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沁有些疑惑地点头,“是啊,门房说哥哥一大早就出门了。”

纪愉闻言没有做声。

纪沁见她脸色不佳,也不敢再问,默默地站在一旁。’

纪宣走后的第四天,纪愉去了西郊别业。

她原本并不愿意再见到孙氏,但自从看了那封信,心里一直很乱。纪宣已经离开,她没办法跟他求证,只能来找孙氏问个清楚。但她却没有想到,居然在西郊别业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纪愉从马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外头的男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段晙。

段晙显然没有料到会碰见纪愉,看到她出现,愣了一下。

还是纪愉当先反应过来。她将那日的事仔细一想,立即就明白段晙是怎么找过来的了。想来是那天瞧见了纪沁的样貌,这才查到了孙氏。只是,据孙氏所说,是段晙抛弃了她,按理说,他就算得知孙氏如今在京城,也应该避着她才对,他却主动找到了这里来。

看他这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了。

纪愉心中惊讶,面上却无甚表现,甚至没有犹疑地走上前唤了一声“段大人”。

“纪姑娘……”段晙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纪愉却没有给他面子,直言问道,“这处别院是我们家的,不知段大人为何会在此?”

段晙犹疑一番,沉声道,“乃是为寻故人而来。”

“故人?”纪愉勾唇笑了笑,面上有一丝讽刺,“此处是我母亲独居之处,段大人要找的故人是我母亲吗?”

纪愉已经知道前世惨死的真相,如今看到段晙在这里,便想起孙氏说过的那些旧事,一想到是因为他们的纠葛才害死了前世的自己,她现下看段晙也觉得十分不顺眼了。

出乎意料的是,段晙并没有否认,反倒坦荡地颔首道,“正是。”

纪愉见他如此坦认不讳,愣了一下才问道,“你与我母亲是哪种关系的故人?”

这话一出口,总算瞧见段晙僵了脸。

他沉默好半晌,缓缓道,“是旧友。”

“既是旧友,你怎站在外头,我母亲怎没有请你进去叙旧?”纪愉仰着脸庞,冷言问道。

段晙有些郁卒地皱了眉,“她对我有些误会。”

“有什么误会?”纪愉眉心微挑,“误会段大人你是个负心汉吗?”

段晙闻言,神色陡变,脸上登时青了青。他盯着纪愉,诧异道,“你母亲她、她竟告诉了你?”

纪愉笑了笑,神情无谓地道,“是啊,她的确告诉了我,难道那些不是事实?段大人当年抛弃了她,如今妻贤子孝,儿女满堂,这个时候却跑来别人家的院子找一个寡居多年的孀妇,不怕被人嚼舌根吗?饶是你不怕,我们郡王府还怕呢!你……”

“我当年并没有抛弃她!”段晙似乎急了,一口打断她,“我当年一回京就被父亲禁足,等我脱身后回去找她,她已经不在成都,我到处打听,都没有她的消息,我甚至去流放之地找过,但是没有找到,我以为她已经……”段晙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的眉心皱成了川字,低眸又道,“我并没有抛弃她。”

纪愉看着他,眸光微微一动,缓声道,“她说,你让你三叔给了她一封断交信。”

段晙身子一震,惊异地抬眸,“什么断交信?我根本没有写过断交信!”

纪愉看着他面上不似作伪的震惊之色,抿了抿唇,过了一瞬才凝声道,“那段大人你或许应该问问你家三叔。”

说完这话,纪愉抬步就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对段晙道,“不管当年之事究竟如何,她已经嫁给了我爹爹,她的身份摆在这里,饶是我爹爹不在了,她也不可能再跟段大人你有什么瓜葛,你应当查清楚了吧,她并不是我亲娘,所以我在意的仅仅是我爹爹的颜面,若她与你那些旧事漏出去了,我不知道我会做些甚么,所以,段大人,你若不想给她招麻烦,最好不要再来这里。”言罢,不等段晙说话,她迈步进了院子。

孙氏此刻正在佛堂里。

纪愉没有叫人通报,径自过去了。

孙氏见到纪愉,吃了一惊。她抬起头时,纪愉看到她的眼圈是红的,显然是哭过的。

纪愉不愿在此多待,只想问了就走,遂直截道,“你信里所说可是事实?”

孙氏愣了愣,随后垂目道,“都是真的,容修那回过来,说起前世之事,与我心中计划皆合,想来俱是事实,所有的事都该怪在我头上,容修他……他只是被我骗了。从我定了计划起,他一直是不愿意的,若说他在最后关头反悔,我也不意外,说到底都只能怪我。”

纪愉敛目,视线虚虚望着脚尖,漫声问,“你说他前世是……自戕的,这也是……他亲口同你说的?”

