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章 昭盈

如意听丈夫这么说,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她看着祁云义的眼睛,在丈夫的眼里,她看见了深情与坚定,便是这样一道目光,仿似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如意声音很轻,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不论是京师也好,天涯海角也好,只要他要她,那她就会跟着他,就算是要死,她也要和他死在一块儿。

祁云义微微笑了,他抚上如意的面颊,将自己的下颚贴上她的发顶,想起凶险的前路,男人的眼底慢慢变得暗沉,他没有说话,只无声的揽紧了如意的腰肢。

夜色渐浓。

屋子里的灯早已熄了,祁云义和如意却都没有睡,男人支开窗户,就见外面的那些衙役已是四下散开,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祁云义放下窗户,回眸,就见如意攥着一个包裹,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见他回头,便是轻声喊了句;“夫君。”

祁云义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咱们从后门走。”说完,男人便是领着小媳妇打开了后门,借着月色,就见那菜园子被祁云义打理的整整齐齐,如意看着,心头便是生出了万千不舍,为了这个园子,祁云义不知是挥洒了多少的汗水,眼见着马上就可以自个种菜吃了,可他们却要走了。

祁云义看出了妻子的心思,他捏了捏如意的手,温声道;“等去了京师,夫君会再给你建一个菜园子。”

如意晓得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又听丈夫这般安慰自己,如意便是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压了回去,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和丈夫道;“咱们快些走吧。”

后门处也有衙役把守,祁云义晓得洪致敬将这些衙役派来,明里说是守护,暗里却是监视,他此番泄露了行踪,消息自会迅速的传回京师,传到郑贵妃的耳里,此地,委实不宜久留。

祁云义紧紧的牵着如意,两人出了园子,却见一个刀头领着几个衙役,正在那里守候。

看见祁云义夫妇,那刀头眉心微敛,只对着祁云义行礼道;“殿下,外间天凉,还请您快快回屋。”

祁云义闻言,目光仍是沉静的看不出丝毫风雨,只对着那刀头道;“就凭你们几个,便想留住我?”

那刀头一震,只道;“殿下武功过人,小人自知不是殿下的对手。”语毕,那刀头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只因洪大人曾吩咐,不可让殿下离开西河村,今晚,就当小人不曾见过殿下。”

说着,那刀头便是侧过身子,为秦云义让出了一条路,而他自己则是向着秦云义拱起双手,恭声道;“此行山高水远,还请殿下务必珍重。”

祁云义倒不曾想过此人会这般轻易的放过自己,免却了一场厮杀,他看了那刀头片刻,亦是拱手还了一礼,道了句;“祁某携妻在此谢过。”

“小人不敢。”那刀头领着几个衙役,纷纷倾下了身。

祁云义再不废话,只牵着如意的手,借着月色的掩护,带着妻子离开了西河村。

待得天色渐亮,两人已是上了山,如意终是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就见晨曦中的西河宛如一面镜子,而西河村已是炊烟袅袅,从远处看着犹如仙境。

看出小娘子的不舍,秦云义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肢,他知道,如意自小长在这里,她的哥哥和侄儿侄女在这里,他们的家,也在这里。

“待一切尘埃落定,咱们再回来。”祁云义见如意痴痴地向着西河村的方向张望,一颗心便满是不忍,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在如意的耳旁说道。

如意转过头,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轻声说了句;“夫君在哪,我就在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祁云义心中一动,他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如意的发顶,而后则是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继续赶路,而如意则仍是向着西河村的方向一步三回头,瞳仁中满是不舍。

京师,楚王府。

屋子里燃着灯,案桌前则是坐着一个身姿纤柔的女子,她身着一件白色的丝质寝衣,衬着乌发如墨,周身一素到底,只在发髻间斜插了一支步摇,那步摇上雕刻了一只燕子,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去一般。

沈昭盈正在聚精会神的抄写着佛经,听得侍女的脚步声,也仍是不曾抬首,直到秋月的声音在上首响起,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你先停下,奴婢有件事儿,要和您说。”

沈昭盈闻言,方才抬起眸子,随着她这么一抬首,秋月顿觉整个屋子都好似亮堂了几分,女子肌肤如玉,眼如秋水,声音更是柔和的让人心生怜意;“秋月,怎么了?”

