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眠棠还是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时不时还发发呆。

太妃等了又等,略没了趣儿,便提醒着她:“你这是未婚先孕,若是传扬出去,不光是你脸上无光,就是你腹内的孩儿也要受了你的连累……”

坐在一旁的崔行舟不爱听了,冷着脸道:“她怀的是我的孩儿,怎么就脸上无光?她肚子里的若是男孩,便是王府的嫡长子,将来承袭王位,受什么连累?”

太妃被儿子堵得不行,只气得冲他瞪眼睛:“人言可畏!你娶的是正妻,又不是纳妾!让未婚妻未婚先孕,我就没看哪位王爷干出你这等出格的事情来!”

眠棠这时从枕头底下取了小算盘,又开始扒拉了起来,看得王妃都傻了眼:“你……这又是算什么呢?”

眠棠扒拉了一圈道:“郎中说我是一个多月的身孕,若是过两天就成亲,待孩儿出世时,应该也能糊弄过去……太妃不必太担忧,这些个都是小事……就是提前婚期的话,可能要费些银子,我算算从简些能不能将账目平了……”

崔行舟接口道:“最近府里新入了银子,你不用想着节省,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情,弄得那么寒酸才真是丢了王府的脸呢!”说着,他也起身来到书桌旁翻检上面的黄历,“后天的日子不错,实在不行,就提到后天得了……”

眠棠伸脖子看着窗外的天道:“这两日阴天,若是下雨,之前准备的嫁衣太薄,有些穿不得,恐怕要换成厚的……不如再延后几天,那嫁衣是京城里的绣娘亲手缝的,花纹式样特别好看,我想穿那件。”

现在眠棠想要天上星星,崔行舟都能命人造梯子去摘。听到眠棠怕下雨穿不了漂亮的衫,立刻又往后翻了翻道:“要不然十日后呢?一般眞州到了这个时节,都是清爽的天气……”

太妃气得听不下去了,起身便回去了。反正她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都是主意大过天的,轮不着她这个老太婆子跟着操心。

她得回去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且得活得长命百岁些。

接下来的即日历,王府的管事和下人们全都忙翻了天。

成礼的事情的确不能再拖了。这等子家丑,且得遮掩着,总不能让人察觉,王府的嫡子乃是未婚子的出身吧!于是所有发出的喜帖全做废,婚期愣是往前提了一个多月。

就在这时,廉家也过来递话了,对于五爷的提亲,他们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今天一定抽空买新衣染头发做指甲,现在从头到尾一片未开垦的荒原~~

☆、第 98 章

当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对于廉家上下来说也是异常艰难的。

廉苪兰在王府五爷上门提亲后,渐渐恢复了清明, 抵死不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廉楚氏与自家老爷慎重商量后, 觉得女儿也只能这么办了, 世间千万好姻缘轮也轮不到她了。

因为先前的种种, 廉家跟崔家闹得甚僵, 细细想来得不偿失,莫不如就应了这门亲事。

可若女儿不同意,那么也只能回绝了, 回头再把廉苪兰送到佛庵里去。

不管婚事能不能成,癔病总是要治,只是新寻的那位大夫不入府,只坐堂。所以每当下午诊病的人较少时, 廉楚氏便会带着廉苪兰来针灸。

后来那久久不曾出门的崔五爷竟然借着诊病的功夫,也去了廉苪兰最近常去的那家医馆针灸。

那位五爷斯斯文文, 只对廉姨妈说要跟小姐说上几句。

于是廉姨妈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思, 便允了他跟女儿在庭院的竹林旁说上几句,她和丫鬟隔着不远地看着。

后来也不知道五爷说了什么, 廉苪兰回去后茶饭不食, 过了足足一天后,居然点头应下了这场婚事。

于是就这么的, 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也算让廉家的丑闻告一段落,莫要累及了家中子弟。

