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译信一听这话,重重的叹息一声,爵位被夺,王家子孙也只能依靠科举进阶了,如果王家后辈能多出几个读书种子,王家未尝没有重新崛起的指望,“只怕是父亲想通了,家族的根基还在后辈上,可是……他还是太急了。”

“四爷的话,老太爷是听不进去的。”墨香阻止了王译信出门,“况且您也见不到老太爷。”

王大爷怎么会准许毁了王家爵位的王译信去见老爷子,并阻止王家子弟科举?

王译信想要恢复在王家的地位,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把蒋氏请回来……可这正是王译信不愿意做的事。

“以后,你把瀚哥儿做得文章拿给我看看。”

王译信把粗糙的画纸铺陈到桌上,不是他信不过父亲,最近几年的科举乡试出得题目已经同过去不大一样了,老爷子督促儿孙上进是好事,但也有可能把王端瀚教偏了,有他看着,王端瀚也许过乡试的希望多一些。

墨香道:“四爷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抄写了一整日的书,王译信怎能不累?除了字和画之外,王译信也想不到旁得赚钱之法,他的字写得是好,但如果他靠卖字为生,不仅脸面丢尽,在翰林院也待不下去了,所以他只能乔装改扮去书局抄书赚散碎的银子。

“我画两幅画,模仿旁人的画法,一会就能画完。”

“四爷……”

“行了,我自有分寸。”

王译信心底泛着苦水,他已经为了银子沦落到模仿旁人画法的地步了,模仿名家画画赚得比抄书多……只是模仿不如自己的人,王译信很憋屈,也很郁闷。

他的一副画作价值千两,可他能依靠卖画为生么?

王译信以前不在意官职的高低,如今他明白曾经的自己很可笑,如果不为官,只怕他连门都出不去。

因此,他宁可委屈的模仿旁人的画法,宁可每张画作只赚几两银子,他也不敢把自己的画卖出去。

以前王译信鄙夷那群所谓名画家的画法粗糙,如今他只能依靠粗糙的画法赚钱,他在糟蹋自己书画的意境。

模仿并没有想得容易,王译信要杜绝自己常用的画法和习惯,熬到很晚,王译信才画出两幅雪梅图,其实他也知道画美人图卖得价值更高……可他总不至于沦落到画春宫图的地步。

随便吃了几块点心,王译信疲倦的倒在床榻上,明明累到了极致,可他怎么都睡不着,睁眼看着顶棚,蒋家的富贵越发显得他今日的窘迫,不能想,不能想……王译信喃喃的警告着自己:“不能服软,不能服软!”

强行命令自己闭上眼睛,眼前出现曾经富贵的画面,可口的饭菜,奢华的摆设,只要他喜欢的东西,蒋氏总会送给他,蒋大勇在文官中名声不怎么好,他也因为同蒋家联姻,被一些清高的文人轻视,但是更多的同僚会看在蒋大勇是皇帝宠臣的份上,对王译信多加照顾。

毕竟谁也架不住发狂用拳头打人的蒋大勇。

而如今,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谁都能看得起他,甚至王译信能感觉到周围人对他的嘲弄。

他再也不是清高出尘的谪仙,哪怕相貌依旧清俊,没有了那层富贵光环,王译信甚至能感觉到某些人的‘善意’。

床架子随着王译信的辗转反侧,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过多久?莫非真要去向蒋氏低头?

再坚持两日,也许蒋氏会主动回到他的身边,到时候他……他会勉强原谅了她们……

‘蠢货!’

谁骂他?

王译信已经没有力气再同不知名的鬼怪较劲,手臂等处无一处不疼,我哪里蠢?

‘愚蠢透顶,瑶儿是不会再原谅你的,你比……比我还要愚蠢……脑子里的声音透着愤怒,绝望……我当年都没像你这么蠢,伤她那么重……’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鬼怪?我没错!错得是王芷瑶,她就不想让我好过!滚开!别逼着我找高人超度了你。”

‘如果可以魂飞魄散,我会感谢你,起码我不至于再看到你蠢不可及!眼看着你犯蠢,让她越来越恨你,你当我很好受?你知不知道我没你那么恶心偏心,老天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一切却阻止不了……’

有人在耳边嘶吼着,房门有响动,慢慢的王译信耳边的声音转为了呻吟,渐渐的消失了。

王译信翻身而起,摸了摸手臂和双腿,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消失了?

