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青年人说话时,周玉一直没有说话,他垂着的眉眼里,隐隐有着几分憔悴,过了一会,周玉猛然抬头,把盅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周玉的隔壁,萧奕等曾经受过姬姒恩惠的几个世族郎君,也在一边品着美酒,一边看着热闹。

只是,与周围伙伴们的热闹喧嚣不同的是,萧奕一直显得很冷清,这个贵公子,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平板车上姬姒那绝丽的容颜,在看着那三十九块皇帝牌位,在听着四周的议论。

就在这时,有一个郎君笑了起来,“今日之后,怕是整个建康的人都知道,这个姬氏女血脉高贵,位同公主了。”

这郎君声音一落,萧奕低笑出声,他抿了一口酒,低声晒道:“几块牌位,一件衣裳,再加上安排人在背后扯几句闲话,就能达到许多世族终一生之力,也无法做到的地位提升……这姬氏女,还真是聪明得近乎妖了!”

见他发笑,陈七郎好奇地问道:“萧奕你在笑什么?”

萧奕回头,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掌心的酒盅,淡淡说道:“我在佩服谢十八。”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意

萧奕这话,陈七郎却听不懂了,他那脸上的表情,明明是怅然若失,可他嘴里却说着佩服,也不知他是在佩服什么?

接下来,萧奕一直没有说话,而姬姒的车队,也不紧不慢的,缓缓驶入了乌衣巷。

早前,姬姒每一次来到乌衣巷时,都差点被人赶走,可这一次,不管是路过的还是驻足望来的权贵,在看到那明晃晃的三十九块帝王灵牌时,一个个都显得异常的沉默。甚至,有些人在那些牌林过来时,还向它们大礼参拜!

就在姬姒的车队,来到她院落所在的小街时,突然的,众人发现,那小街的两侧,每隔五米便站着一个陈郡谢氏的部曲,而这些部曲,在姬姒的驴车出现在那一瞬间,齐刷刷躬下身来,向这个孤家寡人一样的小姑,行了一个十分正统的周时臣子之礼!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部曲是谢十八的私兵,而此刻,这些部曲在姬姒行臣子礼!

一时之间,四周哗然一片,而伴着这些喧哗的,隐隐的,又有小姑们的饮泣声传来。

不管这些部曲是因为什么原因向姬姒行臣子礼,可光是这个动作,就表明了谢十八对姬姒的尊重和维护,这让她们如何不伤心愤怒?

姬姒的驴车,越驶越近了。

远远望着平板车上,玄衣贵服,肃穆庄严的姬姒,谢二十九来到了谢琅身后,他又朝越来越近的姬姒看了一眼后,忍不住说道:“十八兄,姬氏女今日这番动作,可含了太多不甘啊!”

他看向谢琅。低声说道:“记得我还小的时候,便听十八兄说过,你这一生,从不强求于人……”

谢二十九的声音还没有落下,谢琅已淡淡说道:“不错,我从不强求于人,但姬氏女除外!”

说到这里。谢琅轻笑起来。他这一声笑,带了几分冷,“就她那性格。我若不强求,难道还眼睁睁让她离去?”

谢二十九沉默了。

这时,谢琅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更何况。自今日始,她姬姒已入了所有建康权贵的眼。我只有将她纳入羽翼之下才能护住她。”

谢二十九听到这里,慢慢点了点头。他又抬头朝着姬姒看去,过了一会,谢二十九轻喃道:“姬小姑什么都好。就是门第太低,族中势力太单薄了,若她是琅琊王氏和陈郡袁氏之女。哪怕是个庶出的,十八兄你这一生。也可只守着她一人,从此和和美美,再无嫌隙。”

