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不值得这种事情,别人不能代以衡量,丁宁不再和司马错争辩什么。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长孙浅雪一眼,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司马错这列车辇里并没有足以阻止东胡僧和长孙浅雪的强者,这也是他没有料到这里便是郑袖最凶险的反击之处的原因。

很多年之后,郑袖在很多方面的确没有变化,但在很多方面却变得更为可怕。

那现在,到底是谁会将针对司马错的杀局,反而扭转变为针对自己和长孙浅雪还有东胡僧的杀局?

长孙浅雪缓缓侧转过头,看着他隐匿在黑巾下的面目轮廓,熟悉而陌生。

她初始也愤怒到了极点,漫天的风雪怒号声便代表着她的心情,愤怒来源于再次落入郑袖的算计,然而此时她的情绪却已经彻底的平静下来。

“若不能同生,便共死。”

在此时,她轻声的对自己身边的丁宁说了这一句。

因为她很清楚,既然九死蚕才是郑袖这一场大战的真正目标,而且最终这里便是她埋下的陷阱,那么这里自然会多了无数死的可能。

“来了。”

丁宁看着她的眼眉,点了点头。

后方的山坡上响起了有人踏断枯枝的声响。

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剑师缓慢的从他们曾经行走过的山林走出。

天空里此时飘洒而落的飞雪是蓝而微黑,这名身穿月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的身周也在不断生出冰雪,只是却是一片雪白。

丁宁的目光却没有落在这名剑师的身上。

他抬起头,看向身后这座山丘的顶端。

山丘的顶上此时已经站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

他静静的俯视着下方,就像孤傲的鹰枭。

“竟然是他?”

长孙浅雪刚刚才恢复平静的眼瞳深处涌出无比复杂的情绪。

那是震惊,是担忧,甚至还有一丝惘然。

丁宁的面容微微僵硬。

在他的感知里,那名黑衫男子比山更高大,就像是一轮压在山上的黑月。

那一轮黑月,也曾经压在长陵很多年。

第二十五章 御驾

在巴山剑场崛起之前的很多年,长陵有着很多旧权贵门阀。

这些旧权贵门阀有些是皇亲国戚,在朝堂之中的势力错综复杂,根深蒂固,有些则是盛极的权臣,掌握着王朝的一方命脉。不只是在长陵,大秦王朝的一些郡属,曾经都在这些旧权贵门阀的掌控之中。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大秦王朝的实际掌控者都不是大秦王朝的皇帝,而是这些旧权贵门阀。

这些旧权贵门阀热衷于培植自己的力量,他们暗中的伙伴甚至有敌国,他们在意自己的利益更胜整个王朝的利益。在他们看来,并非是皇室分封给他们的土地,而是他们的土地和权势并成了整个王朝。

因为长时间的养尊处优和高高在上,甚至习惯于不遵循律法而采用一些黑暗的手段,所以寻常的民众对于他们而言也只是地里的庄稼,割完了一波又是一波,并没有人真正担忧民间的疾苦。

巴山剑场的崛起是因为王惊梦为首的一批强大剑师,而当王惊梦和这些剑师进入长陵,推动变法,首先针对的便是这些旧权贵门阀。

所以大秦王朝的第一场倾朝之战,并非是对韩赵魏的大战,而是和这些旧权贵门阀之间的战斗。

只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的巴山剑场修行者,才知道发生过多少残酷的战斗,才知道他们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

每一个旧权贵门阀,就像是一个皇朝。

那名站立在山上的黑衫男子所在的家族,便曾经是长陵的真正统治者之一。

当王惊梦第一次走进长陵时,这名黑衫男子已经成名,他的权势,就已经像黑色的月光笼罩着长陵城。

很多年后,当丁宁再次听到这名黑衫男子的名字,是他出手杀死了郑袖身边的一名亲信温厚岭,到那时丁宁便明白这名黑衫男子的可怕不再是仅限于家族的权势,便是连他的修为进境都已经在他的预计之外。

只是丁宁并不理解,这样的人怎么会站在郑袖一边?

当年那些很冷酷的名字,都是郑袖和元武下达,这名旧权贵门阀的领袖已经暗中和郑袖争斗了很多年。丁宁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郑袖的人。

所以他怎么都没有猜测到,原来郑袖的隐棋在这里。

长孙浅雪微仰着头看着这名黑衫男子,清冷的问道。

此时包括那名身穿月白色长衫的修行者,这里只是多出了两名宗师,然而她十分清楚,这名黑衫男子的到来便意味着可怕的势力到来,想要轻松的逃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衫男子静静的看着她,重复了她问出的三个字,然后拢了拢自己的发丝。

他漆黑如墨的长发里,却是有许多平日看不见的白发。

“这种问题有很多个理由,譬如说若不是巴山剑场的那些人太强,郑袖哪怕再冷酷,也不可能做得到那一步。譬如说王惊梦太强,那样的人便如同神祇,和他相比,我们再强也似乎只是神明口中的食物,这样的人本身便不该存在于世间。他死了,但他却偏偏留下了一个传人。而且似乎用剑方面有着和他一样的天赋,我不想见到再一个神明产生。”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

黑衫男子也抬起了头,看着前方天空里的风雪,眼眸里出现了不加掩饰的悲伤神情,“你问我为什么,你又是为什么?难道你是为了你公孙家么,你还不只是因为想要为王惊梦报仇么?”

