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娇如何叫得出来?

赵宴平看出她的为难,解释道:“你若不叫,老太太会在外面守一晚。”

阿娇至此,总算明白了几分,今晚官爷应该不会碰她了,而老太太要的是另一种结果。

阿娇心里凉了半截,难道是赵老太太一心纳她,官爷其实并不想要她?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落下去,头顶的官爷还在等她配合,阿娇偏过头,一手挡着脸,模仿那些青楼妓子叫了起来:“官,官爷。”

细弱蚊呐的声音,赵宴平离这么近都难听清,老太太隔着一堵墙,怎么能听见?

“大点声。”他提醒她道。

阿娇咬唇,微微放开了声音。

“官爷,官爷您别急啊。”

“官爷轻点,您弄疼我了。”

“官爷……”

阿娇脸红得几欲要滴出血来,可是赵宴平不喊停,她只能眼里含着泪,继续学那些卖力讨好男人的妓子,心里想着,官爷叫她模仿,她不得已而为之,但官爷会不会以为她真的发出过这种声音,会不会就是因为嫌弃她,才不愿碰她?

阿娇难受,本以为来到赵家,本本分分地伺候官爷就可以过舒心日子了,没想到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委屈、彷徨如泉水一样弥漫上来,阿娇渐渐控制不住情绪,不叫了,伏在枕头上呜咽起来。

墙根下,赵老太太正吃惊多年不肯娶妻的孙子居然纳妾第一晚就开了窍,觉得不够真实,直到阿娇都被孙子折腾地哭了,赵老太太心中悬着的那份猜疑才终于消失,眼睛笑得弯弯的,又听了一会儿,赵老太太满足地走开了,回屋睡觉!

外面传来轻微的开门关门声,知道老太太去睡了,赵宴平终于移到阿娇旁边。祖母那边应付过了,可看着趴在那里哭得伤心的阿娇,赵宴平皱眉,低声问道:“你哭,是因为被舅舅舅母安排无奈给我做妾,还是因为我不碰你?”

阿娇听得分明,忙止了哭声,只是小脸依然伤心地躲在枕头里,哽咽道:“我这样的身份,能嫁给官爷已是福分,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会不满?”

赵宴平懂了,她是因为被他冷落才哭的。

赵宴平原也没想瞒她,去床下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来,塞到她手里道:“你先别哭,听我解释。”

阿娇抽搭两下,抓起帕子捂着脸,慢慢坐了起来,低着头坐在他面前。

她这么委屈,赵宴平心中涌起一丝自责,可他有他的誓要守。

“我家中的情况你可能没听说过,我七岁那年,因为家穷,我守寡的母亲为了供养我与妹妹香云,改嫁了村里足以给她当爹的沈员外。”

阿娇不哭了,错愕地抬起头。

赵宴平的面容在夜色中模糊不清:“我九岁那年,叔父欠债过不下去,趁老太太带我去赶集,狠心将香云卖给一个拐子,至今下落不明。”

他三言两语,古井无波,仿佛说的是别人家的事,阿娇却听得心里酸楚,再次泪如泉涌。阿娇就是被亲人卖过的,她或许无法感同身受官爷母亲的身不由己,可她能想象赵家姑娘的下场,命好点是卖去当丫鬟,命惨了就是落进青楼窑子,但就算是当丫鬟,任主子打骂欺辱甚至失身,也怕没个好下场。

赵家姑娘的命竟然比她还苦。

还有官爷,小小年纪接连承受与至亲分离的痛苦,娘没了妹妹也丢了,难怪他那么冷。

“我不想我娘改嫁,我宁可自己去大户人家当下人,只因为我是男儿,要传宗接代,老太太不许我去,宁可劝我娘改嫁。因为我是男儿,虽然香云也想去赶集,可老太太只带我去偷偷给我买糖吃,丢下香云一个人看家。”

阿娇听出了他的自责,心疼道:“跟您没关系,是这个世道,穷人都苦。”

赵宴平轻笑一声,看着她道:“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我在菩萨面前发过誓,香云活着,我要见到她的人,香云死了,我要见到她的尸,一日找不到她,我绝不会成家。”

阿娇怔住了,他就是为了这个理由,才不肯娶妻?

