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薛锦棠要去给老太太请安,郑太太怕薛锦棠走路累着,就让郑执陪着她去。两个人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王石斛家的儿媳妇一路小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四小姐,老太太说您身子没有大好,不宜走动挪动,应该在院中静养。明天家里会请了赵老大夫给您看病,等您身体康复了,再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薛锦棠暗暗皱眉。

上午她力挫沈大夫人,祖母扬眉吐气拉着她的手好一通夸赞,不仅允许她以后自由走动,还让薛锦莹立刻把院子给她腾出来。祖母当时的开心承诺都是真的,怎么短短半天时间她就变卦了?

王石斛家的儿媳妇说完话,等了半天不见薛锦棠出声,也不敢抬头,只在心里暗暗打鼓。

她婆婆被打得皮开肉绽还在床上躺着呢,她可不敢得罪这位小祖宗。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薛锦棠轻软的声音:“祖母下午见了哪些人?”

“家中并未来客,老太太只见了老太爷一个。”王石斛家的儿媳妇丝毫不敢怠慢。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祖母,我不出去就是。”看来,这个家里是祖父在当家,可祖父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王石斛家的儿媳妇应声而去。

郑执见她沉默不语,眉头紧锁,心就像被什么扯了一下:“你不能出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锦棠交给他的两幅画,分别卖给薛家沈家,总共卖了一千两。一百两留给了那个贫困的书生,五百两送给了赵老大夫,支了他去给沧州府盐山县给一个不存在的人治病。

从燕京到盐山县一来一回需要三天的时间,除去今天还有两天。原本薛锦棠是打算让他明后两天带着她去找燕王世子治病的,可是现在薛锦棠不能出去了,过两天赵老大夫回来,薛家老太爷老太太就会发现薛锦棠瘦不下来的事实。

到了那个时候,等待薛锦棠的恐怕不仅仅是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很显然薛锦棠也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的确没料到薛老太爷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对郑执说:“我给燕王世子写一封信,你马上去燕王府,想办法把信送到燕王世子手上。”

“然后呢?”

“然后燕王世子就会派人来接我去燕王府。”

郑执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之前她说亲自去见燕王世子,他就很担心。燕王世子阴沉冷漠,手段凌厉,又高高在上手握重权,要想让他诊治,必须有能打动他的酬劳。薛锦棠有什么呢?

目下大齐与鞑靼交战在即,燕王这个主帅忙着整军,燕王世子为筹集粮饷忙的焦头烂额,薛锦棠说燕王世子收到信会来接她,这…这怎么可能?

20.出门

上房正院,薛老太太满心的忐忑憋屈。

老太爷让她保住薛家的亲事,她已经保住。事情圆满解决,皆大欢喜,本以为能得到老太爷的夸赞,没想到等到她的却是一顿不留情面的呵斥。她心里有七分的不解三分的生气,脸上就带出了几分。

薛老太爷暗暗骂了一声蠢货,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保住了沈家的亲事功劳很大?”

薛老太太的确这么认为,嘴上却矢口否认:“妾身不过是按照老太爷的吩咐做事。”

“按照我的吩咐做事?”薛老太爷怒道:“我让你保住沈家的亲事,但是我说的是让沈家认下莹姐儿。可你做了什么呢?”

薛老太太大吃一惊:“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啊?

之前薛锦棠痴傻,让薛锦莹替代也就罢了,现在薛锦棠已经康复了,为什么老太爷还要李代桃僵?

薛老太爷面沉如水:“没有为什么,你只消按照我说的做就是。先让棠姐儿瘦下来嫁入沈家,到时候莹姐儿陪嫁过去。”

能做贵妾自然最好,不行就做平妾,等薛锦棠死了,再想办法扶正了薛锦莹。虽然麻烦了一些,仔细小心地谋划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

“姐妹易嫁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你查到了吗?”

竟然敢坏了他的打算,这样的下人就该活活打死。

“没有查到。”薛老太太也是一头雾水:“棠姐儿之前养在别院,别院的下人都是另买的,跟家里从未接触过,更不知棠姐儿就是四小姐。家里的仆妇门就更不知情了。”

“说来也奇怪,这消息竟然不是从我们内宅传出去的,而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薛老太爷脸黑的像锅底一样:“外面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还不是你身边的人口风不严紧?继续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吃里扒外下作种子揪出来。”

正说着话,薛锦莹来了,她进门就道:“祖父,我知道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是谁?”

薛锦棠突然出现,她之前两年的努力都付之流水,祖母落井下石,让她给薛锦棠腾院子。她本以为此生无望,不料祖父竟然不许薛锦棠出院子,还让她继续住。她就知道,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是薛锦棠。”

薛老太太连连摇头:“这不可能!棠姐儿怎么会把自己痴傻的消息散播出去,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突然愣住了,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可不就是薛锦棠吗?

