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菱凤没想到最近还能发生什么事:“你说。”

“我刚到后头,就听见外围伺候的赵嬷嬷在那边絮叨。说是赵姑娘虽然不敢到前头来,这是因为那天被老爷惩治了一番,才不敢放肆了。结果暗地里,还是做了件事儿叫人说不出口。”澜惠脸红了一下,说话的声音放低了些:“赵嬷嬷说,那两天夫人身子不受用没出去的时候,赵姑娘叫人弄来两坛陈年的杏花村,拉了大人在缀锦阁饮酒。当天晚上,大人就没出来了。”

一声脆响,沈菱凤右手小指甲养了好久的指甲生生折断了。两人登时吓了一跳:“小姐。”

“看样子,我这儿还真不是铁门闩。”好像是不知道疼,眼睛盯着断甲,然后厌弃地将指甲扔进唾盒里:“这也好,我倒不觉得欠了谁的。”

第三卷边塞第十五章面君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穆云出现在皇帝的御书房,他是皇帝亲封四品武官,跟他兄长穆辰一样官职,这在朝中还是一桩奇事。

“什么时候到京的?”皇帝手里拿的正好是宜王从边塞写来的奏本,他的字就跟他的为人一样:俊秀飘逸,极见功力。唯有一点,是先帝评价他的:什么都好,唯独不像个皇帝。

“微臣昨日午后进京,只恐一身风尘仆仆惊扰了皇上,故而一早进宫谒见皇上。”穆云行礼后没敢起身,跪在书案前一一答话。

“昨儿在将军府,议定了婚事?”皇帝好像是无意间问起,语气甚是和善,闲话家常一样:“将军夫人极其宠爱纵容她身边两个丫鬟,难道就准了你?”

“是,曾夫人准了微臣。微臣当日与澜惠有婚约在先,此次进京向夫人求准,夫人已然应允。”穆云谨守着规矩礼数,昨晚跟穆辰见面后,料到今日入宫皇帝必然会问起军中之事,这件事原本就棘手得很。宜王跟自己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情谊。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是什么人,难道还不清楚?

“她的性子,这么些年倒是不肯改一下。就是曾献羽在她这儿都是碰了一鼻子灰,你倒是能说得动。”皇帝跟穆云也不是第一天相识,当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身边也有同样一个侍卫,等到做了皇帝,从前的侍卫水涨船高,成了朝廷官员。虽然事事臣服于他,却再没有一个能推心置腹,就像是宜王跟穆云一样。

“曾夫人言出如山,何况是婚约在先。”穆云跟在宜王身边日久年深,对他们之间的事情绝对是知情人。就像某日沈菱凤自己说的那样,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曾做过任何逾矩之事。只是还有一桩隐秘在里面,沈菱凤跟宜王两人并不知情。唯一知道的只有他,还有那个不自知的人。要不是有一次偶然发现,决计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到那时才知道。他的退却不是因为不够用心,而是身份所关。

等到身份不是妨碍以后,才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因为男婚女嫁,因为君臣名分,更因为一件谁也无法扭转的事实:即使不是男婚女嫁,不是名分所限也不行。她心里原本就没有半分属于他的地方。

这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伤疤。天底下,却被穆云知道了。甚至是他不自知的境况下,被他穆云知道了。幸或是不幸,最后结果都是一样。他跟她就连缘分都算不上。若是王爷能够登上皇位,那么面前这位今上见了她该怎样称呼?

此时面对皇帝说出的话,除了唯唯称是以外,连表示赞同亦或是反对,都不是他该做的事情。她。除了是主也是恩人,没有她便没有他的今日,也不会有他跟澜惠的将来,仅凭这一点,他便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他们的事情。

“你跟宜王戍边,怎地会闹出叛逆之事?”皇帝语气一转,冷硬带着杀气:“他是朕的哥哥。大概心底还有多少不平。原本的储君,一夜之间天壤之别。朕为君,他为臣,见了朕要行三跪九叩大礼,这就是他跟那些跳梁小丑的蛮夷结成盟军,背叛朕背叛朝廷的初衷?”

穆云沉默了一下:“微臣不敢。皇上此话微臣不敢受,王爷更加不敢受。王爷派微臣进京,一是为了完成微臣终身大事,二来就是回禀皇上,无论何时何地。王爷从未有过任何怨怼之情。王爷与皇上,是天底下最亲的手足兄弟。哪怕王爷不是亲王,也是唐家子孙。这背信弃义,忘却祖宗的事情,一向为王爷所不齿,怎会跟蛮夷通同一气?”

“穆云,朕从不知道你居然口齿伶俐此。”皇帝冷冷一笑,黝黑的眸子里闪了一下:“休说是朕,普天之下就是黄口小儿都知道宜王谋反,如今你来跟朕说宜王实无此心,你说,朕会信你吗?”