她脸上挂着泪,也是个可怜人,赵宴平面露愧疚,道:“你我本无关系,因为我迟迟不娶,外面议论我身患隐疾,老太太为了澄清谣言,要我纳你做妾。那晚你想出门寻死,我碰巧撞见了,后来你舅母又给你难堪,我怕你再寻短见,再三思量,答应了祖母。”

阿娇低下头,嗫嚅道:“其实您不必的,我,我早想开了,不会再做傻事。”

赵宴平意外道:“是吗,那我岂不是多此一举,耽误了你?”

阿娇连忙摆手:“不,也不是,我在舅舅家里度日如年,就算官爷没想要我做妾,能当丫鬟伺候官爷,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我也高兴的。”

赵宴平道:“花月楼的事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记挂心上。现如今你已经是赵家的妾,这时送你回去只会害了你,还是要委屈你继续留在赵家,陪我做戏糊弄住老太太。但你放心,我会替你物色合适的人选,总有一日会找到真正怜惜你的良人。”

阿娇并不认为他能找到什么良人,如果真有,那良人就是他赵宴平,这么有情有义的好哥哥,如果她能走进他心里,便是做妾,他也会对她好。

阿娇很想说,她就想做他的人。

顾虑他眼下无心情爱,阿娇将话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大家放心,不会真的要等找到妹妹才圆房的,都同.居了,赵官爷哪忍得了那么久~

嗯,这章继续发100个小红包,明天见!

☆、013

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洞房之夜也注定没有洞房了,赵宴平下了床,从柜子里取出一截深色的旧床单。

这一截床单扯开恰好有床这么长,四尺多宽,两头分别有个小钩子,钩在床头、床尾两侧的纱帐上,便在床中间设下了一层阻隔。床单够厚实,里、外两侧的人只要不站起来往另一侧看,谁也看不见谁在做什么。

“秋冬你睡里面,春夏天热,我睡里面。”赵宴平坐在床外,低声安排道。

他都考虑得这么周全了,阿娇还能说什么呢?

“床上放两床被子,若老太太问起,你就说我喜欢一人盖一床,自在。”

赵宴平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道。

阿娇听着他在对面铺被子,她咬咬唇,拿起床头预备的一张白帕子,缓缓地从旧床单做成的床隔底下塞了出去,蚊呐似地问:“这个,老太太明早肯定要检查的。”

赵宴平看了眼,接过白帕子。

阿娇听见他又下床了,却看不到他做了什么,片刻之后,他将帕子塞了回来,雪白的帕子中间赫然几点血色。

阿娇惊道:“官爷,你……”

“肩头弄了个口子,一点小伤,不碍事。”赵宴平沉声道,“我能做的就这些,以后老太太若找你打听房中细节,还要你自己编造,尽量说的像真一样,否则让老太太知道我没有碰你,她会像使唤翠娘干活一样催你引诱我。”

阿娇忽然意识到,赵老太太才是能决定她以后日子好赖的人。

收好帕子,阿娇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官爷何不将你的心事告诉老太太?你说了,老太太肯定会理解你。”

赵宴平坐在床头,看着对面桌子上的一对儿细烛道:“她辛辛苦苦将我拉扯长大,我那么说,她会误会我在怨恨她。”

他小时候确实恨过祖母,以为是她逼母亲改嫁的,是她配合叔父设计卖了妹妹,但后来赵宴平明白了,祖母并没有那么坏,只是一家人里,祖母将他看得最重要而已。

阿娇更加敬佩外面的男人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用他自己的方式孝敬着老太太。

“睡吧。”

赵宴平躺了下去。

阿娇身上的嫁衣繁琐,穿着睡很不舒服,她原也愿意把身子给官爷,官爷不要,阿娇更不用担心他会掀开床隔偷看什么的,低着头将嫁衣脱了。里面是套宽松的短衫、纱裤,舅舅给她的嫁妆则被阿娇系在肚兜带一端,鼓鼓的袋子塞到两胸中间,挤得牢牢,很难掉出来。

阿娇背对他那边坐着,红着脸将袋子拿下来,攥了攥,阿娇轻轻唤了声“官爷”。

赵宴平应道:“何事?”