秋月眉目间隐含焦灼,她担心的向着窗外看了一眼,担心隔墙有耳,遂是俯下身,在沈昭盈的耳边吐出了一句话来。

秋月的话音刚落,就听“啪嗒”一声,沈昭盈手中的狼毫笔已是掉在了宣纸上,将上面的字迹黑乎乎的渲染了一片。

“这是真的?”沈昭盈脸色苍白,起先,她只是手指在颤抖着,到了后来,竟是整个人都经不住的发抖。

“小姐,您别怕,”秋月一把攥住了沈昭盈的手,“大殿下这么些年,无数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这一次,他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不,“沈昭盈摇了摇头,眸中泪光点点,“郑贵妃一直想置他于死地,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会以皇子之尊去驻守北境,如今北境战况危急,他们....他们更容不下他......”

“小姐,您先别哭,待会等王爷回来,若让他瞧见可就糟糕了。”秋月见沈昭盈欲落泪,赶忙开口劝道,她这句说完,沈昭盈想起祁云祚,心里便是一惊,她忍住泪水,又是问道;“你可打探清楚,郑贵妃这一次,究竟派去了多少杀手?”

“这个奴婢也不晓得,奴婢只听王爷在书房和郑大人说起了此事,郑大人言之凿凿,说是....说是绝不会让大皇子回到京师.....”

沈昭盈脸庞如雪,想起丈夫这般狠辣,只觉心里苦涩极了,忍不住道;“他们是兄弟.....”

“小姐.....”秋月眼见着沈昭盈心系着皇长子,一听得他的消息,便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只是难过,不由得想起当年,皇长子与沈昭盈当真是一对璧人,若不是后来.....

“秋月!”沈昭盈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事,攥住了婢女的手。

“奴婢在呢。”秋月回过神来,连忙低声应道。

“你速速去四王府一趟,将此事告诉四王爷,让王爷快快带人手,去襄助他!”沈昭盈眼瞳深处仿似有光在烧,她紧紧的看着秋月,仿似自己所有的希望,全是落在了婢女的身上。

“可是小姐,四殿下能信得过吗?”秋月想起那以浪荡闻名于世的王爷,忍不住有些踌躇。

“信得过。”沈昭盈只说了三个字。

秋月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

望着秋月的背影,沈昭盈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让人抽走了一般,她无力的坐在那儿,手指却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香囊,那香囊样式小巧而精致,上面绣着一片祥云,云下,则是一只小小的燕儿。

看着那一片云,沈昭盈心口一酸,只默默握紧了那个香囊,无声的向着窗外看去。

晚间。

如意赶了一天的路,只觉浑身疲倦极了,自那日离开西河村后,祁云义便是带着她先进了城,从集市盘下了一辆马车,虽然每日里待在车上,可一天奔波下来,如意还是觉得自己的骨架都要散了一般。

祁云义寻到了一处破庙,则是勒住了骏马,他掀开了帘子,就见如意蜷在那儿,许是太过劳累的缘故,一张小脸透着青白之色,祁云义看在眼里,顿觉一阵怜惜,只伸出胳膊将她从车厢里抱了出来。

“夫君,咱们快到京城了吗?”如意声音很小,这几日,每到晚上,她都是要向着男人问这么一句。

“快了。”而男人每回也都是这么安慰着她。

059章 往事

祁云义燃起了火堆,火光照亮了这一间破庙,也照亮了如意那一双明亮的眼睛。

想起这一路风餐露宿,祈云义望着妻子消瘦下去的小脸,心中便是一叹,他揽住了如意的身子,用自己胸膛的暖意不断的温暖着怀里的小人。

如意的确是倦了,她依偎在丈夫怀里,望着那火堆出神。

祈云义低眸,微微紧了紧如意的细肩,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意在丈夫的怀里抬起眼睛,小声问道:“夫君既然是皇长子,当时....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呢,咱们现在,又为什么要一路避着人,走小路呢?”

祈云义抚摸着妻子细腻的面颊,听着她的话,男人的眉宇间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

“如意,你是觉得,皇长子应该很厉害,是不是?”

如意点了点头,满是不解的看着丈夫。

她虽没见过世面,可也晓得皇子是顶顶了不起的人物,又为何要这般隐姓埋名,过着逃亡般的日子?

“如意,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母亲出身低微,父皇一直以我为耻,他.....根本不想要我。”

“可你是他的孩子呀。”如意更是不明白了,即便孩子的母亲出身低微又如何,孩子总归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祈云义微微笑了,眼底却是浮过一抹淡淡的苦涩,他拥着如意,只耐心的与她解释,“如意,太祖时曾定下规矩,中宫皇后若有嫡子,那便立嫡子为太子,中宫若无子,那便要长子继承大统,大祁立国上百年来,皆是如此。”

如意起先有些不明白,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那....皇后没有儿子吗?”

