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是孙贤妃的娘家侄女,小时候京城进宫玩,与楚王、燕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孙贤妃明知道楚王跟燕王妃两情相悦,却为了绑住燕王、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棒打鸳鸯,把自己亲生儿子心爱之人嫁给了养子。

只可惜,燕王妃对燕王不热络,夫妻二人感情冷淡,燕王宠爱徐侧妃,孙贤妃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算是如此,燕王明面上对孙贤妃也是尊敬有加的。

一想到日后燕王登基,孙贤妃作为燕王养母一定会被拱卫成太后,吴德妃就气得心头滴血。

这个恶毒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凭什么能安荣富贵!她应该下地狱才对。

吴德妃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吩咐宫女:“去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

孙贤妃既然这么惊慌生气,必然是不是小事。

宫女很快就回来了,吴德妃没猜错,的确是大消息,宜兴郡主薛锦棠、不、现在应该说燕王世子妃薛氏,她的嫁妆竟然不是抬到燕王府的,也没有抬到重华宫,而是抬进了东宫。

东宫!那是太子才能居住的地方,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皇上打算越过燕王,直接封赵见深为皇太孙,也意味着薛锦棠马上就是要太孙妃了,将来她还会是皇后。

吴德妃不甘心啊,她的女儿受苦受难,薛锦棠却要母仪天下,得到世人仰望的一切,她真的不甘心。

嫉恨之后,吴德妃渐渐冷静下来。

对于她而言,这是坏消息。对孙贤妃来说,这是好消息啊。孙贤妃是燕王养母,燕王叫孙贤妃一声母妃,不管燕王被封为也好,还是赵见深被封皇太孙也罢,孙贤妃以后都不用愁了。

孙贤妃为什么会这么惊慌呢?她还写信告诉楚王,楚王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他能顶什么用?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吴德妃觉得,孙贤妃惊慌的原因,一定是个大秘密,只要找出这个秘密,就能掀翻了孙贤妃。

看来,她对孙贤妃的监视还不够,还要更加用心才是。

燕王的脸寒得能滴下水来,薛氏的嫁妆进了东宫,意味着什么,只要眼睛不瞎,脑子正常的人都能想明白。

他是燕王,他的儿子却做了皇帝,难道以后让他见了赵见深行跪拜之礼吗?

大齐从没有这样的规矩!

父皇这样做,分明是告诉别人,他眼里只有赵见深这个孙子,根本没有他这个儿子,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实在是太过分了。

燕王在马车里,气得浑身发抖,他催促道:“快,再快一点。”他只想快点回去,片刻也不想在宫里待了。

他现在哪里还有半分藩王的尊严,他已经沦为别人的笑柄了。

他是笑柄,他的阿鸿也成了笑柄,今晚是他大婚之喜,却冷冷清清没有人去凑热闹。

别人不给阿鸿留颜面,他这个做父王却不能不给阿鸿留颜面,他要快点赶回去。

眼看着到了宫门口,有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殿下,皇上有口谕。”

燕王收了脸上愤恨不已的情绪,露出喜气盈盈的神色,从马车里下来:“父皇有什么话?”

“皇上说,明儿早上世子殿下与世子妃要认亲,让您今儿晚上就歇在宫里,免得错过了明天的认亲礼。”

燕王勃然大怒,气得几乎要晕过去。

他留在宫里,那他的阿鸿怎么办?

可他不能晕,不得不挤出笑容,欢快道:“还是父皇考虑得周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出宫了。”

小太监含笑而去。

本来他只是正常的笑容,可燕王看了,就觉得小太监是在嘲讽他。燕王按着霍霍发疼的太阳穴,连马车也不坐了,气哼哼地转身回头。

安平郡王赵见鸿与新娘子吴语柔已经在喜堂等候多时了,燕王答应了会回来接受他们的跪拜之礼,替他们主持正礼,不料左等右等,怎么都不见人影。

吴语柔身上大红喜袍套了一层又一层,头上的赤金新娘冠压得她脖子都短了几分。原来有几十个宾客,一部分是燕王府的属官、一部分都没有资格进宫参加燕王世子喜宴的不入流小官,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看燕王也不回来了,陆陆续续都走了。

