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晓楚帝把主意打到顾明暖头上去后,即便楚帝不曾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功算计过顾明暖,萧阳再不会给他面子了。

楚帝的气度眼界太小,堂堂帝王竟像女子动手不说,还用上了许多后宅的手段……活该楚帝被娘娘算计欺骗,危难时总是抛出女子顶罪,还指望身边的人对他忠诚?

“朕今日让众卿来御书房,是朕接到了越王的消息。”

哄得一声,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越王?!

先帝英宗和楚帝的亲叔叔?

萧越一脸的震惊,怎么可能越王突然冒出来?

他靠近萧阳,低声问道:“小叔知晓越王的消息么?”

萧阳云淡风轻的笑道,“看来我们对陛下的了解不够深啊。”

连小叔都没接到消息,萧越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当年先帝英宗继位时,本支持汉王的越王几乎是被先帝赶出京城去的,再晚走一步,只怕越王也如同汉王被满门抄斩了。

纪太后极为仇视汉王,对越王也说不上多有好感。

越王见事不妙,佯装三路逃跑,真身却乘坐海船出海,后来有人说海船翻了,也有人说越王去了南边的番邦,并在南边诸岛称王称霸,占据一片肥沃的土地。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目光大多落在萧家叔侄身上,在海外称王称霸的越王有了消息,无论如何对处于弱势,只能维持脆弱均衡的楚帝都是个好消息。

也足以振奋一下暗弱的皇族宗室,不至于被萧家压得太惨。

皇族宗亲们似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有了精神,即便是耳聋眼花的老皇叔听身边的说明状况后,缕着所剩无几的胡须,点头道:“有三十多年没见越王了,他虽是陛下的叔叔,我记得年岁倒是比陛下大不了几岁。”

“皇上,越王给您的奏折或是书信上有说他何时返回中土?”

萧阳清冷的声音直接剿灭朝臣的议论,平淡至极的话语听不出任何的慌张,“我估摸越王会领兵回来,顺便祭奠先帝。”

全让萧阳说对了!

萧阳怎么可能知晓书信上的内容?

楚帝希望从他脸上看出紧张,希望让萧阳感受到威胁压抑的滋味,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出,“越王叔已经登船了,朕准备派人去直隶去迎接他。”

停顿一会,等待御书房的人消化这条消息,楚帝一扫往日的颓废,荣光焕发,面色熏染开兴奋的潮红色,“国难思良将,越王领兵回归,是宗族之幸,亦是社稷之幸,朕不能慢待了他。”

“礼部,迎接越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务必让越王满意,朕思念皇叔很久了,总算今日骨肉团圆,想来皇兄……”

“我以为先帝若是还在世绝不会让越王领兵踏入中原半步!”

萧阳锋芒毕露,眼底堆砌着让人胆寒,弑人魂魄的杀意,“越王的兵马怕是都是南边海域的蛮夷,我劝陛下一句,最好让越王约束属下,他们一旦在中原动百姓一根汗毛,我直接找越王谈谈如何治兵。”

楚帝鲠了好半晌,怒道:“萧阳,你太放肆了。”

“臣不觉得。”萧阳不肯示弱同楚帝对视,最后还是楚帝丢人的败下阵来,率先移开目光,底气不足强调:“燕王同越王一样都是朕的辅政重臣,朕不希望你们两人针锋相对,而且越王是朕的亲叔叔,燕王理应尊重朕的皇叔。”

萧阳起身,郑重的说道:“臣也希望陛下明白,何为引狼入室,越王当年做过的事儿,陛下许是会谅解,然则先帝不会,先帝有可能念在兄弟情分上原谅汉王,都不会谅解越王。陛下当年也在先帝身边,那些事,外人不知,莫非您不记得?”

“……”

楚帝哑口无言。

“祭奠先帝的日子,陛下一拖再拖,我以为不能再耽搁了,先帝在天之灵不愿意再见到越王,陛下,两日后,请您主祭先帝。”

萧阳霸道的定下日子,大有楚帝不听,当日他会带兵入宫。

萧越看了看楚帝,又看看小叔,后悔当时没耐心听父亲提起先帝的往事,他显然不如小叔了解当年的事,本以为先帝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没想到先帝时的人一个个蹦出来。

楚帝双手撑着书案,面色铁青,“朕不能答应你,朕得到消息,皇兄……皇兄曾经将刚降生的皇子拖人交给越王。”

皇子?!