“皇上可以不信微臣,却不可以不信王爷。”穆云毫不犹豫顶了回去:“王爷当初不惧边塞苦寒之地,远离京城,远离王爷牵挂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让皇上让天下人知道,王爷对江山无所留恋。请皇上明鉴:当年沈家小姐下嫁曾将军时,王爷便心灰意冷。”

“他倒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只是先帝偏偏容不得。”皇帝心底好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他是难道别人就不是?他跟她,还有往事可追,而他呢?她从未正眼看过一眼,不论是过去还是如今。贵为天子又如何?她永远都是一副冷然而昵视的样子,曾献羽应该是体味得最清楚的人。但是他,毕竟是唯一得到她的人。

“回皇上,王爷如今除了戍边,不许外敌入侵以外。江山美人早就弃若敝履了。”穆云见过宜王心如死灰的样子,宜王妃算什么,王爷从未给过她一张好脸色。这就是宜王谋反的症结和根源:“微臣进京,还有一封王爷的亲笔信转呈皇上。王爷的奏本是秘折呈奏皇上,只是王爷依旧不放心,担心途中出了纰漏。所以命微臣一路小心,务必要将此信面呈皇上。”

皇帝身边的太监首领刚要接过来,却被穆云的目光震慑住,恂恂间不敢接信。皇帝手一挥:“下去,这儿不用伺候。”

几个黄门太监跟着退出去,皇帝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穆云:“起来回话。”

“是。”穆云起身,从衣襟内取出一封带着体温的信笺躬身献给皇帝。皇帝看清上面的蜡封,一枚完整的印钤留在上面。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到宜王的随身印玺,这不是他的亲王之印,而是从他出生起就属于他一个人小印。他有,皇帝也有一枚。看到这枚印钤,皇帝忍不住感慨万千。

用书案上的象牙裁纸刀裁开封口,是他的字。这么多年,是自己一直都模仿他的字迹。后来知道只能是形似,不可能神似以后才改了字体。

第三卷边塞第十六章闲谈

穆云神思飞出去好远,昨晚按照澜惠的说法,难得小姐肯多吃了半碗饭。大概是下午吩咐的事情太多,或者是需要她劳心的事情太多,晚饭时候胃口都好了很多。想不到沈菱凤要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跟从前一样,清瘦得就像一阵风。

也难怪王爷在边塞,对她挂心实在太多。偏偏她的心思缜密灵动,外人看来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只有有任何一点丝丝缕缕的联系,她绝对能够联想到一处,甚至比那个布局的人更能够看清楚事情的内幕。正因为这样,王爷才不会不止一次说她,心较比干多一窍。

“宜王妃如何?”皇帝看完手里的密信,好像是不经意间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道。

“王妃?!微臣跟王妃素无交集,况且君臣内外男女有别,怎会知道王妃如何。”这话问得有意思,他怎么会知道这位新娶的宜王妃如何。在王爷心里,王妃也好,太子妃也好,甚至是六宫之主也好,始终都只有一人,却不是他身边那位,这就是王爷的遗憾。

“宜王不曾说?”皇帝眉头紧锁着,人的一生会得到很多也会失去很多。曾经得到过最好的,以后任何东西都是不会多看一眼。任它弱水三千,我只饮一瓢。皇帝想要跟宜王一样,只是等着他的是什么,那个人从没有认真看过他一眼。如今他身为天子也还是一样,他终于懂了一件事:在她眼中做不做天子并不要紧,她要的是那个人。

“王爷从不提王妃半个字。”穆云的回答简单而明了,就算王爷跟王妃举案齐眉,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提及王妃的规矩,何况王爷对王妃不过了了,说她做什么。

皇帝放下密信,不要人动手。亲自动手研磨朱砂,手劲很慢。跟宜王写字研墨的时候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皇帝御用朱笔,而宜王用的只是白纸黑墨。

皇帝似乎意识到自己问话的不妥,盯着渐渐变浓的朱砂墨:“宜王跟你谋反。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朕应该如何处罚你们才不会让人说朕亲手出事亲手足?”

“微臣不敢,只是皇上若要处罚王爷,株连九族的话。皇太后,皇上全是九族之列,微臣不知这九族是不是全都要诛灭?”当穆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话题昨日见到沈菱凤的时候,她忽然慢悠悠地说出这番话。

当时自己茫然不知所谓,只好问她:倘或皇上说出此话,该如何作答。沈菱凤笑笑。方才自己说出的这番话,正是她当时说的话。她居然真的就料到皇帝会问这话,也可以说皇帝心中存着这个念头不是一天两天,换一个人即使猜到了,她能毫无顾虑说出这番话吗?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穆云。眼睛很快转移到砚池里,盯着浓滟的朱砂汁笑起来:“这话是曾夫人教你的?”

穆云愣怔了一下,点头:“是。”

皇帝的嘴角不着痕迹地一翘,有人能够猜到他想什么。不是他的臣子,也不是他的皇后妃嫔,是另外一个人:“她倒是一点不避讳,这种话也敢说。”话到这里就打住了。皇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宜王的信,里头说的很清楚。你跟澜惠的婚事,朕让光禄寺预备。澜惠算是沈家的女孩子,从沈家出嫁自然是不会薄待了她。你穆家也是世代为官,即便是如今只有你跟穆辰两个,礼数到底不会变也不该变。”

穆云眼睛眨了眨。这是说自己跟澜惠的婚事,皇帝让光禄寺承办了?刚才还是一副或杀或剐,差不多株连九族的罪过,一会儿就天青云淡了?伴君如伴虎,宜王喜欢把这句话放在嘴边。偶尔不小心就嘟囔出来。浑然忘了他离那个老虎不过是一步之遥。