只是这日子须得靠后, 等着淮阳王接亲之后才能定日子。

一时间,楚太妃的心病解除,复又恢复了呼朋引伴,设茶宴,品香会的蓬勃朝气,并时时带着秦氏会客,尽显淮阳王府主母与姨娘的一团和气。

眠棠在床上躺了五日之后,胎相渐稳,后背似生了痒一般,怎么都躺不住,便想起来偷偷走一走。

奈何她屋子里不光有芳歇碧草两个丫鬟,还另有太妃委派过来的大丫鬟幻雪和雁容。

八只眼睛齐盯着淮桑县主,敢动一动,便有人忙不迭去寻太妃或者是淮阳王来。

崔行舟这几日送走了京城上差,也不怎么出府了,大部分时光就如此时一般,一把藤椅半躺在床对面,拿着一本书,就着一壶清茶就能消磨大半时光。

眠棠今日躺在床榻上看了一会崔行舟给她拿来的两本连环画册子。

只因为郎中说孕妇不能累着眼儿,崔行舟就禁了她看文字密密麻麻的书册子,弄了这些个给孩童看的画册给她消磨。

眠棠忍着性子看了一会《三顾茅庐》,又看了一会《黑山老妖》,接下来便仰躺着数了数床边一根络子有多少穗子。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翻了个身,探头对专心致志看书的崔行舟道:“能不能让我下地走走,脚底板都要生草根子了。”

崔行舟利索地放下了书,长腿一撑坐到了床边,掀开被子露出眠棠着了布袜的一双脚。

眠棠唬得一缩腿,问道:“你要干什么?”

崔行舟坦然道:“你不是说脚下生了草吗?我替你除一除。”说着便伸手去捏她的脚底板。

眠棠笑着将脚踩在他健硕的胸膛上,嗔怪道:“我都这般可怜了,你还要闹我,郎中昨日不是说我的脉象见平稳了吗?起来走一下而已,又有何妨?”

崔行舟替她揉了揉腿肚子,安抚道:“多躺躺,总没有坏处,郎中不还说了,若是再多躺几日,才更保靠些。”

眠棠不吭声了,却拉着崔行舟不放:“那你就给我看孩儿才看的书,那书画的都是什么,居然有哭闹不睡,便会被老妖抓走的桥段……”

崔行舟听了忍不住轻笑:“下次我请了画匠专门给你画一本,若是哭闹着不肯躺着养胎,便要被挠脚心的桥段!”

眠棠瞪眼想了想,疑心他要请的画匠,是前些日子他塞给自己那些香艳画册的画匠。这么一想,那画面顿时透着无尽的暧昧,叫人有些撑不住……

崔行舟见她一直闹着无聊,便扯了一本子异闻志异道:“你乖些,我念给你听,这样既不费眼睛,又能消磨光阴……”

就在二人说笑的功夫,外面有人来禀报,说是太妃领着廉姨妈和廉小姐来看望县主来了。

崔行舟皱眉道:“母亲心里也太没数,现在她如何操劳得待客,不见!”

说这话时,那太妃已经领着人走到了院门口了。碧草说话比较愣,在其他丫鬟有些迟疑时,她已经快步出去了,毫不修饰地跟太妃传话:“王爷说了,县主正困乏,不宜劳神见客,还请廉夫人和廉小姐改日再见。”

太妃其实等着就是儿子的闭门羹,向来不善于推拒妹妹的她略松了一口气道:“你看吧,我就说你不必来见。淮桑县主这几日感染了风寒,说话都不利索,你要与她赔不是,也须得改日……”

廉楚氏经过之前的折腾,气焰已经湮灭了许多。她也清楚知道,这个柳眠棠可不是那等子娇软可欺的女子,提刀拎人脖领子时,真是杀气腾腾,都叫人疑心她先前是做什么勾当的。

这次她来,还真是给柳眠棠赔不是的。不管怎么样,廉苪兰到底是嫁入了淮阳王府,跟这位柳眠棠成为妯娌。

以后她们既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得过一过场面,挽回些许着场面客套。

可没想到,她领着女儿来见太妃研究了过礼的事宜后,提出要见一见县主,太妃却面露难色,说县主身子不爽利,不能见客。

廉楚氏疑心是柳眠棠记恨了自己,所以赌气不见,这才坚持磨着太妃引着她们母女来见。

没想到,人都走到门口了,却吃了闭门羹。

那碧草传了话后,便脚不沾地回转院子了。

此时廉苪兰隔着院墙,隐约能听见王爷和淮桑县主的说话声,接下来居然是崔行舟磁音低沉地朗诵文章的声音。

隐约还能听见那位县主挑剔道:“读的都是些个什么,你且拿你方才看的诸子兵法读给我听。”

