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安安静静地过了两天。白日里,二人各从各的住处赶到竹韵馆上班,红衣在敞亮的前厅中编排前两幕的舞蹈,绿袖则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编第三幕。

第三日,原仍是如此。晌午将至时,却有婢子匆匆而至,急拍绿袖的房门,催促道:“绿袖姑娘…快出来!翰邶王世子殿下和王次子殿下同来了,马车已至平康坊外…”

“行了。”谨淑翁主在前厅中品着茶,先绿袖一步喝住她。放下茶盏,目光也移向房门,口吻悠悠,“你得多谢我是个翁主了。想要如何,你自己吩咐便是。”

那婢子有些诧异地望向谨淑翁主,红衣蹙着眉头也望过去。谁也不说话,直至里面传出了一句:“把人给我挡住,我不见!”

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怨愤,红衣思了一思,看向那婢子:“多叫些人出来。”

.

是以当霍予祉与霍予祚走过一家家在白日里尚未开门营业的青楼、走到竹韵馆前的时候,就见一众舞姬挡在门口——她们虽然纤瘦,但耐不住人多,一个个皆侧着身子,将门塞得严严实实的。柔荑轻插纤腰,垂眸冷对,“挡驾”的意思不要更明显。

“嗯…”霍予祚一见这情状就显出了尴尬神色,求助地望向霍予祉,霍予祉略一挑眉:“我们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什么?”霍予祚一怔,遂道,“翰邶王的儿子啊。”

“哦,那我是世子。”霍予祉一颔首,“这种事二弟你自己解决,我堂堂世子不跟着你胡闹。”

“…”霍予祚神色一僵,眼见面前数位舞姬艰难忍笑的神色,敛去笑意,改口道,“禁军。”

霍予祉目光一划他,向后退了半步,一揖:“指挥使大人,在下不干涉大人的私事。”

霍予祚傻了。

费了半日工夫,才说动这位兄长同他一齐前来。结果来是来了,却从公私身份上各赌他一回,压根不打算帮他过这道门槛,就是个来看热闹的。

一时牙关紧咬,霍予祚抱臂在门口瞪了一众舞姬半天,短声一喟:“劳烦请红衣出来。”

“娘子正陪谨淑翁主下棋。”挡在正中央的舞姬眉眼未抬,从容不迫地应了一句。

霍予祚再度一僵,又沉吟一会儿,扭头问霍予祉:“可否有劳兄长回府给我取本书?”

“可以。”霍予祉点头,却是未就此离开平康坊,也没问他要什么书,径自从怀里抽了一本出来,“这本?”

霍予祚目光一定:“…是。”

《诗经》。

.

节奏“别致”的鼓点传进耳中的时候,绿袖便知这是有人“叛变”了。

烦不胜烦地捂着耳朵生了半天的闷气,却是根本挡不开那鼓声。阖眼切齿,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拍案而起,走到书架边,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红衣也是烦不胜烦,备着震天的鼓声吵得不能再继续编舞,又不想叫这些好心当红娘的舞姬停下,只得托着腮听着,啧了啧嘴:“我都不想回府了。”

“嗯?”谨淑翁主一愣,上下一扫她,“为何?”

“翁主您想…”她嘴角轻一扯,“那天陛下话里的意思,显然将军和殿下求他的是同一件事。殿下是冲着绿袖来的,您觉得将军是冲着谁?”

“自是你啊。”谨淑翁主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再度打量她一番,又道,“这还用问。”

“就为不用问…一点悬念都没有。”红衣行为索然地嘟囔着,指指门外,“你看殿下多努力,将军可一点反应都没有。”

席临川照旧每天早上自己去上朝、晚上专程跑一趟接她回府。在府里也一切如常,该说笑的事就说笑、该商量的事则商量。至于婚事如何,他只字不提,既不问她的意思也不问他母亲陈夫人的意思,弄得红衣直不明白他现下到底是什么心思——难不成因为皇帝袖手旁观,他就索性放弃了?不打算娶她了?又或是等着她主动开口呢?