阿娇先躺下,再将袋子从床隔底下塞过去,细声道:“这是舅舅偷偷贴补我的嫁妆,里面的首饰是我娘留给我的,银子是舅舅还我的赎身钱,昨晚舅舅嘱咐我一定要让官爷过目,免得官爷家里丢了什么,我拿着这些说不清楚。”

赵宴平觉得她不是那种会偷东西的人,但想到老太太的脾气,他清点了,将来还能当个证人。

“也好。”

赵宴平坐了起来,去书桌上拿了纸笔,再端着油灯回到床上。

布袋子还放在床隔下面,赵宴平拿过来,意外发现布袋子还热乎乎的。

不用猜也知道,这袋子肯定被她藏了身上。

出于一个捕头的习惯,赵宴平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列出了她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与此同时,一缕淡淡的幽香突然从袋子上传了过来,联想他之前听到的她的动作,赵宴平忽然觉得这袋子变得烫手起来。

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赵宴平将袋子放到一旁,仔细清点她的这份嫁妆,再一一记在纸上。

过了一会儿,赵宴平将袋子与纸一起交给了阿娇。

烛光被他高举过床隔,阿娇撑起身子,看到纸上将几样东西写的分明,赵宴平除了将那些聘礼都记在了她名下,银子总记二十二两,明确分为十两聘礼银,十二两她自带的嫁妆,那三样首饰也都归于嫁妆之列。

纸张下面,还有赵宴平的名字做见证。

“这纸你收好,明早将银子首饰都归于一处收起来吧,反正都是你的东西。”赵宴平放下油灯道。

阿娇对聘礼受之有愧:“我在官爷家里白吃白住,怎好再收官爷的聘礼,聘礼还是都交给老太太保管吧。”

赵宴平却道:“你一日没离开赵家,便一日都是我的妾,我用十两银子换你替我安抚老太太,怎是白吃白住?至于那梳妆台、绸缎都是知县大人所赠的添喜之物,自然也都是你的,便是你想孝敬老太太,老太太一把年纪都用不上,你安心用了就是。”

阿娇只好听他的。

赵宴平熄了灯。

阿娇随着他一起躺平,虽然看不到他的人,可听着他规律沉稳的呼吸,阿娇对以后的日子就充满了期待。

不管怎样,她都不用再受舅母、表妹的排挤了。

.

赵宴平晚上睡觉能保持一个睡姿不变,不像朱双双喜欢翻来覆去,偶尔她起夜的时候还会故意弄醒阿娇。

这晚阿娇仿佛一个人踏踏实实睡了一个舒服无比的觉,直到院子里传来泼水的声音,阿娇才醒了。

她想起来,床隔外突然有人道:“再躺会儿,你我刚在一起,起得早反而令人生疑。”

阿娇直接被赵宴平冷静无比的声音吓得重新躺了回去。

好一会儿,阿娇才记起了她在赵家的处境,她是赵宴平的妾了,赵宴平一心找妹妹不想成家享受,但她必须在赵老太太面前表现得两人已经成了一样。

“官爷,老太太也像你这么聪明吗?”阿娇悄悄地问。

赵宴平想了想,道:“她不会想那么细,不过,婚后女子会有什么表现,她肯定清楚,我却不知,你小心别露破绽。”

阿娇用指尖摸了摸两人中间的床隔,嗫嚅道:“我也不想露破绽,可,可我,我只听过那些妓子如何伺候人,并未见过她们事后的样子。”

