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门被推开,一老一少的妇人跌跌撞撞走进来,两人彼此搀扶,却又彼此嫌弃,双眸哭得红肿,精神萎靡。

见到李玉,年老的妇人直扑过去,“玉儿,娘的玉儿,娘总算见到你了,你同他们说说,娘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这两日,她过得比儿子好不了多少。

“我是算计过让你娶顾家的小姐,可没算计成功啊,而且你也不听我的话,被个下贱无耻的狐媚子迷惑,非要把她娶进门,破了咱们家的财和权的风水。不仅主持不好中馈,赚不到银子,还给咱们带来杀身之祸,招来厉害的神秘人。”

妇人老泪纵横,抓着儿子的手臂哭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玉儿你若是听我的话,争取娶到顾家千金,咱们的爵位早下来了,你也不会落得抄写书籍赚钱的窘境。不说顾明暖她们,就是娶个顾氏旁支的小姐,也比取她这个丧门星强!”

“你说谁是丧门星?”郭氏忍不下了,“你们李家外强中干,一窝子没用的男人,怪我不懂赚钱养家?我若是什么都能会做,能赚钱,能科举,还要你儿子做什么?养个废物吗?”

李玉面色难堪,这样的争吵,他已经听了无数次,刚开始他会伤心,暗暗发誓要活出个人样来,让妻子愧疚,可时间久了,妻子和母亲无休止的对骂,他的心早已麻木。

只要燕王依然得势,他就不可能有未来,除非他的才干天下第一,燕王才压不住他,两次会试让李玉明白,世上比他有才华的人很多,他并不是天才,风度也远远赶不上谢珏。

“你还想算计南阳顾氏把自家小姐嫁给你儿子?顾氏的门你都进不去。”

郭氏指着宁侯夫人,轻视鄙夷,“南阳顾氏就是旁支小姐都不会嫁你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儿子?你别做梦了,不,梦中顾氏上下瞎了眼睛才有可能把小姐嫁过来。”

“笑话,真真是笑话,没有你插足迷惑我儿子,他早就娶顾家小姐了,就算是顾明昕也能攀上,你瞧不上我儿子,不想想你们郭家如何?不是我心软顺了玉儿的意,一个娼妇之女也能入宁侯府?”

妇人毫不客气怒骂,恨不得上前扇郭氏几记耳光,“别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出身,以为记在嫡母名下就能摆脱下贱了,你一股子风骚味,同你那个娼妇娘一样,你娘起码能赚回银子来,你呢,做什么赔什么,就因为娶了你,李家的姻亲故旧都不来往了,他们被你的骚味熏跑的,怕沾上晦气。”

“你……你……”

出身卑贱是郭氏致命伤,每次宁侯夫人都用这些话侮辱她,她也努力做生意为李家赚银子,可是每一次都会赔钱,“不是我命不好,是你儿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你儿子妄图攀上高高在的顾明暖。你们李家穷得叮当响,寅吃卯粮,又得罪贵人,无人提携,就是神仙来了也赚不到银子。”

“够了,你们不要再吵了。”

李玉按了按额头,拽住母亲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不是宁侯府,莫非您还不想活着回家?非要让人笑话我不成。”

宁侯夫人猛然记起这两日的恐惧,闭紧嘴巴,狠狠的腕了郭氏一眼。

“还有你,看不上我,可以去衙门同我和离。”李玉对郭师妹的感情早已经耗尽,虽然嘴上不承认自己后悔娶了郭师妹,但却已把肠子悔青。

宁侯府不是国朝唯一没落世袭勋贵,可只有他们李家日子越过越糟,有几家因为娶了贤惠的妻子,反倒能过得很好,比不得贵胄士族,比寻常人家要舒服和美。

不管怎么说世袭爵位还是有点用的。

他自诩清高,纵情无用换不到银子的诗画,只晓得花银子,却不晓得庶务,若是娶个会过日子的妻子,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偏偏他娶了一个同自己性情相投,眼高手低的郭师妹,他们若是长在富贵人家,不为嚼用发愁,会是一对神仙眷侣,彼此的感情会更深,李家供养不起他们,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实的残酷让李玉认识到清高无用,诗画不能当银子用。

也认识到宁可妻子丑一点,没有才情,会过日子持家有道才是好妻子。

“你不该嫁给我。”李玉苦笑,“我没办法为你遮风挡雨,为你建造一座人间仙境,郭师妹……你天生就不该做人妻子,你不懂持家知道,不懂婆媳关系,不懂……”

“你想同和离?”郭氏尖叫打断李玉的话,“你让我给你梦中的贤妻腾地方?你却是忘了,你梦中的女子如今已经……”

李玉突然抱住了脑袋,痛苦呻吟,被抹去封存的画面飞快的闪过,他的脑袋好似要爆炸了一般,“谁?她是谁?”

