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曾献羽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比不上那位高高在上的情敌,所以做了太多本来不该是他做的事情。这么久都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里,有时候还要跟沈菱凤暗地较劲,真是太不聪明了。就因为这个,赵敏觉得自己是每必要继续呆在这里,只要对自己有利,不管自己到哪里都是一样,至于曾献羽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存在了。

第三卷边塞第二十二章绞尽脑汁

沈菱凤在凉亭中端坐良久,皇帝离开也好,父亲离开也好,她都是岿然不动。皇帝答应她的事情无非就是,澜惠跟穆云成婚的事情不会改变,但是需要她想清楚,继续这样下去不论是宜王还是曾献羽,休想有一个能够平安回来。

这句话无疑是最有震慑力的,她一个都折不起。嘴硬也好,说父亲跟腹中的孩子最要紧也好,外头那两个人谁都是输不起的。亮哥是她心心念念所在,而曾献羽,不是挂念应该是愧对也是亏欠,如果再因为这件事把他牵涉进去,恐怕这一生真的就还不起了。

皇帝最后甚至摒退了父亲,只剩下她跟皇帝两个人的时候,皇帝说出的话,比父亲在这里时候听到的更加叫人惊心动魄:凤儿,不要把朕逼得太紧,你跟宜王之间的事情,世上没有人比朕更清楚是怎么回事。朕之所以让曾献羽去边塞,不过是为了保全宜王一条性命。不顾念旁的,曾献羽总要顾念你。

若是你继续一意孤行,就不要怨朕太绝情。皇帝这话始终在耳边回荡,皇帝跟自己何尝有什么情分。他跟她素无交集,何来有此一说。

“小姐。”锦弗从琳琅处听到赵敏的回话,立即过来:“这是怎么了?”话到嘴边,看她情形不对生生咽了回去:“先扶你回房去?”

沈菱凤摆手,顿了顿:“锦弗,我问你件事,要说真话。”

“是。”锦弗摸不着头脑:“小姐要问什么。”

“有些事便是真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件事我自己不清楚,你们都是冷眼旁观的人,自然是比我要清楚得多。”掠了掠散乱的头发:“皇帝于我,算什么?”

锦弗愣了一下,这是问的什么话?难道是在问,皇帝跟她之间是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跟宜王是什么。跟皇帝就是什么:“小姐这话是在逗奴婢呢。皇上若是私底下论,跟公子一样,都是小姐的姑表至亲。若是小姐跟公子不是如今这样,恐怕皇上见了还要叫一声嫂嫂。”

沈菱凤轻轻咳了一声。眼皮有些微微发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锦弗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知道沈菱凤问什么了。就因为这件事他们几个人都看得清楚,就是穆云都隐隐看出了端倪。方才澜惠还在说,皇上心底的那个扣儿比小姐自己心底的那个扣儿还要扣得紧,没想到小姐立即就问了。一定要跟澜惠说,以后不许乱说话,说什么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算命打卦的。

“小姐跟公子的情意有多深,只怕皇上对小姐就有多少心思。”锦弗心底斟酌了一下,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小姐难道不知道?自打那年公子带着还是宸王的皇上到了府里。宸王跟小姐说话开始,只怕这件事儿就种下根儿了。”

沈菱凤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事儿,还是不知道的好。”

“旁人也就罢了,只是皇上这儿,说什么都是忘不掉的。”锦弗心中知道。这几年沈菱凤一直都是在竭力回避这件事,能够不进宫就不进去,明着是自重身份,何尝不是不想滋长事端。

“我一直都想着,或者有一日他会忘了这些,谁知道会记得这么清楚。”沈菱凤仰起头看着锦弗:“看来还是我的错。”

“小姐,这件事原本就不是谁对谁错的事儿。你跟公子之间。又是谁对谁错呢?就是没能遂了心思,您跟公子付出了多少?谁在少年时候,不曾心底欢喜过一个人?又有几个人,这一娶一嫁,是顺着自己心思来的?”锦弗私心里还是羡慕澜惠的,她喜欢。他也喜欢,然后小姐遂了两人的心愿,这是小姐可望不可即的事情,居然有人能够做到。

“当有些事情不是谁能主宰的时候,偏偏又因为这件事衍生出无限麻烦。才知道自己错得无法更改。”沈菱凤扶着腰起身,恰好腹中那个不安生的小家伙踢了他两下,忍不住微微皱眉,只好缓缓坐下:“琳琅那边怎么说?”