祈云义眼眸幽深,只低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句:“若中宫有子,又何至于如此。”

说完,祈云义闭了闭眼睛,继续与怀中的妻子开口:“皇后入宫多年,膝下一直虚无,当年父皇盛宠郑贵妃,一心想让她生下长子,无奈郑贵妃却接连生了两个女儿。”

说到这,祈云义顿了顿,才道:“谁也没想到,一个在掖庭扫洒的,最为卑微的宫女,却恰恰生下了皇长子。”

“所以....郑贵妃嫉恨婆婆?”如意问。

祈云义颔首,“我母亲虽被封妃,却过的不如一个奴才,宫里人为了巴结郑贵妃,处处欺辱她,连饭也不给她吃饱。”

祈云义说到这里,声音便是日渐低沉,他的眼瞳深邃,眼心深处仿佛蕴着火苗。

“有一回,我偷跑去看她,她见我去了,喜欢极了,悄悄的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了几块点心,也不知是存了多久,她的眼睛那时候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她不知道那些点心已经发霉,她自己舍不得吃,瞧见我,便不停的往我嘴巴里塞。”

祈云义说到这,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的,唯有一双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暗暗紧握,眼里,更是一片深红。

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滋味。幼年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人欺凌,他却毫无法子,那种无能为力,深深印在心里,要跟随他一辈子。

一旁的如意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疼,她不知要如何是好,只环住丈夫的身子,念起祈云义母子受的罪,如意眼圈也是经不住的红了,忍不住问道:“那皇上呢?皇上不管你们吗?”

闻言,祈云义摇了摇头,说了句:“他从不会管,他.....也从不想见我。”

也许,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这个长子可以悄无声息的夭折。

祈云义默了默,继续道:“在三弟出生前,郑贵妃还曾生下一个男孩,只不过那个孩子不曾满月便夭折,是以,当郑贵妃生下三弟,父皇一直将他捧在手心里。”

“夫君,你那时候,是不是很难过?”如意望着丈夫的侧颜,她不知祈云义是如何度过的那些日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对着自己的弟弟疼爱有加,却对他视而不见,那种滋味,一定是很让人难受吧?

祈云义握住了媳妇的手,他想起了数年前,那时候的他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稚儿,他曾看着父皇抱着弟弟在御花园中玩耍,也曾看着父皇手把手的教着弟弟在上书房习字,他曾看着父皇与郑贵妃琴瑟和鸣,而他的母亲,却住着阴暗潮湿的宫室,吃着残羹冷饭,而他自己,虽贵为皇子,碍于郑贵妃的威势,却不得不韬光养晦,如履薄冰的过日子。

“小时候,的确是很难过。”祈云义声音平稳,看着怀里的小媳妇,眉眼间却是一片温和,“到了后来,也就习惯了。”

他没有告诉如意,在三弟刚出生时,父皇便欲大赦天下,将这个儿子立为太子,却得满朝文武反对,百官皆以遵循祖制为由,让洪化帝立长子为褚君。

洪化帝龙颜大怒,只道其母出身卑贱,难以担当大任为由所拒,君臣间僵持数年,洪化帝专宠郑贵妃,多年来迟迟不立太子,群臣中但凡有人提起立皇长子为嗣的事,皆被洪化帝所训斥,这些年来,贬斥的官员无数,就连内阁首辅也不能幸免。

“那夫君后来,为什么会去北境呢?”如意想起来那日在面馆时,遇上的那些自北境而来的客商,至今如意还记得,他们在提起皇长子时,都是一幅崇敬之色。

听到如意相问,祈云义不曾隐瞒,只道:“那一年漠拓人来犯,北境的守军节节败退,我以为父皇分忧为由,主动请缨前去戍边。”

说完,祈云义自嘲一笑,又道:“其实,是我在宫里举步维艰,去了边疆,兴许反而会有一条生路。”

“夫君在北境打了胜仗,是吗?”如意的眼睛里好似有光一般,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想起那些客商的话,他们曾说祈云义在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将那些胡人打得不敢来犯,如意念起这些,看着丈夫的目光中便是浮满了崇拜之色。

祈云义察觉到她眼底的仰慕,心里便是一软,他点了点头,道:“你夫君在北境,曾打过无数场胜仗。”

如意心下一震,眼睛里更是璀璨如星,她怔怔的看着丈夫,既是激动,又是欢喜,一张小脸只是红扑扑的,只发自心底的小声说了句:“夫君,你真厉害。”

祈云义微微一哂,揉了揉她的发顶,可是很快,他唇角的微笑便是消失了,如意看在眼里,便是轻声喊他,“夫君,怎么了?”