先帝的皇子!

整个御书房似炸了一般,大臣不知所措,宗室众人也被这消息吓得不轻。

萧阳冷笑一声,转身向外走,“先帝的皇子又如何?安乐王殿下才是陛下最亲的侄子。”

第六百五十三章

走到御书房门口,瑟瑟秋风吹拂萧阳袍服,笔直挺拔的身体慢慢转过来,一抹嘲弄闪过,面对楚帝一字一句的问道:“陛下提起先帝皇子,莫非有意让位英宗皇子?”

楚帝缩在龙袍中的手握紧拳头,压下胸口翻滚的怒气和屈辱感,大有深意的说道:“皇兄的皇子同朕的皇儿一般,倘若是个争气的,能承担起江山之责,册为太子有何不可?”

“太子啊,不是直接让位。”

萧阳佯装很失望,“陛下已经废过太子了,太子始终只是储君。不过据说是先帝皇子的人做太子,是亲近您这位亲叔叔,还是养育自己成年的越王。”

“萧阳!”

“陛下勿恼,不管您多得意越王带回来的先帝皇子,臣和萧家,以及麾下诸将只承认安乐王殿下是先帝唯一的皇子。”

萧阳目光扫过萧越。

萧越稍有迟疑,连忙起身,对楚帝拱手道:“小叔所言甚是。”

此时他必须支持萧阳,多一个皇家承认的先帝皇子,对萧家和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外面有很多反贼打着先帝皇子的名号图谋不轨。”

萧越愤慨般的说道:“先帝一心国事,励精图治,为此荒废后宫,哪来得那么多遗留民间的皇子?况且当年陛下手持先帝遗诏继承帝位,您就是先帝最信任托付重任的人,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交给越王?还不远万里送到流落他乡的越王手中?”

“是啊,为何不把皇子交给陛下?”

萧阳向侄子萧越赞许的点头,也不再说什么,身影在御书房门口慢慢消失。

不说比说了更讨厌!

这么一句反问的话让所有人都怀疑楚帝继承帝位名不正言不顺。

萧阳轻轻松松把楚帝又逼到两难的境地,要不承认他谋夺先帝帝位,使得先帝担心儿子安危,宁可把皇子送给昔日的对手越王抚养,也不留给楚帝。

另外一个选择承认越王抚养的皇子并非先帝骨血。

楚帝撤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对萧越道;“你小叔叔这么厉害,萧卿就不担心?还是静北侯以为,做过的事,你叔叔不会再计较?”

目光闪过犀利,直逼萧越,楚帝眼见萧越神色略有变化,萧阳不单单带给他巨大的压迫感,对萧越的影响也颇深。

他们彼此心领神会谋算的事儿已经拖了许久了,萧越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倘若不能稍稍打压下萧阳的气焰,他在萧家的地位怕是会岌岌可危。

楚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朕说得迎接越王,老七,你代替朕去直隶。”

“儿臣遵旨。”

七皇子领了圣旨,“儿臣定不辜父皇所托。”

略带得意挑衅的看了一眼懦弱的六皇子,以前六皇子还是他对手,被萧阳和萧家吓破胆子的六皇子已经彻底无法取得父皇的欢心,剩下的皇子要不太蠢,要不太小看不出资质,有纪太后支持的七皇子遥遥领先。

只是越王带来的人……七皇子很聪明,横竖先帝皇子的真伪轮不到自己操心。

明摆着萧阳绝不会承认的。

“你们先退下去,朕有话同静北侯单独说。”

“遵旨。”

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足以让朝臣们震动不小了,说是阁老六部尚书,皇族子弟,可在萧阳面前什么都不是!

楚帝和萧阳的交锋,他们甚至没有插嘴的余地。

退出御书房,阁老们互相看一眼,长吁短叹。

瑟瑟秋风吹拂落叶,枯木的树藤,使得本该富丽堂皇的皇宫多了几许凄凉,一如还端坐在龙椅上帝王。

“你们说,越王回来,于国朝是好,是坏?”