“赵姑娘愿意了,还说是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答应。”锦弗听到这话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赵敏这个刺头儿怎么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明知道进宫不是件好事,就从她计较清楚的性子,肯定要说出无数种的缘故,让所有人对她心生厌恶才作罢。只是这次多少还有点不同,居然一句话不说,甚至头也不要的就答应了,这简直就不是她的做派。

“好,答应了就好。”沈菱凤点点头:“既然是她答应了,等办完澜惠的事儿,我就预备送她进宫去。”

“小姐,好好的把她送进宫去做什么?难道小姐忘了华妃的事儿了?”锦弗跟所有人一样,根本就想不明白沈菱凤为何要这么做。

“宫里不能只有一个华妃。”沈菱凤笑得有点勉强,腹中那个小家伙就在不停闹腾,最近以来总是闹得特别厉害,想要安安静静坐一会儿都不行。差不多是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父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这次的事情并不是父亲说的那么简单,这里头牵三挂四太多,稍有疏忽就会惹下无穷后患。

“一个华妃已经让小姐不省心,再多一个赵敏,恐怕小姐就要为这件事操碎心了。”锦弗摇头,其实沈菱凤就该是做中宫皇后的命数,不论什么事,只要是从她心里过了一遍,她就能想出太多事情,继而想到日后怎么处置这些事情,还要想太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来。

沈菱凤没说话,一手扶着腰,另外一只手慢慢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他不仅动的厉害,还长得飞快,最近这些时候吃得也多,肚子就像是吹了气似地,一个劲儿的往上蹿。太医听到这个消息,异常兴奋,一定要自己将那匣安胎药按时吃,说是脉息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千万倍都不止,是不是说以后就没事了,这样的话说不定自己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第三卷边塞第二十三章谋略

连着几天将军府里都是安静得出奇,根本就不像是将军府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等着办喜事的样子,就连锦弗都怀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要是有家中那几个人有条不紊地预备需要动用的东西,她一定觉得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嘛。

澜惠安安心心做她的新娘子,新房就设在将军府后面一条小胡同里一座不算大,但是绝对是符合穆云官职身份的小宅子。明知道澜惠跟穆云不会在京中久居,还是要给他们置一所院落,这是沈菱凤的原话。

出了嫁的女儿怎么能久居闺中,说出去会有人笑话他们。穆云脸上也不好看,虽然没这么说,沈菱凤心中还是十分在意这件事,她不会委屈身边的人,不用说也知道了。

澜惠已经换了打扮,比先时小丫鬟的打扮出挑多了。锦弗因为沈菱凤心里跟身上都不痛快,所以戏谑的话反倒是不好打趣她了。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举起的手复又放下。这两天沈菱凤谁都不想见,多半是一个人闷在屋里,只是专心练字或者是做针线。在她身边呆久了,知道这样的她绝对是触碰不得。

明知道如此,不来却不行,她有好多话要跟小姐说。就好像小时候,不论说什么做什么,小姐总是对的,而别人都是错的。世上的人和事,没有人比小姐看得更清楚。她熟知一切,为了别人心里好过,或者是谁面上好看,就顺手将不好的一面藏了起来,让别人以外,那个人其实很好,那件事其实是对的,有时候自己受点委屈也没事,只是这样的小姐再也没有了。

“怎么不进来?”窗下的湘妃竹帘内有人说话,澜惠定睛一看。沈菱凤在帘后看着她。

脸颊微微涨红:“以为小姐歇着了,不好扰了小姐。”