“是,他死而复生,心中大抵是恨极了我,那日归来,他说的都是狠话,把此事告诉我,想来是为了刺我的心窝子。他素来是个孝顺的孩子,我骗他害死了你,他大抵是为全母子情义,没有对我动手,却……却了结了自己……”孙氏说到这里,目中尽是痛色,声音都有些抖了。

纪愉半晌没有说话,沉默地站在那里,并不抬眼看孙氏,目光虚无焦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氏抹了一把眼睛,收拾了一下情绪,抬头望着她道,“阿愉,你莫要再恨着容修,他上辈子过得不快活,如今连我这个娘亲也不在意了,心里头只搁着你,你若是这般一直怨他恨他,他得折磨自个儿一辈子,那西疆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那里,他、他……”孙氏说不下去了,垂首叹息。

佛堂内沉寂了好一会儿。纪愉突然开口道,“我方才在院子外头看到了段晙。”

孙氏闻言,身子陡然一震。

纪愉将她的反应收在眼底,淡声道,“他动作可真是快,没几日就找到这里来了,我知道你已经见过他了,但我要提醒你,记着自己的身份,莫给我死去的爹爹惹什么闲话。”

孙氏抬头看着她,唇瓣发颤。

纪愉转身行了两步,忽而回身道,“段晙说,他当年并没有抛弃你,那封断交信他并不知道,他还曾去成都找你,不只如此,他还去沈家流放之处寻过。依我看,他不像扯谎。再者,他似乎也没有必要扯这个谎,否则他就不会来找你了。”说到此,她唇角扬了扬,笑得有些讽刺,“母亲,你似乎搞错了,如此看来,我前世死得……更冤了。噢,不只我,还有段晙,还有……你儿子,他们两个死得也挺惨的呢。”

说罢,她觑了一眼孙氏霎时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轻步走出了佛堂。

自此之后,纪愉没有再去西郊别业。至于段晙有没有再去,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关心,只要孙氏别搞出什么乱子,坏了她爹爹的声誉,她并不想再去管孙氏那些破事。

自纪宣走后,府里越发的冷清了。纪沁照常跟着夫子上课,每日下了课会来找她。纪愉看得出来,小丫头心里是很想哥哥的,只是很体贴地不在她面前提而已。

孟绍霆时常会过府来看她们,每回都带些好的吃食,哄得纪沁很是开心。

平平静静的日子过得极快,大约过了三个多月时,西郊别业的管事来了府里,传回一个消息——孙氏离开了别业,到崇峦庵里剃度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纪愉并没有太大反应,倒是纪沁知晓了,跟受了很大打击似的,哭了好几场,又去了两回崇峦庵,到底也没劝回孙氏。

自此之后,纪沁蔫了不少,任纪愉怎么哄着,她也提不起劲来。

她这个样子,纪愉心里也理解,毕竟是亲娘,饶是纪沁怨孙氏待她不好,心里对孙氏到底是在意的。好在孟绍霆晓得了这事,跑郡王府跑得越发勤了,没事就带纪沁一道去玩,如此过了一阵子,纪沁的心情总算恢复了一些,纪愉也安心了,对孟绍霆很是感激。

一场初雪过后,天越来越冷,没几日,就到了年关。

前两日,纪愉进宫时,得知四皇子已经回京了,然而纪宣却一直没有回来,也不曾有只言片语传回来。只是在纪沁生辰时,托人带了礼物回来。

虽然纪愉可以轻易从四皇子那处打听,但她并没有去问。

这小半年以来,她几乎没有提过纪宣这个人。纵是孟绍霆偶尔说起,她也从不接话,就那般淡淡地略过去了。府里的管事、嬷嬷、丫鬟们有时说到他,她只当没有听见。谁也不晓得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许是快要过年了,纪沁这几日格外想念纪宣,忍不住在纪愉面前叨念了好多遍。

然而,一直到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纪宣也没有回来。

乾元廿一年的除夜,郡王府比往年更加冷清。

年味儿就在这种冷清中逐渐散去了,正月一过去,就到了二月。

纪愉在十四岁生辰这日收到了纪宣的礼物。是一块血玉玦,与她旧年收到的生辰礼物一样,上头刻了她的小字,用朱色的锦线圈好了,是挂在脖子上的。

这礼物是孟绍霆拿过来的,说是一位同僚从西疆归来,纪宣托了他带回。

纪愉将那玉玦握在手心里摩挲着。

坐在她对面的孟绍霆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纪愉看出来了,温声道,“孟二哥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孟绍霆愣了一下,琢磨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开口道,“阿愉,容修在西疆过得并不好。”