皇帝目光偶尔闪烁了一下:“你既在这儿,跟朕一起到将军府去走一遭。看看澜惠到底是跟从前多大不同,怎么这许多年还是这个脾气。说话毫无遮拦,你倒是愿意。”

“她纵有万般不好,在微臣这里总是最好的。”穆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变得慢而轻,面前站着的仿佛不是皇帝,而是澜惠。他对她总是这样说话:“何况,澜惠对微臣从未变过,就像臣对她也从未变过一样。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了他,先前小姐就说过只要她愿意,不论是谁家都准了她,她也没有想过别人。”

这次轮到皇帝愣怔了一下,弱水三千只饮一瓢,常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对他来说遥不可及。他隐约记得当年先帝在榻前再三问宜王,只要你肯答应朕,这皇位还是你的。宜王大概也是这番话:她不负我,我不负她。便是她已嫁,又待何妨?先帝病笃的人,被这话气得大咳大喘,却对他毫无办法。殊不知,情根深种的人,不止他一个。只是有的人,连说出来的可能都没有。

“是。”皇帝的意思无可违拗,穆云只好是答应了。皇帝轻拍了两下掌心,外头进来两个太监,伺候皇帝换了寻常布衣,只这一下,穆云才觉得皇帝跟宜王还真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不过是宜王颀长黝黑一些,而皇帝更为白净健硕。

“朕跟宜王很像?”皇帝整了整头上的青布纶巾,又从太监手里接过一块双鱼玉佩拴在腰间:“若是你都认错,旁人更加分辨不出了。”

“微臣不敢,皇上自然是龙章凤姿,非寻常人可比。”皇帝总喜欢在有意无意间,趁人不备问一些让人猝不及防的话。这样的话,一时不备说出来的话那或许就是皇帝想听的话了。

皇帝很在意自己的仪容,在大铜镜前左右看了很久,没看出什么不妥:“行了,走吧。”

穆云紧跟在皇帝身后出了御书房,外头手执拂尘的首领太监不明就里,急走几步:“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奴婢这就跟您一块儿去。”

“不必跟着。”皇帝只是让两个小太监也换了寻常衣物跟随,至于贴身太监反而不带,倒是让穆云大惑不解。

第三卷边塞第十七章见面

穆云一路上总是心里不停在打鼓,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好端端往将军府去,皇帝又不是不知道,曾献羽不在京城。这样一去,最起码的忌讳都没了。

穆云所担心的事情,皇帝根本就是不以为意。也可以说是他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去见见沈菱凤,一直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合适的借口,没有合适的人跟着,去了等于是自己找钉子碰。穆云恰好就是最适合跟他一起去的人,他是宜王心腹,沈菱凤对他也是另眼相待,他去做什么,别人不知道,穆云知道就行。

“从这儿进。”皇帝避开朱红大门,穆云心中纳闷,他怎么会知道这里?难道皇帝对这座府第了若指掌,就连该怎么走往哪里走,也不输于他们吗?

穆辰正好跟在沈鼎玢身后,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当年沈鼎玢身居首相,先帝担心这位首辅外加大舅子的安危,将穆辰提为正四品武官,也就是为了让沈鼎玢多一个可靠的助手。

沈鼎玢背着手慢慢踱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波动。或者是多年的位列枢府,喜怒不形于色是他最好的伪装,任何人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而穆辰也早已习惯这样子跟在他身后,两人都不说话,只是在石子路上慢慢踱步。

“皇上?”穆辰第一眼看到皇帝,有些怀疑自己眼睛看错了。皇帝没事怎么会到这儿来?这又不是当年,先帝有事无事到了相府,跟沈鼎玢或者谈论国事,或者把酒言欢。毕竟是一家子亲戚,郎舅至亲。如今的皇帝,虽然是沈鼎玢的外甥,可是这个外甥从一开始就不是沈鼎玢看重的那个,甚至不是先帝跟皇太后看中的那个。最后却成了当今天子,沈鼎玢对这件事支字不提。好恶他也从不对任何人提及,你永远都无法得知他心中到底想些什么。

沈鼎玢也愣了一下,扭头时正好看到皇帝兴致盎然看着路旁两株高大茂盛的桂花树。深秋时节,桂子飘香。

“香飘云天外。果然是好花。”皇帝嗅着桂花的香气,缓缓道。

“老臣…草民参见皇上。”沈鼎玢初时还没想到要怎么跟他请安:“吾皇万岁。”果然是一开口就说错了话。

“舅舅何须如此,朕今儿是来走亲戚来了。”皇帝亲手扶起他,沈鼎玢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穆云,或者是在说他知道皇帝皇帝要来,怎么事先都没有说一声。

“草民不敢,皇上折杀草民了。”沈鼎玢当初对这个外甥看顾并不多,也并不是沈鼎玢一人的错。那时候,他是有封地的亲王,自然不能跟皇太子一样留驻京城。早早就到了自己的封国。如果不是最后先帝将帝位意外传给他,那么他将老死封国,除非是皇帝大寿或是更大的喜事,也或者是皇太后驾崩,他将永远不会出现在帝都。

沈鼎玢不知道他的来意。心底暗自揣测是不是上次跟皇太后谈及的事情,皇帝知道了。本来就是心底无私的事情,沈鼎玢多少年早已经惯见惯各色风雨,皇帝虽然是天下至尊至贵之人,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姜还是老的辣。能有什么斤两,尽管拿出来晾晾。

