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统领见状,心下一叹,不得不开口:“还请殿下恕罪,属下.....得罪了。”

祈云义眼底有杀意闪过,横起长剑,向着御林军冲去。

一番厮杀已是在所难免。

这一日,是启程回漠格的日子。

呼延钊一行已是整装待发,却听侍从来报,只道宋夫人早起时便说腹痛,一时三刻,怕是走不了。

呼延钊闻言,顿时一惊,他匆匆下了马,刚闯进如意的帐子,就见随行的军医与医女已是赶了过来,正在那里为如意诊治,再看如意,只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看起来十分憔悴。

“怎么回事?”呼延钊皱起眉头,冲着军医与医女喝道,“昨天不还是好端端的?”

“将军莫要着急,等属下为夫人诊治后,再将夫人的情形禀告将军。”

军医恭敬开口,听得他如此说,呼延钊只得按耐下性子,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继续为如意诊治。

他立在一旁,缓缓踱着步子,不时向着如意看上一眼,眉宇间蕴着担忧之色。

回了自己的手指,呼延钊眼皮一跳,顿时迎了上去。

那军医看了如意一眼,而后方才压低了声音,在呼延钊耳旁说了几句什么,就见男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的眼神锐利,只盯着如意,看着如意心下惴惴。

“你们都下去。”男人开口。

得了吩咐,军医,医女,侍女全是纷纷退了出去,帐子中只剩下如意与呼延钊两人。

“还给我装?”呼延钊走到如意面前,眼见着如意仍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男人心下有怒火闪过,揭穿了她的谎言,“军医刚才与我说了,你压根就没事,肚子里的这块肉也结实的很!”

如意闻言,脸庞便有些发烫,她转过眸子,不去看呼延钊,也不说话。

呼延钊见她如此,眉心不免拧的更紧,他回眸,对着外面喝了两个字:“来人!”

顿时有侍女走了进来,恭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将她送上车!”呼延钊吐出了几个字。

“我不走!”不等那两个侍女上前,如意便从床上吃力的支起身子,“我哪儿也不去!”

呼延钊心知她在等祈云义,他大步向着她走去,道:“你真以为他会来?”

不等如意开口,呼延钊微微倾下身子,与她继续道:“你是他父亲赐予我的,你可想过,他若来,便是与他父亲决裂,他是抗旨,你懂吗?”

“我不懂,”如意轻轻摇头,她的眼瞳清澈而纯稚,只一字字小声道:“我只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论他要和谁决裂,他.....都会来的,来接我和孩子。”

呼延钊眼底微变。

“我一步都不会跟你走的,我就在这里,皇上如果怪罪他,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听着如意的话,呼延钊心中但觉一阵震动,他没有说话,只缓缓站直了自己的身子,他看着如意的眼睛,隔了许久,才道:“我问你,倘若他心里一直有别人,你也不介意?”

如意摇了摇头,她看了呼延钊一眼,却是小声问了句:“如果......我跟着你去了漠格,可我心里一直惦记他,你会介意吗?”

呼延钊听了这话,当即就是一愣,他默了默,才道:“不介意,”说完,男人似是觉得自己可笑般,又是说道:“我管你心里有谁,只要你愿意跟我就行。”

“所以.....我也不会介意,哪怕他心里有别人,我只会.....对他更好。”

“你.....”呼延钊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站在那儿,隔了许久,才自嘲道:“你须知道,我心中从未有过别人,你宁肯跟一个心中有旁人的人,也不愿跟我。”

听得他的话中隐有萧索之意,如意心中微微一怔,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念起自己与他的数次见面,不论是那一次他将自己从王府掳走,还是这一次洪化帝将自己送到他身边,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对自己也一直是以礼相待,倒的确如他所说,从不曾强迫过她。

如今,如意听得他这一句话,倒是生出两分不忍,她看着呼延钊的眼睛,小心翼翼到与他道:“呼延钊,你今后,也一定会遇到一个眼里心里只有你的姑娘的。”

呼延钊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哂,眼底仍是透着淡淡的萧索之意,他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听帐外有侍从的声音响起:“报!启禀将军,大祁梁王殿下向着咱们追来了!”

