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总是有血性的,决不能忍受有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这一切不过是靠着天底下最厉害的一根裙带维系着。若是没有这跟裙带,他的一切就都是南柯一梦。首屈一指的骠骑大将军说不定都会成为别人的官称。而他还会回到乡野,做个农夫。

所以,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够成就一番伟业,让所有人仰望自己。这个大将军真的是实至名归,而不是因为谁谁谁的原因,才让自己这么出息的。

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己唯一可以商量的人,是沈菱凤。她不喜欢自己,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都成了定局。但是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么多人里头,只有她是唯一一个对自己有坏心的,有了事也是她跟自己一起面对。这才有了那封信,却等不到回信。

“曾大人。”门外是值宿太监的叩门声,曾献羽欣喜若狂准备去开门。忽然想到自己是一品值宿大臣,岂有自己去开门的事情。

“进来。”答应了一声,值宿太监提着雕漆食盒进来:“奴婢为大人送了宵夜来。万岁爷看到大人送去的军报,甚是挂怀。或者明日早朝就要在上书房召见大人。”

“有劳公公。”曾献羽笑着递给他一份不薄的红封,呈递奏本的时候就是这个太监送去的,没有明着索要酬劳,话却说得很露骨:曾大人,这么晚了咱家替您呈递奏本,好便好,不好的话,恐怕咱家这颗脑袋就瞧不见明儿一大早的日头出山了。

太监很势力的捏了一下红包,有点不放心。应该装的是银票,决定还是抽出来看看。背过身抽出银票,一张兑换现银一百两的昌隆银号银票,谄媚的笑容顿时堆满了脸:“多谢大人。”

“去买双鞋穿,不值什么。”曾献羽在军中呆久了,对京城这些事情并不熟知。偶然一次听到沈菱凤跟锦弗说,这些太监都是黑了心的。若是不给些好处,取笑揶揄倒在其次,在皇帝面前说上两句闲话,那可就比你一个外臣说的话有用多了。

骄妻夜行第二卷相对第四十七章各有心事

雕漆食盒里并排放着两碟点心,虽然热气腾腾,总像是在蒸锅里放了很久才拿出来的温火膳。一股子蒸饭汽水的味道扑鼻而来,不由想起沈菱凤那边小厨房里的精致点心,当下这些东西就变得索然无味。

“大人。”这下真的是派回去的小厮来了,进来后小心翼翼关上门,摸索了一会儿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小人府里等候夫人吩咐。”

曾献羽真有些迫不及待了,拆开信笺。信应该是沈鼎玢写的,看样子还是他想得多了。沈鼎玢能够给他一封回信,说明沈鼎玢对他并不是不满意,只是不合心意。手启里的话只有寥寥数语,跟军报的事情并无太大关联。

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结果,曾献羽先前还以为沈菱凤会给他一封回信,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真的会很高兴,至少沈菱凤还是把这件事当作很重要的一件事,只是这个结果有点失望,涌上心头无计可消除。

沈鼎玢给他的回信,寥寥数语比没有更甚。无一不是在提醒他,男人就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拉扯上沈菱凤算什么?看了一眼就觉得刺心得很,巴不得自己没有写东西回去,也希望沈鼎玢没有东西送来。当下就把信笺在烛火下点着,看着纸团在香炉里成为灰烬。

睡了半夜,向内翻了身。睁开眼却说什么都睡不着了,黑暗中盯着帐顶发呆。曾献羽那封手启一直都在眼前打转,父亲说会给曾献羽回信,也说不让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搅和进去。父亲自然不会骗自己,只是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些担忧。

遇到大事,曾献羽未见得能够拿出准主意。你让一个常年仅仅只知道的人,去跟那些老奸巨猾,已经在宦海沉浮游戏多年的文官集团抗衡,恐怕会输得一败涂地。这点担忧跟父亲略微提过,父亲说是不经历两次磨砺。到底是不能知道自己的分量。

曾献羽不清楚自己的分量如何,她却太清楚了。别人都能稳得住的时候,曾献羽说不定就会出纰漏。是不是就是看穿了这一点,皇帝居然对他青眼有加。万般信任这个不靠谱的人。一定可以将皇帝所有的谕旨都毫无折扣的办到,这种事是应该高兴呢,还是觉得悲哀呢?

说他是个武夫吧,却又不是那种膀阔腰圆的熊虎之将,有时候还觉得挺有见解的。可是真正要他个人去做些什么时候,就棋差一着了。或者这种人才是皇帝最放心的,知道这个人没有多大野心,一定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信任他总比信任那些一肚子坏水的狡黠人要稳妥得多。

“小姐,还没睡呢?”锦弗掀起一侧绣帏。看到沈菱凤双目炯炯盯着帐顶:“是不是饿了,我去看看有什么可吃的?”