可她…她也开不了口啊!

“将军和我这位堂兄可不是一样的人。”谨淑翁主持着茶盏轻一耸肩,招手示意红衣走近些,噙着笑压音道,“你若想知道他到底什么心思,不如…”

半刻之后,绿袖被亲自来劝她出去见霍予祚的红衣气坏了。

还说是好闺蜜呢,谨淑翁主还没松口,她倒先动摇了!

叉着腰怒目而视,绿袖烦躁地要轰她出去,红衣的目光却落在她案上放着的书和纸上:“若真不想见,你译这鼓点做什么?”

绿袖被问得双颊骤红,转而更是恼怒,一壁往外推她一壁愠道:“你管我呢!出去!我还要编舞!”

“我不管你…”红衣陪着笑蹭着地压缓了往外的步子,而后笑意愈浓,“可是竹韵馆里别的舞姬归我管啊。”

面容一震,绿袖的脚步登时止住。

冷峻的目光挪过去,她挑眉看向正厅门口负手而立的人,手从红衣肩头松下来,又瞪了许久,眼里忍不住地挣出泪来,狠一切齿,转身回屋:“今儿竹韵馆休息,殿下请回!”

“…绿袖!”

霍予祚箭步上前,在她阖上门前伸手推住了门,满脸堆笑:“你听我说,今天再随我去见我父亲一次,我保证不会再出岔子。”

“够了!”绿袖怨愤一喝,又要继续关门,见他仍阻着不放,话语中愈发狠意十足,“你听到翰邶王殿下怎么说的了!你们的王府我进不起!我不接受!”

绿袖语声尖锐地喊着。红衣忍不住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大感这是因为自己平日闲聊时言及的关于“独立人格”的事情太多,若不然,绿袖这土生土长的“古人”,可能不会把话说得这么冲、不会闹得这么凶…

霍予祚无奈一喟,凝视着绿袖,解释得痛苦:“父王不是冲着你…他只是不满我背着他自己订了婚事。”

“殿下糊弄谁呢!”绿袖抹一把眼泪,又要继续关门,口中快语如珠,“既然翰邶王殿下已然请旨在他百年后封地一分为二予你兄弟二人…又明言你若非娶我为妻便没这桩事,我怎能阻碍你当一地之王!就算真阻住了,你父亲还不是恨我一辈子!”

说到末处当真哭出了声来。红衣与谨淑翁主皆听得一愣:竟闹得这么厉害?

封地一分为二的事情,是她们此前所不知道的。一时心中忐忑起来,都担心事情并非她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涉及了爵位封地之事,可不是儿戏。万一霍予祚真要在封地和绿袖之间取舍…

那便如绿袖所言,假设他真选了她才是糟糕,翰邶王必要更容不下她了。

红衣迅速思量着,想来想去,终于向前迈了一步,在霍予祚身侧一福:“殿下,我多嘴问一句,殿下当真觉得您的父王将话说得那么重,不是冲着绿袖,只是对您不满么?”

“是。”霍予祚静神一点头,“他是以出身未借口…但他绝不会看不起绿袖的出身。”

这话让红衣有点疑虑,于是又追问一句:“殿下确定?”

“他是我父亲!”霍予祚急得提了音,未待红衣再言便又看向绿袖,声色诚恳,“你再随我去一次…就这一次,我保证让他松口。”

“殿下为什么不先说服他呢?!”红衣脱口而出——这可是古代,婚礼的步骤理应从“纳采”、“问名”开始,现下非得加个“见家长”是什么样的乱入?!