“进来吧。”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帘内透出来,澜惠心底还是迟疑了一下,推门进去。果然是跟他们想的一样。紫檀书案上放着一本字帖。澜惠些许认得几个字,跟在沈菱凤身边久了,倒也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

“小姐的字儿越发好了。”澜惠隐约看出她临的是卫夫人的字帖:“这两年倒是少见小姐写字儿了。”

“只是要跟我说这个?”没有出门就不梳髻,鹅黄色的缎带虚虚系在脑后,乌黑的头发仿佛一道瀑布垂到地上:“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是有要紧事儿跟小姐说。”澜惠心里没底,沈菱凤交代她的事情可以说是事无巨细,若是换成是沈菱凤,必然万无一失。可是她,真的就难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到沈菱凤说的那样,一点纰漏都没有。好像很难。何况还有的宜王妃在边塞,倘若没有此人,万事好办。

“担心自己做不好?”合上书,沈菱凤慢慢理着抄写完的字帖:“还是有什么地方我没想到,你想到了。来问问我?”

“担心自己做不好,辜负了小姐的一番苦心。”澜惠说话早就不结巴了,以前是因为担心说不好,一着急肯定就出错。沈菱凤告诉她,凡是想好了再说,比什么都好。所以现在说话根本就不担心说不好了。

“不至于此吧?”拿着一串鹡鸰香珠手串递给她:“若是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把这个给亮哥。他一见这个就知道了。”

澜惠亲眼看见她把这个从沉香木的匣子里取出来。应该是旧年的东西,收得那么好:“这个是?”

“这是那年他跟皇帝两个到家里来,每人手里都有一串。你知道的,他素来不喜欢这些劳什子。虽然是先帝御赐的,不过是当面戴了一次就说存在我这儿。我也没当个正经事,昨儿收拾旧东西。一下瞧见这个了。正好应景儿,你去给他他自然明白。”这些东西她只要想要,原本就多得很,也不值什么。只是这个鹡鸰香珠,隐隐带着兄弟手足的含义。

“小姐原来不是有一串皇太后给的红麝串。岂不是比这个好看得多。这个又小又不讨人喜欢。”平平无奇的一串珠子,沈菱凤任何一件首饰至少都比这个能够让宜王心知肚明,这个也太寒酸了。先帝御赐的东西不过是顶了好的名头,说起名贵出彩,恐怕还是沈菱凤的首饰好得多。

“他如今要的不是我的东西。”几天下来已经想得清楚明白,相当透彻了。她要亮哥平安无事,曾献羽手里还有一道密诏,皇帝那天跟自己独处的时候,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这道密诏就是索命符,若是曾献羽真有亮哥谋反的证据在手,毋须请旨便可在军中取了亮哥性命。

永远都不会忘了皇帝的神情,他要的就是宜王的性命。可以说是杀一儆百,就连亲哥哥都能下手还有什么不能做?几天来,只要睡着了就会在梦中看到血淋淋的一幕:曾献羽跟亮哥两人全都是满身鲜血,皇帝在一旁狞笑着,到这时她才惊觉,原来她真是一个都输不起。只是谁也无法扭转这一结局,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伤害减到最小。

曾献羽是不可能听她的,他要的东西也很简单:光宗耀祖,让他曾家门楣被所有人仰视。至于她沈菱凤,在他那里什么都不是。只要他建功立业,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一个心中从没有过他的女人,早就不值钱了。

她从不觉得腹中这个孩子会是她的筹码,真正的筹码是亮哥,赌亮哥没有昏聩,没有因为偶尔的一次不顺心不如意,就把这么多年的隐忍抛到脑后,其实他的未来就在眼前,过了这一次,什么都好了。而她,沈菱凤是一个从来没有赌博过的人,这一下要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押宝,她才知道翻看这个结果有多难。

“小姐?!”澜惠看她愣怔的模样,有点吓到了:“你没事儿吧?”