阿娇目光如水,藏着她自己的小小心机,既然官爷那么聪明,也该从这句话听出她真的还是清白身。

赵宴平并未怀疑过这点,花月楼那么多妓子,她看捕快们的眼神都与真正的妓子不一样,充满了对未知的可怕,跟着他去搜寻老鸨的路上,好几次远处有什么动静,她都吓得如惊弓之鸟,就差抓住他的袖子求他庇佑了。

“你,随机应变吧。”

也只好这样了。

等赵家众人都起来后,赵宴平才示意阿娇可以起床了。

“劳烦官爷帮我取来那身海棠红的衣裙。”阿娇躺着道,嫁衣太繁琐,这辈子就穿那一次了。

赵宴平走到阿娇带来的箱笼前,里面有两双被子、四套衣裳,秋冬各两套,都是布料。

他将那海棠红的秋装塞给了阿娇,自己站到了看不到床内的位置。

阿娇的衣裳、被子都是她自己缝的,尺寸刚刚好,穿好了,阿娇取下床帐,下了床,就见赵宴平已经穿戴好了,一身深色布衣,头戴方巾,面容冷峻。

他朝她看来,阿娇不敢与其对视,走过去将床隔放到衣柜里藏好,再折回来收拾床铺,两个被团叠得方方正正并排摆在床尾,那方白帕子,阿娇咬咬唇,还是将白帕子放到了枕头下,想来赵老太太一会儿会进来瞧的。

“翠娘在做饭,你去外面舀水端进来洗漱,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赵宴平嘱咐道。

阿娇点点头,打开门栓,出去了。

外面就是堂屋,也是一家人吃饭、说话的地方。

阿娇一出来,就见赵老太太坐在饭桌旁,就她一人,西屋里隐隐传来人语,是官爷的母亲柳氏,以及同母异父的小妹妹沈樱,这些刚刚官爷都给她介绍过了。

赵老太太审视地盯着阿娇。

阿娇被她盯也盯得脸红了,紧张地低下头道:“老太太早,官爷才醒,我去端水服侍官爷洗脸。”

赵老太太暂且也看不出什么,对阿娇知道伺候孙子还算满意:“去吧,等会儿该吃饭了。”

阿娇忙去了前院。

厨房翠娘早烧好了水,阿娇从屋檐下拿了一个洗脸盆,走到厨房,看见翠娘正在炒剩菜,红薯粥已经煮好了。

“小娘子醒啦!”翠娘笑着招呼道。

阿娇虽然没做什么,但也怪难为情的,朝翠娘点点头,她舀了水便进去了。

就一盆水,赵宴平扯了两条巾子同时打湿,递给阿娇一条,一起洗。

阿娇这回将嘴唇擦得干干净净,擦得有点用力,看起来像涂了唇脂一样红,衬得那小脸更加白嫩。

赵宴平收拾好就出去了,阿娇还要梳头打扮。

赵老太太看见孙子出来,同样盯着孙子打量了一番。

赵宴平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对阿娇是否满意。

赵老太太悄悄问:“怎么样,祖母给你挑的妾挑错没?”

赵宴平坐在她身边,微皱眉头道:“还行,就是爱哭。”

赵老太太嗔了孙子一眼,什么叫阿娇爱哭,就孙子这身板,生过孩子的妇人都未必吃得消,何况阿娇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孙子抱怨阿娇别的赵老太太或许会挑阿娇的毛病,唯独这点,赵老太太站阿娇这边!

作者有话要说:官爷装得还真像呢,嘿嘿~

今天也会有二更哦,要你们的热情浇灌!