“因为他非要听绿袖的意思!”霍予祚厉声驳回,被这两方施压的情状弄得大有些崩溃。强定着神舒了口气,又向绿袖道,“算我求你。”

绿袖紧咬着嘴唇,狠狠将剩下的眼泪都阻在的眼眶里,美目冷视着地面不说话。

红衣再做一番斟酌,再度上前一步,故作轻松地向绿袖道:“去吧,我陪你。”

绿袖一怔。

“如果殿下确信这火是冲着您自己而不是冲着绿袖,我就知道分寸了。”她的明眸转向霍予祚,“但先说好,如是因为殿下这一环的估量出了岔子…可不能怪我。”

她有些紧张地睇着霍予祚,心绪复杂。

一边胆怯地希望他不答应,这样她便少担一份责任;一边又万分希望他答应,如此,既能促成他和绿袖的事,又能探一探席临川目下的心思。

霍予祚静思着,须臾,看看绿袖、看看谨淑翁主、又看看站在厅门口当摆设的兄长,无力一喟:“总比这样僵持着好。”

红衣听言哭笑不得,隐隐觉得,他这曾深入敌方心脏的高级特工,都快被与绿袖的婚事逼哭了。

第136章 说服

红衣绿袖便一同入了皇城,去翰邶王的府邸。

一路上,绿袖都不怎么跟霍予祚说话,车中的气氛诡异得很:绿袖冷着张脸看窗外、红衣忐忑不安地看另一边的窗外,霍予祚几度欲言又止,神色大是尴尬,霍予祉以手支颐阖眼歇着,置身事外的样子。

是以在王府门口下车的时候,几人皆是如蒙大赦的感觉。

守在门口的小厮一揖,恭请霍予祉与霍予祚入内,继而便作势要将红衣绿袖挡在外面。被霍予祚切齿喝了声“滚”,那小厮头都不敢抬得连忙退下了,霍予祉走近了在弟弟肩头一拍,压音提醒他:“再发脾气,父王一会儿还不给你面子。”

一声嘶鸣划过天际,尖锐的鸣音在府中荡出回响,一只鹰隼盘旋一圈后降了下来。霍予祚刚伸出手臂,绿袖在旁轻唤了一声:“宽云。”

红衣眼睁睁看着鹰隼理都没理霍予祚,扑棱着翅膀落在绿袖肩上,霍予祚只好讪讪地把手放了回去。

…再度清晰地感觉到这两位还在赌气,红衣暗忖得赶紧让这事过去才好。若不然,吵得时日久了,当真会伤感情的。

翰邶王已在正厅中等着,厅中气氛沉肃,一众下人谁也不敢吭声地静声侍立。霍予祉与霍予祚各自一揖,红衣绿袖则一并行下大礼去,道了声:“殿下万安。”

上边没什么动静,红衣在心下静静数着,数了五个数后,径自在绿袖胳膊上一扶。

绿袖微显诧异,初一抬头,却见红衣已起了身,怔然望向霍予祚,他稍一点头,她终于也跟着站了起来。

红衣静听着每一分动静,在空荡的厅中,隐寻得嗤笑一声。

“殿下。”她屈膝一福,刚道了两个字,心速便骤然快了。强缓了一缓,定神道,“绿袖她原是无意再扰殿下清净,但王次子殿下说…您有意听听她的意思,所以妾身便陪她来了。”

这话听着尚算平静,实则何止是她紧张,绿袖和霍予祚听得也心惊。红衣抬眼看向绿袖那副不知该如何接口的样子,轻一咬唇,索性直接将话又说了下去:“妾身和绿袖今日才得知,殿下您已请旨日后将翰邶一地一分为二、两位殿下各承一半…只要绿袖不嫁他。”

上面仍是没有动静。

这样的死寂让红衣心里既不安又不耐,觉得这不是对话的氛围。

此语出后便强压着性子噤声等了片刻,终于听得翰邶王应了一声:“嗯。”

“所以…”红衣轻喟着一哂,“绿袖和殿下情分久了,苦思了几日,还是做不出那般自私到底、不顾殿下前程的事。所以…您想听绿袖的意思,这便是她的意思了:您既不满意,她也不会强做什么,两人间的事是凭的缘分,但婚事非是有缘就能成的。她体谅您为儿子着想、想寻个贵女给他做王子妃的心思,从此…不会再搅扰王次子殿下了。”

这话说得几人皆一震,绿袖愕然望向她,霍予祚急喝一声:“红衣!”