宁侯夫人重重给郭氏一个耳光,“闭嘴,贱人,你给我闭嘴,玉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陪葬。”

郭氏眼里闪过担心,动了动嘴唇倒也没有继续刺激李玉,那个梦,她也只是猜到了一点点,后来因为燕王,李玉忘记再寻找梦中的女子,不再纠缠燕王妃,她才能嫁过去。

她把这个秘密只告诉了生母,不知怎么回事,神秘人知道了这事,派人抓走他们,逼李玉说出梦中的秘密。

李玉蹲下身,死死按住一蹦一蹦的太阳穴,“我怎会忘记她呢,发誓同她再续前缘,你……你死前是气话,对不对?你怎能抛下我?”

脑子里的记忆依然模糊,很不清晰,他记不住那人是谁,却知道她对自己极为重要,她是温柔的,体贴的,既能同他一起谈论诗词歌赋,又会持家操持庶务,在她身边,他不曾为银子,为爵位,为一切烦心过。

这样聪慧温柔的女子才是他的妻子!

李玉喃喃自语,“我不许,我不许。”好似这么说了,就能留住在他怀里逐渐变得冰冷的人儿。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李玉茫然起身,抓住郭氏的肩膀,“她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郭氏不知所措,挣脱不开李玉的铁臂,“你冷静一点,你是李玉,宁侯的二公子。”

就在此时,青衣人走进屋子,没有二话直接架住李玉的胳膊,将他拖走。

“你们……”宁侯夫人在青衣人冷厉的目光下收音,

最后对儿子的疼爱战胜了恐惧,一行人身影消失前,大声道:“好好对我儿子,他什么都不懂。”

不懂生计的艰难,不懂权势银子的重要,是她把儿子保护的太好,才让儿子娶了郭氏。

倘若郭氏是个嘴巴紧的,他们家就算彻底落败了,儿子李玉的性命无忧。

宁侯夫人哽咽哭倒,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为何当初她不再狠一点?拒绝儿子,以死相逼让儿子在顾家小姐面前展现温柔体贴?

当日的顾家可没现在高不可攀。

顾家千金都算上,就没一个受尽父母疼爱的,最容易被温柔的男人迷住。

夜幕降临,繁星闪烁,密封的屋子传来男子痛苦的喘息声,随后吱嘎一声,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

他来到书房所在,对坐在椅子上等消息的面具男人道:“总算是问出来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真有人能逆天改命,夺舍续命。”

“难怪你给我的生辰八字明明该是个死人,如今却是享受尊荣富贵。”道长擦拭额头的汗水,“这等奇事,非是一人能为,其中必是有人为她耗尽自己一生富贵生命,耗尽一生的功德。”

这样的痴人,他不曾见过!

第九百九十八章

面具男人陷入深思,斑白的两鬓犹如银丝,又显得苍老一分。

仙风道骨的道长重重叹息,没有察觉得男人的异样,自顾自的说道:“倘若那人没有穷尽天下之力,又得上苍所真爱,没有救世之大功德,根本就做不到夺舍续命。”

“到底有违天道,那人晚年怕是饱受病痛折磨。”

“贫道若非同你有几代宿世的缘分,今生你又救过贫道,帮贫道找到传承的法决,再加上燕王妃顾氏本就是该死之人,她身上有正宗的玄门秘法,贫道算计她,也是顺应天道,这几点缺少一样,贫道都不会躺这趟昏水。”

老道眼角的皱纹好似比以前深了几分,恢复李玉的记忆着实废了他不少的功力,“贫道只希望为那么孤魂付出一切的人不在这世上,否则贫道就算得到玄门秘法,也没机会修炼了。”

“顾氏所记的发决这么高深?让你这位天下第一高人都想得到?”面具男子低声道:“她从何处得到秘法?一个凉州来的乡下丫头何德何能通晓玄门秘法。”