“说不得,不好说啊。”

彼此苦笑,无论好坏都不是由他们这群人决定的。

文臣中间又有人轻声问:“是燕王胜?还是陛下……”

那人仿佛自知失言,连忙用袖子挡住了半边脸,相比较文臣们的担忧,宗室子弟倒是飞扬不少,越王毕竟是领兵回来的,又是皇族中人,总不会像萧家那般无视他们。

他们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总算是到了。

首辅眼见着宗室子弟张扬的离去,“我赌燕王。”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轻易被秋风刮走,可在场的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颇有默契的装作没有听到。

燕王萧阳只掌萧家一半的实力,又有静北侯在萧家牵制于他,越王若是同楚帝联合,萧阳本该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们却相信萧阳能顶住?!

主要是燕王不败战绩已经让他们信服,本能觉得萧阳不会败。

即便此时楚帝在积极拉拢萧越。

“还是先准备祭拜先帝事宜。”

两日后,楚帝就算不愿意也会去祭拜先帝的,燕王说得话怕是比金口玉言的帝王还要管用。

楚帝在登基之初就清洗了先帝的老臣子,这些年又经历过许多的大事,侍奉过先帝的臣子几乎都死了,如今的朝臣并不知越王和先帝之间到底发生过除了夺嫡之争,还有什么隐情。

然而他们却清楚,越王归来,朝廷上注定会是多事之秋。

*****

出了宫门,萧阳翻身上马直奔静北侯府,听说顾明暖去了寺庙,他以为又是去看望皇后娘娘,便没再多问。

直接去了萧爷的院落,在院门口隐隐听到里面女子们的娇笑声。

萧阳停下脚步,让人敲门,里面的传来萧爷不羁的大笑,“是萧阳?进来,进来。”

女子的笑声并未散去,反而越发显得清晰。

“主子。”江淮低声说:“要不我进去同萧爷说一声?”

在萧家也唯有主子洁身自好,不让女子进身,萧爷他们寻常都玩得很疯。

萧阳抬手挡住上前的江淮,咳嗽两声清了清嗓音,“今日陛下说越王归来……”

哐当,庭院里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东西倒地一般,女子们尖叫,随之是男人的暴怒,“闭嘴,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滚,滚回屋里去。”

庭院的门开了,萧爷****着胸口,衣衫缠在腰间,双目赤红瞪着萧阳,“你说谁?”

“越王,陛下和先帝的叔叔。”

“屁的叔叔!”

萧爷手握得咯嘣咯嘣直响,“他还敢回来?还敢去祭拜……英宗,该死的,我当年真该把他的脑袋捏碎。”

第六百五十四章

萧爷毕竟是显赫一时的人物,歇斯底里的发泄一通后,渐渐冷静下来,目光复杂且罕见深沉的望着萧阳,面具因为脸部肌肉紧绷跳动而轻轻颤抖,“你来找我,想知道什么?”

萧阳比萧越聪明!

萧老二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萧阳身上了,这不单单是萧阳天分好,不知已经升天的萧老二眼前儿子走上歧路会不会后悔?

不过总算有萧阳求到他的时候了,除了他之外,即便楚帝都不清楚当年的隐情,楚帝他们只把越王当做在先帝夺嫡中站错队的人。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而已。”

萧阳一如既往的平稳,无视萧爷惊讶的目光,转身离去。

只需要知道越王是敌人就是了,陈年旧事能拿来做什么?知晓越王同先帝的纷争,于眼下的争权夺利又有何用?

他不是好新心很重的小暖,虽然这么说小暖肯定会生气,但是萧阳对往事毫无兴趣。

属于英宗,越王,甚至萧爷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萧爷抬起的手臂僵硬在半空中,萧阳的背影挺拔屹立,如同水墨画一般,清淡却令人印象深刻,容貌不如谢珏精致完美,可那份清俊,骨子里的傲气和浑然天成的贵气……太危险了。

“操,皇族的男人都是疯子。”

萧爷解开搭在腰间的外衫,草草披在身上,又按着脸上面具,“我当年真应该捏碎那个老畜生的。”

狠狠跺脚,他把平整的路面踏得凹凸不平,翻起的石头几乎碾成粉末,犹如踩踏他口中的畜生,好一会,萧爷从怀里掏出一物,伤感般轻轻抚摸,“我以为这辈子用不上了,谁能想到他还敢回来?”

