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听听。还没开始吃酒,就有这么多絮叨了。素日里,可是这么管着你的?”后一句是对着曾献羽说的:“不只是我惯着她,看样子你也是惯着她的。”

“没有没有,都是她惯着我。”曾献羽慌不迭摇手,就是这个样子马上惹来一干人的笑声,沈菱凤双颊透红:哪有这样子说话的。幸而都是亲近的人,知道他不善言辞,要不传出去成什么话了。

沈鼎玢拈着须,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就收住了。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来,不过两口子素日也是这样子就有些不对榫了,到底是谁的不是多?

沈菱凤看着他们入席,桌上几样小菜全是照她说的配料加上厨娘小心伺候做成的,两壶沁着冰珠女儿红,应该还是当年父亲给自己的‘陪嫁’之一。江南旧俗:凡是生了女儿的人家,在女儿出生之日就要在家中埋下好酒。等到女儿出阁之日,掘出酒坛以为肴客。家私厚薄,对女儿是否宠爱,这时候最能看出来。不是一朝一夕的宠爱,而是从女儿一出生就有了。

第二卷相对第三十五章用心良苦

当初沈菱凤出生的时候,相府田庄中的酿酒作坊整整一年都在制作上等的女儿红。因此相府的酒窖中,登时又多出一个专门为了沈菱凤而设的酒窖,为的就是在她出阁之日,会有整整一座酒窖的女儿红出来飨客。

出阁的时候,前来迎亲的队伍看到这整整一酒窖的佳酿,所有人都惊呆了。不论是不是父母同时送自己出阁,也不论相府东床若何:田舍郎也好,天子也罢,都是一样。相府的娇女,终究是父母的掌中宝。

酒入唇齿,沈鼎玢还是跟从前一样品咂陈酿的滋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如今的作坊若是还能酿酒,让他们多做一下。日后用得着。”

生女是女儿红,生男便是状元红。沈菱凤一下便懂了父亲的言下之意,只是她并不想这么做。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只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她沈菱凤不是不能生养,不是那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仅此而已。若是依照她的本意,唯一期望跟曾献羽少些牵连,挂碍越少越好。她跟他到底是不能对榫的。

事情却又有些蹊跷,明知道曾献羽跟她之间什么都不会有,看着曾献羽略微有些偏颇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要插手管那么一下,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走到死胡同里。是她这个爱操心的本性又在作祟吗?只要跟她略略有点关系的人,总是期望着别人过好些。这话,亮哥说过:你就是个爱操心的命。

“已经跟酿酒作坊的人说过了,只等着今年的新粮入库就着手酿酒。”曾献羽没给她太多踌躇和思虑的空隙,马上接过话茬:“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没动手去做,也就不好说出来。”

“原该如此。”沈鼎玢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女儿:“凤儿,你晚间吃了些什么?”

“您就别管我了,我这会儿原不饿。”沈菱凤微微侧身,一锅香气扑鼻的清汤端上来。沈鼎玢看着还没见过这个。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什么新鲜花样?不过是借着点新鲜荷叶的清香而已吧?”

“这里头讲究大了,还是要父亲猜上一猜才能入口的。”沈菱凤亲手掀开盖在最上层的比率荷叶,清亮如水的鲜汤泛出荷叶才有的比率。云白的御窑汤盅里卧着一只油亮嫩黄的肥鸡。

“你又欺负你爹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过是一锅荷叶鸡土汤。难道还有两样的!”沈鼎玢看了眼曾献羽:“献羽,你说是什么?凤儿最喜欢做这种事情,所有人都猜不出来她就最欢喜。”

“估摸是鸡肚子里还有什么吧,我也猜不着是什么。”曾献羽实话实说,不像是狡黠的父女俩,各怀心思又想让对方高兴些,他一直都不会玩这些文字游戏。某次沈菱凤跟人玩猜谜。他就愣是看不明白。仅仅只有一句诗。非要是猜出里头隐藏的东西。外行人根本不懂他们这些人乐此不疲的爱好。

“听见了,不是爹一人这样子说你吧。”沈鼎玢等着女儿揭晓谜底。

沈菱凤笑着从锦弗手里接过牙箸,从鸡背上划开。露出雪白的一角,里头居然还有一只鸽子:“里头还有呢。”

“你甭跟我说。里头还有只鹌鹑。这个连环扣儿,是我最不喜欢的东西。”沈鼎玢摇摇头:要是女儿也喜欢这些东西,那就不是自己的女儿。

“鹌鹑有什么意趣。”沈菱凤撇嘴,将鸽子从鸡肚子里挑出来。用一把象牙小刀划开,洁白如玉的莲子好像一粒粒珍珠从里头滚出来,在碧绿的鸡汤中格外惹眼。

“谁想出来的?”沈鼎玢这才舒了口气,万一他的宝贝女儿不能免俗,恐怕真是从小白教了她。

“难得有新鲜的莲子,又有新送来的鸽子。知道爹一路辛苦。才想尽心思叫厨娘熬了这汤。”沈菱凤给父亲盛了一碗他,心里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曾献羽同样盛了一碗汤,举手投足远远不如给父亲盛汤来得轻松自如。