☆、014

做姑娘的时候蓄了刘海儿,现在出阁了,阿娇将长发都绾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乌黑的发际在额头中央形成了一个桃尖,老鸨说这是美人尖,有的姑娘没长,还要故意画出来的。

说来可笑,阿娇幼年丧母,出事前舅母待她也不冷不热,这么多年对阿娇教导最多的,反而是花月楼的老鸨,尽管老鸨教的多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耳边老鸨的声音淡去,阿娇的注意力回到镜中,发髻梳好了,阿娇戴了根再寻常不过的木簪,只别了朵栩栩如生的海棠绢花上去,绢花颜色粉嫩,虽然便宜,却也成了这简单妆容的点睛之笔,衬得阿娇柔美又娇媚。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阿娇想,赵老太太对她的期待便是一个娇妾吧。

收拾好梳妆台的台面,阿娇移步出去了。

赵家众人已经都在外面坐着了,四四方方的桌子,赵老太太坐了北面,柳氏、沈樱并肩坐在西边,赵宴平坐东,身边放了一把椅子,是留给阿娇的位置。

桌子上除了早饭,还摆了茶水。

四人都看着她,阿娇与赵宴平算是最熟了,腼腆又依赖地朝他看去。

赵宴平站了起来,等阿娇走到他身边,赵宴平吩咐道:“先给老太太敬茶。”

因为阿娇是妾,她只能喊老太太、太太、姑娘,不能随着赵宴平喊祖母之类的。

阿娇依次给三人敬了茶。

“行了,坐下来吃饭吧,咱们小门小户的,没那么多规矩。”

赵老太太开口道。

阿娇便跟着赵宴平一起坐下了。

众人的碗都空着,而盛粥的饭盆就在阿娇这侧,阿娇笑着握住饭勺,主动给一家人添饭,动作麻利,舀粥舀得也干净,没有一点洒在碗沿或是滴落桌子上。

赵老太太默不作声地看着。

赵宴平接过碗就开始吃了,谁都没看。

阿娇也垂着眼帘,安静喝粥,红薯粥甜甜的,是她喜欢的口味儿,舅舅家因为舅母不爱甜食,很少会做。

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地方,只是普普通通一碗粥,阿娇吃得都舒服。

吃了一会儿,察觉沈樱一直在看她,阿娇抬眸看了过去。

偷窥被抓,沈樱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道:“小嫂,你长得可真美。”

沈樱想与阿娇攀谈的,可阿娇的身世、经历都很复杂,沈樱找不到适合开场的话题,不说话又怕阿娇误会她们都瞧不起她,最终还是先夸脸了。

阿娇仔细端详沈樱片刻,笑道:“不及姑娘的,姑娘貌美端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沈樱脸红了,心虚。

柳氏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无奈地解释道:“阿娇夸樱儿貌美就罢了,端庄她可是一点都沾不上,从小不爱绣花女红,就喜欢拨弄算盘,现在也是一心料理她姑姑留下来的胭脂铺子,就喜欢被人喊女掌柜。”

阿娇真没看出来沈樱居然是这样与众不同的千金小姐。

沈樱很骄傲自己的本事,既然提到她的胭脂铺子了,沈樱当即解下身上佩戴的荷包,递给阿娇道:“小嫂,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里面有两盒胭脂,红匣子是唇脂,绿匣子是面脂,小嫂先用着,你若觉得好,下次我再给你多送点。”

阿娇忙放下碗,双手接过沈樱的荷包,道谢道:“多谢姑娘,让你破费了。”

沈樱笑容甜美:“这点小礼物算什么,小嫂喜欢就好。”

阿娇已经喜欢上了,她在赵家只是个妾,官爷的妹妹都对她这么热情有礼,真是意外之喜。

赵老太太觉得沈樱对阿娇过于客气了,可沈樱是沈家人,她没资格数落沈家的小姐。

饭后,阿娇想要帮忙收拾碗筷,赵老太太看眼她白皙娇嫩的手,阻拦道:“这些粗活都交给翠娘,不用你操劳,早在媒婆提亲的时候我就有言在先,你嫁过来就是伺候官爷的,官爷屋里的事都归你,其他的不用你搀和。”

赵老太太担心的是,万一阿娇把手弄粗了,孙子更不喜欢女子了怎么办?

说话间,翠娘已经过来了,笑嘻嘻地收走了碗筷饭盆。

“你们坐,我去将借来的桌椅都还了。”

赵宴平毫无留恋地带着郭全去还东西了。

孙子一走,赵老太太再无顾忌,叫上阿娇去了东屋。

赵老太太进屋后直奔北面的架子床而去,见床上摆着两个被团,赵老太太皱眉问阿娇:“怎么,你们一人睡的一床?”