听得侍从的声音,如意浑身一颤,心都好似要提到了嗓子眼,一旁的呼延钊闻言,眸心深处亦是有微微的诧异划过,他淡淡笑了,却是自言自语般的开口:“好一个祈云义,倒是我小瞧他了。”

说完,呼延钊向着如意看去,与她道:“你说的没错,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来接你和孩子。”

而如意,眼底满是晶莹之色,脸上却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涡。

祈云义身后的侍从在经过与御林军的血战后,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就连他自己身上,也是受了伤,伤口处的鲜血早已将身上的衣衫浸的鲜红。

在诸位侍从的拼死守卫下,祈云义一行终是与御林军杀出一条重围,一路不眠不休,总算是截住了呼延钊的人马。

因着有伤在身,又赶路太久的缘故,祈云义脸色透出些许的苍白,待看见呼延钊的身影后,男人瞬间攥紧了手中的缰绳,他的面上仍是冷峻而肃穆的,唯有急切的眼神中,却是将心底的焦灼与担忧体现的淋漓尽致。

“呼延钊!如意在哪?”祈云义声音沙哑,问道。

“祈云义,就凭你身后这几人,就想从本将手里把人夺走么?”呼延钊面不改色,好整以暇的看着风尘仆仆的祈云义,又道:“还是说,你也想随本将去一趟漠格,让大汗封你一个漠格的官做做?”

言下之意,倒是要将祈云义一块掳了。

“呼延钊,我没心思和你废话,我妻儿在哪?把她们母子交出来!”祈云义声音冷了下去,他的眼底有戾气闪过,一语言毕,男人刚欲拔剑,就听女子的一声“夫君”响起,而这道声音,一向是祈云义最熟悉不过的。

“如意?”祈云义抬眸看去,就见一道大腹便便的身影从帐中跑了出来,看见祈云义后,如意的眼睛瞬间发出一束夺目的光彩,她几乎什么也顾不得,甚至连腹中的孩子都忘记了,她只迈开步子,向着丈夫奔去。

“当心!不要跑!”祈云义眸光大震,看着像着自己跑来的妻子,只觉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中狂跳出来似的,他连忙下了马,向着如意迎了过去,刚触到妻子的身子,便是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夫君,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一直都在等你。”如意刚扑倒丈夫怀里,鼻子就是酸了,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后怕,只恨不得能将身子砌到丈夫的骨子里。

祈云义抚着她的后背,他看了前方的呼延钊一眼,一字字安慰着怀中的妻子:“是我不是,今后,我再不会将你一人丢下了,对不起,如意。”

137章 别怕,我在这

如意摇了摇头,她哪里会怨祈云义,得知他当真来了,看着他实实在在的站在自己面前,如意只觉自己这一生都是值得了,又怎么会舍得怪他将自己丢下。

祈云义的大手轻拍着如意的后背,目光则是向着呼延钊看去,就见呼延钊仍是立在那儿,他的双眸深黑如墨,看着如意义无反顾的奔向祈云义的怀里,呼延钊的眼底有黯然划过,但只一瞬,那抹黯然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男人粗犷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的自嘲之色,更多的却还是坦然与磊落。

见祈云义看向自己,呼延钊迎上他的目光,面上却噙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迈开步子,也不理会身后侍从的劝阻,而是径自向着祈云义夫妇走去。

如意看着他过来,身子仍是倚在丈夫怀里,好似只要祈云义能在自己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祈云义,你这次抗旨来追我,等你回去,你们的皇帝也不会放过你,你不妨......与我一道去漠格吧。”

呼延钊眼眸真挚,声音亦是诚恳的,他看着祈云义的眼睛,缓缓开口。

祈云义闻言,他什么也没说,他的眼神坚定,却是摇了摇头。

呼延钊见状,心下便是一叹,他看了一眼祈云义怀中的如意,直截了当的开口:“不瞒你说,你这媳妇,我当初一眼就瞧上了,这一次,我用燕外六州为聘,从你父皇手中换得了她,本想你碍于皇威,必定不会来此,可你如今来了,”说到这,呼延钊顿了顿,又道:“祈云义,我敬你,你的媳妇,我也还给你,日后,我呼延钊,也再不会觊觎你的女人。”

听着他这一句,如意心口一动,忍不住抬眸向着他看了一眼,就见他神情严肃,语音沉稳,足以让人相信。

如意心里顿时踏实了,她轻轻舒了口气,她知道,呼延钊在漠格也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就如同祈云义在大祁般,被老百姓奉若神明,这样的人,自然是说一不二的,他既然说放过自己,再不会觊觎旁人的妻子,定会说到做到。