“是有点。”沈菱凤想跟从前一样,掀起被子一跃而起。就在准备做的一瞬间,才想起已经是三个多月的身孕,这是根本不能乱动的时候。推开枕头缓缓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前两日小姐就是睡不沉。所以过来看看。”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小姐歇下的时候,我看到老爷打发人到兵部送信去了。”

“父亲是有信儿要给他送去,只是到底不妥当。”在两个贴身丫鬟面前,沈菱凤并不掩饰自己对这件事的担忧:“这个人办大事到底差了一些,等到要出事的时候才记起来自己有多少不妥当。说出来真真可笑,却又是实情。”

锦弗没吭声,你要说小姐不关心曾献羽都是假的了。偏偏小姐嘴上说什么都不承认。好像老太爷看出来了,说的话都是奇奇怪怪的。如果是从前小姐未出阁的时候,说不定老太爷连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都不会说。这对父女还真是奇怪,就好像是小姐跟曾献羽一样,他们也绝对是天底下最奇怪的夫妻。

不知道曾献羽怎么想,但是小姐对他是用了心的。担心他出事不周。然后惹祸上身,当然也可以说小姐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其实小姐这么想不过是掩人耳目,小姐身份摆在那儿,谁都不敢轻视了她。皇上对小姐恼是恼,真的有事了。别说责罚不责罚。就是重话都不敢有几句,说不定最后护着小姐的人也还是皇上出手呢。

“小姐,我看了看,恐怕只有这个才能对了胃口。”没好意思当面点破沈菱凤的话,其实也是真的不敢多说,要是说得过火,不止是让小姐脸上挂不住,而且也说不准是让小姐好容易出来的一点关心,还是都湮灭了。何苦呢。

“什么?”嘴里索然无味,肚子里空空的,还是不知道想吃什么。期望锦弗能够拿点东西让她开点胃口,忍不住看看锦弗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甚起眼的两样点心:“也没什么好的。”

“是啊,大晚上的。”锦弗笑着把东西放下:“是早上瞧着柳嫂子做好的,小姐平时喜欢的贵妃杨梅和茯苓饼。酸甜解口不说,还能补中益气。这时候吃是最好,没想到小姐胃口不开。看来是白忙活了。”

“放下我先看看。”没胃口的人,被她一说反倒是平添了几分胃口,贵妃杨梅,每次吃药的时候多半就会拿这个解口。这个茯苓饼,跟那个什么八珍糕一起,都是照着太医开的方子做出来的药膳,幸好能够夹着一点零食吃,要不谁吃得进去。

“小姐是要多吃些,那天太医还跟曾大人叨叨,说小姐瘦成这样,只恐月份大了小姐吃不消。曾大人脸色还不好看呢,想要太医想想法子是不是能够让小姐多吃些,身子长好些。”锦弗常常到太医那里拿东西,类似的事情看得并不少。

“太医开的东西还少,我都成药铺的掌柜了。”自嘲地一笑,沈菱凤还是拈起一枚茯苓饼,又从蜜饯盒子里拣了点蜜海棠在里面,慢慢吃着。一个人吃着没意思,随手就给锦弗同样包了一个:“跟我一起吃,一个人吃得没趣儿。”

第二卷相对第四十八章胎动

“是。”锦弗笑嘻嘻接过来:“要是愿意多吃些,锦弗愿意每天陪着小姐吃东西。只是小姐吃了没事,我就养成胖墩墩了。”

“没事,到时候给你找个婆家,人家觉得你好,就什么都好了。”沈菱凤跟着笑起来:“你跟澜惠两个,倒是要什么样的婆家呢?我知道澜惠,她心眼里一直都要穆云呢。”

“咦,小姐怎么知道的?”锦弗好奇地问道,这可是澜惠心中最隐秘的秘密,谁面前都不会说。以前小姐跟公子好的时候,明知道公子会成为天下之主,那随身侍卫穆云至少也是执金校尉甚至是威武大将军呢,她也就越发不敢说了。后来小姐跟公子婚事落空,穆云跟着公子远走天涯,澜惠越发是连这个心都没能露出来。

“就她那点子小心眼,瞒得过谁。”沈菱凤吃了两口就腻了,自己倒了盏桂花茶慢慢喝:“只要是穆云在的时候,你就瞧着吧。澜惠平日多絮叨的嘴,立即就矜持起来。只怕人家说她不够含蓄。”一面说一面笑:“我跟亮哥早就知道了,穆云那儿也没说什么。想着应该是无碍的,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想也不能给澜惠找个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吧,这样的日子,别人不懂,我还不懂吗?”