“穆云进宫。说起这次回京是为了跟澜惠成亲。他跟穆辰兄弟两个并没有旁的亲人,既然澜惠是沈家的女孩子,那朕就是这男方的主婚人,这下岂不是两全其美了。”皇帝笑起来:“两家的姻缘,什么时候都断不得。”

这话沈鼎玢倒是无所谓,不论他沈家女儿是不是嫁入皇室。从皇帝这一辈起,凡是皇帝这一支出来的子嗣,都有他沈家血脉。若干年后,或者子嗣不广,甚至转入宜王一支。也是他沈家血脉延续之故。你可以说他沈鼎玢自视甚高,甚至觉得他顽固不化,只是事实摆在眼前,谁也无法篡改。

穆辰穆云两个听到这话,心底都是不由自主咯噔一下。皇帝难道知道了什么?本来宜王跟沈菱凤的婚事,就是皇太后跟沈鼎玢兄妹两个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既然不成,退而求其次的话,也不应该是澜惠跟穆云的婚事,这件事里头蹊跷很多,外人不会明白的。万一皇帝明白了,对他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这不过是旧年间他们就定下的事情,皇上这般一说,倒像是臣妾有意做了什么,让皇上想得太过深远。”沈菱凤从锦弗口中得知皇帝莅临,来不及想太多,披了件外袍匆匆赶来。父亲不知内幕,她不想牵涉太广。

话虽是抢着说的,礼数半分不错。扶着锦弗的手,缓缓跪下请安:“臣妾鲁莽,皇上恕罪。”

皇帝没说话,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微微皱了下眉头:“有孕在身,不需行此大礼。”

“谢皇上。”沈菱凤膝行几步,扶着沈鼎玢,父女俩这才缓缓起身。

“没外人,看看朕都是一个人来,只是走亲戚串门子。若是舅舅不在京中,朕还不能轻易上门。”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沈菱凤身上:“太医院拟的脉案,朕看过了。这些时候倒是比先时好多了,显见是曾献羽不在京,你的事儿没那么多。自然能好好休息。”

“在朝为官自然应该为主分忧,臣妾不敢置喙。”沈菱凤心思忽的一转,想到赵敏身上。那天他们说的话,她才不会当做是过眼烟云翻过去就完了。折断指甲的地方,一直都痛得很。

赵敏一直说她是北京,这个北京是什么地方?是大都还是幽州,或者都是。沈菱凤叫人去查过,又说她是岭南王的侄女儿,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都能被她扯到一起,可见这个女人不寻常。上次挨打以后,不显山露水,跟曾献羽在缀锦阁喝了个胡天胡帝乱醉如泥,这些该是一个郡主该有的作为?

皇帝应该对她是记忆犹新的,活色生香的女人,男人没道理不喜欢。不如帮她一把,想要出人头地的话,这是最好的机会。华妃,不就是想要自己帮她一把,信誓旦旦说她是为了谁谁谁,如今比皇后出息多了。跟自己怀孕的月份差不多,若是再多个赵敏,宫中该有多热闹?皇后舒坦日子过久了,就会忘了自己是谁的。

第三卷边塞第十八章亲戚?

皇帝的话就是金口玉言,这话说出来谁还敢跟着。穆辰穆云外加锦弗,都只能留在花园外头,还有皇帝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不跟着皇帝,回宫去被总管知道,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前头正主子那儿,已经不许人跟着。他们是新上来的小太监,不知道这一老一少两个人是谁。只能从言语中听出来,不是简单人物。

想了想还是不跟着好了,一顿板子总比直接掉脑袋好得多。皇帝一句话,不止是他们,就是总管不也是跟着掉脑袋,孰轻孰重还是要分清楚。

沈鼎玢沈菱凤父女两个不能离得太近,皇帝走得很慢。花园里的芍药茵旁边有一处歇脚的凉亭,石桌上放了好几样精巧的细点还有一壶刚沏好的白牡丹,知道必走这条路,沈菱凤索性叫人摆好的,皇帝不太喜欢人跟着,不过不代表不许人伺候。

“皇上请到前面凉亭下坐坐。”沈鼎玢扭头看了眼女儿,放心地点点头。

“也好。”皇帝答应了,转头看着沈菱凤:“上次来,你倒是不见朕的面,想是身子不好?”

“是。”沈菱凤淡淡答应了,她不想跟皇帝多说话。每次皇帝的目光总会是似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她不喜欢这种眼神,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让人时时盯着。

“有些事过去就罢了,还提那么多做什么?时时都记着从前的事儿,这日子还怎么过?”沈鼎玢像是在说女儿某些事儿做得如何,语气很和缓也不像是说女儿不好。皇帝心底清楚得很,知道这话是为了说谁。

沈菱凤没说话,皇帝在桌旁坐下,看沈鼎玢跟沈菱凤都站着,先就笑道:“舅舅,您这么一站着,朕也只好站起来了。”

沈鼎玢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隐约记得皇太后曾经说过,皇帝喜怒莫辩。就是生母都看不透这个儿子,何况是周围这些人。早先,沈鼎玢未曾看清过这个外甥。太子太傅的名头也只是对着东宫太子。至于分封外藩的藩王,说什么都不用太子太傅劳心。皇帝继位之初,沈鼎玢已经告老还乡。没有过一日的君臣相处,想要知道他是什么性子,除了旁人的只言片语。