鬼怪消失了?

王译信大口喘着粗气,他不用再担心被鬼怪占据自己的身体,王译信很感激房门口出现的那道烛火,如果不是那道温暖的光亮,他许是就死了。

“谁?谁在哪?”

“父亲,是我。”

“璇儿?”

王译信下一个动作是穿好了衣服,“你怎么会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使王芷璇尚未及笄,又是他嫡亲血脉,这么做也有违体统礼数。

烛光越来越明亮,当王译信看到王芷璇虚弱的模样时,心似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尤其是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欲语还休,“爹,您不疼我啦。”

王译信再多的坚持也无法抵挡一下子扑进自己怀里痛哭的王芷璇,推了推怀里的女儿,可王芷璇却死死的缠住了他:“爹爹不理会我,我好难过,当时……当时我只是想救娘,没注意到您嘛。”

“好了,不哭,不哭。”

王译信拍了拍王芷璇的后背,叹息一声:“你是我女儿,以后别……别再这样了。”

“爹不气了么?”王芷璇眨着含泪的水眸怯生生的看着王译信,“没有爹爹,我吃不好,睡不好,最近几日整日就想着您,你看看……我都瘦了,不漂亮了。”

王芷璇像往常一样俏皮,娇媚的向王译信撒娇,轻轻摇动着王译信的手臂,王芷璇也不是非要半夜来看王译信,而是最近几日王译信整日不在家,她根本见不到,只能半夜过来。因为受王译信牵连,王芷璇的日子过得也很难。

在王家也没以前得宠,吃穿用度水平也直线下降,不是不怨恨王译信,但王芷瑶清楚离开了王译信,她在王家生活会更为艰难。

方才王译信让人给她送了几两散碎的银子,让她看到了挽回王译信的希望。

她并不差那几两银子,以前她就没少积攒银票,大伯他们搜走了王译信的银子和田产,他们再大的脸面也不至来搜王芷璇的屋子,因此最近这断窘迫的日子,其实只有王译信是真正受苦的一个,王芷璇偷偷的没少弄好东西给殷姨娘补身体。

王译信宠溺的摇头,“你这丫头的本事都用在我身上了。”

“您是我爹嘛,我不同您亲近,和旁人亲近您不生气啊。”

王芷璇俏皮的眨了眨眼,陪着王译信坐在床上,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王译信额头的汗水,担忧的说道:“您清瘦了,虽然仍然是我的谪仙爹爹,可女儿心疼啊,您得多保重身子,您政务很忙吗?最近都没怎么见到您,娘也很想您呢,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您。”

“她还好?”

“不怎好。”王芷璇苦涩的说道:“娘差一点就……就寻了短,若不是我看得紧,她只怕早就……爹能去看看娘吗?她好可怜,只不过同您相知相许,偏偏被蒋家凌虐,娘觉得对不住您,她的脸毁了。”

纵使王芷璇想尽办法始终无法淡化殷姨娘脸颊上的烙印,她只能另外想着化妆技巧,遮挡一部分烙印。

王译信胸口沉闷的难受,蒋氏毁了殷姨娘,他也是心痛的,“过两日,我忙过了再去看她。”

“好,我和娘等着您。”

王芷璇心底不满王译信的敷衍,王译信比前生的父亲好点有限,也是个畏惧其妻的无能男人。

但眼前,王芷璇只能继续依靠王译信,等将来……她搭上顾天泽和皇子,王译信就没用了,等到羽翼丰满的时候,今日她受到的委屈侮辱,她都要一样样向蒋家讨回来!

别以为蒋家做了西宁侯就能安享富贵了,只要她能帮着心仪自己的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她还怕什么?

光是太子只怕是不行,王芷璇藏起眼底的野心,如果让乾元帝也知道她,疼惜她,蒋家再不敢折辱自己了。

有那么多记载庶女出人头地,得贵妇,皇上看重的故事,王芷璇不信找到吸引贵胄侧目好感的机会。

她聪明,漂亮,年轻,又有古今融合后的才华,她理应该比所有人过得都风光无限。

“璇儿,你先回去。”

“那爹爹要注意歇息,别太忙了。”王芷璇攥紧了小拳头,“若是还有人欺负爹爹,您有难处就同我说,我会帮您教训他们。”

“你想怎么教训?”