本来锦弗还是兴致盎然地听着,要是能有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或者沈菱凤打算招穆云回京,给澜惠安排她的婚事了。说什么都没想到小姐会说这番话,早就知情的人,把一切藏在心底,是为了给人一个惊喜。没想到自己近在眼前的婚事都成了泡影,何谈旁人?这就是小姐常说的那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你别跟澜惠去说这些,知道多了,会觉得难受。有时候懵懂些,倒是好过。”在她愣怔地间歇。沈菱凤低声嘱咐道。

“是,我不和她去说。”锦弗点头:“小姐,时候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越说越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沈菱凤摇头:“你先去睡了。甭理我。一些日子没写字儿,手有点生。上次说的药师佛经没写完,写经去倒是可以消磨些时候。”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没底。睡了一觉,就被锦弗这份宵夜的点心把仅存的瞌睡都赶走了。

一盏青灯,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盛夏的小雨带着丝丝微风,深夜仅存的一点暑意消磨得干干净净。灯下,研了不少墨。药师佛经放了很久,想要抄完总是抽不出工夫来。好容易闲下来,谁知道又怀了孕。被肚子里那个小家伙闹腾得够呛。就这么迁延着到了今天,才知道佛经居然只抄了一个开头。

一笔一划写着佛经,时光好像就此停住。面前的香炉内沉香的香雾大朵大朵散开,从一开始都是沉寂不动的小腹,忽然有了一阵奇妙的触动。让一心抄写经卷的人。不得不放下笔。

很不可思议地触动,从腹壁边传来。手指不由自主覆上去,以前母亲最先感触到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她一开始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幻想过是男是女么?沈菱凤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如果这孩子是个女儿就好了。她怀孕的缘由很简单,就是要告诉世人。自己并非不能生养,不是那些人嘴里刻薄的戏称:不会下蛋的母鸡。原来以为丞相之女不用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没想到最后还是一样。

不能免俗的结果就是迎来这个孩子,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怀孕以后曾献羽有很多地方还是让人不满,却又将这些不满转移到别处。好像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才会对他有所改观。父亲不是一直都期望自己能够跟曾献羽相谐,等他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又隐隐夹杂着不满意,好像是他最心爱的东西被人夺去一样恼火。

“你该是个女儿么?”自言自语的问道,不论别人会不会看重她都不要紧。只要自己喜欢就行。这是她沈菱凤的女儿,旁人家什么承袭爵位或是嫡子为重都跟她没关系。是澜惠他们说得对,因为有个孩子,才会是跟她血肉相连的人。曾献羽跟她只是夫妻之名,一辈子都要顶着这个名头,无法摆脱。

父亲年岁渐渐大了,不能再有护卫自己的一天。左右又没有兄弟姊妹以为依靠,那么就必须要有个孩子,菱兰到底不是亲生的。而且在自己身边待得久了,也会有各式各样的流言出来,对谁都不好。以后菱兰大了,也会问自己这些的时候,对她一个女孩儿家到底名誉有损。清清白白的女孩家,不能为声名所累。

“要是个女孩的话,踢我一下。”肚子里不只是她的女儿,更像是等待了很久的亲人:“可以么?”

说来也奇怪,话音未落。腹壁里果然又是接二连三动了两下,沈菱凤又惊又喜:“你可以听到我说话么?”明知道她听不见,还是抱着一丝隐隐的希望。说实话,不可思议的动静还真是让人承受不了,扶着太师椅边的扶手,神情间带着一丝难掩的母性。

仍旧是动了两下,然后渐渐平复。就是这样触动,给了沈菱凤一个全新的身份。在此之前,她总是觉得很遥远,甚至觉得这一天不可能到来。因为看太医和曾献羽言行,大概都是盼着这是个男孩子,这样的话大概是对他曾家也好有个交代。

只是对天下人有了交代,对她沈菱凤呢?是不是也有了交代?她需要有个孩子来巩固所谓的地位?还是需要儿子来承袭爵位?曾献羽是什么爵位?这些全都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父亲把这话也说得很明白:凤儿,我沈家将来所有的东西全是你的。至于你兄弟,乡下的田庄和那间小小的私塾,会是他要做的事情。

原来父亲早已经替她姐弟安排到了后手,大概也觉得还在孩提间的庶子是难以承受这份沉重家私,就将原本应该是属于儿子的那一份给了自己这个女儿。是父亲偏心吗?不该是这么说父亲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才是应该的。

第二卷相对第四十九章奏对

有时候父母的爱是深藏不露的,不到自己做父母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来。很早以前,沈菱凤就不想要一个孩子,等到真的有了才觉得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摸到你了。”沈菱凤笑着摸了摸小腹,紧接着深深吸了两口气,才将自己的情绪安抚下来。她要再一次告诉自己,之所以对曾献羽的关注多了些,就是因为腹中这个孩子。如果不是她的话,大可以不去管曾献羽如何。

曾献羽从沈鼎玢或者是沈菱凤这里得不到任何暗示,穷尽一夜的心思,才把第二天见到皇帝需要陈奏的奏本写完,怎么不让那些老练而刁钻的老臣不清看自己,又怎么让皇帝对自己另眼相看,是他最需要做的事情。至于这场战事,冲锋陷阵的人不是他曾献羽。

“臣曾献羽参见皇上,吾皇万岁。”曾献羽是第一个在御书房见到皇帝的人,一夜未眠的人丝毫倦意都没有。一夜之间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多到没时间去想是不是需要睡觉。

“折子朕看了。”皇帝在书案后端坐,夜间收到边疆六百里告急的军报,实在让人心烦。本来好好的一顿晚膳也没有吃完,索然无味的人多了好几分脾气。不过接下来又接到曾献羽的折子,不得不承认在短短半年之内,曾献羽的确比刚从便将回来的时候成熟多了:“难为你一夜之中想得如此周全,不愧是相府东床佳婿。”

“臣不敢当。”曾献羽心底涌起一丝不平,明明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东西,最后的荣耀却要归结到沈鼎玢头上,已经不问世事的前朝宰相还有这份殊荣,是皇帝有意抬举他,还是自己在皇帝眼里根本就不具备这份才能,所以就算是好的东西也应该给了别人?