他不似在自言自语,仿佛在他面前站着一人,钦佩之色挂在唇边,“我服了,服了你!”

“走,回葬魂谷。”

“是,主子。”

萧爷带着死士飞快出静北侯府,在府门口,正好同难掩心事的萧越碰到一起。

萧越看清楚来人,被萧爷阵势吓了一跳,萧爷带齐了所有的死士和护卫,“您这是要去哪?不住侯府了?”

“萧越,我不管你往常同萧阳如何明争暗斗,也不管你在别的事情算计萧阳,你们各凭本事争胜。”

骑在骏马之上,萧爷认真且罕见严肃,“你甚至可以同楚帝合谋,但你要记住,你一旦同越王算计萧阳,你不配入萧家祖坟,你祖父和你父亲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萧爷领人策马横冲直撞的离去,萧越连忙向旁边闪身,不曾复原的身体略显虚弱,又面临着费解的难题和沉重的压力,萧越脸上的病态越发明显,身边人搀扶住他,关切的问道;“要不要叫太医?”

萧越似没听到般沉思着,眉头渐渐锁紧,萧爷的威胁让他有中莫名的恐惧,又觉得越王回京是自己的机会。

野心在胸口燃烧,滚烫的热度足以让萧越很快把萧爷的警告抛开,他让萧家成为世间的主宰,祖父和父亲怎会不高兴?

他又岂会入不了萧家祖坟?

“请夏侯老将军。”

萧越走进侯府大门,本想去书房等候夏侯老将军,他的好亲家,有关越王的事情却不停在脑中浮现,萧阳不好奇,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不好奇。

相反萧阳才是特殊奇怪的那个。

萧越知晓萧爷不会告诉自己,先去寻殷茹,两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萧越离开没多久,殷茹便命人备车,她披上月白斗篷,戴着帷帽,坐上马车,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出城。

马车越来越接近太上夫人清修的庙宇,殷茹止不住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怎么就没询问太上夫人当年的事儿?

她又暗暗给自己找借口,谁能想到先帝英宗死了这么多年,依然还能影响着天下?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从太上夫人口中探听到越王的事儿,这是萧越给她的任务,也是她挽回萧越的机会。

殷茹无法再像过去一样坚信萧越对自己是专一深情的,他们之间虚情假意多了,真挚的情感却渐渐消失,她仍然想努力回到过去,不愿意就此失去她所渴望的一切,尊荣,权利,地位等等。

她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一名空有美色且平庸的女人。

尚未靠近寺庙,殷茹的马车前突然出现几道人影,车夫勒住缰绳,侍卫傲慢的说道:“车上是静北侯夫人……”

看清挡住道路的人,方才傲慢的侯府侍卫跳下马车,不自觉的躬身行礼。

“燕王妃正在寺里上香,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来人正是萧阳拨给顾明暖的死士,侯府和京城的人都熟悉他们的面孔。

“我也不成么?”

殷茹压下对顾明暖的羡慕,同萧越生分后,她身边再没死士保护了。

萧越只象征似留了几名还算出色的侯府侍卫,萧越解释说,横竖帝都无人敢伤静北侯夫人,死士留在殷茹身边着实大材小用了。

莫非帝都有人敢袭击伤害燕王妃顾明暖?

不怕燕王?

不怕混不吝平郡王?