“她不是凉州来的丫头。”老道对顾明暖得到秘法的途径也很好奇,毕竟那部奇书早已是传说中的存在,但凡沾上点修道,修佛边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想要得到的。

据说能将那本宝典融会贯通,可以永生。

当然这只是传说,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相信的。

“我早说过她有前世的记忆,是一抹独特的幽魂,她亦有灵性,大功德。”老道捏着胡须,眼里有几分羡慕,“她现在已经同那具躯壳融为一体,不是李玉的零碎记忆,贫道也分不她不是元身,现在……她就是顾明暖,顾明暖就是她。”

老道提笔写下从李玉处所得到的生辰八字,“只有两个生辰八字都准确,贫道才能施法鸩杀于她。”

“你可有把握?”男人低沉的问道,“无论如何她都要灰飞烟灭,你也说了,她本就是孤魂,夺舍的妖精,存在下去必会危机人间。道长是替天行道,诸天神佛当庇护与你,倘若人人都能夺舍续命,逆转时空,对平凡的人太不公平了,好机缘不都会被抢占?她改变得不仅是自己的命运,还有许多该死的,不该死的人命运。”

面具男子按着脸上厚重的面具,“这等破坏天道的人都该永世不得超生,受尽折磨,才能体现天道的公平。”

道长嘴唇微张,“你到底多恨顾明暖?她也没仗着先知对付过谁,即便影响一部分人的命运,焉知不是老天的意思?正是上苍让她和被她影响命运的人相逢的。其实能够改变命格的人都是有福之人,他们信任她,心疼她,偏爱她,她才有可能影响到他们。”

“不,所有被她影响的人都该死,本该死的。”

“那你也该死!”

在面具男人诧异的目光中,道长冷冷的说道:“在李玉的记忆中,没有你的存在。”

他虽是要对付顾明暖,但看不上对面男人的做派,“你或是早就死了,或是……不,应该是早就死了,毕竟你原本的命格是客死异乡。”

“……”面具男人无法接受,却又无法反驳老道的话。

“老实告诉你,贫道当初不是退算过你的命格,也不至于送你一个信物,本以为你是用不上的,没想到顾氏也改变了你的既定命运,你拿着贫道的信物找来了。”

大有面具男人若是死了,老道也不会这般麻烦,顾氏就算没有精研宝典,他在暗处算计顾氏,她也不是好对付的。

何况他们现在还要隐藏起来,躲避燕王的跟踪。

“就算贫道做了完全准备,贫道也没必胜的把握。”

老道毫不客气的说道,“毕竟谁也不知上苍是怎么个意思,门派有句谚语,天意如刀,说不准老天爷就在贫道背后捅上一道,贫道鸩杀顾氏不成,反而被上苍化为灰灰。”

只是富贵险中求,想要得到宝典,老道只能承担失败的风险,再加上他平生最重承诺,若是不履行帮面具男人的承诺,他的道心就会崩溃,永世同道法无缘。

他在修炼中得到一些人恩惠,送出信物时总会特别谨慎,大多是送给肯定早死不长寿的人,谁能想到他仗着自己擅长算命送给早死的人信物,偏偏碰上个命运被更改的人。

面具男人提的要求又是这么的……这么的艰难,恢复李玉的记忆后,本以为只是不算太艰难的驱鬼成了夺舍续命,老道有点后悔了,好在还有那份宝典,一旦成功,提炼顾明暖的记忆,对他修行极有好处。

他也许能做到传说中的踏破虚空,白日飞仙。

“主子,有人追来了。”

“你们去抵挡一阵,我和道长立刻移往别处。”

“请主子示下,李玉他们如何处置?”

带着他们走不大方便,可留下他们,一旦被燕王的人找到,他们的意图也会暴露。

面具男人沉吟片刻,看向老道:“是不是让他们回归安宁,不受世间的苦楚。”

不就是杀人灭口吗?

说得这么文雅作甚?

