个大秦王朝而言,在所有人的心目中,甚至远不如灵虚剑门和岷山剑宗重要。

尤其在收复阳山郡,鹿山会盟之后,胶东郡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辆光辉万丈的战车,声势之隆到达了顶点,然而在胶东郡自己看来,这辆战车行驶在悬崖边缘,虽然强大,但太过沉重,而且无法阻止它慢慢滑向深渊。

因为无法舍弃,便只有等待。

等待是值得的。

至少在胶东郡看来,伴随着郑袖身边那些人的死去,郑袖几近无人可用,便是自她成为皇后以来最弱时。即便今日的对话不令人愉悦,郑袖却依旧无法采取激烈的反抗,只能被迫顺从。

而接下来的春伐楚,对于胶东郡而言太过重要。

所以就像万流归海一般自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到了胶东郡必须插手的时机。

偏离的战车必须回归正轨,顺其大势而不可逆,至少在这名黄袍男子而言是这么认为的。

只可惜郑袖并不这么认为。

“就连你们都认为我完美,既然我没有弱点,那你们又怎么可能战胜我?”

她看着天井下那个灵泉池中洁白无瑕的莲蓬,听着那名黄袍男子远去的脚步声,在心中冷漠地说道。

长陵银月赌坊不算是长陵最显眼的赌坊,然而所有的长陵赌徒却都知道这间赌坊最为与众不同。

看似寻常的三进平房里,散落着的数十张桌子上,却是蕴含着可怕的生意。

对于赌徒而言,一家赌坊是否令人敬畏,首先看这个赌坊桌面上流水的大小,其次看这家赌坊有没有足够的传奇。

银月赌坊两者皆有。

很少有人能估摸清楚银月赌坊的现钱有多少,在银月赌坊,每个桌面上的押注没有上限,只要押得起,只要敢押,银月赌坊就一律接下。

传奇便是,有人曾经将一支海外船队都输在了这里,也有人一文不名,却最终赢下了长陵的数十间店铺,赢下了一条街巷。

这里至少有数张桌子,一日之间经手的现钱来去超过一个巨富之家的钱库库存。

盘子越大,豪客的数量便也越多。

往日里这间赌坊数十张桌子几乎都是挤满,没有立锥之地。

然而今日里,气氛却是有些不同,最里一进的十数张桌子周围,显得过分冷清。

冷清的来源是最中间的一张桌子,赌的是最简单的竹筹单双。

这种竹筹单双为长陵的一些赌场独有,无论是荷官还是赌客的手中都有一定数量的竹筹,每次押定前,双方都可以将任意数量的竹筹放入特制的容器之中,然后赌客便押单双,最终数竹筹的数目来确定赌客押的对不对。

这种赌博方式极为公平,竹筹和放置竹筹的容器都为特制,甚至连修行者都无法感知。

然而这张桌子上面,一名面色微黑,看上去很富态的中年男子却已经连赢了二十余场,而且依旧安稳的坐在荷官对面,没有离开的意思,看上去还将继续这样赢下去。

这张赌桌上除了这名很像寻常富贾模样的中年男子和荷官之外,已经没有旁人。

赌坊在无法确定对方的作弊手段的情况之下,赌坊可以承受一部分的损失,让对方拿着钱财离开,但赌坊同样不是善堂,凡事自有规矩,如果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那继续安坐在这里继续大把赢钱,便只有故意来砸场子一个可能。

两名身穿黑衫的老掌柜已经在这间屋子的一个角落凝神看了许久,最终他们确定需要请动内里一名供奉。

内里走出的供奉是一名身着青色锦衣的男子,面容俊逸,按理在银月赌坊这种地方做供奉,锦衣玉食,再加上能够成为这样赌坊的供奉,必定是强大的修行者,面容自然会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许多。然而这名男子的面容却是显得有些憔悴和苍老,给人的感觉偏偏就是三十余岁的年纪,却有着四五十岁的面容。

他的肌肤,尤其是手掌的肌肤显得过分粗糙,倒像是常年干着农活的农夫。

然而只是一眼扫过,这名银月赌场的供奉便没有走向那张还在继续赌下去的桌子,而是走向了另外一张正在小赌的桌子,在一名年轻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还要继续么?”