翰邶王的目光移向绿袖:“这是你想说的?”

“是。”红衣厚着脸皮替她应了,语中一顿,再度福身,续道,“另外,从前私定终身的事是她有过错,在此向殿下赔个罪。但是也请殿下知悉,彼时绿袖尚不知王次子殿下的身份,对他父母双亡的假身份信以为真,并非有意欺瞒于您,更无挑衅之意,殿下息怒。”

她的话音落下,厅中便又静了好一会儿。

霍予祚心内翻江倒海,一时又说不出什么。良久,浅颔着首的几人听得翰邶王执盏饮茶的声音,清脆的瓷声在心上一磕,又听得他道:“没了?”

“…嗯。”红衣迟疑着点点头,“没了。”

好在离得较远,提心吊胆的几人没看到,翰邶王的神色一下子僵了。

“照这么说来,你能嫁阿祚与否,其实自己并不在意?”翰邶王睇着绿袖道,目不转睛的样子,端得是不许红衣再替她作答。

“自然在意,民女和殿下共过生死。”绿袖答得也算镇静,短作沉吟,续道,“所以民女清楚殿下前几年过得是怎样担惊受怕的日子。目下大局已定,民女希望他接下来的几十年过得舒心愉悦,在封地上享荣华、受万民景仰,是他此前为国舍命所应得的。”

“显得本王很不讲理一样。”

蓦一句压低了音的喃喃自语,让红衣绿袖皆一怔,遂又听得一声叹:“阿祚。”

霍予祚连忙上前揖道:“儿臣在。”

“找了这么个不肯服软还会堵人话的妻子,你以后就少到翰邶来扰我。逢年过节走一趟便是了,其他时候,在长阳当你的指挥使。”

“…”霍予祚愣了一会儿,语气因惊疑而有些颤抖,“父王?”

翰邶王轻打了个哈欠:“自己向陛下请旨赐婚去。”

绿袖与霍予祚面面相觑,须臾,她看向翰邶王:“殿下您…”

“我不能在长阳留太久。”翰邶王眉头微皱,轻揉着太阳穴,“请旨时记得求陛下催着礼部些,该办得事情尽快办妥。你们完婚,我就回翰邶。”

“…诺。”霍予祚回过神来连忙应下,绿袖犹沉浸在这巨大的翻转中回不过神来。

“回去吧。”翰邶王挥了挥手,神色略一滞,又向绿袖道,“成婚后,该学的事情自己学着。等阿祚承继了封地,你便是王妃,需你助他的事不会少。”

“诺…”绿袖强定着心神福身应下,按捺着心中的欣喜,看向霍予祚。

“儿臣送她们回去。”霍予祚再作一揖,见父亲点了头,与红衣绿袖一同告退。

.

就连世子霍予祉都对方才的反转有点讶异。退出正厅,三人便一并看向红衣,想听听她的解释。

红衣却只能报以一笑,装傻充愣地就不解释。实在说来话长,不是三两句就能跟他们讲清楚的。

虽然不讲理的家长真的存在,但一般而言,家长大多还是讲理的。是以若霍予祚告诉她翰邶王嫌弃绿袖的出身,这也算个道理,她还真没有办法。

但霍予祚说的却是…翰邶王不答应,只是以出身为说辞,实则不满他们背着他私定终身,和出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加之又非要亲耳听绿袖自己的态度——这压根不是真不肯答应的意思,倒像是端着家长特有的架子、持着家长特有的“傲娇”,非得把先前儿子私定终身给自己添的堵给顺了气不可,若不然就好像丢了天大的面子——家长们这种有点奇怪又有点可爱的自尊心,红衣从现代吐槽到古代了。

总之说白了,翰邶王想要的大概就是绿袖的一个态度。觉得儿子为她而给自己添了不痛快,就执著地想看她服个软,他心里就平衡了。

诚然,他所脑补的情况大抵会比今天更“软”些,多半是想绿袖和霍予祚一同求他答应、赔罪之后还要说尽好话来着,却没料到这两位也都是硬脾气,上一回生生闹崩了。

而这一回,红衣到底也顺着他的意,让绿袖一“软”到底。

该守的底线还是要守的。她又不清楚翰邶王到底是怎样的人,万一今天绿袖软过火了,让人觉得好欺负,日后到了王府里过得不顺怎么办?又没有世家背景给她撑腰!