祈云义望着那火堆,隔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如意,我在战场上无数次的冲锋陷阵,不仅立下了赫赫战功,同时,也立下了威望,就连父皇....也不曾有的威望。”

“这样,不好吗?”如意不懂。

“不好。”祈云义淡淡开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就见窗外是无边的暗夜,犹如他此时的处境。

“郑贵妃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自我戍边后,她多次在父皇面前中伤我,诋毁我,待我立下战功,得边疆将士们拥戴之后,父皇,”说到这,祈云义眼底有讥诮划过:“他也怕了。”

“他怕什么?”如意很是懵懂,“皇上....也会害怕吗?”

祈云义看着妻子那双清澈的眼睛,眸心便是一柔,他握住了如意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才道:“皇上自然也会害怕,他怕的,远比寻常人很多。”

。”

“那他,也会怕夫君吗?”如意问。

“如意,草原上有一种猛兽,在幼崽还不曾长大时,它就会将幼崽尽数咬死。”祈云义眼瞳深黑,看着如意。

“为什么要咬死自己的孩子?”如意听的心惊。

“它怕幼崽长大,有朝一日会取代它。”祈云义声音低沉,他的话音刚落,如意却好似福至心灵一般,瞬间明白了。

“夫君是在说,皇上就好像草原上的猛兽,他怕夫君会抢了他的王位?”如意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

“傻媳妇这一回倒是不傻了。”祈云义唇角含笑,捏了捏如意的小脸。

060章 追杀

“我才不傻,就是你,一直爱喊我傻媳妇。”如意也是微微抿起了唇角,虽然前途未卜,可只要能这样和丈夫在一起,不论在哪儿,如意心里却还是踏实而甜蜜的。

祈云义最是喜欢看她这般略带娇羞的笑靥,男人的目光温和而缱绻,只轻轻抵上了如意的额头,纵使屋外寒风瑟瑟,这一间小小的破庙里,却仍然满是暖意。

“那夫君,你会不会.....去抢皇上的位子?”如意靠着丈夫的肩膀,祈云义将她笼的严严实实的,如意躺在他怀里,只觉得舒服极了。

“不会,”祈云义摇了摇头,道:“我从没稀罕过那个位子。”

如意听丈夫这么说来,顿时悄悄松了口气,她奔波了一天,早已是累得很了,如今蜷缩在丈夫的怀里,未过多久就睡着了。

祈云义低眸,望着妻子白净的小脸,沉睡中的如意显得分外乖巧,他看了许久,才低声言了句:“可是如意,也许有朝一日,只有我夺了那一把龙椅,我才能保住你。”

说完,男人的目光中,有肃杀之色一闪而过。

夜色渐渐深了。

如意仍是蜷在祈云义的臂弯中甜甜的睡着,燃着的火堆已是渐渐熄灭,四下里都是安静极了。

倏然,祈云义在暗夜中睁开了眸子。

他的目光雪亮,仿佛比这黎明前的夜色还要黑上几分,他的身姿仍是一动未动地坐在那儿,单手揽着如意的身子,另一只手,却是握紧了身边的长剑。

男人的耳朵敏锐的捕捉着周遭的动静,身上的肌肉已是慢慢紧绷,满是蓄势待发的杀气。

他垂下眸子,又是看了怀中的妻子一眼,就见如意小小的一个人儿,埋在自己的胸前睡的正香,他不忍吵醒她,只附身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便是这一吻,却让如意动了动身子,从丈夫的怀里醒了过来,她睁开惺忪的眼睛,娇娇糯糯的喊了声:“夫君.....”

见她醒了,祈云义抚了抚如意的长发,与她低声言了句:“听话,待会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乖乖的待在这里,不要出去,知道吗?”

如意闻言,只觉睡意立时变得无影无踪,她怔怔的看着丈夫,一颗心突然害怕起来,“夫君,有人来了吗?”

见如意害怕,祈云义心下不忍,却不得不狠下心松开她的身子,温声道:“在这里等我。”

祈云义说完,便是握起宝剑,抬腿便要出去。

“夫君.....”如意声音很小,她攥着祈云义的衣袖,不知是冷,还是担心,如意的身子颤抖着,只忍着泪,对着丈夫说了句:“你一定要小心。”

“好。”祈云义言简意赅,他安抚般的拍了拍如意的小手,便是头也未回的冲出了破庙。

果不其然,破庙外已是站了一圈的杀手。

那些黑衣人瞧见祈云义从庙里出来,皆是一震,带头的两人彼此对了个眼色,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一起上吧。”看着那些黑衣人,祈云义目光森然,他一语言闭,便是抽出了手中的长剑,那剑如同主人,在月光下透着锋利的寒光,他虽是单枪匹马地站在那里,却仍是让人不敢小觑。