说话如此的不客气,着实是短缺了妇德教养。

依着淮阳王平日清冷不容人的性子,大约是要出声申斥嘲讽一番的。没想到不一会,那男声便转了内容,真的读起兵法来了。

廉苪兰僵站在那里,想着她听太妃说,县主身子不爽利,表哥这几日都在府里陪着她。

廉苪兰跟这位表哥也算是做了几年的未婚夫妻,从来没有见过崔行舟柔情蜜意过,就算她特意写了情诗,都不见表哥知情知趣。

在她看来,崔行舟就是个严谨周正,不解风情之人。可没想到,他在那个女人面前,倒像是换了瓤子似的。

想到这,廉苪兰敛了眼目,低声道:“母亲,既然县主不适,我们还是回去吧。”

廉楚氏现在可没有以前,到了王府如在自家庭院里闲庭散步的安适感觉了。听女儿这么说,她便客客气气跟姐姐辞别,领着女儿出门了。

可上了马车,廉楚氏便气呼呼道:“好大的架子,长辈都到了她的院门口都推辞着不见,以后她若是给你小鞋穿,你可不能忍,有你姨母给你撑腰,就算你嫁给的庶子,也不必受了她的闲气。”

廉苪兰扭了头,连看都没有看母亲一眼。她前些日子被惊吓折辱得失了神智,一时间做了许多的出格事情,一方面是真的受了惊吓,情绪崩溃,另一方面也是奢求表哥能顾念旧情,可怜着她,收了她。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从她听从了短视母亲的话,跟表哥推拒了婚期起,她此生的命运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变得面目全非,苦不堪言。

所以现在,她有什么心事,都不跟母亲说,当然更不会告知长舌的母亲,那位县主大约是怀了身孕。

不然的话,母亲必定要追问她是如何得知的。

既然母亲是个不能成事的秧子,廉苪兰就此也不会再跟母亲说些什么。毕竟自己也不是她唯一的孩子,平日里父母看着倒是疼爱自己,可涉及到家族兴衰的大事时,她也是个可以被牺牲,被推出去嫁给个庶子瘸子的。

廉苪兰的疯病是大好了,可是心却比以前更加冷硬了。

看着屋外的石板路,她嫁入王府那日,大约也是这般的路程,只是当年准备成亲的霓裳嫁衣,满绣盖头犹在,可是掀起盖头的人,却不并不是玉树临风的表哥,而是个病怏怏的瘸子了。

廉苪兰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缓缓地放下了马车的帘布……

再说眠棠,在王爷的骄横干预下,绝了所有的交际,终于在成亲的两日前可以下地略略走动了。

据诊病的郎中说,眠棠肚子里的小世子倒是个顽强的,这几日来胎心愈加有力,算是坐稳了胎床。只要以后精心调养,便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眠棠一心记挂的嫁衣,却被崔行舟强令着改了腰身,不许勒得那么紧。

看着被改大腰身的嫁衣,眠棠有些发急:“我如今又没有显怀,你改得那么松干嘛?”

崔行舟却板着脸道:“我是不知道腰身这么紧,不然早就给改了,你就算没怀孕,也不许穿着这种紧绷勒出屁股的贴身裙子招摇!”

眠棠觉得崔行舟的臭毛病真是暴露得越来越多了,气道:“这明明是京城里最新流行的三裥裙,讲求走路摇曳生姿,半步轻轻移动,为了这裙子,我练了李妈妈教得走路姿势,可你如今乱改,变成了布袋子,谁人知里面装的是萝卜腿还是壮柱子?我先前的功夫竟然白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过年三大件,今天一样都没办……过年就意味着,不知哪天会有哪个亲戚上门……就这样吧,光秃秃的过年吧~微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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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崔行舟听了眠棠眼里含泪的控诉, 语气却没有半点松动:“你腰细腿长,我知道就行了,缘何非要成礼那日给别人看?再说不过改大了一点点, 你穿上不是照样曼妙?”

这女人怀孕后, 反应千差万别,但大抵都是心思变得更敏感。

眠棠最近也有些控制不住眼泪。所以在崔行舟跋扈地改了她的嫁衣后,眼泪成对成双地掉了下来。

眠棠不说话静静安坐时,本显柔弱, 凝脂透粉的脸颊再挂上晶露点点,真是叫人我见犹怜。

这般不言不语只一个人掉眼泪的样子, 比千军万马铁蹄踏过都要人命。

崔行舟绷着脸忍耐了片刻, 最后脸色阴沉地冲着屋外喊:“去, 将那个裁缝找来, 再将县主的裙子改回去!”