纪愉摸着玉玦的手顿住。

孟绍霆不再迟疑,一口气道,“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跟念念。”

“什么事?”纪愉抬眸看他。

孟绍霆拧眉道,“去年腊月,西戎勾结了庭州属官,西疆乱了好一阵,容修打了几场硬战,后来西戎设了诡计,四殿下受困,容修在营救时受了重伤,伤及心脉,险些没命。你也知道,西疆气侯恶劣,容修的伤养了个把月,至今不曾大愈,期间又染了风寒,如今已变成咳症,反反复复总不见好,他请求四殿下不要告知府里,连我也瞒着,还是四殿下说漏了嘴,被我晓得了。”

他的话说完,瞧见纪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登时有些后悔,忙安抚道,“阿愉,你也不必太担心,只是西疆委实不宜养伤,他才拖坏了身子,照我看,容修身体底子好,回来随便养一养,定然会恢复的,”说着,他想起了什么,又皱起了眉,“只是,他一直耗在那里不回京,实在难办,我一连去了几封信都说不动他,这才告诉你,想着你和念念说的话,他大抵更在意一些,阿愉,你……”

“孟二哥,”纪愉突然打断他,微颤的嗓音低低道,“我去写封信,你稍等。”

第45章

纪愉的信写得极简单,只有三个字,但是的确比孟绍霆那几封信都有用多了。

纪宣是三月十八抵京的。他回到郡王府时,刚过了四更,天还是黑的,外头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许是家仆们看到离家太久的郡王突然归来太过激动,又或是他们这段日子里听三姑娘做主已成习惯,也不晓得是谁,一高兴就在这大半夜把纪宣回来的消息传到灵缈苑去了。

纪愉过去时,纪宣刚换下了外衣,正要去浴房。

因为出来得有些急,纪愉没有绾发,身上只裹了一件薄披,霜清撑着伞跟在她身旁。

纪宣并没有想到她会来,待看到廊上走过来的身影,有些发怔,脚步顿住。倒是他身边的韩业瞧见了,十分高兴地道,“郡王,是三姑娘来了!”

语落,望见纪愉走近了,忙行了个礼,“三姑娘。”

这时霜清也赶紧朝纪宣见礼。

“霜清,你去叫她们先把药煎了送来。”纪愉侧身吩咐了一句,霜清应声走了。

“韩业,小厨房准备了吃食没有?”

韩业一愣,随即赶忙道,“原是叫她们准备的,但是郡王说不用,所以就……”说着,偷眼觑了觑纪宣,却见他一双眼眸只瞧着纪愉,压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那现在就去准备,弄些清淡的来。”纪愉语声温淡,并没有责备的意思,韩业闻言连忙应是,溜步往后厨去了。

廊下这一方地方突然安静了,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

两个人面面相对,中间隔了半丈余远的距离。不过是半年多未见,如今在这昏黄的笼灯下再见,彼此都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纵是光线并不明亮,纪愉也能感觉到纪宣灼人的目光。但她并没有回避,视线在他明显瘦了一圈的身子上打了个转儿,缓声道,“孟二哥说你病了,我叫人备好了药,你喝了再休息罢。”说罢,也没有等他应声,转身沿着回廊往前走。

纪宣愣了半晌,急步跟上来。

“杳杳……”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纪愉顿足,以为他要说话,谁料她一回身就撞到他身上了。

夜晚的风有些凉,纪宣穿得不多,刚换上的袍子温温凉凉的,散着极淡的萧兰香味儿。他比从前清瘦,胸膛却更硬实了,纪愉的脑袋没有防备地撞过去,委实有些疼。

纪宣显然也没有料到他才喊了一声,她就停了步子,两人就这般撞上了。

她的乌发散了一背,已经长得快及腰了,可她的身子仍是那样瘦,那样小,他微微一拢臂就能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但他现下却并不敢抱她,只虚扶了一下她的肩膀。

“杳杳,撞疼了么?”他的语气很急,声音却很轻,仿佛怕吓跑了她。

他小心翼翼的态度,和语中的一丝无措,让纪愉心口一酸。

“我没事。”她低着头从他怀里退开,“你方才要说什么?”

“我……”纪宣语结。他其实并没有要说什么,只是怕她就那么走了,一时着急罢了。

“你、你要回去了?”他低声问。

纪愉抬眸,“我只是要去堂上,你不是去沐浴?”

“不急,我晚些沐浴也无妨,”纪宣立即接话,声音带了一丝欣悦,转瞬语气又紧了紧,十分小心地道,“我同你一道去堂上,可好?”