曾献羽心底莫名感慨了一下,这真是第一次。他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不过是不想沈鼎玢看出端倪,唯有做出经惯见惯的样子,就好像是他们之间常常这样,不过是日常生活中最经常发生的事情。当下坐得比沈鼎玢还有安稳。

就是这个小小的举动,才让沈鼎玢看出了不对劲。要是曾献羽略微矜持甚至不习惯,才能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女儿娴熟礼节并不假,只是她不会对每个人都娴熟礼教。不该她做的事情,即使别人都说是妇人该做的事情,也不多做一件。

仅从这一点小小的言行举止,还是让人看到女儿跟曾献羽之间并不是多么和美。一厢情愿的事情还是多少有些遗憾。

“小姐,脚还酸么?”锦弗给她轻轻捶着腿,从花厅出来,沈菱凤就有些站不住,前后摇晃着,要不是自己站不住,肯定不会有这么失礼的举动。

“好多了,这几日总是这样子。”歪在贵妃榻上,沈菱凤面色转圜了不少:“我先时还说自己能站得住,谁知道越来越没用处,这才站了多久就这样子。”

“太医也说小姐不能多站,要不自己一定是吃不消。”澜惠跟着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小姐先把手泡泡,舒筋活络最好不过。”说着,上前给沈菱凤捋起衣袖,让她把手泡进去,顺手给她按捏着手指,好让她更舒服些。

“你们在外头听到什么了,两个人好像是约好了似的,见了老爷一句话不说,要不是叫你们这么多礼数,肯定是连请安都忘了。”微闭着眼睛,看得出来很惬意。

“小姐,您知道老爷是谁请到京城来的?”锦弗忍不住说出缘由。

“谁?”沈菱凤不愿去猜,她宁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答案。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愿去想,结果就是最坏的那个。

“公子。”锦弗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抬着眼皮期望看到沈菱凤有一丝不高兴,或者是眉目间有一丝反应:“公子离开京城后,专程到了乡下见到老爷,跟老爷说了很多。说是不想看到小姐过得不高兴,如果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情愿赎罪。”

第二卷相对第三十六章好像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沈菱凤没睁眼,闭着眼就算是做梦的话,那么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父亲跟亮哥曾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只是这两个人都不在身边,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奴婢是听张大叔说的,张大叔说公子被老爷拒之门外有三日。老爷一直都是避而不见,公子也跟从前一样青巾布衣,恭恭敬敬守在门外。非要等着见了老爷一面才肯罢休。”锦弗好像是亲眼见到一样,说起来绘声绘色的。

“还说什么了?”果然是她想的那样,如果亮哥肯狠狠心,索性把这件事撂下不管,就当作什么事他都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从此就都息了心,也就太平无事。爱操心的人,岂止她沈菱凤一人。

“张大叔说公子在乡下呆了两日,连同在门外等的三日一共是五天的时间。跟老爷说了很多事情,还说根本就没拿自己当个王爷看,以前怎么说话如今还是怎么说。张大叔说,要是老爷当初略微心思松动些,何至于有今日。总是老爷接连误了小姐和工资。”

沈菱凤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父亲会这么想吗?恐怕父亲心里纵然是有过一丝这样的念头,最后也会让所有的事情照着他想的那样继续往下走。父亲说过,能有今天全凭着心硬两字。只是对外人心硬,难道对亲生女儿也要心硬不成?

“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有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她不得不防。不是身边的两个人信不过,而是父亲一旦到了这里,谁也不保不齐等下父亲不会知道方才她们说的一切。

“只是,小姐您总要替自己想想。若是一辈子这样郁郁寡欢的过下去,谁会真的心疼您?难道真的要跟大人这样话不投机的过一生?”锦弗想起来都觉得心疼,张大叔午后见了小姐,都是微微叹气,莫名的心疼。

“话不投机?!”沈菱凤把这四个字复述了一遍。好像是说到了心底,又好像是隔靴搔痒全没到痛处,若是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么多的不好,也就是说她沈菱凤装出来的本事都没有,想来方才父亲也是看出了什么,要不说笑话的心绪都没有起先那么浓了。

“对了,缀锦阁的事情不要说到父亲那里。等我明日见了父亲,自己跟他说。大人如今这个身份,就是有个三房四妾也并不为过。若是真的一个都没有,反而是有了麻烦。”当你眼中没有这个人的时候。他有多少女人都是一样。也跟她没关系。他的那份俸禄虽然不多。也足够他跟那些女人用上一阵子,只要不动她沈菱凤的根本,爱怎么用都可以。

“还用得着奴婢们去多这个嘴,老爷恐怕刚来就知道了。”澜惠根本就没打算瞒着人。沈菱凤难道还不够精明吗?这种事是能够瞒得过去的:“琳琅说,那位赵姑娘好像是知道了老爷要来,一整天就在缀锦阁外头转悠,老爷多精明的人会看不到?就是老爷没瞧见,张大叔看到了难道还会瞒着老爷不成?”