死士一派漠然,却没有让开道路,仿佛不认识殷茹也算是萧家的女主子。

同死士没有任何人情可通融,他们只遵从主子的命令,以前是萧阳,如今是燕王妃,殷茹纵然是静北侯夫人也不管用。

殷茹眺望不远处的庙宇,萧阳生母在此清修,方圆几里内已经禁止外人和百姓停留,把景致最好,依山傍水且香火鼎盛的庙宇完全据为私有,除了萧阳外,无人敢如此嚣张。

纵然是出宫为楚帝祈福的皇后娘娘所在寺庙也是远不如此处的,更不会霸道阻止任何人靠近。

轻轻啃咬着手指,殷茹眼中闪过野心和羡慕,这就是让人疯狂痴迷权势的作用。

有时殷茹听到萧阳种种力压楚帝的事,难免在心中涌起一股火热,可是萧越不是萧阳,而她也不是被萧阳放在手心里宠溺的顾明暖。

殷茹羡慕顾明暖,而此时顾明暖心情无比沉重。

她是顺顺利利进入寺庙,太上夫人却不肯见她,不是冯招娣好说歹说,凭着往日同侍奉太上夫人的奴婢嬷嬷有点交情,顾明暖甚至连礼物都无法呈给太上夫人。

第六百五十五章

太上夫人见不到,连她清修的佛堂门都没进去过,重生之后顾明暖从未尝过闭门羹的味道,更没被人彻底无视。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唇边扯出自嘲来,自己还是太自负了,虽然称不上是人人都同她交好,至少大面上过得去。

原本认为太上夫人怎么说也是萧阳的生母,就算对儿媳妇顾明暖不满意,冷淡生疏一点,也应该见一面。

见面后才好挑儿媳妇的毛病嘛。

结果把她晾到门口,仿佛是最微不足道的人。

“太上夫人一向喜欢清静。”冯招娣不知怎么宽慰王妃才好,王妃站在门口已经有一会了,“您别太往心里去。”

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她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王妃兴冲冲的过来给婆婆见礼,结果连面都没见到,任谁不记恨?

顾明暖回头,冯招娣和婢女嬷嬷们比自己还要伤心,“你们才不必耷拉个脸,太上夫人见不见我是她的事儿,我还能强迫婆婆非要见我不成?即便今日见不到,总有机会向她请安的。”

说记恨谈不上,她一向顺风顺水惯了,猛然体会到前生备受冷落的滋味,有点沮丧而已。

“你们不许把这件事告诉王爷,一会儿先去看望娘娘,再回侯府。”

顾明暖仔细吩咐身边的人,特别重点警告冯招娣,“你是王爷安排到我跟前的人,这件事瞒着王爷并非是你对王爷不忠。”

“我听王妃的。”

冯招娣感觉王妃是为主子好,也隐隐明白主子千宠百宠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在生母面前备受冷遇,主子承受的难堪比王妃不少。

顾明暖欣慰点点头,冯招娣比以前有了进步,有了女孩子的细腻敏感,却依然没丧*上的英气,莫怪最近有好些萧阳麾下的年轻校尉总是千方百计亲近冯招娣。

甚至还有将门的夫人向顾明暖打听对冯招娣的安排。

冯招娣不同寻常签了卖身契的奴婢,无论是萧阳,还是顾明暖都没把她当做奴才看。

顾明暖喜欢身边的人都漂亮有气质,又不缺银子,在她跟前侍奉的奴婢比之大家的千金小姐也不差什么,无论是穿戴,还是才学气质。

“拜见太上夫人不成,咱们去拜拜菩萨。”

此处庙宇供奉得是普贤菩萨,佛家顶顶有名的四大菩萨之一,在太上夫人来清修前,此处寺庙香火鼎盛,据说普贤菩萨时常显灵,只要诚心相求的香客大多能如愿以偿。

顾明暖捻了三柱香料跪在金身菩萨面前,默默祈求,萧阳能平平安安的,不被太上夫人所伤。

她很少被沮丧等负面情绪困扰很久,此番面带沮丧之色不是为自己而是担心萧阳,太上夫人的冷漠伤不到她,毕竟前生她受过太多人的白眼和嘲弄,可是萧阳不一样,他哪怕被伤到一点点,顾明暖都觉得心疼。

重重磕头,顾明暖走出大雄宝殿,寺庙的和尚尼姑躬身相送,因太上夫人在,寺庙香火少了,可每月燕王会送来一笔可观的银子,足以弥补寺庙的损失。

而且他们也不必再接待人山人海的香客,轻松得很,不过方丈倒是时常把坐下弟子派出去化缘,不为求斋饭和布施,只为弘扬佛法。

“王妃。”山下的死士送了消息过来,冯招娣轻声回禀:“殷夫人也来拜见太上夫人,方才我见有人已经把消息送进去了。”

真是冤家路窄,顾明暖纳闷自己同殷茹怎么总是撞到一起?