长孙浅雪的眉头不由得蹙起,她并不能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那种由心散发的悲伤。

黑衫男子没有看她,继续安静的述说了下去,“在你和郑袖之间,王惊梦选了郑袖而没有选你,但即便如此,你都要为他报仇,更何况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我有什么理由不为她报仇?”

丁宁和长孙浅雪都是一怔,忍不住互望了一眼。

黑衫男子悲伤的接着说道:“无论是公孙家还是我萧家,虽然都是郑袖和元武下令以残酷的手段直接灭门,但在那之前,在商家开始变法之时,有一家周家却是因为阻扰变法而获罪。周家几名主事人被处斩,家产被罚没,家眷被发配去竹山郡。周家的一名小姐忧愤交加,在途中又染了病,那时我还在幽山修行,等我得知赶去接她时,她却已经病故。”

长孙浅雪的面容微白,她终于听清楚了这个故事。

“我家中有这一座山,山里我亲手种了很多蔷薇,皆是她喜欢的颜色。我便等着来年花开时迎娶她,和她住在那山中别院,但是山中她最喜欢的花还未盛开,她却已经不在。”

黑衫男子缓缓转过头,带着浓烈的厌憎看着长陵的方向,接着说道:“我失去她时,那种摧心肝的痛楚想必你也能理解,王图霸业,在那时对我已经没有意义,归根结底,家中人勾心斗角,也没有多少个好人,死便死了。但她却是善而无辜。若不是巴山剑场,若不是王惊梦以一剑镇压,推动商家变法,她又如何会在流放途中死去?她死去时我不在她身边,她是何等的痛苦无助?”

“所以如果还存在一定要杀死的敌人,那首先就应该是巴山剑场。”

黑衫男子慢慢地说道,“我遵循我内心的愿望,和其它无关。这么多年后,谁会记得当年的很多往事,甚至连我都只被人称为夜枭,谁还会记得她这样一个人。但是我记得。”

丁宁已经沉默了很久,等到这名黑衫男子终于说完,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恩怨这种事情,本身便说不清楚,只有遵循自己内心最炽烈的情感。”

黑衫男子点了点头。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丁宁,这个时候他眼瞳里的悲伤消退,眼瞳里闪耀的全部都是睿智、强大和自信的光芒。

这个时候他不再是个回忆过往的感伤的寻常人,而是掌控着诸多旧权贵势力的夜枭,黑暗中的皇者。

他看着丁宁的目光,和人间的帝王的目光没有什么区别。

“我很欣赏你。”

他真诚的轻声说道:“若不是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演了这么多戏,让巴山剑场都有些信任我,从而得知了公孙家大小姐的一些消息,否则连我也依旧无法找出九死蚕到底在哪里,也不可能推断得出你一定会和她在这里出现。”

风雪更浓。

杀意的波动便让长孙浅雪控制不住九幽冥王剑的力量波动,每一次元气的震荡,都令高空之中的寒意蓄积的更浓,飘落的雪花便也越来越大。

灰黑色的风雪,苍白色的灯笼火光,似乎要将这整个世界都染成黑白二色。

一直比丁宁更沉默的东胡僧也些微有了动作,伸手抚去了他自己头顶上的积雪。

话多原本生厌。

尤其是对于他这样的修行者而言,说了这么多,终究还是看有谁能够杀死丁宁。

所以他看着夜枭说道:“你们谁杀得了他?”

夜枭这样的人出现,便意味着有更多的宗师已经悄然而至,围住了这方天地。

但他的这句话,却是理所当然。

有他在此,有谁能杀死丁宁?