“反正欺负我爹就不行。”

王芷璇似把王译信当作了不肯冒犯的逆鳞,“蒋家欺负您,您也要告诉我,西宁伯……西宁侯得意后,只怕蒋家眼里越发的没有您了,没准会在朝堂上为难您。”

王译信眼里闪过一丝的隐忧,王芷璇说得道理,还有什么事是蒋家不敢做的?

“爹。”王芷璇将脑袋靠在王译信肩头,“女儿不是勉强您做不喜欢做得事儿,也不是勉强您去经营仕途经济,我是什么日子都能过得,安贫乐道,我会永远孝顺您。只是,王家如今的状况,外有跋扈的西宁候,内又有各房叔伯各怀心思,祖父虽然有心主持大局,然祖父上了年岁,精力不济。您也得考虑清楚为好,您在翰林院为官,按说是最有希望见到陛下的,蒋家从伯府到侯府还不是因为得了陛下的看重?”

王芷璇停了一会,瞥见王译信并没像过去一样提起督促他上进的话就勃然大怒,果然,窘境才能唤醒王译信的野心:

“况且您若是疼我娘,就不该再让她被蒋家侮辱,她有什么错?不仅毁了娘的容貌,还将娘身上弄得伤痕累累。我看着娘真真是心痛。再有就是哥哥科举的事儿……女儿担心蒋家会从中作梗。”

“嘶。”

王译信倒吸一口凉气,王家想要在国朝立足,走科举是唯一的出路,一旦蒋家堵死了这条路,王家只怕是处境更为糟糕,“璇儿……你说得道理,世态炎凉,我早就该看透的。”

“父亲才华横溢,本是天纵之资,稍稍用心点,一准能做出一番丰功伟绩,上报朝廷,下安黎民百姓,也可让那些以为王家只是依靠蒋家的人看清楚,您王四爷不需要高攀任何人,您是谪仙,也是才子。”

被王芷璇敬佩,依赖的目光看着,王译信心中涌起了一丝火热,按了按王芷璇的手臂,嗓子有点干,最理解自己的人还是璇儿啊。

王芷璇几句话激起王译信的争强好胜的心思,也为王译信点明了方向,也该说出自己的目的了:“过几日不是有个文会吗?您能带我和我娘去吗?我们都想看看您在文会上的英姿呢。”

“你娘的身体……”

“在您身边,我娘才是最幸福的,没有您,纵使天天山珍海味,对我娘来说也是味同嚼蜡。”王芷璇嗔怪的说道:“您连这点都看不透我可就不理会您啦,在我娘眼里,谁也比不得您重要,她不像是西宁候的爱女只顾着自己痛快,我娘总是说既然心悦您,就要迁就您,事事依着您,她受点委屈,无妨,最重要得是不能委屈了心悦之人……”

“你娘这么说过?”

“我还能骗您?这些话我娘只能跟我说,她担心给您增添额外的烦恼。”

“卿卿……”

王译信被感动了,王芷璇嘴角微微勾起,太好骗的男人真真是没有攻关的快感,也许四皇子……王芷璇垂下眼睑,攻克四皇子或是傲气冲天的顾三少许是会更有快感一点,无人能逃脱她编织的情网。

子夜时分,王译信送走了对自己恋恋不舍的王芷璇,因为没有睡意,王译信又因为掉了恶鬼而心情大好,点上蜡烛,坐下继续仿照旁人的笔法画画,经过女儿的劝导,他要振奋了,不仅要赚银子养家,让蒋家后悔,更要……更要为王芷璇的将来拼出一份前程。

如果她成为朝廷重臣,王芷璇纵使是庶出依然可以嫁入名门。

……

殷姨娘脸上缠着纱布,困惑的问道:“璇儿为何要让我陪四爷去参加文会?我怕蒋家……”

“他们都析产了,还管得到爹爹带谁出门,这次文会非常的重要呢,正是我们的表现机会,省得不明就已的人被蒋家骗了,爹才没宠妾灭妻,是蒋氏……蒋氏嫉妒娘,才会对咱们又杀又打的,只要您在文会上大出风头,谁还能再说您出身不好?蒋氏既然要别居就让她一人独守空房去,娘,她放弃了爹爹,您正好同爹爹长相厮守。”

“可是我这样……怎么去见人?”