他看着对面堆砌在华贵衣饰中的年轻人,毫无情绪的问道。

年轻人笑了笑,另外那张桌子上面色微黑,看上去很富态的中年男子便停了手。

“怎么看出来的?”年轻人很有兴趣的看着这名供奉问道。

“你没有赌兴,这里的输赢在你看来都很小,所以你不是赌徒。”

这名供奉看了一眼那名富态的中年男子,再看了一眼一名距离这名年轻人并不远,似乎只是在看热闹的闲汉,道:“你的修为并不高,但是两名强大修行者的注意力却时常在你这里,所以你才应该是正主。”

年轻人笑了起来,他的笑意里竟是充满了满意,“吴広,有人对你的判断果然一点都没有错。无论心智,无论修为,你都是无名而有实。”

这名供奉眉头微挑,“你从何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理所当然般说道:“我的身边已经有了足够强的谋士,有了不少的修行者,甚至有了不少刺客和死士,但是我还缺一名像你这样,足够强大和能够随时随地保证我安全的宗师。”

两名身穿黑衫的老掌柜互相望了一眼,只觉得异常荒谬。

其中一名枯瘦老者温和的笑了起来,声音却很寒冷,“这位小兄弟,不知你是否知道,昔日长陵街巷之中有个龙头叫做王太虚,他得到了兵马司的支持,几乎掌管了整个长陵的赌坊花楼生意,但是我们银月赌坊却依旧在他的管辖之外…”

“我知道你们银月赌坊在长陵算是独来独往,正经生意。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银月赌坊之所以能够如此,一大半的原因都在你们有这么强的一个供奉。”年轻人很气势凌人的看着这名老掌柜,道:“关键还要看这吴先生自己的意思。”

这名老掌柜看着这名不知天高地厚般的后生,冷笑起来,“你既然明白我银月赌坊有吴先生这号人物,难道不知吴先生为何屈就在这里?”

年轻人鄙夷的回望着这名老者,道:“我自然知道他母亲身患重病,长年需要极贵重的药物治疗,所以才在这里。”

“你难道不懂恩义?”老掌柜陡然有些气结,有些不再愿意和这年轻人说话,便想逐客。

“我年轻人都不急,你年纪这么大又何须着急。”年轻人更加嘲讽的看着这名老掌柜,顿了顿之后,才说道:“我当然明白什么叫做恩义,只是这银月赌坊都是我的产业,银月赌坊无论在他身上的花销,对他这么多年的恩情,严格而言也都算是我的。我问吴先生,只是要尊重他的意见,看他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在我的身边。”

他这些话一出口,两名黑衫老掌柜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年轻人此时却没有了耐心,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黝黑的犀牛角雕牌,放在了身前的桌上。

在外人,甚至是这赌坊之中其余人看来,这银月赌坊自然是属于这两名老人的产业,然而这两名老人却十分清楚,他们只是替人代为照料这个赌坊。

这个赌坊几经易手,但拥有这块雕牌的人,便是这个赌坊的真正主人。

只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现在这个赌坊的主人,竟然是这样的一名年轻人。

吴広一直很沉默的听着这名掌柜和年轻人的对话,直至此时,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出声。

“其实我不想你拒绝,因为事情有些紧急,只有你这样的修行者能够应付。”这名年轻人收敛了笑容,庄重的看着他,道:“你跟着我走会比较危险,但如果你拒绝,我也不会强求,你在这里帮我继续看好这间赌坊。”

“你不虚伪,恩义也好,生意也好,首先便要说得清楚。”吴広点了点头,看着这名年轻人,道:“我跟你走。”

年轻人站起来,认真对着他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收起那块代表着银月赌坊主人身份的雕牌,转身就走。

两名老掌柜却是有些慌了神。

“东家留步…”

还是先前那名出声的老掌柜出声,边忙着施礼边问道:“方才那竹筹单双,您是怎么赢的?”

对于这两名老掌柜而言,这是他们所要关心的生意。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不可能做手脚的竹筹单双,这东家手下的人怎么可能做得了手脚,关键在于,既然能够做手脚,那今后或许也有人能够做手脚。

“我最喜欢暴力直接的手段。赌具不可能做手脚,但人可以买得通。所以今后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要从死物上入手,换个想法,从人的身上想想问题。”

年轻人微微侧转身体,看了这两名老掌柜和那名荷官一眼,说道。

两名老掌柜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

这看了许久怎么都看不明白的问题,竟然是那先前换上去的几名荷官,都被这个年轻人买通,开大开小,只是事先合计好了?