吴语柔扶着重重的头冠,眼泪都快气出来了。

赵见鸿原本还神色自若,等到后来,看着热闹的喜堂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与王府的下人,他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来了,来了!”有下人喜气盈盈跑进来:“王爷派人传话来了。”

赵见鸿精神一震,抬脚迎了上去,没想到来人并不是燕王,而是燕王身边服侍的人,那人噗通跪地:“郡王殿下,燕王殿下今晚留宿宫内,无法替您与王妃主持婚礼了。”

赵见鸿气得嘴唇发抖,怒喝一声:“滚!”

来人连滚带爬退了下去,原本清冷的喜堂变得越发孤寂,没有半分办喜事该有的热闹。

吴语柔原本一直忍着,到了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来。她怎么这么命苦,大婚之日冷冷清清,嫁个夫君也毫不体贴,这般暴怒。

赵见鸿心里本就不顺,听到哭声,脸拉的越发难看。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不是触他的霉头吗?

还有这两个陪嫁丫鬟,是死人不成?

“你们两个。”赵见鸿压着心头的火气,指了吴语柔的陪嫁丫鬟:“扶郡王妃进屋!”

丫鬟战战兢兢扶了吴语柔进新房,没有人观礼,没有人闹洞房,只有两个丫鬟,一个喜婆。

喜婆给人操办了半辈子婚礼,头一回见到这么冷清的婚礼,也是目瞪口呆。

“郡王殿下。”喜婆再吃惊,脸上也得挤出笑容来:“新郎官,快把新娘子盖头揭开吧。”

赵见鸿也没拿秤杆,自己用手把吴语柔头上的戏水鸳鸯盖头给揭开了。

赵见鸿愣了一下,盖头下竟然是个面如桃花柳如眉的美人,美人受了委屈,眼眶微湿,仿若梨花着雨,让人心动。

很明显,赵见鸿没想到吴语柔竟然如此美貌。

吴语柔也看到了赵见鸿,心里有点失望。虽然赵见鸿五官端正,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可跟燕王世子赵见深比起来,差得也太远了。

不过,赵见鸿看她的眼神,先是发愣,接着泛起温柔,让吴语柔心里好受很多。

她微微低下头,脸红了。这一红,更添几分动人之色。

赵见鸿糟糕的心情到了此刻才算好起来,他摆摆手,让下人都退出去,然后握了吴语柔的手坐下来:“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吴语柔缓缓摇头:“夫妻本是一体,只要郡王对语柔好,语柔不觉得委屈。”

赵见鸿心满意足:“来,我们喝了交杯酒,歇了吧。”

宫中重华殿依然十分热闹,新郎官赵见深还在举杯敬酒,虽然里面掺了大半的水,他脚步渐渐有些踉跄了。

来参加喜宴的,都是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自然不会闹得太过分,见赵见深醉了,也不再灌酒,就放了他一马,让他回新房。

赵见深由两个小太监搀扶着,本来还脚步踉跄,可越走越快,渐渐就健步如飞,把两个小太监远远甩在身后。

两个小太监也不追了,笑着对视一眼,该干嘛干嘛去了。

“你们都下去吧。”赵见深让宫女、仆妇都走了,他快步走到新房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捏着鼻子小声道:“世子妃,世子殿下喝醉了。”

他听到窸窸窣窣衣服的声音,接着是女子的脚步声,呼啦一声门开了,还没等薛锦棠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人抱起,用脚把门带上,像捧珍宝似的,两人一起滚到床上。

薛锦棠盯着他看,赵见深眼双眼明亮,脸上笑容耀眼,不像喝醉了呀。

“原来你装醉。”

赵见深搂着她,发现她格外柔顺,不像之前,抱一下她都挣扎,要么就鬼鬼祟祟的怕别人发现。他喜欢她这个样子,由他抱着,安安心心的。

“不是,我真醉了,头好疼。”赵见深耍无赖,把头朝她身上拱,而且是最柔软、最高耸的地方拱。

本来他只是单纯的开心,没朝那方面想。可拱着拱着,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感受她不可思议的软弹,他渐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虽然隔着衣服,薛锦棠都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了,热热的,让人痒痒的。