虽然老道也觉得对比李玉的记忆,今生他活得挺痛苦的,但人命在生死时刻不分贵贱,李玉能唤起零碎的记忆,也是个不甘心的,前世对顾明暖的执念也很深,“杀人容易,你也不怕报应,可以燕王的精细,李玉失去踪迹,他没准会看出端倪。”

“贫道需要七日布阵,这期间不能被任何人打扰。你若是能保证在贫道布阵时,不让燕王查到,你就杀了他们,倘若你也没把握,贫道劝你最好把李玉他们送回去,恐吓他们不得走漏风声,贫道见他们三人的胆子都不大,想来是听话的。”

面具男人思索一阵,微微点头:“萧阳的注意力都在我们身上,在皇宫那边,李玉不主动上门,他不会注意似李玉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如同老道所言,李玉这样的人他活着,别人不会注意,一旦他死了,反倒会引起萧阳的警惕。

第九百九十九章

“请主子快些做出决定,那边好似已经挡不住了。”

门口的侍从听到新赶来的人小声报信,催促屋中自己效忠的主人,声音苦涩:“他们已经顺着踪迹摸过来,您得尽快离开。被他们围困住,一时半刻很难脱身。燕王几乎把所有擅长追踪探听消息的人都用在了您身上,他根本不管萧越他们。”

有人能为他们分担一点,他们也不至于被燕王的人追得四处乱窜,不知燕王是不是发疯了,这么追着他们作甚?

明明楚帝和萧越更重要,偏偏同一个死人过不去。

正在他非议时,主人和道士一前一后走出来,老道看了仆从一眼,微微扯出一抹笑容,笑得仆从后背发毛,老道士仙风道骨,很有得道高人的派头,再加上他擅长推算命格,据说算得相当准,能断人生死。

莫非他将有大祸临头?

“相见极是有缘,你最好别去河边,按照面向看,你是淹死的命的。”

老道说完这句话,扬长而去。

他宁愿自己不知道死在水中,以后他不仅不去河边,离着水缸都要远远的。

“你让人把李玉他们送回去,警告李玉不许出门,不许透漏半分,再安排几个人跟着李玉,一旦他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是,主子。”

等到萧阳的人追从至此,民宅早已人去楼空,领头之人命属下四处查找,看看是否留有蛛丝马迹,看厨房剩下的残羹剩饭,他们再此地只停留了两三日的功夫。

尚未完全烧没的纸张证明他们刚刚离开。

“又被他们跑了。”领头的人重重锤了一下门框,他自负能追踪任何人,可这段日子他总是同目标相差一步,明明可以追上的,偏偏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头儿,后院有一处地牢,看样子是刚刚用过,里面的稻草明显有人睡过。”

“领我去看看。”

萧阳任命的头领随着下属进入地牢,他们点燃火把,黝黑的地牢亮若白昼,头领几步走到堆着稻草的石床旁,伸手摸了摸稻草的温度,眉头拧紧,“逃窜的日子还特意选了有地牢的宅邸,待了两三日,他们是不是再次关了什么人?”

这么昏暗的地牢,关上一天功夫,意志薄弱的人都有可能崩溃。

以前他们在每一处停留的时间都不长,这次宁可承担泄露踪迹的风险,也要停留两三日,关在地牢中的人可能很是重要。

首领仔细检查了一遍,再没任何遗漏之处,走出地牢,“给主子报信,此处关押过重要的人物,目标有可能想从此人口中得到秘密,而且被关押的人许是没有被灭口,请主子斟酌处置。”

向主子回报后,他们没再此处过多停留,继续追踪着目标人物。

不过片刻,这份情报便送到了江淮手上,不过此时燕王正在顾诚宅邸同萧越对峙,他先于主子看了情报,眉头也是越皱越紧,是不大对劲。

不说地牢中关押了什么人,就是这段日子越王那边损失了不少人,有好多越王的亲信为引开追兵誓死反抗,甚至不惜暴露行踪也要掩护带面具的男子顺利逃脱。

不是有鬼,他们不是应该同越王的女婿一起谋划篡位?

薄薄的一张纸上的情报仿佛比眼前的萧越对主子更重要,萧越毕竟有娘娘对付就足够了。

江淮犹豫片刻,抬脚进了顾诚府邸。

此时顾诚,顾衍站在一边,正同萧越怒目相对,萧阳单独负手占据另外一角,三方呈个三角,互不相让,可彼此之间倒很平衡,谁也不好再动手。

毕竟他们每个人背后都站着不少侍卫,一旦交恶,就会是一场混战,还有可能牵扯更多的势力和兵力。

萧越觉得得不偿失,他的兵力占优,又能把握住赵皇后,根本不需要此时就同萧阳和顾衍血拼。

一旦他占据大义,成为摄政王,再对付顾衍完全来得急。

何况萧阳镇定从容,好似成竹在胸,萧越疑神疑鬼,怕中了萧阳的埋伏。

此时他不希望京城混乱,萧阳才指望着乱中取胜。

江淮突然走到萧阳跟前,萧越向萧阳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到江淮嘴唇蠕动,听不见他到底回禀萧阳何事。