他喊完之后, 便回身看眠棠有没有大好起来。没想到她还是默默流泪的样子。

崔行舟挑眉道:“差不多便行了,你再哭也没时间给你做第二条裙子!”

眠棠却已经止不住悲伤。她以前在北街时, 也曾以夫为天, 不过那时的相公崔九都不大管她, 心胸宽广得如塞外碧绿草原, 直叫她感慨何德何能, 得此宽容文雅的夫君。

可是现在,那个大度相公也不知死在何方,王爷最近管束自己管束得越来越厉害。

眠棠甚至想到,自己是陆文的事情若被他发现, 大约是锁链加身, 被抓进私狱,就此家丑不外扬, 彻底失去自由身了吧……

想到这里,便如看戏台子上悲惨的人生际遇一般,愈发悲切不可收拾了,最后竟然哽咽出声了。

崔行舟咬牙忍耐了一会,最后拧着浓眉搂着她,一边轻轻拍着后背,一边冷冷道:“我不过命人改条裙子而已,这是不小心捅了天,引得天水倾泻了?”

眠棠吸了吸鼻子:“以前在北街时,你都不会管顾这些个小事,难不成你以后要处处管我?”

崔行舟挑着眉道:“我以前可不光不管你,还不睡你呢!你真要跟北街一样过日子?”

眠棠一不小心,破了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啊,我就喜欢那般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崔行舟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附身在眠棠挂着咸湿眼泪的脸蛋上,狠狠咬了一口。

眠棠最近吃得多,脸颊微微丰韵了些,更显富贵气质,咬起来的口感也十分好。眠棠被他咬得痒痒,便哎呀呀地叫,顺便也咬他的耳垂。

最后闹着闹着,便亲吻到了一处。

拥抱着这么英俊的男子唇齿缠绕,其实很令人感到上头。崔行舟的俊美带着青草甘醇的气息,他的年岁也好,正是男子阳刚与朝气并存的年纪,眠棠抱着他都舍不得放手。

于是悲伤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男色魅人,为了这一口鲜嫩的,就算以后身陷囹圄也物超所值……

于是嫁衣引发的争执最后总算是平息下来。

崔行舟最近不光是要成亲,还要准备进京的事宜,之前因为眠棠胎相未稳,他在府里陪护着,已经耽搁了些时间,所以现在经常是中午回来吃个饭,顺便跟眠棠相处些时间,便要匆匆离府办事去了。

等王爷离开时,最近刚回府的李妈妈一边给眠棠端来安胎的补汤,一边不厌其烦地提醒:“县主,您现在可是双身子,可别动不动掉眼泪,等老了眼花,您就后悔现在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骨了。”

眠棠有段时间没听到李妈妈的耳提面命了,甚是想念。王府的厨子做饭也很美味,但都没有李妈妈独特的味道。

因为自己有孕在身,崔行舟觉得她身边得有个经验老道之人,这才又让李妈妈回府照顾眠棠。

于是眠棠又能喝到心爱的汤汤水水了,听到李妈妈说她,她居然也乖巧地嗯了一声。

李妈妈笑着看着淮桑县主,觉得自己这辈子服侍了不少的主子,可没有一个能像这位姑娘一般,让她有十足的成就感。

毕竟这姑娘的仪态举止,都是自己教出来的,昨日州里的贵妇们提前来送贺礼,县主跟在太妃身边应对得宜,尽显大家风范,那等气势,居然比太妃还像王府的女主人呢!

眠棠一边喝补汤,一边问李妈妈些王府旧事,尤其是着重问了问秦氏,还有五爷。

李妈妈对府里的老人儿,对这些事情自然熟悉得很。

“县主,您别看现在秦氏老实巴交一语不发,可她得宠的时候,也曾经风光张扬过。只是以色事人其能长久?等五爷瘸腿,她被王爷申斥护子无力,就渐渐失宠了。等新的姬妾入门,她在老王爷那里就彻底不新鲜了……”

眠棠微微一笑,又问:“那五爷的腿……到底是怎么瘸的?”