谢二十九这话纯粹是感慨,他话音落地后,不管是他还是谢琅,或者是站在不远处的谢才谢净等人,都没有再说话。在这个血脉的高贵,经常过婚姻来证明的时代,在这个士庶不婚,门第相差太多者不婚的时代,在这个便是“财婚”流行,高门之女嫁到仅与其门第低一个等次,对方便要付出巨额彩礼的时代,所有人都知道,谢琅最是了不起,他如果一意孤行娶了姬姒为妻,那就意味着他与整个士族阶层做对,更意味着他的行为,会让陈郡谢氏数百年的清誉毁于一旦!这个险,便是当年的王导谢安也不会冒。也所以,谢琅可以对着他的三嫂说,他不娶妻纳妾了,却永远也无法说出,他要娶姬姒为妻……

沉默了不知多久,突然的,谢琅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我已放不下了……”他的声音太轻太低,几乎无人听见。

姬姒的驴车走得最慢,也渐渐走到了尽头。

就在这时,她一眼看到,站在小街的尽头处,九号胡同的入口方向,那个风华世无双的郎君,可不正是谢琅?

此刻,谢琅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遥遥地朝着她望来。

此刻,他澄澈悠远的眸子中含着笑含着温柔,他那般静静地看着她,饶是彼此之间隔了一条街道,可姬姒却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欢喜!这种欢喜,不是因为今日的日子特别,也不是因为周围向她投来的目光,远比以前都要尊敬,而是,仅仅是因为看到这个人!

……只是看他一眼,她怎能就这么欢喜?

终于,车队来到了谢琅面前。

这时,随着姬姒一声低低的命令,车队迅速地停了下来,然后,姬姒在婢女们的扶持下,缓缓下了车。

昂着头,朝着谢琅看了一会,姬姒手一举,在示意众人停在原地后,她一个人,踩着一种异常沉稳而雍容的步履,在四周无数双目光地盯视中,缓缓来到了谢琅面前。

走到谢琅面前,姬姒仰着头看着他。

她直是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一会。

许久许久后,姬姒垂眸,她朝他行了一个周时的妾妇之礼后,低低地唤道:“夫君。”

得到姬姒这声轻唤后,谢琅眸中的笑意荡漾起来。他上前一步,温柔地伸手搂住了她。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把姬姒紧紧地搂在怀里,低下头,谢琅的唇瓣在她秀发上轻轻吻了吻,哑着声音,谢琅低低地说道:“阿姒,我现在甚是快活。”

姬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谢琅低下头,他朝她看了一会,哪有不明白的?慢慢的,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为夫一直盼着这一天。”

说罢,谢琅退后一步,随着他右手一扬,几十个婢妇仆妇围上了姬姒,簇拥着她朝着院子走去。

而这,并不是仪式的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不远处的阁楼上,谢王氏和一些贵妇,以及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的小姑,都在朝这个方向遥遥望来。

当看到代表兰陵萧氏,颍川陈氏的十七个世族,纷纷送去贺礼,还由他们的嫡子亲自致贺时,谢王氏带了几分不快地说道:“不过是收个外室。连纳婢妾都算不上,这些世族却也上赶着!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周围的众女,自是知道谢王氏对那姬氏女非常厌恶,一个个都附合了起来。

袁小姑也站在后面,她一边附合,一边看着那些家族送去的一车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贺礼。心里也对这些家族生出了几分恨意。

这时。谢王氏突然衣袖一拂转身就走!

这里以谢王氏的身份最高,她这么一走,众女连忙跟了上去。

谢王氏是带了几分恼意回到自家院落的。

就在一群贵妇人和小姑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时,突然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转眼间,一个婢妇带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贵女走了进来。

那贵妇几乎是一入院落。便朝着谢王氏急步而来,走到她面前。那贵妇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见她行此大礼,谢王氏一惊,她连忙扶起那贵妇,柔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六妹妹怎地突然行此大礼了?”