念头一转,她心生警觉,殷茹的确时常卖好太上夫人,常听说殷茹给太上夫人送礼物和写书信,但是此时殷茹在萧越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按说她没空来看望太上夫人,连顾明暖都看得出太上夫人对萧阳的决策影响有限。

顶天就是让萧阳和顾明暖不痛快而已。

太上夫人身上有吸引殷茹注意的东西,顾明暖心头一震,会不会是英宗皇子的消息?

侍奉太上夫人的奴婢走出禅堂,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燕王妃,抿了抿嘴角,轻声说:“太上夫人请殷夫人屋里叙话。”

冯招娣等人露出愤怒之色,她们心疼燕王妃。

传话的奴婢显然也觉得太尴尬,向顾明暖笑了笑,“这是太上夫人的命令,奴婢不敢违背,还请王妃殿下让侍卫散去,让殷夫人进来。”

“你们有没有把王妃殿下……”

顾明暖拽住冯招娣,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撤去护卫,请殷夫人上山。”

“王妃。”

“听命!”

“是。”

冯招娣咬着嘴唇,命人下去传命,“我扶王妃殿下下山吧。”

殷夫人知晓这件事一定会奚落王妃的,正经的儿媳妇见不到太上夫人,殷茹却能轻轻松松进入佛堂,屡次输给王妃的殷夫人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我晓得一条小路,风景极好。”

冯招娣只想让王妃快点离开此地,顾明暖的双腿却如同扎入地下一般,纹丝不动,轻轻推开冯招娣,“风景改日再看,我想亲自看看婆婆到底有多看重殷夫人!”

清脆冷静的话语传进佛堂,侍奉在侧的圆脸嬷嬷忍不住顺着窗户看去,清丽娟秀的女子傲然而立,一双眼眸沉稳自持,笔直的身体如同一竿紫竹,压迫和无视无法让她折腰,或是露出愤怒,整个人平静得犹如一潭水,让人警惕的一谭水。

真是一位荣辱不惊,上善若水一般的女子。

阳哥儿的眼光从来都是鼎鼎好的。

圆脸嬷嬷嘴角扯过一抹欣慰,再转过头看到认真抄写经书的太上夫人,一旁漆黑的墨砚混杂着鲜艳的血丝,她手中的毛笔尖微微泛着诛杀般的红。

“主子。”

“你什么都不必说。”

抄写经文的夫人头都没抬,手腕平稳,落笔如同往常,“只要她还是萧二郎的儿媳妇,我就要见她的。”

“您就不看一眼燕王妃?奴婢看她着实不错。”

太上夫人继续埋头抄写经文,仿佛没听到这句话,圆脸嬷嬷无声长叹,又轻声说道:“您也不能太不给她面子,总归您还能连阳少爷都不见了?”

她笔尖稍顿既恢复平常,漫不经心的说道:“若是有可能!”

第六百五十六章

冷漠到极致,泛着寒冷的冰碴子。

太上夫人绝非说说而已,即便跟着她多年的圆脸嬷嬷都惊得一时失语,“……您是……”

此时嬷嬷反倒庆幸顾明暖进不来,看得出顾明暖肯忍下来多是为了不让萧阳伤心伤心,要不然她也不会站在外面承受殷夫人的嘲弄。

“他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

一直平静抄写经文的太上夫人总算有了一丝波动,很快又恢复寻常宛若活死人的状态。

她的平静和顾明暖截然不同,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

******

殷茹多聪明伶俐的一个人,迈进庭院后,见到默立着的顾明暖,一双美瞳褶褶生辉,本有几分褪色的魅力重现,“小婶婶怎么没进佛堂?”

顾明暖不动声色,殷茹便更来劲了,巧笑嫣然的捂着嘴唇,“莫非小婶没见到太上夫人?不应该啊,您可是太上夫人儿媳妇呢,况且太上夫人对小辈一向慈爱可亲,每次我都能聆听她的教诲,我记得成亲后,您还没见过太上夫人吧。”

“侄儿媳妇。”顾明暖冷然的目光扫过,殷茹的嘲弄楞是被吓得少上几分,“我同婆婆之间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一个晚辈来插嘴。”

殷茹后退半步,又暗恼自己在顾明暖面前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