“呼延钊,”祈云义的手仍是揽着如意的腰际,他平视着漠格大将的眼睛,与他一字字开口,“如意是我妻子,不论是违抗圣旨也好,豁出性命也罢,我绝不会让别人带走她。”

说完,祈云义看了一眼呼延钊身后的大军,他心知,以自己身后的侍从,在漠格的大军面前无疑于蜉蝣撼树一般无济于事,单说呼延钊自己,也是武艺高强,与他不相上下,这一回,他其实是抱着必死之心,前来向呼延钊追回妻儿,倒不曾想过,呼延钊竟会与自己说出这番话。

“我知道,”呼延钊点了点头,他看向如意,道:“你媳妇这些日子,也都在等你,她和我说,你不管在哪,也一定都会来接她,哪怕是死,你们一家三口,也都要死到一块。”

说完,呼延钊淡淡笑了,他移开目光,道了句:“在你们两面前,倒弄的我跟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祈云义,你们走吧,咱们就此别过!”

顿了顿,呼延钊又道:“燕外六州我也不要了,那里本就是你们大祁的国土,被咱们占了百年,如今还给你们,就当作......是我送给你们腹中孩儿的贺礼。”

“如意,咱们走。”祈云义扶着妻子的胳膊,与她低声道出了一句话。

说完,祈云义却是察觉到如意有些不对劲儿,如意的身子一动未动,她仍是站在那儿,看着丈夫的眼睛中有惊慌划过。

“如意?”祈云义又是喊了她一声。

“夫君......”如意声音很小,她攥紧了丈夫的手,颤着声道:“我.....我好像流血了......”

祈云义一震,他连忙低下眸子,就见如意的裙子已是让羊水湿了,她破水了。

“夫君,我是不是要生了?”如意第一次怀孩子,对生产之事自是懵懂无知的,她还并没有觉得腹痛,只觉下身不停地涌出温热,她以为是血,并不知道是羊水。

“别怕。”祈云义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稳重的,可心里却也是乱了,如意距产期还有一个月的功夫,此时若要早产,不论对母亲还是对胎儿,都是十分凶险的一件事儿。

“夫君,我肚子......肚子有些疼......”如意没想到宫缩会来的这样快,她毫无防备的轻吟出声,不得不蜷起身子,祈云义见状,已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他的脸色凝重,声音却十分温和,只不住的安慰:“没事,孩子就要出来了,你别怕,夫君陪着你。”

男人抱着如意,一面说一面大步向着漠格人的营帐走去。

“怎么回事?”呼延钊见如意蜷在祈云义怀里,额上已是起了一层细汗,他心下一凛,脱口问道。

祈云义压根不曾答话,只厉声喝道:“快去找军医!”

呼延钊回过神来,才晓得如意这情形怕是要生了,只连忙命人去请军医与稳婆,先前因着回漠格路途遥远,生怕如意会在路上产子,稳婆早已是备下的,此时刚好派上了用场。

帐子里围满了人。

如意眼底满是惊慌,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丈夫的胳膊,祈云义守在一旁,就见整个帐子里乱糟糟的,军医,侍女,稳婆皆是纷纷忙碌着。

祈云义眸心暗沉,心思全都让床榻上的如意引去,见如意因着疼痛与害怕而惨无人色的一张小脸,祈云义心下恻然,只握紧了她的手,为她拭去了额上的汗水,“别怕,夫君在这。”

如意听着他的声音,鼻子就是酸了,她也知道自己这是早产,生怕孩子会有危险。

“夫君,孩子.......咱们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不会,你们母子都不会有事,我在这陪着你们。”祈云义打断了她的话,纵使心里五内俱焚,却还是轻声安慰着快要临盆的妻子。

呼延钊领着侍从立在帐口,也是心下焦灼,直到稳婆上前,恭声道:“将军,宋夫人生产在即,还请男子回避。”

呼延钊回过神来,当即就是向着身后的侍卫踹了一脚,喝道:“还不滚出去?”

喝完,见那稳婆仍是一脸踌躇的站在那儿,呼延钊心下了然,他向着床上看了一眼,透过人影,只能看到如意一道模糊的影子,他转回视线,盯着眼前的稳婆,压低了声音:“你听着,她这是早产,若有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先保大人,记住了吗?”