“到了那边,若是见到曾献羽,就跟平时在这儿一样。少打交道,少说话。他问什么,能避开就避开。”沈菱凤再一次嘱咐道,想了想:“若你觉得亮哥跟素常见的不一样,那就什么都别说,我让你拿去的东西也别打开。宁可他们都出事,也不许把自己折进去。你不再是一个人,你有家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第三卷边塞第二十四章笼火

“小姐,这些人便是全都好了,你怎么办?”这是他们心底萦绕许久的疑问,穆云说宜王最不放心的人便是大小姐,自悔最多的事情也是自己不思进取,最后伤害最深的人不是先帝不是太后,而是她。她原本应该是天底下最无忧无虑,最风光的女人,没想到有天会让她孑然一身,还要时时处处替人担忧。

“我么,一时还想不到。大概会好些,只是这时候谁料得到。”放下织锦窗帷,天气渐渐凉了,原本要撤了竹帘,却又舍不得这份清幽,干脆在里头隔了一层织锦窗帷,两样在一处,既隔绝了外头的秋寒,更让那份竹帘带来的清幽透了进来。

“笼盆火。”案上厚厚的一沓纸卷,全是一色的钟王小楷,澜惠看到的卫夫人帖子根本就没空看。

“有这么冷?”澜惠轻轻嘟囔了一句,还是担心被沈菱凤听到。让外头小丫头抬着大铜盆进来,不敢挨得太近,放在一旁。

沈菱凤好像是深思熟虑过,将手边那一沓写好的东西全都扔了进去。登时屋子里腾起一阵火焰,烘烘热气扑面而来。澜惠唬了一跳:“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费了多少心血,怎么就烧了。”

“写的时候心思不纯,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没法看。”眼看着化为灰烬,蒸腾出的汗水从脸颊边滑落,抬手拭去汗水:“过两日就是吉期,这些事儿不用你担心。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好了,若是我不让你好好过去,恐怕穆云要怨忿一辈子。”

“瞧小姐说的,若是没有小姐,哪有我的今天。感激小姐都来不及,怎么还敢有别的心思。”话到这里,澜惠忽然哽咽起来,忍不住抽噎了两声:“我跟锦弗两个。是老爷可怜我们,才把我们从灾民堆里买回来的,要是没有老爷和小姐,恐怕今天都是成了一滩烂泥了。”

记忆就这么被勾回到了过去。那时候都很小。忽然有天,父亲从外归来,身为宰相的父亲很少离京,这次却出去了很久。那时候还有母亲,母亲说父亲去赈济灾民了。黄河发了大水,到处都是灾民。等到半年以后,父亲回来,又黑又瘦好像是换了个人。

他带来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跟那时的自己年纪不相上下。母亲让人带着他们下去洗澡换了干净衣服,然后看着他们吃饭。要不是亲眼所见。沈菱凤不会相信,两个跟她一般大的小姑娘,能够吃下那么多东西。整整一锅粥,还有一笼屉的肉包子,全都进了他们的肚子。他们都没事。夜里沈菱凤却没睡着,始终担心他们会被那么多东西撑坏了。

从那以后,他们两个就跟在身边了。原来叫做大妞二妞的名字也改了,改成了锦弗和澜惠,丞相府小姐的贴身丫鬟。他们来以后,紧接着就是母亲过世,一切都是毫无预兆的。锦弗跟澜惠两个陪着自己一起。哭也好,劝也好都是她们。

她们说一场大水让家里什么都没了,爹娘还有兄弟姊妹都没了,两人不是i家人,所有的遭遇却是一样,她们都在一夜之间成了孤儿。没有了家什么都没了。要不是父亲偶然经过,恐怕他们也成了饿殍,或杀或卖,这世上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他们陪着自己一起长大,见识到自己人生中所有的悲欢离合。没有亲手足。而她们在自己最为孤独寂寞的时候,陪着自己一起走过来,也是她们在母亲离世的最初一年中,一起哭一起伤心,因为他们也没有父母,知道母亲离世是怎样的滋味。