“只要不是从我嘴里说出去的,父亲都会忽略掉。我说的父亲就会认真。”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点自欺欺人。父亲真的疼爱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到如今这个进退维谷的地方?

不能忽略掉的酒气就在身边环绕,一定是曾献羽喝过酒。今晚父亲在这儿还不敢到处晃悠,就到这儿来了。推了一下,推不掉他的手。转过身,撞到他身上:“哎呦。”不喜欢酒气四溢的味道。

“怎么了?”曾献羽有点不知所措,知道沈菱凤有孕以后。用头晕脑胀来形容他最恰当不过。当然他背着她做的事情着实有点拿不出手。当着她的面,差不多就是沈菱凤要天上的月亮,他绝对不敢拿星星来糊弄。当然弄巧成拙的事情,绝对不止做了一次。

“你喝酒了。”沈菱凤最不喜欢酒气,怀孕以后反应尤重。

“没喝多少,岳父也没有多喝。”曾献羽唯恐她生气,连连解释道:“你要是不喜欢,下次不喝就是。”

“你到外头去睡。”这还是第一次要他到外头去,锦弗他们说的话就好像是刻在心头的烙痕,一点点加重,成为一道疤,根本就抹不去。

喝酒后的人根本就不能用常人的心态去想他们的举止,何况曾献羽每次在沈菱凤面前总是需要有点东西壮胆的。酒壮怂人胆,这话用在他身上并不为过。

“我要挨着你。”曾献羽手臂健硕有力,把她禁锢在怀中,让人不能动弹。即使平时没有怀孕的时候,沈菱凤都要小心一二,不让他看出自己有武功的底子。何况这些时候她本来就身子虚得很,多站一会儿都吃不消。除了自保以外,根本不能有别的举动。

“我喘不过气。”不能来硬的,只能用沈菱凤最不愿给人看到的一面,差不多是讨饶了:“你松手。”

“那你不许撵我出去。”曾献羽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手臂略松了松:“我不敢碰你,只怕伤到你。”好像是有无限心事,喟叹了一句:“你总会用一把软刀子,把我伤到没有退路走,我还不能说出来。我是个男人,就是有不痛快只能闷在心里,要说出来都不知道去跟谁说。”

沈菱凤并未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有些事情时间不对人不对,那么这件事就是彻头彻尾错了。她跟曾献羽,时间不对人不对,所以错得一塌糊涂。锦弗跟澜惠一路走来,看得清清楚楚,所谓当局者迷盘观者清,她们比自己更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手上却没有躲开曾献羽的手,应该是不想在父亲在京城的这几日,尽量不让父亲看出其中的端倪。哪怕父亲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是让父亲心底有意思企盼,面上的好也是好的。

第二卷相对第三十七章告状

好在曾献羽喝了酒,闹腾了一会儿就沉沉睡去。手臂却把沈菱凤紧紧勾在怀中,不许她挣脱。沈菱凤努力想要摆脱,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却每次都逃脱不掉,最后只能是在自己一次次不愿意的背后,一次次发生。

怀孕的人很容易犯困,若是旁边还有个人睡着了,那么这个人也会在短时间内很快睡着。沈菱凤就是如此,不想喝过酒的人在旁边睡着,可是片刻之后她也随着入睡。

早间刚到花厅里坐定,真是难得的一景。打从怀孕以后,沈菱凤就没有正儿八经在出来理过事,多半都是想到什么要办,就让身边两个丫鬟出来一个传话。再要紧的事情,不过是让管家到自己房中细细嘱咐两句,你让他再做别的事情,也没那个精神。

“夫人。”看到她,几个主事的妇人赶紧迎上去请安:“身子可好些了?瞧着倒是比前些时候精神了些,只是又瘦了。”

“也还好,多承惦记着。”沈菱凤笑着让他们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我也是有了精神,才能出来走走。那几天谁不是说我吐得天昏地暗。趁着我今儿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先拿出来看看,我知道这些时候也是让大家忙坏了,等我再好些,肯定是要好好的酬谢大家的。”