萧越心头莫名一紧,因为萧阳的面色变得更为冷峻。

萧阳低声道:“继续追踪,一有消息立刻回报,不过以后的重点不在追踪上,给本王仔细彻查被关押在黑牢中人是哪个,他们来不及灭口,证明那人应该……应该是本王见过的或是有印象的,他们宁可暴露行踪要要探听的秘密,想来这个秘密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危机到本王。至于目标人物无论是生是死,总会露面的,原本本王也没指望要他性命,只是想看他做什么安排。”

从头到尾,萧阳就没有完全相信越王被秦王刺死了,越王的功夫再不济,以秦王的身手突然发难也难以刺重越王的要害。

镇国公主悲痛之情许是真的,越王怕是连镇国公主也瞒住了。

他从来没把越王的生死放在心上,只想知道越王有可能诈死的目的。

江淮点点头,立刻转身去传令,主子还是厉害啊,凭着短短的情报就缩小了关押在黑牢中人的范围。

在京城能入主子法眼的人不多,仔细找找能发现一些端倪。

“萧越,你再不动手,就给本王滚出去。”

萧阳慢慢走到顾衍和顾诚身前,破坏三方势力的平衡,“本王还有事处理,没空同你磨叽。”

顾衍和顾诚几乎同时拽住萧阳,想把他拽到自己身后。

“你要战,那便战!”顾衍大声道,“是爷们就爽快点,别以为打着皇上的旨意就能糊弄过去,皇上如今生死未卜,怎会给你这个乱臣贼子口谕,捉拿皇上清醒时封得太子太傅,皇上托孤重臣?”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萧阳扯了扯嘴角,赞赏的看了岳父一眼,经过娘娘调教,岳父让人刮目相看,成长速度惊人。

不仅武力超高,如今嘴皮子也利索不少。

萧越哈哈一笑,“本王不过同顾阁老开个玩笑,既然顾阁老不愿意……不愿意再见殷氏,本王不再强求。”

第一千章

眼前的局势,萧越根本勉强不了顾诚,还不如见好就收,没了顾诚,他萧越还拉拢不到别的文臣?

不是谁都似顾诚骨头这么硬,靠山是萧越不愿意轻易招惹的燕王萧阳。

萧越不愿就这么灰溜溜走掉,横跨一步看向顾诚,“本王把顾阁老当做兄弟看待,既然你不领情,别怪本王不念过去的情分,从今以后,本王和你恩断义绝,割袍断义。”

“顾诚,本王等着你后悔那日。”

“呵呵。”

顾诚满是嘲讽的笑了,懒得同萧越多说一个字。

“别忘带走殷茹,睿郡王不会连自己的侍妾都养不活吧。”顾衍冷笑道,“你打错了算盘,我堂哥不吃殷茹那套,不过旁人……睿郡王让殷茹去别家试试?”

缩在角落中的殷茹好悬昏过去,顾衍太坏了,这是没把她当人看啊,萧越为笼络朝臣送出不少的江南瘦马,殷茹再不要脸,也只想过和顾诚再续前缘,顾衍多了这句嘴,不是提醒萧越,她殷茹可以当做礼物送出门?

“现在看殷茹还有几分颜色,再过上一段日子,就算睿郡王想让她做什么,朝臣府邸怕也不会让她登门。”

顾衍再次补刀,戳得殷茹心头染血,可怜巴巴的看着萧越,“王爷,不要……你不要,我的身子是干净的。”

“干净?”顾衍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忘了曾经在宫中和当时的秦王躺在一张床上?世上的女子就数你最为腌,淫荡风骚。”

萧越面色很不好看,毕竟此时殷茹还是他的侍妾,算是他的人,他在私底下怎么折辱殷茹不要紧,可外人光天化日之下侮辱轻视殷茹,他萧越也是没脸的。

眼见殷茹还要继续哭诉,顾衍身边又站着顾诚和萧阳,单凭萧越一个人,顶天之只能和顾衍战个平手,三人对付他一个,萧越没有任何胜算。

“你给本王闭嘴。”萧越制止殷茹再说多说。

殷茹怯懦的起身,不敢靠近萧越,却又明白顾诚是不会再管她了,顾宅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哪怕她无欲无求,不去破坏顾诚和他夫人的亲近,顾诚也不会留下她。

“你同本王回去。”萧越勉强压住火气,先于殷茹转身离去。

殷茹水盈盈的眸子最后为望向顾诚,顾诚一如既往的冷酷漠视于她,她终于死心了,“顾诚,我恨你。”

“真是笑话,害你的人不是堂哥,你凭什么恨他?你对他的伤害还不够?不帮你不层维护你,你就恨堂哥?”