“你想得很周到,只是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次的事情还未了结。宜王在前线给朕的折子,也说到这件事。正在为这件事心焦,兵者朝中大事,同时两下出兵必然与国不利。”皇帝对宜王的心病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宜王一心逍遥自在,这个皇帝之尊也应该是他的。

疑忌之心只要是帝王都会有,皇帝根本就不能例外。何况宜王本人在诸多大臣心里,一直都是帝位的最佳人选:谦和大度,文治武功都比他这个做弟弟的来得出色。

唯一一点,不爱江山爱美人。而这个美人最后居然也没有归他,反倒是跟了曾献羽。大概在宜王心里,这才是最叫人失落的地方。

“是,皇上说得甚是。是臣顾虑不周,一心只是想着要驱除来寇。没想到宜王尚在边疆御敌。”曾献羽自忖自己跟宜王的梁子才是结下了,就是因为他,那个宜王的存在,让沈菱凤根本就不肯用正眼来看人。在沈菱凤心里,宜王才是她的夫婿。

哪怕是跟他成婚以后。都不会有片刻忘怀。不少朝臣心中,大概都在笑话他曾献羽,纵然有了个才貌双全的夫人,只是这个夫人的心思没有一刻是属于她的。一直都是他自己在这里自不量力。

“各有各的见解就很好。”皇帝面上一副雍容大度的笑容,他正是需要他们的各抒己见才能更好地做一个掌权者,平衡所有人的利益除了皇帝没有第二个。他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的生死都在他手里。只有他才是最后的仲裁者你们再有本事,再有见解又如何。生死一线都是他在掌握,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左右,为人臣子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君为臣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臣不敢居功。”曾献羽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皇帝的话并不好听。一个是他亲哥哥。一个是臣子,向着谁是皇帝的事情:“王爷见解胜于臣十倍不止,臣怎敢跟王爷相提并论。”

“不是要你跟宜王相互谦让的时候。”皇帝被他的颂圣恭维得很受用:“这件事等会朕召见他们的时候再问问,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你的见解比他们都要稳重,不失为上策。这一晚上值宿。甚是辛苦。朝会的话,就免了。先回去歇着,午后到朕书房来,朕再跟你商量一下这件事。”

“是,微臣告退。”曾献羽倒退着出了御书房,精心构撰了一整夜的奏对终于派上了用场,而且还让皇帝很受用,这才是他要达到的目的。谁说武将就不懂得君前奏对,难道武将就是那些人心中的武夫,出了带兵打仗以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的废人?

皇帝翻开曾献羽的奏本又看了一遍,这会是曾献羽一人完成的?他对于此事一向不甚精通,偏偏家中有两个甚为精通的人。沈菱凤自不待说,那简直是就个人精。还有一棵轻易不露真容的大树,沈鼎玢。得知自己继承皇位以后,这位执掌相印数十年的宰相挂职还乡。固然是为了给后人留饭,焉知不是担心他自己的后来如何。

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远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最近这些时候有人传说沈鼎玢到京城来看女儿了。如果是的话,那么曾献羽这封很是得体的奏本,是不是出自这位前朝宰相的授意?倘或真是出自他的授意,对于江山社稷和朝局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他的顾虑是周全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这么多好处却又让皇帝怅然若失:一个远离朝局安于山野的老头子,能够洞若观火到这般程度,是不是说朝中匮乏无人。身为帝王,不能为国抡才,多少有些寒心。

手指在奏本上重重画下几道印迹,内奏事处的大臣是可以看懂这个印记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件事。皇帝不想被人看扁,少年天子心思老成持重,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同时也希望别人能够更深的明白,这个皇帝不好糊弄,休想从他手底得到任何可以钻过去的空隙。

第二卷相对第五十章吃醋

下了一夜的小雨,花径旁的青苔都冒出来了。夜间失昧的人,精神却好得出奇。走在花径上,神色轻松。估计要不是身怀六甲,肯定会做出很出格的举动,蹦蹦跳跳都不在话下的。

曾献羽却因为朝中值宿,闷了一夜加上有很重的心事,换了朝服走在花径上两人正好遇见。一眼看到沈菱凤颇为轻松的脸,马上联想到昨晚的事情。叫人急急送回来的手启,没有人当做一件要紧事,送去的回信上不关痛痒的两句话,是在告诫他不要强求太多?要不是遂了她的心事,沈菱凤会有这么轻松的容颜?