原来,这个贵妇,却是谢王氏在娘家的庶妹。因这个六妹是婢妾生的,她在琅琊王氏诸姐妹中地位最低。嫁的也只是陈郡袁氏不被人喜欢的庶子。

那六妹妹袁王氏对谢王氏行了这般大礼后,脸上神色却是激动无比的,她颤声说道:“妹妹有一事相求姐姐,万望姐姐能够应允。”

谢王氏爽朗一笑,她坦然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但凡我能做到的,无论如何也会替你达成。”

袁王氏闻言喜不自胜,她激动地叫道:“是这样的,听说那神医黄公,这番带着另外两位闻名天下的神医禇公和司徒公到建康了,接待他们的正是谢十八郎。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母亲那身病,早年就要人断过,除非禇公能够停留一二年,耐耐烦烦一剂药一剂药的调理,否则永无断根之日。现在好不容易盼得禇公来了建康,要是姐姐能说服禇公替我母亲治病,我陈郡袁氏五房上下,定当对姐姐感恩戴德,万般心服!”

几乎是袁王氏的话一落地,谢王氏那心便砰砰急跳起来,她暗暗想道,要是能得到陈郡袁氏五房的感激,那我以后在娘家也好,夫家也好,那话语权将再上一个台阶!

她难按着激动,朝着袁王氏轻声笑道:“原来是这么回来,妹妹尽管放心,无论如何,姐姐也会替你达成心愿。”说完这话,她在心里暗暗想道:既然那禇公是十八郎的朋友,身为朋友,帮这个忙是绝对可以的。

眼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一个个神色都有点激动,谢王氏想道,天下有数的名医不出一掌之数,而现在,十八郎那里,却一下子到了三个。咱们这样的权贵人家,谁没有个三病两痛的?她们这般看我,是也想开口求医啊。

谢王氏又想道:一定要把那三位神医请到府中来住!十八郎是个不理俗事的,只要那三人入了府,以后出出入入,求医治病,岂不是都要经过我这个当家人的手?

谢王氏想到其中的种种好处,以及那数不清的福泽人情,一颗心砰砰地跳得飞快。

她越想越激动,越想越振奋。谢王氏也顾不得周全行事了,她对上众女激动的目光,颇有点显摆的向一个仆人说道:“你去找到十八郎,把我六妹妹的要求跟他提一提,便说,还请禇公能迅速前来才好。”最后一句吩咐,谢王氏还是习惯上的带上了一种颐指气使,也是,那禇公虽然医术惊人,可他却是寒门出身,一个寒门中人,又哪里值得她去尊敬了。

那仆人应了一声后,迅速地转身去了。

他回来得很快,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匆匆过来了。

看到那仆人带着几个人来了,一侧,袁王氏朝着谢王氏感激地说道:“还是姐姐了得,任他什么神医,还不是一句话便唤了来?”

一侧,众贵女也在那里附合起来,“是啊是啊。”“三夫人贤名远播,再加上有一个好叔叔,办起事来还真是妥当。”“正是如此。”“……”

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谢王氏脸上的笑容雍容而明灿。

转眼间,那仆人便来到了谢王氏面前。

他朝着谢王氏行了一礼后,低下头说道:“禀三夫人,小人把事情跟十八郎说了,十八郎当场便询问了禇神医,可禇神医说,他今番前来,只是与朋友一聚,马上就会离开建康,三夫人的要求,恕他无能为力!”

刚才谢王氏有多得意,现在她的脸色就有多难看,仆人的话说完后,谢王氏都不敢看向另外几个贵妇了。

谢王氏忍着发火的冲动,她转向那仆人身后,轻声细语地问道:“那这几位是?”

那仆人连忙说道:“他们是几位神医身边的人,十八郎让他们前去仓库搬一些药品……”

仆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王氏便暗中吐了一口长气,好一会,她才挤出一个笑脸,朝着身后的婢妇吩咐道:“你去,带着这些贵客去仓库看看。”

“是。”就在那些人离去时,一侧,袁王氏颤着声音连声问道:“禇神医当真不肯吗?”