“可是将军,”那稳婆一脸忧惧与为难,“这保大还是保小的事,该问宋夫人的丈夫......”

“你不必问他,这事我说了算!”呼延钊打断了产婆的话,听得如意的呼痛声,呼延钊浓眉禁皱,只冲着产婆催促:“快去!”

产婆答应着,匆忙回到了床榻前,呼延钊最后看了一眼,终是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如意已是开始了生产。

“夫人,您这是第一胎,自是要疼一点,你跟着老奴用力,将孩子好端端的生下来,啊?”稳婆为如意按着肚子,一面按,一面温声劝着。

如意已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她靠在丈夫肩头,她虽是第一次生孩子,却也知道若是迟迟不能将孩子生下来,那孩子极容易在母亲肚子里闷死,即使不死,等出生后也是很容易会变傻,她卯足了一口气,也不敢出声,只一手攥着丈夫的手指,对着产婆用力点头,极力配合着产婆的话,纵使腹中的疼痛近乎凌迟般割着她的身子,疼的她眼泪一个劲儿的掉,她也还是忍住了不吭声,只按着产婆的吩咐,一次次的用力。

祈云义看着她因剧痛而皱起来的小脸,看着她眼角成串的泪水,只觉心如刀割,他牢牢扶着妻子的腰,他竟从不知如意竟会有这般大的力气,竟能攥的他手指生疼,可见素来孱弱的她此时究竟在承受着多大的痛楚。

“如意......”祈云义说不出话来,只一声声嘶哑着嗓子喊着妻子的名字,如意听到丈夫的声音,终是哭出了声来,与他吐出来一句,“夫君,我疼。”

就这么短短四个字,却是让祈云义心下大恸,他的眼底通红,只抱紧了如意的身子,不住的安慰:“快好了,如意,孩子就快出来了。”

138章 让你受苦了

如意紧紧握着丈夫的手,仿似这样便能有足够的力气去将孩子生下来,她听着稳婆的话,不住地深呼吸,宫缩已是逐渐快了起来,变得又紧又密,如意从不知道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疼痛,是让人生不如死的疼。

“如意?”祁云义唤着她的名字,他眼底的心疼清清楚楚的落在如意的眼里,便是丈夫的这一道目光,给了如意无尽的勇气,她又一次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按着稳婆的吩咐使劲儿,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只知道自己要为祁云义,也为自己,一定要把他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她知道,到了这一刻,没有任何人能帮的了她,一切都要靠着她自己,不论祁云义平时有多疼她,产子的罪终究要她自己承受下去。

但好在,她的丈夫能够陪着她一道面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夫人再用些力气,孩子就快出来了!”稳婆双手全是血,亦是满头大汗的让如意用力,瞧着如意这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吃苦,也不曾大喊大叫,只按着她的吩咐一次次的用力,那稳婆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忍,只安慰道:“夫人再加把劲儿,老身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如意不住地喘气,甚至已经无暇再去和丈夫说话,她一次次的努力着,尝试着,几乎是拼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熬尽自己所有的血,去为身后的男人生下那一个小小的孩子,属于他们的骨肉。

“好好好,再加把劲儿,孩子就要出来了!夫人再用点力!”稳婆嗓音已是嘶哑起来,只冲着如意催促,如意憋着一口气,生怕一开口就将这口气吹散,她满眼的泪,只拱起身子,在近乎凌迟般的剧痛中,终是娩出了那一个孩子。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稳婆欣喜若狂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如意却已是浑身脱力的倒在了祁云义的怀里,说来也是奇怪,当那个小小孩子刚从她的身子里剥离,腹中令人生不如死的剧痛立马便消失了,如意小脸雪白,只倚着丈夫的肩头,看着稳婆用小被子将孩子包了起来。

“男孩还是女孩儿?”如意吃力的开口,几乎发不出声来,那稳婆一脸喜庆,只将孩子重新抱了过来,对着祁云义与如意道;“恭喜老爷和夫人,夫人生了个儿子。”

“是男孩儿?”如意一怔,先前祁云义一直口口声声的喊她腹中的孩子闺女,如今她生下的却是个儿子,倒不知他失望不失望?