要买通这几名许多年都不出问题的荷官,需要多大的代价?

这的确是太过暴力而直接的手段。

这名年轻的东家…的确很不一般。

吴広跟着年轻人走出赌坊,看着行来的数辆马车和马车上的一些仆从,他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年轻人淡淡的一笑,“谢长胜。”

吴広一怔。

“不用惊奇,我谢家的确没有这样的手段。”年轻人看透他此刻心中的想法一般,说道:“这和我家里无关,这银月赌坊也只是我一个朋友赠予我的产业。”

吴広依旧有些说不出话来。

“很厉害是么?”年轻人便是谢长胜,他依旧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气,笑了笑,“若论交朋友和花钱,我自然是厉害到了极点,说是第二,恐怕没有人能称第一。”

吴広深吸了一口气,在跟着谢长胜进入马车车厢之后,问道:“你现在已经有这么多强大的门客和仆从,长陵也没有多少人及你,但你依旧特意来找我,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有场刺杀,牵扯到的都是大人物。”

谢长胜看着车帘外的雨丝,面容也变得极为严肃:“我有个朋友不方便出面,需要我出力。”

第四十八章 必死

和郑袖有着一场并不愉快的对话的黄袍男子走出皇宫。

他行走的步伐很缓慢,除了他在不断思考之外,今日里发生在长陵的事情已经注定发生,不需要他再插手。

不管郑袖的意见如何,今日是胶东郡正式踏上长陵的舞台。

元武和两相不会拒绝。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胶东郡和元武和两相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所以在他看来,今天有些人注定要死去。

有些人的生死,则在于他们所做的选择。

晨光里,一名显得很朝气蓬勃的年轻修行者走进方侯府的一间庭院。

这间偏僻而冷幽的庭院最早是方绣幕的闭关修行之所,而现在则是方饷的养伤之所。

很奇怪的是,这名年轻修行者的面容和方饷有几分相似,然而方饷却从未见过这名年轻的修行者。

坐在藤椅上,披着厚厚毛毯的方饷,他的目光从池塘里因为寒冷而不动沉于池底的鱼身上离开,缓缓抬起头来。

没有他的应允,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这间庭院。

虽然在鹿山会盟之上他的修为尽废,隐伤难愈,然而他毕竟是斩首无数才封侯的将领,有着无数忠诚的部下。

能够如此风淡云轻的走进这里,和攻入大浮水牢的深处其实并无多少差别。

他在晨光里微微眯起了眼睛,阳光将他的半张脸照得金黄,他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看着这名和他的面目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修行者。

这名他从未见过的年轻修行者走到他身前,然后直接跪拜了下去,道:“父亲。”

这名年轻修行者从走进这间庭院开始一直极为恭谨,无论任何方面,都像是一名归来的游子来觐见自己的父亲。

然而方饷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这样的儿子。

“长陵真是一个很奇妙的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见到。”

方饷感慨的苦笑了一下,然后看着这名依旧跪拜在地的年轻修行者,问道:“谁让你来的?”

“我叫李信。”年轻的修行者不抬头,道:“从今天起,我叫方信。”

“居然是李相的人。”

方饷皱了皱眉头,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我方家还有人,他不怕我弟回来杀了他?”

这名叫李信的年轻修行者似乎早就知道方饷会说这样的话,他依旧恭谨地说道:“这是时势,作为不干涉胶东郡行事的回报。”

方饷沉默了下来。

“如果我不答应,不想有你这样的儿子呢?”许久之后,他看着依旧跪伏在地的李信说道。

“那我会杀了你。然后对外称你伤势过重不治,而我依旧会成为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成为方侯府的继承人和主事者。事情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李信毫不犹豫地说道。

“当然我不想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对我们都没有任何的好处。”顿了顿之后,他抬起头来,诚恳的看着方饷,接着说道:“若是您不同意,很多和你一样不同意的人会死去,而方侯府许多不承认我身份的人也会死去。既然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这没有意义。更何况我是您儿子,您会好好的活着,方侯府会好好的承继下去。”

方饷笑了起来:“难道不需顾虑其他侯府的想法?”