薛锦棠红着脸推他:“还没喝交杯酒呢。”

“不喝了。”赵见深耍无赖。

“据说不喝交杯酒不吉利,两人的婚姻到不了头。”

赵见深立刻清醒,郑重其事地下了床。薛锦棠也起身穿鞋,被他按住了:“你坐着,我端来给你。”

薛锦棠乖乖坐着,由着他端了交杯酒过来,一人一杯交叉了手腕喝了。

“真好喝。”赵见深亲了她一口,把杯子放回去,搂着她还要再亲,薛锦棠嫌弃地推开他:“你嘴巴里酒味好重,身上的酒味也很重。”

赵见深是想扑上床,把人吃干抹净的,但美人捏着鼻子皱着眉头,他只能连连妥协:“好,我去洗漱。但是,你要帮我洗。”

那怎么好意思?

薛锦棠不答应,可不答应也不行,赵见深抱起了她一起去洗澡,然后将湿漉漉的她抱回来放到床上。

“乖!”赵见深放下帐子,亲她:“不怕,一会就好。”

一会会之后,赵见深趴在薛锦棠身上喘气,然后不甘心地睡到了自己枕头上。

薛锦棠瞪大了眼睛,赵见深很难得,说一会,果然就是一会,大概就亲了她几下,摸了她几下,就那啥了。

她觉得好像不对啊,她没觉得疼啊,好像跟画册子上有点像,又不太一样,好像最后一步还没做?

薛锦棠用帕子擦了擦黏腻腻、湿答答的小腹,不解地问赵见深:“这就完了吗?”

赵见深面红耳赤,狼狈万分,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更不回答她,只咬着牙关搂住她:“再来。”

一连试了好几次,薛锦棠迷迷糊糊的都困了:“我睡了,你也睡吧。”

赵见深睁着眼睛,在心里暗骂:天机老神棍,毁我新婚夜,本世子跟你没完。

宫外,天机道长望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笑得开怀:“臭小子,为师给你的洞房礼物,保证让你终身难忘!哈哈哈,哈哈哈。”

薛锦棠睁开眼,见赵见深还闭着眼睛睡得沉沉的呢。

她偷偷亲了他一口,嘻嘻笑着坐起身,却感觉头皮一疼,被扯了一下。

原来她的一束头发跟赵见深的头发绑在了一起。因为这个动作,赵见深也醒了。

才刚睁开眼睛,他就笑了:“棠棠,见到你真高兴。”

薛锦棠捏他的鼻子:“你也太懒了,我都醒了,你还没醒。”

“那还不是怪你。”

薛锦棠噗嗤一声笑:“胡说八道,你自己睡得沉,倒赖我啦。”

赵见深坐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当然!一呢,因为你太美了,我忍不住想亲你,就睡不着了;二呢,因为你太懒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忘记了喜婆的交代,所以,夫妻结发同心这个最后的礼节,只能由为夫来完成。可是为夫不熟练摆弄头发,弄了好久才把头发系上。你说,这难道不怪你吗?”

薛锦棠脸一红,的确,昨晚喜婆叮嘱临睡前一定要把头发绑在一起的,她给忘记了。

薛锦棠伸出两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撒娇:“好嘛,是我的错,世子殿下就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了。”

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整个人娇软软,声音也娇滴滴的,头一回见到她这样,赵见深的心都化了。

“你没有错。”赵见深爱怜亲了亲她的脸颊:“有我在,谁也不许说你有错。”

他以为之前他们亲密,已经是她最可爱、最娇媚的样子,却没想到现在的她又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是信任、是依赖,是发自内心的随意,这是从前都没有的。对于女孩子来说,成亲真的很重要。要是早知道,成亲能让她这么安心,有这么大的变化,他之前说什么也要强娶了她的。

“乖,咱们起床,去给皇爷爷请安。”

皇上也早早就醒了,王大德笑着服侍他穿龙袍:“皇上大喜,世子殿下、世子妃殿下已经醒了,说是等用了早饭就过来。”