“除了我们之外,薛锦棠是唯一的知情者。”薛锦莹冷笑:“只有薛锦棠知道那书生住在什么地方,她明知道那书生画了两幅画,却故意不告诉祖父,就是为了把这个把柄递给沈家,她才能名正言顺地走出来。”

“薛锦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那个时候出现。为了能走到沈家人面前,不惜让郑执打伤了几个仆妇。”

薛锦莹越想越觉得薛锦棠奸诈:“她算定了事后祖母不会责怪,所以才敢这么大胆。”

不过也有薛锦棠没想到的事情,祖父对此事一点都不高兴。这真是老天有眼。

薛老太爷怒极反笑:“好,好,我竟不知家里出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那幅画他花了五百两银子,当时还觉得庆幸,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你去。”他指了王石斛家的儿媳妇说:“传我的话,四小姐忤逆不孝打伤上房的仆妇,罚她跪祠堂反省。”

只说罚跪,却没说跪多久,看来薛锦棠这回要吃大苦头了。最关键的是,祖父这般罚了薛锦棠,人人都知道薛锦棠这是失宠了,按照薛家仆妇们的德行,只会将薛锦棠朝死里踩。

以后在薛家,最受宠的小姐,依然是她薛锦莹。

薛锦莹勾了勾嘴角,志得意满地笑了。

薛锦棠在祠堂坐了一夜。

没错,是坐不是跪。虽然薛老太爷让她跪,但是没人看着,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受罪?就是祠堂太冷了,又冷又饿,这一夜下来她也受了不少罪。

次日一早,刚刚过了早饭时候,薛锦莹就来了,她笑吟吟道:“瞧瞧,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薛家四小姐吗?昨天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与尚书夫人叫板,今天就沦落到跪祠堂了,真真是可怜啊。”

薛锦棠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我再也可怜也是薛家四小姐,总比某些人想要冒充我却被打回原形要好得多。”

薛锦莹脸色一变:“你…”

她视线落在地上,突然笑道:“祖父要四妹妹罚跪,四妹妹却坐在地上,阳奉阴违,不服管教,必须要罚上加罚才行。荷叶,还不快去叫王石斛家的儿媳妇过来,四小姐偷懒呢。”

“好嘞,婢子这就去。”荷叶拔腿就跑。

薛锦棠微微一笑,起身跪在蒲团上:“这般记吃不记打,你莫不是属猪的?”

薛锦莹气白了脸。

这屋里没有别人,等会王石斛家的儿媳妇来了,薛锦棠不承认,她也只能干瞪眼。薛锦棠还会倒打一耙说她污蔑,就跟从前在别院一模一样。

王石斛家的儿媳妇来的很快,薛锦莹学乖了,她没有告状,只是吩咐对方道:“四妹妹跪得很不标准,你找个人懂规矩的人来,教教四妹妹怎么跪。”

王石斛家的儿媳妇连连答应,她走了没多久就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那婆子得了薛锦莹的吩咐,虎视眈眈盯着薛锦棠,一会让她跪直不许塌腰,一会让她对着薛家祖宗排位参拜,把薛锦棠折腾得眼冒金星、冷汗淋漓。

薛锦莹在一旁坐着,喝茶吃点心,还不忘冷嘲热讽。

薛锦棠咬着牙关撑着,心里暗暗盘算。

郑执是昨天下午去的燕王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昨天晚上就能把信交到燕王世子手中。那今天上午燕王府就会派人来接她了。

现在已经是巳时初(上午九点),再忍忍,再忍一会就结束了。

“三小姐,三小姐大喜!”王石斛家的儿媳妇去而复返,喜不自禁地嚷嚷:“燕王府派人来了,老太太说让你去见客。”

“真的?”薛锦莹又惊又喜,起身就朝外走,也不顾的在薛锦棠面前炫耀了。

薛锦棠望着她欣喜离去的身影,呼吸急促,胸中怒火腾腾。

她低估了薛老太爷的对她的厌恶,更低估了薛家人的胆大无耻。

薛锦棠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将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细细回想了给燕王世子写的信,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一丝微笑爬上了她的嘴角。

既然薛锦莹急吼吼地把脸伸过去给人打,她又何必拦着?不必生气,不必着急,等着就是,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王妃在潭拓寺见了府上四小姐供奉的经文,十分喜爱四小姐的写的字,想请四小姐过府,给我们王妃抄写佛经。”