顾衍其实是不在意女子是否从一而终的,否则他也不会对娘娘死心塌地,他最看重得是感情,只要感情是纯粹的,娘娘有过几个男人,他想都不会去想。

他也没资格去计较,在他带着顾明暖一起生活时,虽是他没娶妻纳妾,但也去青楼买春,顾衍自己都没做到只有娘娘一人,又怎会奢求娘娘呢?

娘娘比他更强势。

顾衍深知不如女婿做得好。

只是他太讨厌殷茹的做派,“堂哥没有报复你,已经是他仁厚了,你落到如今的境地,不是堂哥害的,是你自己少了算计,有眼无珠所托非人!”

按说娘娘不比殷茹艰难?

可娘娘离着目标已经很近了,殷茹却越过越差,娘娘和殷茹易地而处,娘娘也不会落到殷茹这步田地,没准萧越早就被娘娘弄死了。

而殷茹就算是陪伴在楚帝身边,也爬不到娘娘如今的位置。

楚帝并非完全的蠢人,起码顾衍觉得楚帝比自己聪明,善于隐忍,他倒霉在于自己身边的人太精明,算计他的能人太多。

“你根本就没有心,不,你心中只有你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别人,甚至不曾真正疼爱保护过你的儿女,你所做的选择永远只考虑你自己,将心比心,你还指望谁在你落难时拉你一把。”

顾衍宛若弹去衣袖上的灰尘,“滚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没得被你恶心的吃不进饭。”

殷茹掩面而去,跟她一起来的婢女眸子微闪,悄悄看了一眼顾衍,莫怪平郡王得桃花泛滥,平郡王不仅容貌上颇有气概,是北地百姓最欣赏的那款,对女子是负责的,言谈更是一身的正气。

不管有漂亮的女子爱慕勾引他,他都不改初心,恩怨分明,维护血亲,被平郡王庇护的女子一定很有安全感。

她追上殷茹,可惜她这样的身份,只能在心底默默多关注平郡王一分。

倘若顾衍知晓她的想法,一定会笑掉下巴,真正被庇护的人是他啊,被女儿,被娘娘……护着宠着。

不过顾衍从不觉得自己因此少了男子气概。

萧阳再次对说话条理清楚的岳父大人刮目相看,“岳父竟然骂走萧越和殷茹?您厉害,让小婿佩服。”

“哪里,哪里。”

顾衍害羞般摸了摸脑袋,揽住萧阳的肩膀,低声道:“殷茹和娘娘是有点相似的,但是看娘娘,我心里喜欢得紧,看殷茹,我却恶心得要命。看得多了,又听小暖念叨得多了,方才那些话根本不用思考,顺嘴就说了。”

顾诚离着近,又是耳聪目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衍堂弟慎言,眼下还不到你张扬的时候。”

万一被谁听了去,总是麻烦,楚帝不足为据,可萧越呢?

萧越一直认为赵皇后是自己的掌中物,赵皇后逃不开为他诞生儿子的命运。

顾诚唇边噙着一抹冷意,“殷茹到底还是不够心狠,没有让萧越断子绝孙,她光想着对付镇国公主,不让镇国公主怀孕,萧越还能少了女人?她能都让她们生不出?”