阿娇心里一咯噔,不过好在这个问题官爷提前教过她如何回答,阿娇稍微润色了下,低着头撒谎道:“本,本来是睡一床的,后来官爷嫌两个人盖一床不自在,又去拿了一床出来,还说以后都这么睡了。”

赵老太太眯了眯眼睛。

以后都这么睡是什么意思,是先干事干完再分,还是孙子无法接受哭哭啼啼的阿娇,只睡她一晚,以后就再也不睡了?

暂且不管这个,赵老太太先去检查枕头底下的白帕,见上面真的有落红,赵老太太心中的石头终于落稳了,真怕自己花十两银子纳了个被人睡过的回来,亏了钱。

最重要的事情检查过了,赵老太太走到梳妆台前,贪婪地摸了摸知县大人送的西洋镜,还想多看看,忽然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老脸,因为几十年的田间劳作晒得黑黄黑黄的,满脸皱纹,跟小姑娘水嫩的脸蛋完全没法比,赵老太太立即歇了把这梳妆台搬去自己那屋的打算。

背对镜子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赵老太太招招手,让阿娇走近点,然后低声问:“昨晚官爷待你如何?”

阿娇心慌,睫毛打颤,红着脸道:“挺,挺好的。”

赵老太太撇撇嘴:“什么叫好,除了睡觉,他可有跟你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有问过你的事情,还是睡完直接就分被窝了?”

阿娇觉得言多必失,索性露出一点委屈来,捏着手指道:“官爷似乎不爱说话,睡,睡完就分被窝了。”

赵老太太猜也是这样,那么久的特殊癖好,怎么可能一晚就改掉?

“他不跟你说话,说明你还没走到他心里,他越冷,你就要越热乎,你在花月楼待过,那里面肯定教过你如何抓牢男人的心。”赵老太太说到一半,见阿娇脸色突然变白,很不爱听旧事的样子,赵老太太咳了咳,解释道:“你别多想,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让官爷喜欢上你,会什么手段就都用在官爷身上,不用有顾忌,哪日你能让他开了窍,我还要赏你。”

阿娇总算是明白祖孙俩各自的心思了,一个要她演戏糊弄老太太,一个要她当个狐狸精勾引孙子。

“老太太放心,我懂了。”阿娇言不由衷地道。

赵老太太越看阿娇越美,但却少了她最需要的狐媚,一点都不像个青楼出来的。

看来看去,赵老太太指点道:“你这打扮太老实了,知县大人不是添了一箱绸缎吗,你赶紧给自己做几身绸缎衣裳,怎么勾人怎么做,穿起来让官爷眼睛长在你身上舍不得移开那种。”

阿娇脸又红了。

赵老太太想起了,提醒她道:“官爷不喜欢太娇气的,昨晚你哭他很不高兴,我知道你刚嫁过来还没习惯,但能忍就忍,少哭点,你也不想他天天跟你分被窝睡,是不是?”

阿娇多反应了一会儿才猜到官爷可能说她什么了,懵懂地点点头。

赵老太太出去了。

沈樱热情地挽住赵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我难得来趟县城,您带我四处逛逛吧,下午大哥就要送我们回去了。”

赵老太太知道沈樱身上肯定带了银子,千金小姐花钱都大手大脚,兴许自己能占点便宜,笑眯眯答应了,还问柳氏:“你要一起去吗?”

柳氏柔声道:“我就算了,等会儿宴平回来,我跟他叙叙旧。”

提到孙子,赵老太太哼道:“那头倔驴,说什么也不肯娶媳妇,我算是没辙了,你好好说说他。”

柳氏笑着应下。

赵老太太这就带着沈樱走了,沈樱临出门前,回头朝母亲眨了下眼睛。

柳氏回了女儿一笑。

猜测赵老太太已经走远了,柳氏立即去敲东屋的门:“阿娇,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