“娘,没事的,我来想办法。”

殷姨娘被王芷璇说得再次动了心,也许再搏一搏能彻底的独占王四爷,纵使她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儿女……瀚儿刻苦攻读,用心仕途也是为了她。

……

翰林院掌院府邸,年过四旬的翰林院掌院尹薄意闭幕凝神靠在椅子背上,过了好一会,他睁开了眼睛,对守在门口的人说道:“明日,让王端淳亲自来翰林院,我亲自考考他。”

“大人,您决定了?”

“顾三少给出的诱饵,太吸引人。”掌院无奈的叹息:“是人都不会拒绝,蒋大勇真真是好福气啊,有顾三少为他忙前忙后,只要王端淳人品过得去,我就收下他。”

第七十一章 拜师

十年前,尹薄意先中乡试解元,后为会试会元,最后乾元帝亲点他为状元,成就连中三元的奇迹。而后他又续娶坐师当朝次辅的幼女为继妻,从此候步步青云。

一年前,他从浙江巡抚荣升回京,被乾元帝委以重任,本来他有机会入阁,他却在乾元帝的默许下执掌翰林院。

自此翰林院从次辅兼任变成了单独一人执掌翰林院。

他并非不想入阁,只是还不到时候,此时即便他勉强入阁,也只能做阁臣的尾巴,向上进取极难。

尹薄意听从荣养致仕的岳父建议,做了翰林院掌院,伺机而动,谋求入阁的良机或是做几件让天下侧目的大事谋取政治资本。

他从没关注过王端淳,更不知晓王端淳是谁,蒋家和王家因为儿女的事情闹得很大,可如尹薄意这样有野心的政治人物只把这桩事当作热闹看看,他们更注重朝廷上的动向。

乾元帝不仅夺了王家的世袭爵位,同时恩封蒋大勇为西宁侯。

足以证明,蒋家比王家更深得帝心。

此时顾天泽找上门来,尹薄意无法拒绝,除了顾三少的强势外,更多得是他给的好处足够让尹薄意动心。

尹薄意并非是传授督促弟子学业的大儒,但如果他收下的徒弟做不得秀才,过不了乡试,那真真是大笑话。

科举也只是相对公平而已,尹薄意有名声,有官威,同样他也有自己对科举应试的总结。

他顺水推舟收下王端淳,只是给他一个背景而已,西宁侯再强势,文武不同路,蒋大勇影响不了科举的结果。

“万一王家少爷……”

“蠢!”

尹薄意摇头苦笑:“有顾三少在,本官根本不用为他的科举担心。”

顾天泽连翰林院掌院都能‘指使’,更别说乡试的主考官了,即便没人敢泄露考题,但可以划考试范围,在应试的时候做点记号,科举会试的猫腻多了去了,尹薄意能连中三元,岂会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尹薄意让仆从把蜡烛挑得更亮,他坐直了身体,摊开空白的奏折,缓缓把毛笔蘸满墨汁,沉了沉心,在奏折上写了两行字‘恳请陛下勿设镇守太监’

最近朝廷上最重要的大事并不是刘三本刮起的正官风运动,毕竟像王译信做得那么明显的官员实在是少见。

在国朝,妻族的实力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成亲只为两姓之好,谁会弄得岳父恼怒成这样?而且还是正当红的岳父大人。

不知有多少人都明着议论王译信是蠢货。

朝廷大员把更多的注意放在乾元帝有心在江南设立镇守太监的事上。

让一群阉宦压在督抚头上,制约监视督抚,这是朝野无法忍受的。

只是谁也不敢率先冒头,谁都晓得此事关系甚大,弄不清乾元帝心中的真实想法,哪个敢贸然上奏本?