李信认真的回答:“您在此养伤,终究不复在外领军时,所以您的消息来得不够快。春将伐楚,必会有足够的战功,将会有新侯诞生,大秦十三侯唇亡齿寒,弱者消,强者立,这是自然的更替。对于绝大多数侯府而言,保证大秦的这些王侯有足够的力量,多上一家两家,比一家的更替要重要的多。”

方饷不再看他,目光再次落在池塘底里那些蛰伏不动如冻僵般的池鱼身上,缓声道:“既然你们都已经考虑清楚了,那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李信再度叩首,不再多言,只是道:“父亲。”

自古只有为权势认贼作父,然而今日却有被逼认子的事情。只是方饷并没有去思索这有些讥讽的事情,在李信起身之时,问道:“胶东郡想要做什么?”

李信也没有犹豫,道:“申玄今天会死。”

方饷轻叹了一声。

大浮水牢的主人,对于整个长陵而言可有可无。

然而掌管刑律,定罪百官的中刑令却是新生的巨头。

无论在哪一方看来,当郑袖身边的人逐一死去,无人可用的郑袖起用申玄,申玄自然便是郑袖的心腹,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胶东郡不愿意郑袖的羽翼太过丰满。

两相不愿意看到这样新生的巨头。

皇室不愿意看到有刑律可以隐然约束王权。

即便是当年的李家,都承受不住这么多的不喜欢和不愿意,更何况今日的申玄。

申玄是七境的大宗师,修为很高。

然而这和修为无关,在于整个长陵都似乎要申玄死。

那么还有谁能让他不死?

晨光里,申玄正在院子里喝酒。

长陵一般人在清晨饮茶,只有酒鬼才会在早面开始时就迫不及待的倒上一杯酒。

申玄不是酒鬼。

他在清晨饮酒,只是因为常年在大浮水牢深处,体内太多寒湿之气,饮酒有利于气血。而且适量的酒可以让气血流动变快,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在大浮水牢时便从不会多饮,更不用说成为中刑令之后。

中刑令的府邸距离皇城很近,但是他所居的宅院却是要略微偏远。

皇后赐予了他足够的权势之后,生活起居自然也有了长陵巨头的配备,此时他的宅院比起相府也不惶多让。

然而自他执掌大浮水牢之时起就不为长陵权贵所喜,成了中刑令之后更甚,所以宅院车马虽然齐备,但是在用人方面,各方面却是有意无意刁难。安排可供他所用的,几乎都是各司挑选之后不要,甚至嫌弃的庸才。

便是如此,他部下的人手依旧不足,都未配足。

此时他的宅院之外,冷冷清清,只有一辆马车在等着,马车旁站立着一名还在打着呵欠的官员。

缺少人刻意奉迎和安排,他的宅院虽然占地极广,但是经历了一冬却显得有些颓败,尤其没有多少新鲜的花草,一色的枯黄灰暗。

只是温酒自酌自饮的申玄却不在意。

对于他而言,这外面再差的风景,也比大浮水牢之中阴暗的水牢要强出太多。

经常和死亡打交道的人对于死亡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就在这个和往日似乎毫无分别的清晨,申玄骤然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那名还在马车旁边打着呵欠的官员眉心之中出现了一滴鲜血,就像是长出了一颗富贵的红痣。

然后这名官员的呼吸便停顿了,保持着打呵欠的姿势,就此死去。

一名黄袍男子出现在他身前,然后推开虚掩着的院门,走进了申玄的府邸。

这名黄袍男子面容温婉,微胖而不算太胖,看上去很是和气可亲。

只是他是来杀申玄,却随手杀死一名几乎没有任何干系的官员,任何真正和气可亲的修行者,都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申玄一口饮尽壶中剩余所有的酒。

在视线之中出现这独特的黄袍时,他已经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胸腹高高鼓起,似乎要将这庭院间所有的空气和晨光都吸入胸肺之中。

申玄绝对不喜欢废话,只是他此时的身份是中刑令。

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看着这名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黄袍男子,说道:“我可以肯定那名官员虽然平庸,但决计没有犯过任何罪责,你也没有任何处死他的权力,袭杀朝堂官员,是死罪。”

听到他这样的话语,黄袍男子很有兴趣的笑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便是可以定我的罪,便有了可以杀我的理由,只是我本来就是来杀你的,谁杀谁只取决于谁能杀得了谁。”

“这很重要。”

听着他狂妄的话语,申玄淡漠地说道:“重要在于,只要理法都在这一边,只要你杀不了我,我就依旧是中刑令。”

这名黄袍男子笑了笑。

他和申玄之间的晨光似乎暗了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