“不过是小孩子家家写的字,能的王妃喜爱是她莫大的福气。”薛老太太笑呵呵吩咐薛锦莹:“小心服侍着王妃,不可丢了我们家的规矩礼仪,莫让人看了笑话。”

薛锦莹心花怒放,跟着燕王府的嬷嬷去了。

薛锦棠痴傻之后,老太爷让她做两件事,一是把脸蒙上,不轻易示人;第二件事就是模仿薛锦棠的笔迹。之前她不受重视,并未读书习字,没有写字的习惯,所以模仿起薛锦棠的字体就格外的快。其他的她不敢说,但是字体这一样她完全有信心跟薛锦棠抗衡。

既然燕王妃喜欢薛锦棠写的字,也一定会喜欢她写的,因为她们俩的字体是一模一样的。

只要她能得了燕王妃的喜欢,何愁没有好亲事?

薛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燕王手握重权,那可是天潢贵胄,薛家若是攀上了燕王府,以后便是泼天富贵了。

她觉得这跟做梦一样,连连让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薛老太爷。

薛老太爷来了之后,连说了三声好,夸薛老太太做的好。还破天荒地的让薛老太太|安排饭菜,他今天中午要留在薛老太太的院中用午饭。

上房正院每个人都欢喜非常,这样天大的好事百年难遇,薛老太太正考虑要不要打赏下人,二门的婆子来报说薛锦莹回来了。

热闹的气氛顿时一静,薛老太爷与老太太面面相觑,同时有几分忐忑。莫不是薛锦莹应对不得体,让燕王妃不喜了。燕王妃会不会怪罪薛锦莹,怪罪薛家?

不一会,薛锦莹就走进来了,她脸色煞白,十分难堪。

燕王府的周嬷嬷说:“我们王妃要见的是府上四小姐薛锦棠,老太太怕是弄错了。”

周嬷嬷说话语气一如刚才,却透露着看穿她们把戏的淡定。

薛老太太忙赔笑道:“棠姐儿给潭拓寺抄佛经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最近都是莹姐儿帮着抄的,我一时听错了,还以为王妃说的是莹姐儿。既然如此,我这便让人叫棠姐儿过来。”

周嬷嬷态度客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强硬:“希望这一回老太太莫要再弄错了。”

这一次薛老太太没敢耍花招,她老老实实让人叫了薛锦棠出来。

等马车驶出薛家胡同,拐上城中大街,外面喧闹的人声传进耳中,薛锦棠竟觉得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

马车十分宽敞,还备了茶水点心,她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没吃没喝,早就饥肠辘辘。此刻也顾不得别的,先用了点心茶水。虽然点心很少,不能填饱肚子,好歹她不那么难受了。

走出薛家大门这才是第一步,见到燕王世子说服他给自己治病才是最终目的。虽然她已经想到了对策,可燕王世子此人十分难缠冷酷,若想此行顺利达成,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才行。

21.是他

马车是从侧门进入燕王府的,周嬷嬷领着薛锦棠来到一个院落。这院子很大,正房门前种着两棵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柏树。自打到了燕京,薛锦棠看到的都是深秋落叶景象,如今乍然见到郁郁葱葱的树,让她恍然生出几分回到金陵的感觉。

周嬷嬷一路带着薛锦棠进了右手边的厢房:“薛小姐请进。”

待薛锦棠进入房间,周嬷嬷就退了出去,还不忘把厢房的门也带上了。

薛锦棠忍不住打量起这间厢房,右边靠墙放着博古架,博古架上摆放着书籍、瓷器、铜鼎,黑漆书桌上放着羊角宫灯、笔墨纸砚。左边放着两张小茶几、每个茶几旁分别摆放着两把黑漆如意纹扶手椅。

很显然这厢房是书房、会客厅两用。虽然是两用,这书房依然十分宽敞,墙上一幅画都没有,只挂了一把龙泉宝剑,明明是书房,肃杀之气却盖过了文雅之气。

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薛锦棠本以为燕王世子很快就到,没想到等了半天依然不见人来,她对着门口唤了几声周嬷嬷,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她站累了,又饿又累,还有些头晕眼花,呼吸急促。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到椅子上坐下,虽然对于大家闺秀来说,这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燕王世子现在应该不会过来了,她稍稍休息一下,等不那么难受了再起身也不迟。

坐下来的感觉真好,特别是像她这么胖又站了这么久。

薛锦棠舒舒服服地松了一口气,双手撑着膝盖揉了揉上午跪红肿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醇厚略带几分嘲讽的声音:“无人相请就擅自坐下,薛小姐真是好家教!”