“大人?”澜惠跟在沈菱凤旁边,隐约听锦弗说到穆云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提起穆云,她就会有十二分的关心,接连几次匆匆一见都不敢正眼去看他。小姐心事未遂,跟公子一桩姻缘无疾而终,难道她一个做丫头的还敢有什么奢望。没想到小姐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还以为小姐不知道呢。

心酸之余,却又有丝丝高兴。小姐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是不到时机说出来到底不能成事,唯一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得偿心愿。明知道这一天是遥遥无期的,还是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澜惠这声称呼提醒了沈菱凤,抬眼看到曾献羽一脸阴郁在面前站着:“大人回来了?”

“什么时候了,不能回来?”瓮声瓮气的,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

沈菱凤倒是猜到了大半,估计就是为了昨晚那封手启,想来父亲在回文中的答复让他很不高兴。不知道板着一张脸是给谁看的。当下也不主动去提昨天的事情,何况提到外面的事情,她也不好多口。

“大人值宿一宵甚是辛苦,看看要是没什么大事,就让大人回房安寝。午饭以前不许人打搅。”沈菱凤向着澜惠道:“再让人送几样精致清淡的早饭过去。”

“是。”澜惠答应着下去了。花径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曾献羽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下:“看到我送回来的手启,夫人无动于衷,不搭理我的事儿也就罢了。难道那远在边境时刻有性命之忧的人,夫人也不问问?这个横尸军中的事情,战场上多得很。”

料到他回来必然是不肯罢休,这种事只要曾献羽抓到一星半点把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平时遇到发这种邪火的时候,能够不理就不理,谁也不想给自己找来些不痛快。昨晚就因为第一次感触到腹中小生命的存在,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除去父母,这世上终于多了一个跟她血脉相连的生命,而且以后她会跟她息息相关。想到这里,心里就充满了温暖。

正因为这抹温暖,让她懒得跟曾献羽计较太多。风轻云淡地一笑:“大人送来的手启看到了,实在是这种军国大事,我一介女流之辈岂有置喙余地,难为大人在朝中殚精竭虑许久。奴家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佐治内事,旁的事情岂能胡乱出主意。”

“说得好生冠冕堂皇,让人都以为夫人说的话全是真的。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前次有人送信给夫人,询问的同样是大事,夫人倒是不吝赐教。唯恐一封书信不能畅所欲言,居然亲去相见。这时候夫人就忘了自己是女流之辈?”曾献羽言语中暗藏讥讽,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沈菱凤刚刚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色蔷薇在手里,嗅着淡淡的香气,这些话都是曾献羽藏在心底很久的话,能够说出来是最好。他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任何事情都要想到天底下最不堪的地步。

“大人若是执意这么想,我无话可说。”手指在柔软的花瓣上拂过,温软的触感直触到心底。父亲在家中住着,即使父亲知道他们不谐,至少不想让父亲亲眼见到这一事实。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让他看到这些心中该有多少后悔。

相信那天亮哥在父亲面前说的话,一定是触到父亲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要不也不会这么急着进京。明知道到了京城会有很多事接踵而至,父亲还是不避嫌疑的来了。什么事在父亲那里,居然还是比不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要紧。

“恐怕是说到你心底,你才无话可说吧。”曾献羽几乎是步步紧逼,本来沈菱凤没有回信也就算了。早间回来若是有一丝挂心也是好过的,可是看到她这般轻松,心底就全不是滋味,在她心底自己到底是不重要的,生死攸关的关头都跟她没关系,一样可以过她悠闲自在的日子,这在任何一个男人那里都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脸上呈现出浓浓的醋意,他嫉妒那个在沈菱凤心中有着独一无二地位的男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坐拥天下都不要紧,关键就是沈菱凤心底有他,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他。

第二卷相对第五十一章争吵

正是脸上这种醋意让人为之一愣,沈菱凤没想到曾献羽会说出这种话。难道在兵部忙乱了一夜,想到的都是这类提不起筷子的事情?一时间语塞,想不出还有什么都回复他。

越是迟疑越是无话可说,曾献羽就越发认为自己说的没错,要不就凭沈菱凤伶牙俐齿的为人,也会有哑口无言的时候吗?这话说出去谁又能信?

“我说错了?”没有第三人在旁边,曾献羽难得去掩饰自己心底深藏的妒意,不管那个人在哪里都是一样,他始终是沈菱凤心中有不可改变的地位。

沈菱凤摇头:“你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既然知道是这样你还是要说,除了给自己心里增添不必要的痛苦之外,难道还有别的用处?我也就不明白,为何你要苦苦揪住这件事不放?”女人善妒都是出名的了,不是说当年曾有一封极有名的奏疏吗?蛾眉不肯让人的说法吗?