官做得越高,越需要谨慎,朝廷大员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此事极为关注却不敢轻易上折子邀名。

尹薄意一直猜测乾元帝本意,今日得了顾三少准确的消息……尹薄意不再迟疑,直接上折子表明态度,在他身后的派系也会支持他的决定。

一旦能劝服乾元帝打消派遣镇守太监的心思,尹薄意会获得很大的政治资本,这对他继承岳父的人脉也很有好处,甚至可以说关系到以后他入阁的次序。

这个诱饵……顾天泽给得足够让尹薄意疯狂,尹薄意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趁夜,翰林院掌院写好了折子,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在早朝时,他把折子当众呈交给乾元帝,金銮殿上回荡着掷地有声的陈词,“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旁人以为第一个出言反对的人会是刘三本,谁也没料到会是一向以沉稳,老辣闻名的尹大人。

他的立场自然代表了翰林院的立场。

乾元帝身体靠在龙椅上,深邃的目光落在了顾天泽身上,没过多理会跪在丹壁下的尹薄意。

顾天泽站在功勋队列中,感觉到乾元帝的目光,高高的扬起下颚,清澈的目光同乾元帝别有深意的目光相碰。

是臣说的……您比不必问。

乾元帝目光中含了一分威严震怒,换个人早就趴地上请罪了,可顾天泽依然笔直的站立着,依然同乾元帝对视,他宛若一杆长枪直直的戳在那里。

顾三少不怕,可有人怕。

比如站在勋贵武将首位的定国公,因为离着乾元帝近,又做了乾元帝十几年的臣子,定国公对自己这个姐夫的‘凶性’很了解,任何冒犯他的臣子,只有一个下场——死。

见乾元帝绷紧的脸庞,定国公为顾天泽担心……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为阿泽说点什么,却听见乾元帝低沉的笑了。

定国公握紧了拳头,皇上笑了?

这说明皇上根本就不会惩罚阿泽,可阿泽把皇上的心意泄露给翰林院掌院知道,这是重罪啊。

“阿泽,你觉得尹卿说得可对?”

“臣赞同尹大人所言。”

乾元帝王手搭着龙椅的扶手,目光扫过内阁阁臣,六部尚书侍郎等朝臣重臣,“你们呢?”

“臣等亦赞同尹大人所言。”

“皇子呢,朕的儿子是何意思?”

“父皇,儿臣……”

皇子们反倒有几分迟疑,乾元帝筹谋设置镇守太监已经好几年了。

甚至宦官都在争取早一日达成此事,每一位当权者相对会信任身躯不全的太监,因为太监没有能力造反,江南最近有点不太平,前朝余孽死灰复燃。

虽然国朝美化了太祖高皇帝拥兵自重,篡位的举动,但始终无法改变在有些人心中的乱臣贼子形象。

因此,乾元帝对前朝余孽绝不姑息,也有传说前朝末代皇帝在江南留下了太子……江南又是国朝的重中之重,乾元帝不放心也是难免的。

方才,乾元帝脸上闪过的怒意,皇子们也都有所察觉,他们该怎么回答?

是站在朝臣这边?还是站在父皇那边?

此时如果反对尹大人的提议,自然会让朝臣们不满,没有朝臣的支持,夺嫡之路会很艰难。

可是违逆了父皇的意思,他们有再多的朝臣支持都没用。

四皇子抢先一步,躬身道:“儿臣赞同尹大人所言,恳请父皇莫要在江南排镇守太监,国朝富足,万民归心,小小前朝余党何足挂齿?父皇用宦官监视江南,反倒显得您怕了那群乱党。况且宦官大多贪婪,把他们放到富贵奢靡的江南,许是会助长他们的贪婪性情,阉宦祸国,父皇不得不警惕。”

顾天泽听着四皇子慷慨激昂的陈诉,嘴角微微勾起。

乾元帝注视了四皇子许久,道:“老四言之有理。”

朝廷上的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其中也包括按照谋士建议主动站出来的四皇子,在朝廷上,乾元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尹卿,你是第一个站出来指正朕的人,朕记住了。”

“臣愿意报效陛下。”

“怀恩,赏。”

“遵旨。”

尹薄意领到了乾元帝的赏赐,又是感动,又是觉得光荣,除了简在帝心外,他还会得到仕林官员的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