“夫人说这话也太见外了,这几天是有些事情,不过奴婢们都已经料理妥当了。实在是不敢让夫人心烦。”最能干的张嫂子把做好的账簿放到沈菱凤手边,看看身边都是关系极好的伙伴,心底闷了好多天的话也敢拿出来说:“夫人,真是要给那位赵姑娘点厉害尝尝,忒不知道深浅了。”

类似的抱怨,已经听过无数次。沈菱凤也习以为常,唯独不明白一件事,赵敏应该不是个笨到无以复加的人,怎么会跟身边这么多人结怨。这些人做大事或许差一点,日常生活根本就省不脱。凡是还要他们从中斡旋,只看这一点,就不应该让他们有微词。很多时候还要多多结好他们,用点小恩小惠笼络人心,这样才是长久之法。

“又是怎么了?”沈菱凤从澜惠手里接过张嫂送来的账册略微看看:“不是说这两天都安生在府里呆着的,难道又闹出什么笑话来了?”

“哪里是安安分分在府里呆着,这两日又换了男装到外头去了。您说这个在外头招摇过市都不是大户人家的做派,何况还去了酒楼喝酒饮宴,跟一班不知来头的男人坐在一处。被咱们家里的人瞧见了,这要是被人知道。大人和夫人的颜面何存?”张嫂忧心忡忡。看这样子。说不定撞见沈菱凤的家人,正是张嫂的男人。

“跟大人说了?这两日长史官倒是闲着,跟他去回一声,就说是我的话。要是赵姑娘有任何不妥,我是饶不过。”锦弗把那天听到的话学了一遍,人心不可测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身边还有长史官这么大胆子的人。

“夫人还不知道呢,长史官早就跟赵姑娘通同一气了。”张嫂这下可不敢大声说话了,长史官跟他们可不一样,那是吃着朝廷俸禄的朝廷命官。点他的眼药,还是需要有点本事跟担待的。除了是沈菱凤以外,可能府中上下没有第二个人不怵他曾献羽都不能免俗。

沈菱凤微微一笑。这可是天大的本事,难怪能够自由出入将军府还不担心被人知道,难怪在外头跟女扮男装都不要避讳,巡城御史跟京城中各家各户的长史官教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能够跟他们相交好。足以证明赵敏心思深沉,而且知道这些人对她是极其有利,出了事也不至于有人能够动摇她的根本。

看来还真是小瞧了她,以为她的心思不过在这区区将军府的一亩三分地。她要的东西只是一个将军夫人吗?有这份心思的话,什么将军夫人都不值得一提了。

“男女有别,就是赵敏从幽州来不甚清楚,难道长史官不清楚?”沈菱凤挑起一侧眉头看了眼张嫂:“说说也就罢了,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名声自然是比什么都要紧。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出去就不要再讲。被人知道,恐怕你们都不得好过,这个理儿我想你们都知道。”

“奴婢知道了。”张嫂听出这是明里斥责,暗地维护的话,自然是心领神会:“夫人放心,奴婢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夫人,老爷已经起身了。”锦弗带着人过去看沈鼎玢是不是预备用早饭,这是他们父女俩单独见面的时候,必然会有些话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行,那咱们先到这儿。趁着我这两日精神好,还有好些事情要吩咐。过几日恐怕你们又见不到我了,到时候去哪儿抓瞎去?”沈菱凤掸掸衣摆,搭着澜惠的手往外走:“有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别给自己找些不痛快,何苦来。”这话不知道是劝自己还是劝别人,在身边人看来都不像是沈菱凤的做派了。

“是。”张嫂有些发愣,还是连连答应了。毕竟这是劝她的话,要是不听劝的话,就是自己不受教了。

沈鼎玢在窗下坐着,正在看着一份邸报。这好像是辞官还乡之前的习惯,每日晨起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当日的邸报,这些事虽然离他远远的,不过看看也能知道朝中是不是有新的动静。

别人说他是老奸巨猾,他不这么说自己。只是一个熟谙官场内幕的老头子,皇帝的一句话,无关紧要的一道口谕,说不定后面就会有后手出来,让某些沾沾自喜的官员们措手不及。

皇帝跟宜王随时一母所生,不过还真是天悬地隔的两个人。宜王若不是为情所困,加上心思原在山水间,或者会成为跟太祖太宗一样的命世圣主。看来世间难得有两全,这一条占到了,下一条就一定没有。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颠扑不破啊!