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语。

然而当他这样的话出口,司马错的面上却是泛开了一些古怪的神色。

然后他轻声而认真地说道:“并非只有赵妖妃才会御驾亲征。”

第二十六章 天之蚀

当他这句话出口,这一片天地骤静,连长孙浅雪的呼吸都停顿了数息的时间。

“并非只有赵妖妃才会御驾亲征。”

这句话在丁宁的脑海之中回响着,他当然明白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面容也不由得苍白起来。

他看着司马错和他身周车辇上的那些挑着灯笼的座客,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列车辇的气息那么诡异,为什么那些车夫和侍者明明修为距离宗师尚远,对于这样的大战而言根本达不到可怕的地步,但是却拥有着一种绝对沉静的气息。

因为这些人都是来自皇宫的侍卫,那种气息,便是跟着帝王而沾染的所谓皇气。

所以这列车辇便是皇辇。

东胡僧古井无波的心境中也出现了一丝涟漪,他心有所感,望向一侧的不远处。

那处也有一座荒凉的山丘。

皇帝的侍从和车辇已经在这里,而元武皇帝却不在这里,而在那座山丘上。

山丘的一片树林里,有一座普通的石屋,然而此时已经被布置得极其整齐。

身穿寻常布衣的元武皇帝正在饮茶。

他的身前站立着一名年轻的宫女,提起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帮他沏了一盏茶。

当东胡僧望向他所在的这座山丘时,他才刚刚端起茶盏。

然而在下一刹那,他低头喝了一口,茶盏缓缓落在他的身前,他和东胡僧相隔的这片空间里,却是出现了很多晶莹的波纹,他的身体从原地消失,穿过了这些波纹,直接便出现在这列车队的尾端。

他的身影就像一个静止的画面中突然增加的物体,直接充斥在眼瞳之中,让人甚至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难受之感。

当他的身体静止,他身后和那座山丘之间的空气里,才发出一声恐怖的轰鸣声,就像是有一条很长的城墙瞬间节节崩塌。

这是一种令人难明的境界,或者说是此刻天下所有七境宗师都不能理解的境界。

便是连他身上自然流散的天地元气,都如同一缕缕炫目的神光,让人几乎无法直视他的面容。

丁宁微眯起眼睛,他深深的看着这名直接出现在车队后端那架车辇上的布衣男子,大秦王朝的元武皇帝。

元武的面容和十几年前相比没有任何的改变,岁月似乎根本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丁宁的心往身体更深处落去,却奇怪的没有任何愤怒以及其它负面的情绪。

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和元武碰面。

长孙浅雪的双拳渐渐握紧,她的身体比身外的风雪要寒冷的多,然而手心之中却是依旧不可控制的沁出冷汗。

她看着站立在车上的元武。

元武的五官和身材都很普通,在很多年前,她觉得元武一切都很普通,然而便是这样的一名看似很普通的人,却是一步步的走到了人世间的巅峰。

鹿山会盟之时,天下宗师汇聚,元武顾忌尚多,气机隐匿,然而当他一剑平山,修为展露无遗,此时又是只需针对东胡僧和她以及丁宁,他此时的气机,便如江山尽在脚下,俯瞰着众生。

他看了东胡僧一眼,说道:“你不是我的敌手,不若为寡人效力?”

他的声音很平常,但是很威严,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味道,甚至让人不由得觉得只要他说出这样一句话,东胡僧便不会反驳,甚至服从。

因为他是这个时代最强大,最有权势的帝王。

即便真的输了这一场大战,丢失了数个郡的土地,他所拥有的大秦王朝依旧有着比其它王朝广阔一倍不止的疆域。

山梁上的夜枭的呼吸也变得略微不平顺,他也很久没有和元武正式会面,而此时元武的强大,对他都造成了难言的压力。

然而东胡僧却摇了摇头,看着元武皇帝说道:“你受了伤。”

司马错吃了一惊。

车辇之中很多人都有些震动。

从鹿山会盟之后,数朝的修行者都进行了无数的推演,猜测元武皇帝在鹿山会盟里也受了伤,然而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和现在听到这名东胡的强大苦修僧亲口说出来完全不同。

元武眉头微挑,平和威严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戾气,他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这瞒不过你,但你依旧不可能是寡人的对手。”

东胡僧想了想,然后道:“不一定。”

元武皇帝不再出声,他隔空看了东胡僧一眼,空气里唰的一声轻响,他的目光似乎变成了两道明亮的剑,直刺东胡僧的面目。

东胡僧站立不动,如枯死千年的树一般,连手中握着的木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两道明亮的剑光在他的身前一尺处骤然消失无形。

但在这两道剑光消失之后,东胡僧却是抬步,往前跨出了一步。

他手中的木杖抬起,咚的一声震响。

他前方的虚空里竟像是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和他手中的木杖相撞,发出了如同敲击无比沉重的无形巨钟般的声音。

没有任何的停留,他的木杖随之后击,距离他百丈之外的车辇上的元武皇帝的身影却已经变成了一道虚影,而真正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元武皇帝真身手中已然握着明黄色的长剑,朝着东胡僧的后背笔直的刺落。

他剑尖前方的元气炸裂开来,在空气里形成一朵晶莹的花,而剑身上耀眼的明黄色光线却似乎还来不及绽放。

这一剑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七境宗师认知的极限,和鹿山会盟上斩杀晏婴的一剑同样强大。