“殿下,咱们也是受人所托,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当先的黑衣人却是向着祈云义拱手行了一礼。

“不必废话,出招吧。”祈云义眸光冷峻而凌厉,他看着那些黑衣人,念起庙中的妻子,浑身上下便是透出了一股凛然而浓烈的杀气。

“得罪了。”当先的黑衣男子迎上祈云义的目光,低声吐出了一句话来,语毕,那男子目露凶光,举刀当先向着祈云义杀了过来。

祈云义眸心一变,他心知这些人皆是高手,自是不敢大意,只凝神与众人缠斗在一处,他出手迅速,下手狠毒,每一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法,未几,黑衣人中便有数人被祈云义所杀,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余下的几个黑衣人见状,则是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心知祈云义武功高强,乃是大祁数位皇子中的翘楚,眼见此番数人合力,也只是让他受了轻伤,却不能取他性命,众人心下一沉,皆知此番若不能杀了祈云义,回京后郑贵妃也不可能饶过他们,如今,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诸人想到此节,便是定了决心,纷纷举起刀,又一次向着祈云义纷涌而来,这一回,他们的招式越发老辣,皆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在诸人的围攻下,祈云义眸光更是阴沉,手下的招式也越发凶狠。

如意待在庙中,听着外面的打斗与厮杀,只觉的心惊肉跳,她的脸色雪白,那些刀剑相撞的声音仿佛砸在了心坎上,只砸的她浑身发颤。

如意唇瓣如雪,不时听到外头传来惨叫声,那些声音中虽不曾有祈云义的声音,如意却还是担心极了,也害怕极了,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对丈夫的担心终是占了上风,让她不得不将夫君的嘱咐压下,悄悄站起身,推开了庙中的窗户,向着外头看去。

窗外残月偏西,晨曦已近,地上躺了一地的尸首,如意刚将窗户推开,便是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如意屏着呼吸,借着晨曦中的亮光,一眼便看见了丈夫的身影。

见他仍是在和那些黑衣人缠斗着,他们的身形都那样的快,只让如意看得眼花缭乱,如意的眼睛紧紧的黏在祈云义身上,透着晨光,见丈夫身上分明是受了伤的,如意的心顿时揪在了一块,她不敢出声,生怕让丈夫分心,只暗暗呜咽着,难过极了。

倏然,她看见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转到齐云义身后,而其他两人则是缠住了祈云义,眼见着那个黑衣人挥起砍刀,向着祈云义的后背砍去,如意只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忍不住大声道:“夫君,小心你身后!”

祈云义眉心一拧,向右避开了身后的那一击,手中长剑则是一个斜刺,从偷袭的黑衣人胸中穿过。

祈云义的目光向着如意看去,看见妻子,他的神色顿时一紧,只喝道:“快回去!”

他那一瞬的失神,清晰的落在了为首的黑衣人眼里。

那黑衣人对着手下一个眼色,那人立时会意,转过身,便是提刀向着如意奔去。

祈云义眸心大变,顿时就要提剑追去,却被其他的黑衣人死死缠住,祈云义五内俱焚,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黑衣人已是近了如意的身,见妻子涉险,祈云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气,口中一声清啸,手中的剑花飞舞,身子则是凌空跃起,将自己左边的一个黑衣人踢飞,而后则是趁机不顾一切的向着那黑衣人追去,那黑衣人刚捉住如意的肩,祈云义手中的长剑已是刺进了他的后背。

“夫君!”如意喊着丈夫,瞧着她惊惶苍白的一张脸,祈云义张开胳膊,如意便是向着他的怀里扑了过去。

祈云义单手抱紧了妻子,另一只手则是握着长剑,向着余下的那几个黑衣人看去。

余下的那几人瞧着一地的尸首,再看了一眼面前的祈云义,心中都是生出几分惧意。

“殿下,咱们.....没有选择。”为首的黑衣人抹了一把面上的汗水,他的目光沉静,一句话说完,便是领着余下的人,又一次向着祈云义杀了过来。

祈云义松开如意的腰肢,将她推到屋檐下,自己则是迎上了那一片刀光剑影。

倏然,就听“嗖嗖嗖”,有利箭破空的声音响起,其中的几个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是倒了下去。

祈云义一震,目光向着远处看去,就见一支轻骑不知是何时赶了过来,当先一人一骑白马,身形俊朗颀长,他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祈云义手中的长剑不停,就见那马上的男子亦是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从马上一跃而起,飞奔至祈云义身边,与其并肩抗敌。

“老四?”祈云义声音低沉,唤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