第二卷相对第三十八章早饭

“父亲起得早。”沈菱凤笑吟吟进来,行了个万福。锦弗跟澜惠不要小丫头动手,赶紧从食盒中取出热气腾腾的点心,细粥还有精致小菜,嵌螺钿的紫檀膳桌也是从前相府旧物。平时沈菱凤也不轻易到这边来用饭,这些东西一概收在细物库房不让擅用。

“你也不晚,还要去听那么多人聒噪,不容易。”放下邸报,沈鼎玢看向女儿:“一直以为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没想到我也有看错的时候。”

“父亲说笑呢。”沈菱凤笑起来,扶着父亲在上位坐好:“有鸡丝粥和枣仁粥,也不知道父亲喜欢哪一种。”

“还是吃咸的好了,甜腻腻的不对胃口。”沈鼎玢看了眼单薄的女儿:“还是这么瘦,难道自己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还好,吃得也不少。”不需要多的人在身边伺候,摆摆手,澜惠跟锦弗两个带着人下去了:“尤其这些时候,总是贪嘴的紧。”顺手将几样父亲喜欢的点心和南酱菜放到面前,绵软酥松,应该是很对父亲的胃口。

“若是这时候还不能多吃些,我还真是要让你日夜跟着我身边,盯着你才放心。”跟女儿说话的时候,沈鼎玢是最不加掩饰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有时候显得冷冰冰,跟他的脾气一样,一辈子都在官场中打滚,位居首相,却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情用事。

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感情用事,应该就是妻子去世的时候,留下这个女儿,请他不要让女儿受委屈。就是这个不受委屈,才不让女儿跟宜王在一起,没想到这会成为女儿最受委屈的事情。

“坐下用饭,这么站着难受。”女儿礼数周到,沈鼎玢心底也不是滋味:“要是厨娘的手艺不对味,换个也好。有时候换个人,说不定好很多。”

“挺好的。”沈菱凤告了座。在父亲下手坐了:“厨娘很用心,我也很放心。”就是这个放心难得,别人手艺多好,都比不上放心要紧。

“那就好。”吃了两口粥,沈鼎玢夹起一枚金瓜松糕慢慢吃着:“昨儿,我进来的时候,怎么瞧见缀锦阁里头有人,是谁?”言下之意很明白,缀锦阁何等要紧的地方,能有人住进去。那又是什么人?

“哦。是岭南王的侄女儿。”沈菱凤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一句。

“岭南王的侄女儿?!”沈鼎玢盯着女儿看了一眼:“几时有这个爵位的王爷。我竟然不知道。难道当初是谁去查实谋反的岭南王,你会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要跟着人云亦云?”

“我知道有何用?他说是便是,与人无尤。”沈菱凤淡淡一笑。喝着甜糯可口的莲子汤:“那个去捉拿反叛的人都说这是岭南王的侄女儿,自己扇自己的耳光都没说什么,旁人一定要去点破,岂不是有意跟人争持!让人脸上挂不住,给自己多多找些不痛快,何苦呢。”

“他见过她了?”这还是沈鼎玢没想到的,难怪宜王对此满是不解,或许宜王自己都没想到皇帝会做出这种自己跟自己争持的事情,由此可见此女还真是不一般。

“见过了。只一次。”沈菱凤点头,上次亮哥大婚的时候,本来皇帝跟她都想再见一次,皇后不答应,连皇帝的龙袍都没见到就打发赵敏回来了。这就不算是见过了吧。

“你跟献羽是怎么回子事情?”话题终于回到她身上,别人都不要紧。女儿才是最要紧的,跟曾献羽喝酒的时候也问得很清楚,曾献羽说得含含糊糊。有一点已经笃定了,果真是还跟当年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一样,一点改变都没有。

“挺好的啊。”沈菱凤也不知道不是挺好的还是什么,至少他们没让别人看到热闹,也没有当成是笑话说三道四。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夫妻也行,举案齐眉应该不是溢美之辞。总而言之,别人看到的都是好的就行。

“挺好的?!”沈鼎玢接到的家信中,每次都是这样说。是报喜不报忧吗?女儿最初想的都是不让人担心,只是真的是不担心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愿意相信是挺好的。可是见了,就不相信了:“还要骗爹多久?”

“这事儿才不用骗爹,爹是看得到的。”沈菱凤笑笑:“爹都要做外祖父了,难道还不好。”不止是骗,或者还藏着深深的怨。若不是爹一心要促成这场婚姻,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沈鼎玢心中突然多了很多愧疚,沈菱凤是他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敢给她受一丁点委屈,没想到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却给她受了最大的委屈。她的高兴或是不高兴,小时候就不会在脸上露出来,这么多年过去,更加不会让别人轻易看到她的喜怒哀乐。

“是亮儿到了乡下,我才到京城来的。”沈鼎玢如果需要在乎的人,除了沈菱凤还有谁?不知情的旁人看来,老头子也有坐享齐人之福的晚年。美妾幼子陪伴身边,晚年自然是夕阳无限好。只是他们心里也清楚得很,幼子独承家业也好,把他沈鼎玢身家性命都拿走全不要紧,唯独沈菱凤不能有事,要不就是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人,也要那人拿性命抵偿。

“亮哥敢见您?”沈菱凤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上次您给他的难堪还不够吓破胆吗?”