然而东胡僧手中的木杖却是依旧来得及出现在恰当的位置,敲在了这柄剑的剑身上。

这一刹那,就像是元武皇帝一分为二,同时从前方和后方对着这名东胡苦修老僧各刺了一剑,然而这名东胡老僧却竟也是在一刹那之间完成了两件事,前挡了元武皇帝的一击,后砸了元武皇帝一记。

巨大的尘浪同时从东胡老僧的身前身后涌起,伴随着无数实质般的明黄色光线。

车辇上和东胡僧身后的元武皇帝的身影骤散,同时如梦幻泡影般消失,但随即,元武皇帝的真身却是又已经回到了那架车辇上。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光闪烁不定,竟是在这样的交手中,凝神思索着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

“没有想到,你居然已经有这么强了。”

当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在这一瞬间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他定定的看着东胡僧,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可能有寡人快,你的快在于直接,在于将周身化为你自己的天地,在那样局促的天地里,你才可以跟得上寡人的速度,但是你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用剑领悟…连寡人都不能。只有一个人曾经能够这样用剑。”

“那应该就是因为你的原因?”

元武皇帝的目光落在了丁宁的身上,他的目光深邃里含着无数的试探和不解之意,“你得到了他的九死蚕功法,但又怎么能承继他在剑道上的领悟?”

丁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无比郑重的对着身前的东胡僧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数丝淡薄的本命剑气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留下了数道光痕。

大多人无法理解他此时的动作,但是场间有数的几名宗师却都瞬间呼吸一滞,感受到了一道玄奥而强大莫名的剑路。

这是一招剑招。

东胡僧昏黄的双瞳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数道光痕落在他的感知里,便是一道此刻唯有他能够顿悟的剑招。

这一招剑招和他所修的功法和此时的状态配合得极为完美,甚至对元武的剑意都有着强烈的克制作用。

他知道因为元武皇帝的亲征,此刻的对手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太过强大,所以丁宁也无法有所保留,必须尽一切可能寻找能够致胜的机会。

“天之蚀!”

元武皇帝的瞳孔急剧的收缩,他喝出了这一剑的名字,然而即便是他也只能感受一部分这剑意,也只是知道这一剑的名字而已。

第二十七章 借手

东胡僧没有任何多余的思索,在领悟到这一道剑招,或者说学习到这一招剑招的同时,他手中的杖便抬了起来,施展出了这一剑。

先前元武皇帝说东胡僧不可能战胜他的时候,这名老僧说不一定,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得了丁宁的指点,参悟了一些异常强大的剑式。

所以他觉得可能,原本就是因为丁宁。

此时这世间,唯有他和长孙浅雪才知道丁宁的真正身份,所以他对丁宁有着绝对的信心。

即便如此,他都没有想到丁宁能够阵前教剑。

这已经不只是对元武皇帝这样的对手的熟悉,能够阵前教剑,还必须对他的修为和身体状况极为熟悉。

师徒教剑尚且不能做到熟悉如自己的发肤,更何况他只是一路追随丁宁到了这里,经历过数场战斗。

丁宁能够挑选出适合他用,且确定他能够瞬间领悟的剑招,这样的境界,才是真正超越了世间所有的宗师。

他手中的这根看上去像陈年老木一般的法杖,不只是他这一生修行的本命物,更是在他之前的苦修僧手中流传了很多年的本命物,其中沾染着不知道多少不同的强大气息,对于修行他这种法门的修行者而言,已是一件神物。

这一剑施得无比顺畅,他手中的杖尖斜斜的刺向天空,杖尖有一道明灭的光焰如昙花一现。

此时天空被九幽冥王剑的寒意覆盖,冰雪如怒,重重叠叠的乌云如远山被直接抽引过来,随着方才战斗的开始,长孙浅雪杀意更浓,大片大片如真正鹅毛般大小的灰黑色冰雪已经坠落下来,沉重得如同瓦片落地,噗噗作响。

然而当东胡僧这一剑施出,那重重叠叠的乌云和沉重的风雪被来自天空的无数道火线洞穿。

一道道明亮的金黄色真火火线从高空坠落,和寒云剧烈的摩擦不断的引爆。

天空里,千树万树火花开。

许多片金色的真火如同符器上的符文疯狂的吸取着来自天地的元气,在穿过这些寒云之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片极薄但是带着某种蚀骨味道的金色薄剑。

对于任何修行者的感知而言,只要这样的一片剑片刺入身体,那体内的血肉和骨骼便立即被会侵蚀,化为乌有。

万千道剑从四面八方射向元武皇帝。

这种场景宛若神迹。

这道剑意对于元武皇帝而言并不陌生,曾经出现在长陵,出现在天下强者共聚绞杀王惊梦的那一战里。

王惊梦曾经用这一剑直接灭杀了众多的修行者,即便今日他已经到了八境,也依旧不敢有半分大意。

他手中明黄色的本命剑往上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