心里这个芥蒂装着,又看到皇帝一脸笑容,沈鼎玢第一次觉得自己多年在宰相这个位子上真是白干了,居然到了看不透君王内心。试想,他若是还在宰相之位,恐怕登高必跌重这句俗谚真是要落到他头上了。

沈菱凤说什么都不会跟他们同桌而坐。父亲在上面坐着,旁边还是皇帝。撇开君臣之分不说,就是一个男女有别也够了。

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桂花普洱,又将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点心放到桌上,退后几步准备到凉亭外。明显不想搅和这里头的事情。

“凤儿,你要走朕不拦着你。只是朕有句话,当着舅舅的面要说清楚:不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对你而言,最要紧的两个男人都在边塞,是死是活。只是你一念之间。”皇帝一脸笑意,说出来的话谁都笑不出来。

沈鼎玢眉头动了一下,女儿是做什么事情了?皇帝显然是熟知内幕的,而且这件事对皇帝而言恐怕是不能容忍的。

沈菱凤嘴角微微一动:“皇上此言差矣,沈菱凤最要紧的男人不是远在边塞的宜王,更不是拙夫。是坐在皇上旁边的人。臣妾听闻皇上要诛灭宜王九族。不知宜王九族与皇上有何异同。旁人家还有妻族一说,只是皇上跟宜王,就连妻族都是同气连枝。这下可好,全都一刀毙命。”

沈鼎玢先前还不知道皇帝会有诛灭九族一说,尤其是女儿居然知道这件事。是谁透露给女儿的,而皇帝还要跟女儿说出军中这番话,可见大家都是心中有数,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果然知道这件事。”皇帝冷冷一笑,转眼看向沈鼎玢:“舅舅,当真是虎父无犬女。要不是先帝一念之间,只怕今日朝中内外依旧是沈家天下。”

“如今焉得不是凌家天下,皇上想要谁上去也只是一句话一道谕旨的事情,至于谁人跌落地狱,不也是一句话就能定了乾坤。”沈鼎玢言笑自若,仿佛这件事就是他的幕后主使。既然他们都被牵扯进来,那就谁也走不脱了。

“舅舅此言差矣,不管谁家为椒房贵戚,都比不得沈家尊贵。皇太后是朕的生母,奉养孝敬生母,为人子者自不待言。朕的身体里不止有皇家血脉,还有沈家一般的骨肉。若是真要诛灭宜王九族,朕是首当其冲第一人。这也是凤儿敢对质朕的第一条吧?”皇帝看着有孕在身的沈菱凤,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这是别人看不透的。他不寄希望于沈菱凤能够懂,从小到大沈菱凤眼中只有一个宜王,什么时候都一样。

“皇上太抬举臣妾了。”沈菱凤仰起头:“臣妾不敢妄谈国事,何况皇上又岂会授人以柄。这诛灭九族的事情,即便皇上有此心思,也不会对外人言。臣妾小人之心,自然是不能跟皇上胸怀天下相提并论。”

皇帝勃然变色,沈菱凤说话暗含机锋不是第一次,这次实在是太过分。难道她以为,在天下与她之间,做一抉择的话,会因为自己对她说不出口的情分会有所顾忌?

“这话说得好。”转眼间,皇帝收敛怒色,淡淡道:“既然凤儿如此说,朕只有依着凤儿所说来办了。莫说是宜王,就是朕,这姑表至亲也是抹不去的。”

沈鼎玢亲眼目睹皇帝一瞬之间的神色变化,虽然有些寒心。却也相信先帝眼光不错,识人之深比他高明多了。先时还自认先帝是天底下第一心地淳厚,宽仁贤明的君主。唯独忘了他心底,江山实在是比什么都要紧。要不,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放弃培养多的皇太子,而选择一直远在封地的宸王?

第三卷边塞第十九章交换

沈鼎玢曾经自诩自己是最了解先帝的人,只是如今看来,他所知的不过是皮毛而已。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清楚到底成了什么人,果然是山中才一日,世上已百年。

“皇上乾纲独断,自然不容旁人置喙。便是此时要我项上人头,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沈菱凤无所畏惧的样子,在皇帝意料之中,只是沈鼎玢反倒是第一次看到。他一直都觉得女儿纵然娇纵些,断断不会是如今这样子。

“这道上谕已经发了出去,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午时必然到了曾献羽手中。”皇帝从袖中取出一份上谕扔到桌上:“犯我疆土,虽远必诛。”

沈菱凤眼睛瞟都没瞟一下,他要他死,已经不是第一天。从曾献羽出兵离开京城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这也是为什么,曾献羽在离开前的那天晚上,就是两人吵闹过后还一定要留在自己房中的缘故,这一天早晚会来,曾献羽心里也必然是清楚的。两人都不愿说,不是说都不知情,就因为知道而不说出来,才是他们之间根本就无法融洽起来的根本所在。

沈鼎玢也没动手,这已经不是他该做的事情。曾献羽出征在外,能不能动宜王一根头发,都还是未知数。那么皇帝此来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就是为了告诉女儿,这道上谕是为了要宜王的性命吗?如此大张旗鼓做这件事,反倒是不像皇帝的性子了。