薛锦棠身子一僵。

这声音不在门外,而在从靠墙的博古架那边传来的。也就是说,她刚刚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薛锦棠脸上有些烫。

祖父一直教她慎独,哪怕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要记得自己是大家闺秀,不能莽撞失礼。她一直是这么做的,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才稍稍放纵,却没想到会被人抓了一个现行。

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薛锦棠赶紧收回手,站起身来,朝博古架那边望去。

来人十分高大,步履很是沉稳,肩宽腿长,气势惊人。

薛锦棠眼睛在他脸上一扫,便迅速低下头半跪在地上:“民女薛锦棠见过殿下。”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燕王世子赵见深竟然就是那天在潭拓寺遇到的玄衣男子。

她知道燕王世子冷酷不逊,想象过说服对方很艰难,却没想到他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这一刻后悔与害怕涌上了她的心头,让她呼吸急促,脊背发凉。

“起来吧。”

燕王世子声音沙哑,却有着金石般的穿透力,他并未刻意厉声说话,但人听在耳中就是觉得心里发紧。

“谢世子殿下。”薛锦棠起身,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只把视线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燕王世子穿着窄袖胡服,衣摆只盖过小腿,露出黑色的、半旧不新的鹿皮马靴。

他的脚很大,双腿结实有力,应该是习武的原因。

那脚走到椅子边,燕王世子在主座上坐了:“那封信是你写的?”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薛锦棠却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从她头顶开始一寸一寸往下扫,好像刀子一般刮过。

薛锦棠不寒而栗,可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的勇气漫上来,她人已经来了,与其害怕退缩,不如奋力一搏。

摆脱困境的渴望压过了恐惧,她沉声回答:“是,民女知道殿下目下正在筹集粮饷,所以想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替殿下解忧效劳。”

今年春天,今上正昌皇帝欲征讨鞑靼,燕王说鞑靼老汗王阿鲁达欲为长子求娶大齐公主,两国联姻,永结盟好。若此事能成,也是造福百姓的大事。正昌帝遂将征讨一事放下。

不料刚刚入秋,鞑靼就派兵南下抢掠粮食牛马人丁,边境损失惨重,正昌帝大怒,责令燕王整兵,三个月内与鞑靼交战,却一担粮草都没有,让燕王自己想办法。

倒不是正昌帝故意为难燕王,今年夏天多省大雨泛滥,河南境内黄河决堤,致二十四县一百五十万亩良田被淹,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餐不果腹。户部的粮食都调到河南救济灾民去了,因为燕王说鞑靼欲求和暂时不会起兵,户部就没有留多余的粮食。

燕王忙着整军,筹措粮草的事情就落到了燕王世子赵见深的头上。但军需粮草数量巨大,赵见深一时也筹措不到足够的粮草,一直为这件事情着急。

薛锦棠觉得这是个机会,她求燕王世子赵见深给她治病,以替他出主意筹集到粮草为诊金,想来燕王世子不会拒绝。

燕王世子突然笑了:“据我所知薛家主要经营的是药草,虽然名下的产业里有两间粮食铺,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薛家人嚼用而已,满打满算也不过五百担粮食,便是这五百担都拿出来,只够一个卫所吃十天,再多也不能了。”

“除非把薛家所有的产业都卖了,钱财拿来买粮,或许够全部军士三天的口粮。但那也得薛小姐能当家做主,据我所知薛小姐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

“薛小姐,我很想听听,你打算怎么替本世子解忧效劳?”

他语气里的轻慢与不以为然是那么明显,可薛锦棠不仅不生气,反而心生鼓舞。

他分明不相信她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却没有甩脸子走人或者赶她出去,而是耐着性子等她继续往下说。不仅如此,他还将她查了个一清二楚。

这就说明事情跟她想的一样,筹措粮食一事已经迫在眉睫,任何一个机会燕王世子都不会放过,就像她现在急着要寻找出路一样。

薛锦棠将自己前几天想的计策娓娓道来:“殿下刚才说的很对,此次北伐调兵甚多,所需粮饷之巨,绝非哪一个商户人家可以拿的出来。薛家这样中等商家没这个能耐,比薛家更富贵产业更大的大商贾也没这个本事。所以,需要铢积寸累,发动所有商户都捐出粮食来。正所谓众志成城,积水成渊,所有商户都捐粮,便是不够,也至少能解决一半的难题了。”

燕王世子呵呵笑了两声,讥讽道:“好一个众志成城,积水成渊,薛小姐的确聪慧,却不知商人最是吝啬,想让他们捐粮,不异于让铁公鸡拔毛。”

薛锦棠也笑了,她打听了,赵见深约了北平府与燕京城有头有脸的商人谈事,最后却无疾而终。猜也能猜到捐粮的事情一定十分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