可是当一个男人如此善妒,若是没见过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当这个人活生生就在眼前的时候,除了相信和默认以外,还能做什么?是应该说这个人对自己有多在乎?他难道就不知道很多事情是无法勉强的,尤其是不能勉强她忘掉已经在心中根深蒂固的那个人。

“是我揪住这件事不放!”曾献羽压抑在心中很久的火气和种种不平全都在一瞬间爆发了:“你怀着我的孩子,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我是个男人,你却让我不折不扣做了个剩王八!”

沈菱凤的脸登时紫涨,这绝对是她从小到大听到的最粗俗的话,曾献羽把自己比喻成剩王八,那她沈菱凤成什么人了?难道她做出了什么不堪的事情?需要他这样指责自己!

‘哇’地一声,好容易吃进去的一点东西全都吐出来,脸色由紫涨变得又青又白,手里拈着的那朵蔷薇掉在地上。花瓣碎了一地。要不是扶着一旁的太湖石,简直就站不住了。

澜惠嘱咐完前面的事情,刚到花园门口就看到这一幕,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昨晚一夜没睡,好容易吃了点东西怎么全吐了?”

沈菱凤微微摇手示意她不要叫嚷,等下被父亲听见又是一场麻烦,才将父亲对他的不满压下去,这要是再翻腾出来,岂不是叫人心烦?何况父亲今日还要去见皇太后,皇太后接连叫人来请了三次,一点都没有让父亲推脱的意思。实在是拗不过了,又再三跟父亲澄清,自己跟曾献羽之间没事。哪有夫妻间那么和睦的时候,少不得多多少少有些麻烦也是一定的。

一夜没睡?曾献羽把这句话听清了,她一夜没睡,是因为他没睡吗?如果是这样,是不是错怪了她?他们之间没有那么不可宛转。对不对?想问这句话,但是说什么都问不出口。

看到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底又着实后悔。后悔自己说错了话,不该惹得她动气,拉不下脸,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愣愣站在一旁看着沈菱凤伏在太湖石旁干呕不止,澜惠也看出不对劲。这一定不是单纯的害喜。如果是害喜的话,这位大将军早就跑过去献殷勤了,一定还要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举动,让小姐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小姐。”澜惠用帕子给她擦干净额头上沁出的白汗,汗水都是冷的,摸在手帕上很快就湿透了帕子:“没事儿吧?要不去把太医请来瞧瞧?”

“不必。”沈菱凤声若蚊嘤。停顿良久才能说话:“我没事。”曾献羽心下后悔不止,看这样子才知道自己说错的话简直是不可原谅,至少自己让她很难受。也不管有人没人,大步上前打横抱起她。

“你干什么!”虚弱至极的人被这一下吓得够呛,惊愕了下想要推开他根本就来不及:“放我下来!”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潮红。好像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曾献羽微微低着头不解释,这样子好像是为了承认自己刚才的鲁莽,好像是因为被妒忌冲昏了头脑,不经过思考就将话脱口而出:“我抱你回去。”好像又觉得这话不妥:“你身子弱,我不放心。”

澜惠同样脸颊涨红,她可没见过这个阵势。以前公子跟小姐开玩笑,都是适可而止。小姐说那叫发乎情止乎礼,但是这话用到曾献羽跟小姐身上就不合适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这就是所谓的夫妻吗?如果将来自己也这样的话,只是希望抱着的那个人是穆云。她不是小姐,不可能做到把心远远放到一个人身上,身子却嫁给另外一个人。

回过神来的时候,曾献羽已经抱着小姐走出了好远。还好,时辰还不算太晚,能够在花园中看到这一幕的人并不多。否则小姐的脸简直是没处搁了,只是又不知道曾献羽方才说了些什么,让小姐动了大气。

沈菱凤被曾献羽放到贵妃榻上,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曾献羽局促不安地站在一边,看着娇弱不堪的女人,后悔还有很多古怪的心情一起涌上心头。如果他是个读书人,一定会想出各种各样的诗词来念给她听,偏偏他是个粗人,不会说这些话。何况也是他说错了话才让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刚才,刚才那话是我说错了。”嗫喏了半晌终于说出来:“我急糊涂了,想都没想就乱说的话,你别生气。是我的不是。”

“出去。”沈菱凤鬓发散乱,几缕发丝从额际垂落下来:“我不想见你。”

“你别生气,太医说你这时候是最不能生气的时候。”曾献羽就差作揖打躬了,连赔不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消气,更担心她因为生气而动了胎气。不因为妒忌昏头以后,太医的话有记起来了,孕期的女人都不能生气,何况是沈菱凤这种好容易才受孕的。

第二卷相对第五十二章皇太后

将军府里的两个人闹成什么样暂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关上门也就是两个人。沈鼎玢带着穆辰到了沈菱凤交给她手书的地方,这就有的说了。

庄严肃穆的山门外,只有退避于尘世外的僧侣们来往走动。暮鼓晨钟让人心能够沉静下来,连同诵经声和木鱼声一起变成有节奏的吟诵。

“大人。”穆辰习惯叫他做大人,从到他身边开始养成的习惯不容易改变:“静安宫的侍卫都在这边,是小姐说的,都在候着您来的。”