“皇上圣明。”沈菱凤面无表情:“皇上既然可以诏告天下,那又何须向人解释这般如此?”纤长的手指不经意间覆上隆起的腹部,她欠曾献羽的东西很快就还清了。倘或曾献羽真的如了皇帝所愿,杀了宜王,那么她沈菱凤必然是再无面目活在世上。等待她的东西必将到来,到那时伤心的人只有垂垂老父。耄耋之年,还要父亲承受这种打击,才是为人子女最大的不孝。

“朕自然是圣明天子。”皇帝仿佛是赌气一般。说话又快又狠:“你既然是准了澜惠跟穆云的婚事,朕自然是乐见其成。想要人给宜王通风报信的话,直接跟朕说好了,犯不着兜这么大圈子。多累。朕让内务府和光禄寺承办他们的婚事,预备妆奁的事儿也不要你劳心,这次朕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是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告诉朕,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收起来好了。”

沈菱凤紧紧咬着牙,皇帝是来警告她的,告诉她不要多事。只是她怎么能不管?皇帝有句话说对了,她生命中最要紧的两个男人都在边塞。不论她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都是事实。父亲之所以一直不回乡间。就是担心自己,要不是这样,根本就不用听皇帝这么一大段话。

如今这件事已经不受任何人控制,唯独希望穆云能够早些带着澜惠走,澜惠那张嘴是可以说动亮哥的。她不想最后真的兵刃相见。虽然知道结局是什么,如果能够改动不失为一件好事。若是番邦异族真有不臣之心,自然是不惜一战。只是她仅凭着自己那一点点信心,也知道亮哥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谢皇上隆恩,这点东西我还置办得起。”沈菱凤已经按捺住心底的不快,她早就不为这种事生气了。只是希望老父不要为此气坏,有些事情一直都是背着父亲做的。父亲要的是沈家无恙,而她没有那么多奢求,就是这锦衣玉食都不是她所愿,她只要良人虽隔千里,身体康健成了心中唯一夙愿。即使是这样,都是难以企及。

“臣妾听闻皇上宫中华妃娘娘有孕。皇上的赏赐还是留给未来的皇子公主好了。”盼望旁人的心思很简单,不代表说她沈菱凤就忘了旧时的恩恩怨怨:“臣妾府中有位岭南王郡主,想必皇上还记得?”

皇帝根本没想到沈菱凤会把话题转到宫眷身上去,华妃为什么进宫,他心里清楚得很。当年华妃一直都在丞相府长大。面上看是沈家养女,其实也是妾滕之属,满心以为沈菱凤若是成为太子妃,她就是太子良娣的身份。这只能说她太天真,若是沈菱凤真为太子妃,区区一个她还能分走沈菱凤的半分宠爱?

既然沈菱凤不得入住东宫,还留着一个孤女做什么。索性在那年选秀之中,将她送入宫中,这是皇帝心底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他捡了他哥哥不要的女人,而不是得不到的女人。华妃的柔顺固然不假,只是皇帝总能从她脸上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她们不像,华妃于她不过是东施效颦。

沈菱凤此时说的什么岭南王郡主,应该说的就是上次皇后寿辰入宫,最后皇后恼怒而被赶出掖庭的那一个。

皇帝挑起一侧眉头:“如何?”瓮声瓮气的,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遗憾。他要的这一个,永远都不会属于他。即使没有曾献羽,还会有张献羽李献羽,就连皇帝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有一天,他跟沈菱凤会变成这样。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做了皇帝,而宜王,那个本应该是皇帝的人远在塞外吗?

“郡主屡次向臣妾提及,无缘得见皇上一面。恰好今日机缘凑巧,皇上还不赐见,已了却郡主夙愿?”强忍住心中所有的不快,她不会让皇后安逸太久,也不会让赵敏在身边为祸。

“既然是机缘凑巧,见一面又有何妨?”皇帝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能跟沈菱凤多待一日便是一日。这份心思,谁人能够知道?旁人只是知道沈菱凤跟宜王姻缘不成是一大遗憾,难道就没人知道他心中这份缺憾永远无法弥补?

沈鼎玢冷眼旁观,他真是闹不明白,女儿究竟是要做什么了。本来就有太多事,又把赵敏这个推三不着两的女人拉出来做什么?她难道是想要把赵敏推到皇帝身边去,这样的话日后怎么跟曾献羽交代这件事?赵敏跟曾献羽之间已经是不清不楚的事情了。

第三卷边塞第二十章皇帝的心事

话一出口,想要拦阻已经是来不及。沈鼎玢着实看不清女儿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不容人也好,赵敏实在是可恨也好,都不应这么做。这简直是告诉天下人,她跟曾献羽之间真的是水火不容。

虽然曾献羽弄个这样不知上下,也不懂进退的女人在家中的确是给女儿添堵,只是想曾献羽这样的男人,身边有一两个妾室并不是太过分的事情。不去管她曾经跟曾献羽有夫妻之实,就把她这样进献给皇帝,实在是不智至极,这不是他沈鼎玢女儿该有的气度和谋略。这简直是在自断后路,日后稍有不慎,就会惹下大麻烦。

皇帝颇为玩味地看着沈菱凤,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在玩火?华妃跟他,两人都是情场失意之人。女人永远都无法得到她心目中男人的关注,而他,身为帝王,万人所景仰,是万万人之主,唯独那个心中的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正眼看他,甚至跟她对答之时,除了君臣之间,什么都不会有。