那仆人得了谢王氏的眼色,自是没有离去,他低头说道:“是!”说完这个字后,那仆人嚅了嚅,小声解释道:“其实,十八郎自己都说了,三位神医并不是为他而来。”

在众贵妇齐刷刷地望来时,那仆人继续说道:“小人前去时,那黄公正对着十八郎身边的那个姓姬的妇人行了一个大礼,那黄公还说,他欠了姓姬的妇人天大的人情,以后凡是她有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推辞!”

几乎是仆人这句话一说完,四下便传来一阵倒抽气声。那黄公既是神医又是名士,其性格之古怪难缠,天下人都是知道的,平素里,这些贵妇哪个没有受过黄公的脸色?她们万万想不到,黄公竟会对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姬氏女如此尊敬!

那仆人还在说道:“接着,黄公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三位神医便扯着姬姓妇人入了厢房。小人在外面听了一会,好象一直都是那姬氏女在说,三位神医在不停地记录她说的话,而且,”那仆人小心地看了一眼谢王氏,悄悄说道:“而且,他们对那姓姬的妇人,似乎挺敬重的。小人还听到禇神医也在那里说什么,受了姬氏女的大恩,以后凡有驱策尽管开口。那司徒神医便是疯了似的大笑着,笑过之后,他也对着姓姬的妇人行了大礼。司徒神医还给了姓姬的妇人一个玉牌,还说,以后姓姬的妇人只要开了口,他便是远在北魏,也会及时赶过来。司徒神医还说,以后谁欺负了姓姬的妇人,就是他们三位神医的仇人,他们便是死,也不会替那人和他的亲族医治疾病……”

那仆人还在那里说着,一侧,谢王氏的脸色已是越来越难看,而周围的几个贵妇,则是面面相覤,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从此病娇

众女大为震惊之下,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侧的袁小姑,已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袁小姑一离开谢王氏的院落,便转过身,朝着谢琅母亲所在的院子走去。

谢琅的母亲也是琅琊王氏的女儿,这个妇人以仁慈知礼闻名,她信佛多年,这几年更是专事修佛,所以早早就把管家权交给了谢琅的三嫂嫂。

袁小姑身为陈郡袁氏这一代中唯一的一位嫡女儿,她的身份是金贵的,再加上她知书识理,性格温柔大方,为人识大体,一向极得王谢两家的主母喜欢。事实上,上一次谢王氏替谢琅向陈郡袁氏求娶袁小姑,便是出自谢琅母亲的授意。

而一直以来,袁小姑也是知道,谢琅的母亲是非常喜欢自己的。

袁小姑来到谢琅母亲静修的小佛堂外,几乎没有受到阻拦便长驱直入了。

转眼间,袁小姑来到了一个佛堂,看到正手持念珠,默诵经文的谢母一会,袁小姑垂下眸,安静地等候起来。

不一会功夫,背对着她虔诚礼佛的谢母温声说道:“是阿娴么?”

袁小姑连忙上前行了一礼,在她背后轻声说道:“是我。阿娴拜见伯母。”

谢母回过头来,对上袁小姑,她轻声问道:“阿娴今日前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袁小姑垂下眸,她也不多说二话,从一侧婢女手中接过一叠卷册,便把它们恭敬地放在谢母面前。

谢母朝袁小姑看了一眼,伸手拿过那些卷册。

谢母只看了一眼,便给楞住了,然后。她专心地翻看起来,她看得很仔细,佛堂中,只有沙漏的声音静静传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母声音微颤的说道:“这些,都是真的?”

袁小姑轻声说道:“阿娴不敢虚言以饰。”说到这里,她又轻声道:“相关的证人都在外面。伯母随时可以叫他们进来一问。”

谢母朝她盯了一会。慢慢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谢母低声说道:“阿琅那孩子,真与这个姬氏女分不开了?”