沈鼎玢脸色始终静穆而沉静,类似的场景在前半生见过不止一次,就是这碧云寺来得也够多了。每次来无外乎那几件事,只是每次都跟这个人有关系。

“奴婢给大人请安,大人万福。”禅房外的耳房走出一个不算年轻的中年女子,娴熟的宫中礼节一看就知是宫中女官身份:“皇太后在禅房等您好久了,方才还在念叨说什么,今儿也该来了,怎么一直没看到人来。”

“皇太后还真是记得清楚,如何知道老夫今儿过来。”沈鼎玢昂首受了一礼,不卑不亢安之若素的态度,换个人没人做得出来。

“那还用说,您跟奴婢往这边走。”女子笑吟吟地:“前次小姐走后,太后一直就在说,这么久不见小姐还是伶俐可喜的样子,就跟小时候一样,一点儿没变。”

“这也是拜皇太后所赐,她一个小孩子家哪知道什么伶俐不伶俐的,不过是点猫聪明虎聪明的。”说是敬语,话从沈鼎玢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变了个味道。全是对于皇太后安排的不满,丝毫不加以掩饰,好像这些就是应该他说的话。

“猫聪明?虎聪明?”沈鼎玢话音刚落,禅房里也传出同样的话,跟沈鼎玢吴中的口音居然是一样的语调。不是刻意模仿的腔调,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有像凤哥儿那样的猫聪明虎聪明?这话岂不是可笑。”

“沈鼎玢参见皇太后,恭请太后圣安。”听到这个声音,即使不是在朝为官。沈鼎玢总是要行个君臣大礼的。

两个随身伺候的宫女赶紧打起帘子,出来一位青衣素服的中年美妇,发髻上一枚通体翠绿的翡翠簪子,加上上等的北珠耳坠,就这么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妇人。

“起来起来。”皇太后不避嫌疑,亲自过来扶起他:“这儿又不是正经地方,哪敢让大人行此大礼,不过是咱们说两句闲话,做张做智的。”

“沈鼎玢不敢。”沈鼎玢起身退了两步,皇太后抬眼看到寸步不移的穆辰:“诶。你怎么在这儿?穆云这小子跟着亮儿到处走,你这做哥哥的也不管管你兄弟?”

“微臣不敢。”穆辰赶紧跪下行礼:“太后恕罪,微臣也是许久没见过穆云了。”

“他见了你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早就无影无踪了。”皇太后自嘲地一笑,说是耗子见了猫。其实儿子见了她也是一样。大的那个根本就不见面,小的这个想见她,她却不想见。有这样做母亲的么?又有这样的母子吗?生在帝皇家,连人间最常见的母子亲情都成了奢望。

沈鼎玢本来也是一脸无所谓,听到皇太后鼓瑟而歌的话,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皇太后说这话,倒是叫人好笑。好像宜王跟皇太后母子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岂不是让母子间多了一层烦恼?”

“是不是多了一层烦恼,难道沈大人不知道?”皇太后挥退身边伺候的宫女们,只留下方才跟沈鼎玢请安的女官:“蕙娘,看看方丈焦恩预备的素斋可妥当,想来沈大人在将军府被凤哥儿孝敬得嘴刁得很,这些粗茶淡饭一定是吃不惯的。”

“是。”蕙娘领命也退下了。穆辰本来还要留在这边,看到皇太后的贴身女官都退下了,赶紧请了安退出去。

“那天见了凤儿,虽然嘴上不说,心底还是怨我的。”皇太后跟沈鼎玢对面坐着:“看看亮儿再看看她。也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若是当初大家都退了一步,就不会是今儿这种局面。也不用大的不想见我,小的我不想见了。只是天底下到底是没有后悔药吃的,我今儿才是真正知道这句话是怎么来的了。”

“皇太后当日何等决绝,就差用我全家性命担保都没用了我只是不知道,一定拆散他们有何好处,他们在一处有何坏处?”只要提及当年那件就是,沈鼎玢脸色就变得很严肃,这大概是他这一生最愧对女儿的一件事,第二件就是将女儿许配曾献羽。而这两件绝对都是接踵而至,根本就没有给人喘气的机会,谁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瞧着凤哥儿,倒像是有了身孕了。看来也不是十分坏的事儿,只要她不算是太坏,也就让人稍稍放心。至少总有一个不是那么坏的结果,若是凤哥儿有点子不好,叫人心里总是不痛快的。打小看着她长大,从她母亲去世以后就在身边,跟我自己的女儿一样。”

“皇太后还是不要见了谁喜欢,就拿谁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皇宫中的女孩子都是公主身份,不是和亲就是下嫁,有几个过得好的。沈鼎玢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已经是满心愧对她了,说什么都不要空顶着一个公主的头衔,最后落下个不好听的名声。”

换个人说这话就是死罪一条,沈鼎玢说出来的时候,好像皇太后没什么反应。脸上居然还是雍容尊贵的笑容,甚至说话的语气都没变:“听听,这话都说得叫人无处辩白,知道我是个没福的,这一生只有两个儿子,还全都不贴心。独独剩个凤哥儿,又不是我亲生的。明摆着欺负我这生不出女儿的命。”