所以他能容得下华妃,即使她入宫的初衷让人恨得牙痒。华妃对他也从一开始的敷衍塞责,渐渐成了依附。即使两人都没有点破,也知道谁都无法取代谁,最后并不妨碍他们在男女的耸动之间结成联盟,彼此舔舐那个不能被人看到的伤口,互不嫌弃互不厌弃,居然能够成为帝妃之间的传言,让所有人看到华妃受宠,甚至比皇后更早怀有身孕,就连一向自诩雍容大度的皇后,这次都坐不住了。

沈菱凤低垂着眉眼,她不是没经过深思熟虑。从她得知华妃怀孕开始,就是无时无刻不在谋划这件事,皇后把自己堂姐嫁给亮哥,仅仅只是要她凌家成为椒房贵戚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若是凌家真的争气。是不用两个女孩子出来替家族争得荣耀的,正因为男人不争气不出息,维系一家人荣华富贵命脉的担子才会落在他们身上。

凌霜华嫁给皇帝日久,不能为皇帝诞下子嗣。这才是皇帝最无法容忍的事情。皇后除了贴心,除了得到所有人的赞许外,最要紧的是有孕,这比任何事情都要紧。正是这最要紧的事情,她没有。无奈之下,把堂姐嫁入皇家,难道想的不是兄终弟及?一个做不了未来皇嗣的生母,另一个必然是。皇帝是不是能看出这般险恶的用心?

你这么想,偏不如你愿。沈菱凤心中既然是打定了主意,就一定要做到。这么想。必然是要这般做。

“凤儿既然是这么说,朕倒是见上一见了。”皇帝闲闲一笑,沈菱凤眉目间的谋略全都纳入眼中,若是自己当日被先帝看中,或早为太子。是不是能被她青眼有加?她并不是宜王的绝配,宜王只适合做个藩王,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先帝原话,先帝需要的是一个适合做帝王的儿子来承袭帝位,不是一个心中装着美人与游乐的儿子来掌管江山。

而沈菱凤心中谋略实在不是宜王能及,而她看到的也只是宜王的潇洒俊逸,宜王会对她万般好。若是真的对她好,为何又不替她打算,专注于江山社稷。这样的话才不至于让先帝失望,也不会让先帝将势必要传与他的江山易主,这样看来,宜王也是自私的。心中只有他自己的一片天地。丝毫没有提沈菱凤打算过。

即便是如此,沈菱凤还是只看着他不看着别人,不去理会旁人实在是不亚于宜王,甚至是超越了宜王的一片情意。

“臣妾原想着让赵姑娘今儿谒见皇上,只是时机不对。”沈菱凤毫不避讳地说道:“前次赵姑娘随同臣妾进宫。皇后毫不留情将人打发出来。且不说皇后是否是看臣妾面上,臣妾也没什么值得皇后看上的。只是这赵姑娘,到底是岭南王侄女儿,比之于臣妾倒是大方正派多了,说什么都是臣妾比不上的。这个不看僧面看佛面,说什么也要给初次进宫的郡主几分体面,这才是礼数所关。”沈菱凤福了一福,话里话外挤兑皇后,带着浓重的不屑。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皇帝第一次看到沈菱凤的另外一面。以前他知道,沈菱凤为人端庄稳重,一看就是大家风范。相反,皇后虽然是六宫之主竟没有一点容人之量,说出去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皇帝尽情听着沈菱凤的揶揄,皇后是否有这么多不是暂且不论,至少沈菱凤肯跟他说话,说皇后不好又有何妨?大概这是他唯一可以尽情宠着她的机会,多了个沈鼎玢在旁边,就好像是还是当初孩提时候,他跟宜王一起到了母后宫中,见到娇艳无双的沈菱凤。她是母后嫡亲的内侄女,尤其是对于一心想要生个公主的母后来说,有个这么出息的内侄女,填充了心底多少的遗憾。

那时候大家都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又看到沈菱凤跟宜王在一处,耳朵里听到的永远是大哥哥大哥哥的软语佳音,到自己这里就成了一句二哥哥,很少叫,叫起来也不好听。等到渐次大了,变成了满是娇羞的亮哥,对自己还是一声冷冰冰的二哥哥,最后就连这声二哥哥都没有了。

他喜欢她,或许就这样的冷淡开始。知道父母有意撮合他们在一处,没有人比自己更难受,只是她就好像是太子之位一样不容觊觎。名分早定,感情的事儿不容任何人插进去,这就是她做人的准则,最后两人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情形。她恨他多了本该属于宜王的帝皇之位,而他是不是该恨宜王夺去了心头所爱,即使他已经是天子,还是唤不回她的一次正视。

沈菱凤微微抬头,看到皇帝脸上那抹奇怪的神色,不知怎么联想到曾献羽的某些神情,脸颊登时一红便不说话了。她不知道皇帝想到了什么,至少她见过曾献羽如此,皇帝跟她之间的水火不容不是一日,这又是怎么回事情?