如意转过视线,向着丈夫看去,就见丈夫也正在看着自己,他的眼睛深黑如墨,浓的化不开的怜惜,他的大手抚上她的面颊,为她将脸庞上的汗水与泪水逐一拭去,看着她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祁云义微微倾下身子,抵上她的额头,与她颤声说了一句;“让你受苦了。”

如意眼眶温热,她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这一幕,一旁的稳婆倒是有些不解,只道这夫人虽长得秀气,可也是本本分分的女子,丝毫也不会那些狐媚手段,怎么就让男人心疼成了这样,可不论她心里如何想,面上却不曾表露出分毫,仍是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陪着笑。

“夫君,我想......想看看孩子。”如意声音很小,几乎连蜷起手指头的力气都失去了,她无力的依偎在丈夫怀里,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一旁的儿子,见丈夫并没有要看孩子的意思,自己便是忍不住开口了。

祁云义回过神来,他仍是抱着妻子的身子,对着那稳婆道;“将孩子抱来。”

“是,老爷。”那稳婆压根不知祁云义的身份,只知道对方来头定然不小,对祁云义的话不敢不从。

稳婆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送到了如意的臂弯,如意刚刚生产,根本没有力气抱住孩子,只让丈夫托着自己的胳膊,男人的大手将孩子的襁褓打开,便是露出了孩子一张皱巴巴的小脸。

如意刚看见儿子的小脸,眼睛里便是涌来一股热气,忍不住的就要落泪,一旁的祁云义瞧见,便是连忙道;“别哭,你现在在月子里,不能落泪。”

如意对着他莞尔,她听话的忍住泪水,一双眼睛近乎贪恋般的看着儿子,她认认真真的看着孩子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嘴巴,下颚,新生的婴儿娇嫩极了,只让如意不敢,也不舍得用手触碰,祁云义看出了她的心思,只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抚上了孩子的小脸。

“夫君,他好软......”如意眼里水光盈盈,唇角却噙着笑,她抱着孩子看着丈夫,祁云义迎上她的目光,看着母子两都是倚在自己的胸膛,他的怀中抱着他挚爱的妻子,与妻子拼命生下的他的儿子,这一刻,哪怕是江山万里,也不足以与之相比。

祁云义缓缓抱紧了如意的身子,低下头,在如意的发丝上印上了一个吻。

京师,皇宫。

“你说什么?宋氏生了?”洪化帝佝偻着身子倚在榻上,听得内侍来报,顿时坐了起来,他的眼瞳放光,顿时问道;“是男还是女?”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宋夫人诞下麟儿,天佑大祁啊皇上!”内侍一脸喜色,向着洪化帝磕下头去。

“是男孩?”洪化帝面色一变,又是问道;“你确定是男孩?”

“千真万确啊皇上!”内侍抬起头,又道;“恭喜皇上喜得金孙!”

洪化帝心潮起伏,他年逾五十,却一直不曾见到孙儿的面,如今听得内侍来报,祁云义喜得贵子,即便这个儿子一直与自己心有隔阂,可那个孩子却实实在在是他嫡亲的孙儿,流着他的血液。

“好,好,”洪化帝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说完,他叹了口气,道;“这个孩子,来的倒是时候。”

他本已得知儿子从西北赶回来,与御林军发生冲突,拦住呼延钊大军,讨要姬妾的事,原先,洪化帝为此事震怒,正要下旨将祁云义召回之罪,却得到宋氏产子的消息,这个孩子竟来的如此及时,而他先前更是立下圣旨,诸子中,谁先得子便将皇位传给谁,如今长子长孙,太子之位,已是非祁云义莫属。

“传朕口谕,让梁王将孩子带回来,至于宋氏,朕已经将她赐予了呼延钊,从此之后,再不许他去见那个女人。”洪化帝开了口。

内侍闻言,便是一怔,念起那来自民间的女子,刚生下孩子,便要丈夫与儿子分别,远去大漠,即使他这般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听着,都觉得十分残忍,可面对洪化帝的吩咐,内侍不敢多言,只恭声称是,刚要退下,就听一阵脚步声自外间传来,接着便是宫人行礼的声音响起;“奴才见过太后!”