纪愉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头,纪宣却有些不敢相信,既惊讶,又欢喜。但他不敢多问什么,深怕说错一句话就会破坏此刻的局面。

两人一路无言地去了正堂,隔着桌案坐下。

堂中灯光明亮,纪愉这才看出纪宣的脸色有些憔悴,唇色苍白,明显带着病气。

想起孟绍霆说的话,她微微蹙眉道,“你的病如何了?时常咳得厉害吗?”

这话里的关心已十分明显,纪宣受宠若惊,深邃的凤眸仿佛落了星子似的,一扫病气,望向她时,目光明亮灼热。

纪愉敌不住他那样专注的凝视,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视线瞥向门口,淡声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只是小病而已,不碍事。”纪宣眸中跳跃着欢喜,嗓音温柔得不像话。

纪愉“嗯”了一声,视线始终没有转回来,恰好此时仆婢端着膳食进来了。

“你先吃一些,过一会,药就该好了。”

纪宣已经好久不曾听过她温糯的嗓音轻声细语地与他说话,此刻纪愉说什么,他都是要听的,别说吃饭喝药,就是让他服毒,他也是甘之如饴的。所以,他虽然并不觉得饿,还是十分高兴地吃了不少。

没有等多久,药就送来了。

纪愉吩咐霜清将药放下,遣她到门外候着,对纪宣道,“才用了膳,药过一刻钟再喝,你喝了药就歇着罢,明日再请大夫来诊脉。”说罢,起身挪步。

纪宣看到她站起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瞧见她迈步朝外走,心里陡然一慌,霍地站起来,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杳杳?”上一刻还透出欢喜的语气此时变得惶然不安。

纪愉伫足,偏首望向被紧紧握住的手。

纪宣察觉到她的视线,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慌忙松开。

纪愉半侧了身子,视线转过来,将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尽收眼底,心里某一处突然就软得发疼。

她叹息一声,垂目盯着地面,低道,“从前的事,我不再去想了,你也让它过去罢,不必这么……”

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她没有将话说完,微微抬眸,果然望见纪宣惊异的神色,忽然勾了唇淡笑着唤他,“哥哥。”

纪宣呆呆站着,背脊僵住,闻得这一声,长身一颤,心口翻腾难抑的情绪尽数上涌,从胸腔到喉头皆被塞得满满涨涨。默然觑她良久,他突地别过脸,背了身,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好一瞬,胸口仍是起伏不平。

“你……早些歇着罢。”纪愉眼中也泛了酸意,强自抑下心绪,踅身走了。

次日清晨,纪宣还在睡着,纪沁就来了韶光院。她本要奔进纪宣的寝屋,幸好被韩业劝住了,纪宣这才得以睡了个好觉。

巳时初,纪宣起榻,纪沁终于见到他的面。小丫头委实太过激动,又是哭,又是笑的,折腾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陪他用了早膳。

晌午时,纪愉正要遣人去请大夫,宫里的两位太医就过来了,道是奉了四殿下的旨意前来为景阳郡王诊视。

纪愉得了消息,也去了韶光院。

太医诊视之后,只道是心肺受损,又因长期积郁,故而伤了底子,晨起或天气冷时最易犯咳症,须好生将养,不宜受惊动气,且要注意保暖。好在如今已到了三月,天气只会越来越暖,倒是适宜调养。

太医回宫之后没多久,宫里就有一堆赏赐送过来,其中有不少养生药材、补品,纪愉全叫人搬进韶光院里,又按照太医的交代吩,咐后厨每日如何炖补炖药。

纪沁跟在她身旁,对她态度上的前后转变感到十分惊奇,一连“咦”了好几声,纪愉权当没有听见,害得纪沁越发好奇,转而跑去向纪宣打听。谁知,纪宣不但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还反过来向她询问。

然而,因为纪愉有意隐瞒,纪沁对孙氏和纪愉之间的事一概不知,她又如何能回答纪宣?

不过,纪宣如今也并非十分在意这内里的原因。昨日纪愉说的话,给了他意料之外的欣喜。自从纪愉知道了真相,他不曾奢望她能原谅他,更不敢贪心地期盼她能将那一切彻底放下,是以昨日听到纪愉说出那话,他已是十分满足,直到她离开许久,他仍是激动得难以自抑,一直到天大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如今这局面,他舍不得破坏,所以绝对不会多嘴去问她。

如此过了半日,傍晚时,孟绍霆下值,特意过来探望纪宣,四个人一道在韶光院用的晚膳。

饭后,纪愉带纪沁走了,孟绍霆与纪宣叙话到戌时,当夜就在韶光院挑了间屋子宿下了,次日一早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