“凤儿,你到底说出了真心话。”沈鼎玢没有推卸过自己的责任,他确实一手拆散了女儿跟那个人。不是不相信那个人,不是了解他的为人。

就是因为全部都清楚,全部都了解,才不想女儿日后步入泥潭。在拆散这桩姻缘之前,女儿一定是命定的东宫之主,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正位中宫的皇后。只是那样,女儿必然要接受帝王家难免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爹,大丈夫做事只有向前何须顾虑旁人所想,只要是问心无愧就行。何况父亲是一心为着我好,就是女儿心中怨怼又将如何?

第二卷相对第三十九章亲情

“这几年,女儿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虑这件事,便是女儿跟亮哥在一处,日久天长也是一样的。心中也会有不服,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自己嫁的这个人毕竟是心甘情愿的,到时候哪怕是心有不服,又能如何?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不好还能有个念想:换个人兴许比他好些,这样才给自己找来足够的乐子。”

这话还真不是假话,以前不懂,觉得父亲做事太古拙,凡是只要他拿定主意,就不许有任何人更改一字。只是细想想,哪有帝王家专宠一人的故事。到那时,亮哥身边左拥右抱,佳丽三千的时候,又当如何呢?不如及早抽刀,也免了日后多少不愉快。

连沈菱凤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说出这话。是为了让父亲老怀安慰,觉得这件事固然是有遗憾,只是看在一心是为了女儿的份上,便是有不好也好了。

沈鼎玢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记忆中的女儿,在别人面前应对自如游刃有余。不论是在什么地方,那都是首屈一指被人所瞩目。就是这样一个女儿,在自己面前,说话行事有时候就是娇惯得不成样子,有什么就有什么,所以那一次的不答应,才让父女俩积下了从未有过的深深怨忿。

“你不怨爹了?”沈鼎玢会说自己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女儿说出不恨自己的话,只是在官场纵横多少年的他,心中对这件事始终胆怯得很,生怕等不到这一天。想要问,问不出口。是他亏欠女儿一桩好姻缘,给女儿相中一个最适合做夫婿的人,却不让女儿嫁给她最想要嫁的人,难道不是女儿的遗憾?

沈菱凤点头,复又摇头:“恨过,有时候想起来会恨到心里。是您。让我跟亮哥这一生都不能再在一处。我为大婚预备那么多我跟亮哥都中意的东西,最后一件都不曾被用到。只是这样恨一生,您也是我爹。世上最疼我的人,只有您。我不好。您比任何人都担忧,除了您没有第二个人。”

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本事的沈鼎玢,位列百官之首,那么多人好话说尽,金银珠宝放于面前万般不动心。女儿这番话却差点惹得他老泪纵横。他的女儿不是那种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泪眼婆娑的无用女子。就算是不合心意,也会有她自己的生活乐趣。

好像她这样根本就不需要人操心,因为她会让自己过得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风光无比,天下再风光的女子都未必能够胜得过她。越是这样就应该越放心,没想到他跟宜王两个对这样的凤儿却是最不放心。她这样的不在乎,这样的刚强,不是为了给自己看,是为了给身边人看,告诉所有人。他好得很,不要人担心。她是个女儿家,若是男人早就放手了。

“你这样说,是让爹心里舒坦了,不舒坦的人剩下你一个。”沈鼎玢有点失悔,如果她从小不是被当作男孩的性子一样教养,说不定今日就会像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会撒娇也会泪眼婆娑,那样的话也就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怜惜了。

“我好得很呢,每天才不会让自己不高兴。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了,就是傻子。做不到利人利己,起码也要损人利己吧?”沈菱凤兴致盎然,随手拈起一枚八珍茯苓糕。撕成一条一条的,送进嘴里慢慢吃着。

沈鼎玢从来教导女儿,吃穿用度全都是大家风范。宫中皇后的礼数周到甚至都比不上她,即使是这样满是孩子气的举动,看起来也是大家气派。

“嗯。你精明得很,犯傻的事情你才不会做。”沈鼎玢深信这一点,话题被女儿越扯越远,有意不往赵敏这边说。这让沈鼎玢心底不免生疑,女儿精明能干自不必说,她不会一味容忍身边那些有意闹事的人,怎么会在赵敏这件事上面刻意避开,难道她是想拿赵敏作伐子,才容留到今日?