于是“不卑不亢”是基本准则,什么中心思想都是在这个准则的基础上添。她先有点无奈地表示“不想耽误霍予祚前程,都是为霍予祚着想”,再高冷地透出点“绿袖也不是非得赖进你王府”的意思,最后一席话却还是戳中翰邶王想听的点:对不起,私定终身的事是他们错了。不过也是事出有因,您别生气…

这般一来,该说的点差不多皆说到了,即便她口才不是绝好,兴许表达起来略有差池…但翰邶王本也不是要硬阻到底,意思到了也就基本成了。

踏出府门,红衣抬眼一瞧,连忙止步。

正急匆匆要进府的席临川也忙停脚,睇一睇她,问道:“没事?”

“没事。”红衣轻松地摇摇头,笑眼一划绿袖和霍予祚,“他们的婚事,成了。”

“哦。”席临川遂松口气,向霍予祚一揖,“恭喜殿下。”

霍予祚笑而未言,红衣的目光仍停在席临川面上,望了一会儿,斟酌着又补充道:“殿下马上要入宫请旨了。”

席临川轻怔,循着这话里别样的意味思量下去,目光微凌:“你特意让谨淑翁主差人告诉我你来了王府,是为说这个?”

红衣眼帘轻垂,隐隐透出点不快的意思,席临川默了默,问她:“同走?”

她点点头,霍予祚会意道:“我送绿袖回竹韵馆。”

霍予祉则径自折回了府去,府门口就只剩了席临川与红衣两个人了。

府门关上,门外彻底安静,席临川凝视着她,抱臂思忖片刻,道:“你我每日都在一个府里住着,你可以当面问我的。”

语中竟隐有些不满的意思,红衣眉心一蹙,想着那边姻缘已成、他自己无甚动作还来怪她探底,不觉口气也硬了起来:“那我和夫人现下也每日都在一个府里住着,我可能当面问她认不认我作儿媳?”

席临川眉头轻搐,复睇了她一会儿,平心静气道:“罢了,反正你便是当面问我,我也不会说。”

“…”

这是什么意思?!

心中霎时腾起了不安来,红衣眉头紧锁地望着他,尚未及出言问个明白,万般不好的猜测就已然在脑海中翻涌了。

“唔…没想到你这么急啊。”他挑眉淡看着她,端详了须臾,紧绷的神色倏然松了下来。

伸手在她下颌上一捏,他沁出笑容:“别急。我知道这几日殿下为绿袖做了不少事,但我…”

他敛去三分笑容:“我也是认真想娶你为妻,只是跟他的想法不一样罢了。”

“什么‘想法不一样’?!”红衣脱口而出,只想把他现在的心思弄个明白。

“…我不需要你来应付我身边的人为婚事带来的麻烦。”席临川的手放开她的下颌,又不老实地捏在她满是不快的脸颊上,笑容云淡风轻,“而且,成婚这么大的事情,风平浪静地过去多没意思?”

第137章 一舞

虽然听出他这是要安排个惊喜给她,红衣努力开解了自己一番,还是觉得不怎么高兴。

——他明明知道她那么提心吊胆了,还一味地卖关子,大有了些成心捉弄的意味。偏她又全然无法逼他告诉她,弱势与强势的差别一时间十分明显。

便有点赌气,愈想愈不高兴他这般碰上她在意的要紧事还一定要弄个玄虚的安排,复又追问几番,他却仍死活不肯透半个字。

她便有些努力,狠一跺脚:“故意欺负我!我不回府住了啊!”

“随你。”

他居然回得从容自若。低一笑,又说:“竹韵馆也安全。嗯…这样一来,我还能好好迎一回亲了呢。”

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