“微臣不敢。”沈鼎玢大概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了,生气是生气。面前可是首屈一指的皇太后,自己别说是曾经的宰相,就是如今的宰相,谁也不敢在皇太后面前拿自己当个人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凤儿如今倒是好是不好。问她,都说是好。亮儿的媳妇我也见了,怎么又是他们凌家的女孩子。这也闹得太不像话了,一家子堂姊妹两个嫁了兄弟两个,怎么真要做椒房贵戚不成?!”提到这件事,皇太后微微皱眉:“难道这件事也是有什么可以调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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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实在是抱歉的很,湘灵每天回家已经提不起码字的精神,少更一点,等到工作上稍稍缓和一点的时候,再来弥补好么,亲们。湘灵也希望忙的这段日子早点过去

第二卷相对第五十三章他们的过去

沈鼎玢皮里阳秋地一笑:“这话可是好笑?当初不叫他们在一处的人,除开皇太后和先帝还有第三人?人人都说我沈鼎玢功利心太过,做了宰相和太子太傅还不够,希图做国丈权倾天下。既然是这样,恐怕天底下最巴望这桩亲事成的人应该是我沈鼎玢,只是怨恨我最深的人也是我的宝贝女儿,她恨我拆散了她跟心上人的婚事。还让她嫁了个这一生她都不愿正眼看的人,谁不知道我沈鼎玢一生无子,只有这个宝贝女儿。她却要跟我生分了,我这份委屈跟谁去说?说到底,还是要多承皇太后和先帝的隆恩。要不怎么会有这档子事!”

皇太后被沈鼎玢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如今后悔也是晚了,打从凤哥儿成婚时开始,我就是埋怨自己埋怨先帝,何苦当初把他们逼得那么紧。连带着逼着您也左右为难,要说就是凤哥儿跟亮儿有缘无分,做不成这天底下第一等的夫妻。”

沈鼎玢盯着皇太后半晌:“臣倒是觉得皇太后有意让先帝将皇位传给当今皇帝,是心疼小儿子。要不也想不出那么个说头,什么叫皇太子胸无大志,不得开疆扩土,不能谨守太祖太宗基业。太子不行,宸王就行?”

“都是我自己生养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会厚此薄彼,谁叫当初问亮儿一句日后志向如何,你知道他是玩笑惯了的,非要说是做个太平天子。这话先帝听了如何不恼,他最是恼恨亮儿不学好,自然是要逼着亮儿当着凤哥儿的面说实话。凤哥儿跟他两个,哎,就是一对儿活冤家。”提起当年,一切都是历历在目。

作为母亲,怎么会不宠爱自己的儿子。生的两个儿子,都有问鼎皇位的机会。谁做皇帝对她而言都一样。只是有谁知道她多希望,沈菱凤能够做皇后。这是她不愿跟旁人说,甚至连连丈夫都不能说的实话。可是这话沈鼎玢可以说,他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话说到这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沈鼎玢起身准备告辞,男女有别也好,君臣之分也罢,更可以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有可以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

“等等。”皇太后也不好十分挽留他,她清楚他的脾气,说多了不好:“我回京城之前,见了一次亮儿。亮儿说他去乡间看你,你才来的京城。替我劝劝亮儿,叫他别十分扭着了。到底是他兄弟,好不好的总是一辈子的兄弟。不论是兄弟还是君臣,总要相见。兄弟间的扣儿解了才好,我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一天。”

“沈鼎玢一介草民,管不了皇家的事情。”走到门口的人,站住脚:“何况沈鼎玢少年时颇读书。也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

“乡间有个说法,想来沈大人也是清楚的:嫁出去的姊妹家中出了事儿,不论是姊妹还是姐丈妹婿过世,总要这个做哥哥兄弟到了外甥家才能办事。舅舅为尊,不论是帝皇家乡间都是一样。”

沈鼎玢紧绷的面部线条和软下来,性格刚毅的人,最深的软肋就被这几个女人抓在手里。亡妻、女儿还要加上个妹子。都是他不能不顾虑到的人。女儿出生的时候就说过,皇家必然还有一个沈皇后,那许多的女儿红全是龙凤纹饰的酒坛,除开自家的酒作坊,皇家的御酒不也位列其中。

吴兴沈氏,是他沈家被读书人盛赞的称号。女儿是一朝国母正位中宫,儿子是天子钦点的头名状元,天下闻名。父母因为这一对儿女足够含笑九泉,祖先也因为有这样的子孙而门楣光彩。随之而来的种种殊遇,应该是让天下读书人为之侧目和羡慕。

皇太子妃到皇后再到皇太后。御笔钦点的状元到一朝宰相再到太子太傅,够人羡慕了。那么他沈家还想要继续富贵下去,就是让沈家再出一个皇后,世世代代的皇帝都跟吴兴沈氏有着打不脱血脉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