“我知道父亲要说什么,有些事儿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当做是我养的那只猫多了个伴儿好了。”沈菱凤一面说一面笑,这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之一。

赵敏甚至连在皇宫里,那个唯一能够让她露脸然后博得人欢心瞩目的地方,都不知道怎么张扬自己的美貌,只知道一味张扬跋扈,告诉所有人她是谁谁谁,除了说她难成大器以外,是不是可以说她看似都懂,其实什么都不懂。根本就不知道单单让皇帝注意是不够的,皇后不喜欢她的话,连内廷大门都进不去。

“你那只猫可是新罗贡品,如今想再有毛色血统这么纯净的畜生,恐怕难咯。”沈鼎玢闻言也笑起来,伶牙俐齿然后不与人计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爹,您跟亮哥见过面?”提起那个人,恍若隔世。亮哥,恐怕是这一生都不能再叫出声的称呼。两人单独见面的时候,都要称呼一声王爷。男婚女嫁,大家各自走去。何况男女大防,又有几次是能够给两人见面的?

“见了,他在家里住了三日,说了好些事情。回京完婚,也是皇帝皇后的安排。强人所难在所难免,不过也是一件好事。他性情散淡疏懒,是该有个人管管才行。这一点你做不到,他要是胡闹,你不只是不会说他,由着他的性儿胡闹,说不准还要跟他一起闹腾才罢。”

沈菱凤清楚记得,从前父亲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是恼火地不行,这次却没有。语调很轻松,只是父女间的闲谈。说的那个人恰好他们父女两都认识,这就足够了。

“王妃没去?”沈菱凤不知情,以为他们夫妇俩一起离京。这样是不是更好些,因为知道的越少就越好,心里始终有一片净土,不用让人走进来,就让他放在那里好了。在那里,他是亮哥,她是凤儿。

“这又不是去就番,何况这么个藩王,皇帝提防都来不及。能轻易让他去封国?”沈鼎玢差点说女儿一句傻丫头,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住。她是要借助别人的口,来说出宜王妃是不是真的跟宜王是一对绝配夫妇,不露痕迹也不让人生厌。要不是念头转得快,都被这丫头瞒过去了:“至于王妃,弱质女流。即便要去,也是丫鬟侍女一堆,怎么会跟着宜王轻车简从出门。”

第二卷相对第四十章欠揍

“我以为亮哥会带着新婚夫人到爹那儿,也让授业恩师见见。先帝没见到亮哥成婚,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爹见到自然也是一样。”沈菱凤笑笑,那天看到一个浑身都是艳丽红色的新娘子。脸上也是红红白白的喜兴,亮哥见到的时候,好像长长叹了口气。后来听到有人说亮哥好男风,这话是谁说的,真是无耻得紧。

“谁都赶不上我的凤儿。在我这儿是这样,至于在别人那儿是不是这样子,跟我这个老头子什么相干?”沈鼎玢看看外头,已经是艳阳高照。没想到父女俩这顿早饭吃了这么久,还将相隔甚久的父女情也给捡了回来。

赵敏隐隐觉得不对劲,这两天这个将军府里好像多了不少人,就连沈菱凤这个孕妇都跟着一起搅和。至于曾献羽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是兴奋吗?说他是亢奋才合适。

“琳琅,这几天将军府多了好些人,居然能把你们家夫人都给闹腾出来。”赵敏说话的时候,分得很清楚。提到沈菱凤也不像以前那样说是沈姑娘了,而是直接说是你家夫人。

琳琅不喜欢她这么说话,偷偷跟澜惠说了好几次。澜惠得到夫人的嘱咐:她喜欢怎么说都行,不要跟她争持。就因为这句话,琳琅每次听到赵敏不甚得体的话,也就充耳不闻了。

“姑娘敢情是不知情呢,是老相爷来看夫人来了。”琳琅提到沈鼎玢的时候,简直就是闪烁着星星的眼神,很多人只要提起沈鼎玢,就一定会挑起大拇指,那是皇朝的擎天柱,虽然挂冠归隐,还是会被无数人崇敬。

“老相爷?哦,曾献羽的岳父啊。”赵敏轻巧巧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听说这个人比沈菱凤难对付多多了。每次跟他们出去,他们都说沈菱凤已经是很难应付的人,如果遇到沈菱凤的父亲更要小心谨慎,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

本来还不相信。简直就是跟沈家父女做不要钱的广告乜!就是一个老头子嘛,或者说有点像是射雕英雄传中的桃花岛主,黄老邪的样子是不是更贴切一些呢?话说她还是很花痴黄岛主的,当然只是对着tvb的电视剧流口水而已,她才不是叔控,她喜欢的是正当青春年少的男人,最好是有钱有权,能够满足她无所不在的欲望。生理心理全都有最好。

以为只有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不好缠,谁知道古代的男人也一样。简直就是违背自然规律,难道进化论是白说了?或者说。男人这种依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始终是没有进化完全的?