“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惹得小姐伤心。”澜惠看她怔怔的,知道是不经意间说起从前的事情,勾起她太多回忆:“其实,有些话闷在心里久了,早就想跟小姐说,却不知道怎么说。若是今儿不说,只怕日后没有机缘说了。”

“别绕弯子,有什么你直说好了。”沈菱凤在窗下坐下,大火盆熄火以后被小丫鬟端了下去。

“自从小姐跟曾大人成亲以来,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姐欢喜曾大人就欢喜,哪怕曾大人从来不说,我们也能看出来。小姐每逢着初二十六就不高兴,到了初三十七早上,奴婢看得出小姐心底的不高兴。说句大不敬的话,曾大人只要是在京里,指不定心底多盼着这两天。我跟锦弗悄悄说过,只要是初二十六到了,有多要紧的事情,曾大人都不会出去。”说这话的时候,澜惠偷偷看了沈菱凤一眼,有点不专心,眼睛盯着廊下架子上的白鹦鹉。被小丫鬟抱在怀里的猫,虎视眈眈看着白鹦鹉。

“小姐,有件事恐怕小姐不知道,那天我们说大人被好命灌酒后宿在缀锦阁。其实大人跟赵姑娘什么都没有。”澜惠涨红了脸:“原本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穆云说的,他说穆辰亲眼瞧见大人在花园里坐了一晚上。谁劝也不走,后来穆辰看不过眼,过去陪着大人说了好久的话。”

“酒后吐真言?”沈菱凤自嘲地一笑,她没有察觉到,心底悬着的石头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是不是?”

“是,大人说他知道及不上公子,怎么做都不行。这么多年,不论怎么做都换不来小姐的展颜一笑。若是这次离京,能够让小姐从此欢喜了,恐怕就什么都好了。即使回不来,小姐高兴了也是好的。”澜惠叹了口气:“小姐,有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话,我说得早了,可是我也知道,小姐不是铁石心肠,大人怎么样子,我们都看在眼里,小姐的委屈我们都知道,只是老天爷不开眼,生生拆散小姐跟公子,又留下这么多事儿让小姐操心。只是,曾大人也是无辜的,这么多年多少都是有了委屈地。”

“好了,这些话该你说的,不该你说的,你都说了。我也全听见了,有些事儿我心里有数,别想这些不相干的事儿,好好做你的新娘子,等以后见了我,就不是今儿这样了。”沈菱凤笑笑,撩起窗帷,从丫鬟手里接过爱猫慢慢摩挲着,猫儿慵懒地叫了一声,蜷缩在怀里咂摸着舌头,很享受的样子。

第三卷边塞第二十五章生事

澜惠很风光的出嫁,艳羡了多少人的眼睛。有不少小康之家的女孩子,心底多多少少有了说不出口的羡慕,一个做丫鬟的简直是比多少在家称作小姐的还要风光。而且还能让光禄寺和内务府帮着置办妆奁酒宴,谁家能够有这么大排场?

这还是不知道内幕的小家子心思,熟知内幕的大臣,尤其是从先帝朝到如今的大臣,却对这门早已过气的外戚多了几分希翼,沈家当年虽然是荣宠一门,沈鼎玢跋扈张扬。只是为国谋事却是赤胆忠心,比起如今炙手可热的凌家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凌家除了是一门富贵以外,没有任何值得人称道的地方。真是只有比较才能知道孰是孰非。

内务府和光禄寺帮着操办沈菱凤身边小丫鬟出阁之事,是不是在告诉外人,这一门姑表兄妹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显然是皇帝忘不了外家的恩惠,也或者是皇太后要压制凌家,而皇帝至孝,不能不听从母后安排,很多一心巴结凌家的投机者,都安静下来要静观其变。

沈鼎玢一身布衣,游走于京城各家大小茶馆,不认识他的人都只看到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子坐在那里喝茶听曲,旁边紧跟着的少年人一脸肃穆,看起来也像是大家子里享福的老太爷,享福之余出来找乐也是人之常情。

“坐下坐下,你这样站着,我坐着也不安稳了。”沈鼎玢再次跟身边的穆辰说道:“我一个老头子每日出来,都被你紧紧跟着,我坐着你站着,我吃着你看着,还有什么意思?”