第三卷边塞第二十一章赵敏的打算

赵敏从琳琅口中得知沈菱凤把她献给皇帝的事情,只是在沈菱凤说出这话一盏茶的时间以后,沈菱凤难道以为她是一件东西吗?自己简直就不像是从未来世界穿越来的,居然被沈菱凤软禁在这里。

那天用酒灌醉曾献羽,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好了。结果自己遇到的居然是他妈的柳下惠,不过第二天还是把风声放了出去,沈菱凤索性来个无知无闻。至于曾献羽根本就不把这件事当一桩事,也就是说自己那天灌酒的事情,又失败了。

明明里面的女主都是有金手指,而且是无往不利的。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别说女主,就是女配女二都轮不到自己。真是白白浪费了穿越这次机会,老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既然她要把自己当作礼品送进宫去,那就送进去好了。这里绝对是没有意义的存在,说不定去了还能让自己大展身手。当初不就是抱着济世救人,不应该说改变自己人生属性的目的才来古代的,没想到就在这个地方被沈菱凤压制了这么久,而且还是毫无意外地被压制,沈菱凤根本才是神一样的存在,这就是她给自己跳槽的机会。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啊?”琳琅是在沈菱凤授意下来跟赵敏说这件事的,赵敏跟曾献羽有一夜之欢,也就是曾大人的女人了,若是这时候被送进宫去,简直就是欺君罔上大罪。

听外头的小厮们说,夫人在花园里当着老太爷的面,跟皇上差不多是大吵了一顿,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们都说隔着花园的那段虎皮水磨围墙,很清楚听到夫人跟皇上一句顶一句的说话,涉及的事情简直是听的人心惊胆战。

皇上微服而来,好像是跟夫人很熟识的样子,就连老太爷都在里头可见皇上。老太爷还有夫人,根本在以前就是认识的。自己还说是相府的小丫鬟,就是这样依旧不知道这里头还隐藏着什么样的关系,悄悄问过澜惠锦弗。他们都是摇头说不知道,这里头肯定还有很多故事,只是不能对外人道。

“我没事。”赵敏想要装逼一下,来点弱不禁风的表现,结果还是装不出来,跟平时一样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样子。比之于沈菱凤,好像她才是府中主宰一切的正牌夫人。

“姑娘,要不要这会儿就去见见皇上?”琳琅试探着问道,她不知道是该向着沈菱凤还是赵敏了。上次的事情。夫人已经很生气,虽然不曾像夫人说的那样,把父母真的拘谨起来,可是自己的日子并不好过。弟弟在夫人安排的私塾中念书,夫人有句话让人铭记在心:念书的人多得很。能不能出人头地,除了看自己是不是争气,其余的事儿还是要旁人来安排的。

至于赵敏赵姑娘,都说她不得人心,有时候做事说话的确让人想不透为何是这样言行,只是人总有可怜的地方,这一点赵姑娘就很可怜。曾将军一开始对她很好,如今却连这点好都没了,他们就好像被世人遗忘的角落,夫人根本就不可能放赵姑娘出去,接连几次的事情,夫人已经不可能原谅她了。

既然是这样。赵姑娘就该给自己找个好的去处,在这儿留着难道是要跟她琳琅这个小丫头一样,过这样没有将来的日子?又不是人人都是澜惠姐姐,夫人亲自给她预备妆奁送她出阁?

“你去告诉沈菱凤,就说我愿意跟皇帝进宫去。但不是今日。我要皇帝大大方方接我进去,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难道连一顶轿子都没有?”赵敏说话尽量让人听懂,上次那个扇耳光的事情还没完呢,真以为自己炮灰了?做梦吧你!

“轿子?”琳琅大眼睛眨巴了一下,这是说的什么啊?夫人根本就没有说今儿就让她进宫啊:“哦,姑娘,夫人并没说今儿就让您进宫去,皇上那儿说不准还有恩旨的。只是听人说,夫人说什么,皇上都应承了,还真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缘故呢。”

“这个还有谁能比不成,谁不知道你家夫人跟谁都是那么熟识。别说是皇帝,就是皇帝的哥哥,她也没有不知道的。”这话还真不是假话,曾献羽上次说漏了嘴,无意间将沈菱凤跟那个什么宜王的事情说了出来,难怪沈菱凤对曾献羽一直都是淡淡的,就是一副无爱夫妻的样子,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段故事啊。

这也难怪,沈菱凤要是跟那个宜王在一起,那就是典型的白富美给高富帅好吧,官二代嫁给红二代,绝配啊。结果只是跟曾献羽在一起,等于就是做不了富二代转去做富二代的爹妈了。

心理落差太大,说什么都过不好的。沈菱凤跟曾献羽说不到一起去,看来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本来就不是一个线上的人么。你能要曾献羽跟沈菱凤很多事情看法一样,还是他们能说到一起去,怎么可能?这个意识形态上的问题,根本就无从解决。看来这件事不是现代才有,古代根本就是一抓一大把。

在这一点上,赵敏对沈菱凤表示深深同情,很难想象沈菱凤跟曾献羽结婚的时候,她是怎么忍过来的。以前还不觉得,如果没见过那个什么宜王,就只是觉得沈菱凤不过是嫁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多得很这样的事情,那次偶然见过宜王一次,沈菱凤的眼光真是不错,换做是她肯定也喜欢宜王啊。

曾献羽本来还不错,只是跟宜王一比,那就真是没得比了。简直就是大帅哥嘛,而且真要是沈菱凤站在一起,真是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