“对男人下手比对女子难上千百倍,殷茹不是不想,而是无法承担一旦失败的后果。”

萧阳缓缓的说道,“无法繁衍子嗣的男人同太监有何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顾衍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毕竟只是传宗接代不能用了,其他还好,倘若娘娘动手,才叫真正的没有任何区别,可能比太监还惨……”

顾衍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萧阳莞尔一笑,“岳父说得对,可娘娘毕竟只有一个。”

第一千零一章

再多两个娘娘这样的女子,国朝早乱套了。

“好女婿,我外孙怎样了?”顾衍连续好几天没见到萧顾,自从听小暖说,外孙名字是顾家的顾,他看女婿越发慈爱顺眼,四处显摆自己的好女婿,“堂哥不是我自夸,我女婿是这个。”

顾衍竖起大拇指,“石湛也不错,不过比起我女婿还查了一点点。”

顾诚认真的点头,“能比燕王差一点,我对定国公很满意了。不过,衍堂弟啊,我闺女可怀了第二个了,若是再生女孩儿,那就是一对姐妹花,若是生了小子,凑成一个好字,儿女双全。”

“我女儿将来一定比昕姐儿生得多!”

顾衍斜睨萧阳一眼,示意他要努力,总不能让顾诚得意吧,他顾衍不仅要显摆女婿,还要显摆外孙外孙女。

单看女婿和女儿的相貌,他们所出的女儿一定是绝色,而且是冰雪聪明的美人,顾衍脑中幻想被好几个娇滴滴的外孙女围着的情景,外孙女比臭小子馨香,娇软。

“……岳父。”萧阳拱手,“小暖还在府上等着我,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去送送燕王,衍堂弟先去客厅,我新得了一坛子陈年佳酿,一会我让下人弄几个小菜,衍堂弟留下来喝两杯,横竖两家离着近,我让人给姜太夫人送个消息,省得她担心。”

“她眼里除了两个臭小子,就是萧顾,哪里还关系我?”

顾衍颇有抱怨,“上次我把儿子惹哭了,母亲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跑了大半个平郡王府,最后我也没躲开,被狠狠抽了两下。”

话是这么说,顾衍直接吩咐随从去给姜氏送口信,“今日我就住在堂哥这边了,省得半夜回去闹得她睡不安宁,她睡不好,心情就不好,动不动拿我出气。横竖我皮糙肉厚经得住她捶。”

“姜伯母这辈子不容易,她惦记你才会管你,拿鸡毛掸子追你,以前……纵然她是嫡母,我没见过她管教过顾征顾律他们。”

倘若姜氏肯对庶子多用一分心思,他们也不至于糊涂到众叛亲离,撂倒收场。

据说顾征被萧越灭了口,顾律因为顾明萱闹出的事在京城待不了,不知把家安到何处,再没有任何的消息。

不过顾诚觉得顾律远走他乡,未必不好,毕竟京城的局面,顾律还留下的话,连棋子都算不上,只能做炮灰靶子。

顾衍叮嘱萧阳好好照顾小暖,越好明日去看外孙,便乐颠颠去花厅等着吃菜喝酒去了。

“世上再没人有衍堂弟这般开阔的胸襟,时常反思自己的所做所为,体谅娘娘,这才有他和娘娘……”

顾诚想着换做是他,还能不能继续接受娘娘?他痴迷于殷茹之时,迷恋得是年少的殷茹,而不是成为萧越妻子的殷茹。

“岳父不仅胸襟宽广,他最难得可贵得是想得少,让身边人自在,自然也少了许多的烦恼。皇后娘娘只有一个,而岳父同样也只有一个。”

“燕王殿下同样是独一无二的。”

顾诚小小捧了萧阳一把,送萧阳出府,单看萧阳对顾明暖的宠爱疼惜,他们都比不上,顾诚曾经以为自己是世间第一情种,萧阳才是真正的痴情人。

萧阳淡然回应顾诚,好似他只是做了寻常的事。

“方才,你的随从说了什么?”顾诚抢在萧阳上马,犹豫片刻,直视萧阳的目光,“是不是关于……关于暖姐儿的事?”

他的目光满是认真,执着,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萧阳摸了一把坐骑的鬃毛,斟酌片刻,有所隐瞒保留:“并非涉及小暖,他们只是怀疑……怀疑越王没有死,这个消息,诚伯父转告娘娘即可,不必告诉岳父,越王诈死所图不小,萧越的路数已经摆在明面上,变数不大,对付萧越容易,倘若越王没死,他化明为暗,反倒不容易对付。”

并非萧阳信不过顾诚,而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做出判断,又怎能告诉别人?

此时小暖的反常,他不好同任何人说,毕竟娘娘正在关键时候,不能让他们分心,萧阳认为自己保护小暖足以,一窝蜂都挤到小暖身边,没准会给萧越机会,让越王越发重视小暖。

越王重视小暖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