现代的前任也就算了,你说他是个井字都不为过,横看竖看都是二。换个说法,就说他是个4也行。二到无穷尽,才是真正贴切。

怎么穿越到了古代,又遇到个曾献羽。这更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在军营说得好好的,等到了京城,就不要他那只难得伺候的结发原配了。这话简直是一天说上好几遍,跟个复读机差不多。

回到京城了。那就是白素贞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形了。对他那个冷冰冰的妻子,除了巴结以外,差不多也是奉若神明了。诶,曾献羽你是不是搞错了,奉若神明的人应该是我赵敏好吧。绝对不应该是那个沈菱凤。我比她青春年少,也比她懂得男人的心思。

“我能去看看这位老相爷?”赵敏一定要见识一下沈鼎玢的厉害,非要看看是不是跟传说中的诸葛亮一样明察秋毫。

琳琅站在旁边神游天外,夫人说过,赵姑娘说的话不必太当真。偶尔当个笑话听也不错。可这话也太可笑了,老相爷会见她么?明知道是来给夫人添堵的,老相爷又是夫人的亲爹,一直都把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会见你吗?

赵敏才不管那么多,要是不见见才不会甘心。你沈菱凤再厉害,也只是个毛丫头。你爹多厉害,都不是在野党,何况又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我还能怕你不成。那也太侮辱我二十一世纪新女性的智商和胆量了。

“姑娘,老相爷一向不见外客。”这是相府的规矩,那时候琳琅还是相府小丫头,也知道丞相除了每日早晚两次登堂议事以外,是不见任何外客的何况还是女眷?即使老爷已经挂冠归隐也是一样,规矩礼数不能错。

宰相位列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轻易去见一个无名小卒,即使如今挂冠还乡,他还是原品休致。不问世事的乡间老翁,每月还有一笔不菲的俸银,当做是他养老之资。同样也是为了告诉世人,皇帝并不会做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鸟尽弓藏之事,借助他沈鼎玢一人,安了天下读书人的心,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赵敏大不以为然的表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以为这话有道理吗?沈家父女还真是挺拿自己当盘菜的,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还要端着个架子不放。平时就看沈菱凤不顺眼,她以为她是谁,将军夫人吗?有意思的很呢,看不出她有什么好,那么多人都喜欢她。以为自己是圣母玛丽苏?

“姑娘,千万别去老丞相那儿碰钉子啊。”琳琅忍不住叮嘱道,她本来不想说的,赵敏合该被老爷好好说一顿才行。只是在夫人正是答应之前,她都是赵敏身边的丫鬟,不能跟着起哄闹事,总要规劝几句才行。锦弗跟澜惠两人知道她是夫人身边的,管家不知道,等会赵敏闯了祸,她之前没说,被管事的是知道了,一顿板子少不了了。

“你们都这么怕他,我就闹不明白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老头子有什么好害怕的。”赵敏一脸的不在乎,越是说什么不能做就一定要做什么。穿越到这个鬼地方这么久,根本就没做到秒杀女主成功上位。这要是回去之后吹嘘一番自己穿越的经过,还不被人笑死啊?所以一定要做两件亮瞎所有人眼光的事情,比如说把沈菱凤踢出去,然后成功上位,这才是穿越女主该做的事情。

骄妻夜行第二卷相对第四十一章不懂事

沈鼎玢刚从书房出来,将军府的书房简直是形同虚设。还是女儿常常盘桓的小书房整洁雅致,外头这个大书房罔顾当初设置的初衷,光是放置各色珍本书籍的书柜,都是上等紫檀木精致,可是看看里头,就连书上头的戳记都还历历可见。可见曾献羽压根就没有在这里头待过,或者说在里头坐过一两次,只是这些珍本书籍都没有看过一次。

女儿不说他不学无术,只是说他难得在京城久住。最近半年是因为皇帝有意将他留在身边,或者是为了弹压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才准允大将不去戍边。

“老爷。”张良跟在身边:“外头又有两封手启,说是请您得空的时候去坐坐。全都是您的得意门生,不敢上门唐突,只能各送一封手启来,请老爷斟酌。”

“一介寒儒就不要去给这些大人们添乱了。”沈鼎玢摆手,离开京城以后,确实有段日子很不惯,那都是闲得慌闹出来的事情。忙碌惯了,早就习惯每日不到月上中天不能就寝的起居,一旦没事,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过也还好,因为没有太多事情要他操心,只是每天读书,写写字,把玩一下这么多年收集的字帖书画,养养鱼弄弄花草,一天就那么过去了。身边两个妾室也还贤惠,加上还有一个小儿子在身边,日子就这么行云流水般的过下去,终于知道人间其实还有如此闲适的生活。

“这些手启?”张良追随身边多年,跟他之间早就不是主仆的关系,亦师亦友才更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