“呵呵呵。”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皇帝都不例外,他点点头,笑容满脸:“让他们不要着急,宗亲们过来还需要一定时间,慢慢认亲。”

王大德笑眯眯,其实那些宗亲也起了个大早,有几个已经到了。毕竟皇上对这场婚礼这么重视,他们也不敢不重视啊。

“准备两柄玉如意。”皇帝道:“一柄给薛氏,一柄你让人送给吴氏。”到底也是他的孙媳妇,虽然燕王、安平郡王不着调,但吴氏是无辜的。

皇帝虽然不喜燕王,但身为皇祖父、该给吴氏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然后小太监来报,说燕王过来了。

皇帝听诧异,没想到燕王来这么早,他心情好,笑了笑。

王大德也笑:“必然是跟燕王世子从前一样,惦记着咱们乾清宫的早膳呢。”

赵见深原来是为了陪皇帝吃早饭,故意这么说的。皇帝听了,笑容更甚:“走吧。”、

皇帝的好心情一直持续,见到燕王也少有的和颜悦色了起来,毕竟皇帝也是人,被自己儿子惦记着,心里也高兴:“你今天倒是很早,坐下一起用膳吧。”

燕王跪下,恭恭敬敬道:“儿臣已经用过早膳了,父皇您吃,儿臣给您布饭。”

皇帝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一些,要布饭,多的是人,他想要的是陪他吃饭的人。

罢了,愿意给他布饭,这个儿子也算有孝心了。

“嗯,你起来吧。”

“儿臣有一事相求,父皇,阿鸿、阿深同时大婚,阿深风光无两,阿鸿却连祝贺的宾客都没有几个人,儿臣更没能回去替他主持婚礼,同样是儿臣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儿臣心里实在不忍。”

“父皇,儿臣恳求您,让阿鸿带着吴氏进宫,跟阿深、薛氏一起认亲。免得吴氏对阿鸿有埋怨,让阿鸿在南阳侯府抬不起头来。”

皇帝的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原来这个儿子,不是来陪他吃饭的。燕王起了一个大早,是为了赵见鸿来的。

呵呵,可真是孝顺啊!

108.认亲

燕王想了整整一夜, 既然皇上已经决定要越过他, 直接封赵见深为皇太孙了, 那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横竖他与皇位无缘了,那就为儿子阿鸿争一争吧。

他也不要什么, 只是想给阿鸿争一个公平。

凭什么赵见深这么风光,凭什么阿鸿要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皇帝脸色不太好看, 王大德在一旁直皱眉, 这个燕王,太没眼色了,安平郡王会有这种遭遇,不都是你燕王与安平郡王非要跟世子殿下一起成亲才导致的吗?

如果不是你们非要蹭世子殿下的风头, 还要踩人一脚, 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

现在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实在是膈应人啊。

别说是皇上了, 他一个做奴婢的, 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王大德偷偷看了皇帝一眼, 见皇帝神色淡淡的,并未有许多怒火, 作为一个陪伴了皇帝近三十年的内侍, 他知道, 皇帝心里已经不痛快了。

“既然你求到朕面前,朕若是不答应, 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皇帝道:“那就让赵见鸿也进宫来吧。”

燕王松了一口气, 笑着谢恩起身:“儿臣服侍父皇用早膳。”

“不必了!”

若不是为了赵见鸿, 燕王也必不会过来陪他用膳吧。

皇帝拒绝了他,让王大德过来布饭。

燕王虽然站着,看上去有点尴尬,但是他眼角眉梢却没有难受的表情,反而有几分窃喜,分明是为自己的举止感到高兴。

王大德暗中摇头,若不是因为有世子殿下,皇上必然早就把燕王给撵回燕地去了。

重华宫也摆上了早饭,赵见深挥挥手,让宫人都下去,独留了他们夫妻二人用饭。

“世子妃,为夫服侍你吃饭。”赵见深满脸都是笑,将装了鸡蛋羹的勺子递到她的嘴边。

薛锦棠心安理得地享受,小嘴吃的油亮亮的,一会就吃饱了。

赵见深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然后道:“现在轮到你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