袁小姑似哭似泣地低声说道:“……是。”

过了一会。袁小姑又道:“早在琅琊王氏的王璃姐姐被赶出建康时,阿娴便怀疑了此女。伯母你看,那曾经有第一美人之称的吴郡顾氏的顾明雅,前脚刚表现出对姬氏女的敌意。后脚,她就在明月观中被人发现裸身与两个男人缠在一起。因顾明雅一事,吴郡顾氏的主母,以及顾明雅的姐姐顾明月,通通身败名裂。而事发当天。有人发现姬氏女曾在明月观附近出现。这事的证人阿娴已经找到,伯母随时可以查问。”

接着,袁小姑又道:“还有小瘐张氏。她在惩罚了继女瘐施儿不久,也被姬氏女弄得身败名裂。而做为感激,瘐施儿便赠送了姬氏女一套乌衣巷的府第,今日十八郎与姬氏女成婚的那处院落,便是瘐施儿所赠的府第换买而来。”

“还有朱张氏,她前脚准备为其妹出气,后脚,朱张氏便被神医黄公指责作恶多端,令得朱张氏被休回家。”

“还有琅琊王璃,她被赶出建康,也有姬氏女的手脚在内。”

袁小姑轻轻说道:“伯母,事情详细经过,都在卷册当中,证人也在外面,伯母还是把他们叫进来问一问吧。”

在袁小姑说话之际,谢琅的母亲还在翻看那些卷册。

袁小姑看着脸色凝重,也不说话的谢母,终于安静下来,她垂着眸,静静地坐在一侧,也不吭声说话。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时刻垂眸不语的袁小姑,那唇角露出了隐隐笑意。

……没有谁比她还要懂得谢母,这位老夫人,是看着班昭的《女诫》长大的,虽然现在名教已经没落,可谢母从骨子里,便是一个看重儒家教养,重视规矩礼教,注重三从四德,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

这也就罢了,因谢母少女时的经历,她平生最恨心机深沉的女子,在谢母看来,这世间的人便应该做到,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简单明白纯澈端正。

而她递上来的这些卷册中,字字句句,都说明了姬氏女是个心机深沉,行事阴狠毒辣,逆天而行的女子。

再加上,她递上的这些卷册也罢,找来的那些证人也罢,都经过她巧妙的处理。如顾明雅姐妹的事,在谢母看来,那就是顾明雅姐妹只是言语上对姬氏女进行过嘲讽打击,并不曾对她造成实质的伤害。而那个阴毒如蛇的姬氏女,却为了这区区小事,把顾明雅姐妹逼得身败名裂。

当然,这些袁小姑也不怕谢母调查,因为就算最后谢母知道了姬氏女之所以出手那是师出有章,可姬氏女那老谋深算,步步为营的心机和果断狠辣,留给谢母的恶感和惧意,也是再也抹不掉的。

就在这时,袁小姑听到谢母的声音传来,“把那些证人都叫进来。”

袁小姑缓缓站了起来,轻声道:“是!”

……

夜,渐渐深了。

送走三位神医后,姬姒发现院落里变得十分安静,她走出时,才发现偌大的院落,只剩下她和站在月光中的谢琅了。

看到四周变得静悄悄的,所有的部曲和婢仆都已不在,姬姒突然有点心慌意乱。

咬了咬唇,她提步朝着谢琅走去。

谢琅一直看着姬姒走近。

当她走到他面前时,谢琅看向她,轻柔地说道:“热汤准备好了,要沐浴吗?”

沐浴?姬姒的脸一红,她低下头来看着脚尖。

就在这时,谢琅伸手握上了她的右手。

十指交握之际,他手掌的温热传到了她的指尖,直是痒痒的,酥酥的。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转眼间,谢广来到了谢琅身后,只听他低声说道:“十八郎,夫人叫你马上回去!”

“我母亲?”谢琅缓缓回头。

月光下,谢广的表情却十分慎重,他低声说道:“是的。夫人叫得甚急,她说。让郎君你马上。立刻回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