内侍回头,就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让人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正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李太后。

“母后?您怎么来了?”见到母亲,洪化帝眸心一动,让人扶着从床上起身,然而不等他行礼,李太后已是发了话,“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行礼了。”

洪化帝坐在榻上,李太后则是在床榻前坐下,母子两面对面坐着,洪化帝心知母亲这些年早已不出寿康宫,而今不知为何,竟会亲自驾临朝阳殿。

“母亲,您若有事,不妨让人来告诉儿子一声,儿子好去寿康宫看您。”洪化帝咳了两声,低声言道。

李太后看了一眼儿子因着久病而瘦削下去的身子,心中到底不忍,只叹道;“咱们母子,无须计较这些,你这病久治不愈,母后心里也是焦急。”

“是儿子不孝。”洪化帝面带惭愧之色。

“皇帝,母后这次来,是为了云义。”看着儿子蜡黄的脸色,李太后心下不是滋味,只开门见山的开口。

“哦?”洪化帝挑了挑眉。

“他如今得了儿子,按着你先前立下的圣旨,你该将他立为太子,皇帝,君无戏言。”

“母后已经知道了?”洪化帝低语。

“宋氏腹中的孩子关乎我大祁江山社稷,母后如何不知?”说起此事,李太后的脸色微沉,又道;“这件事,你从不曾与母后商议,宋氏虽出身民间,却也是云义在民间所娶的妻子,并非纳的姬妾,可以随意送人,更何况她腹中还怀着咱们大祁的龙种,皇帝,你如何能将她送给呼延钊?”

“母后,若能用一个女子就能令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并能换取燕外六州,儿子身为大祁的君主,理应如此做。”

“皇帝!”李太后动了怒,“她是你的儿媳妇!”

“即便是掌上明珠,又有何惜?”洪化帝也是抬高了声音,一语言毕,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见儿子如此,李太后又惊又痛,待洪化帝平息了呼吸后,李太后看着他的眼睛,徐徐出声;“皇帝,母后这次来见你,便是与你说一句话,你若还将母后当做自己的母亲,你就将云义立为太子,一来以固国本,二来为你冲喜,而宋氏产子有功,她身为皇长孙的生母,哀家绝不允许她跟随胡人,去那荒凉之地,此事有损我大祁国威,母后,不许你这样做!”

139章 也爱极了小家伙的娘

是夜。

如意醒来时,就见帐子里燃着灯,她抬眸看去,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臂弯,在那缓缓踱着步子。

如意动了动唇,哑声喊了一句;“夫君。”

祁云义听到妻子的声音,顿时转过了身子,抱着孩子向着妻子走来,如意这才看见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将儿子小小的襁褓揣在了怀里,靠近了自己的心窝。

“怎么样,肚子还疼吗?”祁云义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在床榻上坐下,一手仍是抱着孩子,另一手则是抚上如意的面颊。

如意摇了摇头,她的视线落在孩子身上,瞧着儿子睡得正香,小鼻翼一张一合,简直让人心软的不成样子。

“夫君,你怎么把孩子揣在了心窝里?”如意轻声开口,有些担心,“别闷着他。”

祁云义听了这话就是笑了,他的眼瞳温和,只与如意道;“心肝宝贝,自然要放在心窝里了。”说完,祁云义又道;“如今天气冷,孩子太小,要大人护着才行,你放心,我会一万个小心,绝对闷不着你的宝贝儿子。”

如意听着他的话,自己也是忍不住噙起了笑涡,她的身子仍是十分孱弱的,虽有心抱一抱儿子,胳膊却没有力气,只能睁着一双眼睛,贪恋的看着孩子的小脸。

瞧出了妻子的心思,祁云义眉宇间满是爱怜之色,他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从自己的怀里抱了出来,送到了如意的被窝,一面送,一面笑道;“来,咱们去找娘。”

孩子方才让乳娘喂了奶,刚被男人送到自己身边,如意便从孩子身上嗅到了一股奶香,她不住地打量着孩子熟睡的小脸,眼睛里全是初为人母的温软,祁云义则是将胳膊支在床榻上,将如意母子均是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下,看着母子两一样白皙的脸,男人心里只觉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个小家伙在你肚子里时,我一直以为是闺女,没成想却是个小子。”祁云义神情间满是疼爱之色,看着孩子时,眼睛只温柔的好似要融化了一般,如意瞧着他这幅样子,浅笑之余,倒是故意做出一副吃味的样子,与丈夫道;“有了这个小家伙,你的心思就全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