若是放在以前,李妈妈说起王府秘闻还心有顾虑,大抵是不会说的。可如今眠棠马上就要成为王府的新主子了,她自然知无不言,好尽心辅佐着眠棠掌管家事。

“是因为得了痿症才瘸的。当时临近乡县,有些孩子闹了痿疫,感染上的不是死,就是腿瘸。可是当时五爷在府里用功苦读,并未出府,最后竟然也感染了,后来据说他常用的茶碗被人换掉了,是被人故意弄得染了痿疫……”

李妈妈道:“那时乃是沈氏与秦氏争宠,她俩的儿子又是差不多大,一同准备应试考功名。不过五爷天生聪慧,比沈氏的儿子六爷伶俐得多。若是不得病,多半会考得功名。就算庶子不得承袭王位,也能光宗耀祖。而六爷大约是考不过五爷的。不过这一病,六爷倒是显出头了。”

这些个陈年的宅院勾心斗角,李妈妈也没什么凭证,不过说出了她身为下人当时的直觉感受罢了。

眠棠听着,便问:“那六爷呢?我记得您以前曾说他已经不在了……”

李妈妈点了点头:“在外饮酒,结果失足掉到了水塘里,当时五爷也在,不过他也饮得醉了,虽然也奋力跳入水塘里去救弟弟,可一个瘸子自保都有些费劲,哪里能救上人来?”

眠棠听得心念微动:“那后来呢?”

李妈妈正熨烫着新做的宝宝小衣,一边烫一边道:“哪还有什么后来,下人们听到呼喊声寻过来时,六爷淹死了,五爷是命大才被救上来,可当时也是奄奄一息,后来两个人的小厮都被老王爷下令杖毙了。”

眠棠听了一会,悠悠问道:“那……五爷先前会不会游泳啊?”

李妈妈被问得一愣,迟疑道:“应该是不会吧……”

像这类不吉祥的陈年往事,李妈妈也不过略提了提,便不愿再讲,免得惊了眠棠的胎。

另外她还宽慰着眠棠:“老王爷妻妾多,勾心斗角是难免的,不过现在的王府可比从前清净多了,以后您跟王爷还要去京城里,更不必妯娌相处,且惬意着呢。”

眠棠听了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些什么,毕竟李妈妈说得也又道理。她以后的几年里,连婆婆都不必侍奉,跟许多大宅门里的新妇相比,的确是省心多了。

待得王府成婚的那一日,天还没亮,门口已经人头攒动。

许多眞州的百姓也纷纷出来站街,准备一睹新王妃的风采。

不过这吉时定的也是够晚的。别人都是天亮时,便迎亲纳彩,可是淮阳王府对外宣称,乃府里迎亲,不必太早,待得日上三竿,太阳都照屁股了,新娘才起身梳洗打扮。

惹得众人纷纷感慨,说是贵人行事就是不一样,这吉时定的也别出心裁。

不过眠棠却略略心虚,她知道淮阳王这般安排,纯粹是照顾着起不得床的懒新娘,心里微微漾着甜的同时,眠棠只能尽心打扮,给娶了懒婆娘的王爷争一争脸。

那重新改回来的嫁衣腰身纤细曼妙,到了脚踝处裙摆散开,宛如志异里的东海人鱼。

一对皓腕带着镶嵌着碧玺的金镯,高高挽起的发髻插着成套的流苏步摇雀冠,那孔雀的尾饰皆是鹌鹑蛋大的五彩宝石。

奢华的雀冠显得脸儿愈加的精致窄小,朱唇一点艳红,凤眼斜生秋波。

当眠棠婀娜生烟地被人搀扶着步出院子时,立在她院门口迎亲的淮阳王一时都屏住了呼吸。

他倒是知道她美,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美得如此摄人心魄。

这样的绝代风华的佳人,连同肚子里揣着的,都是他崔行舟一人的!

这样的满足之感,无人比及。可惜如此媚色装扮,一会还要给别人看。若是可以,崔行舟真是恨不得藏起她,不让那些个庸人俗物看他的眠棠宝贝。

想到这,崔行舟伸手去扶向了他的新嫁娘。

而柳眠棠此时也不错眼地看着眼前的俊逸绝尘的男子。

她没想到,崔行者这样气质清冷的男人,居然能将一身艳红的长袍传得这般仙气斐然,那金冠衬得双眸寒星点点,轩昂凌云的气势却完全压制了红袍的艳俗,叫人看直了眼。

新娘子毫不羞涩,直勾勾看着新郎的样子,也逗笑了周遭的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