“属下不敢。”穆辰肃着脸,多少年都是一副冷脸,比之于最近做新郎官的同胞兄弟,他依旧是谨守着自己的本分。

“我如今可不是什么老大人了,你要是继续这样可是留不得。”沈鼎玢因为最近这几件种种奇事。深深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老到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如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穆辰想了想,在沈鼎玢下首斜签着坐下。沈鼎玢给他斟了杯刚沏好的热茶:“跟我一样慢慢吃慢慢喝,这曲儿唱得不错。”

“老爷。小姐预备离京。”穆辰想了想,还是把早间听来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已经命人在收拾东西。”

“简直是胡闹!”沈鼎玢手里的茶盏重重落在桌上:“谁说的?她如今这样子出门都难受,还敢说离京?”

“小姐说必然是要安排那个赵姑娘入宫后,才会离京。”穆辰问过穆云,谁都不知道沈菱凤要去哪里。好像是说她要去边塞,只是沈菱凤不说,也就不好妄自揣测。

“好端端的,又把那个野丫头弄进宫去,她倒是要做什么?我这个做爹的,都不知道她心底怎么想。你说。凤儿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这才是沈鼎玢的心声,女儿跟他说的话越来越少,根本就不清楚女儿到底在想什么,心里又在盘算什么。

“小姐做事从来都是心地光明的,也从不会做让人难堪的事情。这样安排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穆辰如是道:“老爷难道还会不放心小姐?小姐若为男儿,天底下须眉必然以她为上。”

“她就是被你们这些话给冲昏了头脑,哪个男人身边不是三妻四妾?多一个不算什么,那个野丫头留在家里就留在家里,非要把她送到皇宫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宫里头哪一个已经收不了场。再多出一个来,我看她怎么收拾。”说这种话的时候,沈鼎玢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真不知道她成日家都在琢磨些什么。”

“这个属下还真是不知。”有句话,穆辰没敢说,沈菱凤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宫中若是只有一个华妃,会让皇后太舒坦。太舒坦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大人,您看那边。”茶楼外,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穆辰登时提高警惕,手下意识地摸到自己腰间的佩剑。

“什么?”沈鼎玢凭栏往外张望,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从远而近:“这外头是什么。这么大排场。”

“老先生只怕不是京城的吧?”旁边有无数跟着看看热闹的闲人,其中一个跟沈鼎玢年纪不相上下的老者,拈着须:“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我不常在京城。”沈鼎玢点头:“这是哪一家,真是老朽孤陋寡闻了。”

“这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哥哥,袭着一等公侯的爵位。瞧这架势,只怕是他的第七房小妾过门。”老者摇头:“从前总有人说先帝朝,皇后娘娘的哥哥沈丞相门第高华,可是跟如今这位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从前沈丞相家,那是人家辛辛苦苦读书,一步步走出来的。如今这个就凭皇后的这根裙带,真是生男勿喜女勿悲,君今看女做门楣了。”

沈鼎玢心底动了一下,原来自己当年还有这种传闻在民间。若是今日不出来,恐怕还真是不知道有这番传闻了。

“这样子张扬,难道就没有御史衙门的人参奏?”穆辰接口道。

“谁敢啊!凌家如今可是炙手可热啊,一个皇后一个亲王妃,皇上兄弟两个全是娶的他们家女儿,日后还了得?”后面跟着的人,跟着起哄:“难道那些御史老爷们不担心乌纱不保,跟皇上亲王的老丈人家过不去,人家都是傻子么?”

“第七房小妾,啧啧,这可真是了不得。皇后的哥哥今年多大年纪?”沈鼎玢想想,若是女儿当年跟宜王成婚,自家又成了外家,家中念书的幼子还在垂髫,这个传闻不会有,不过他老丈人把持朝政,就成了人尽皆知了。

“二十来岁,简直就是京城第一纨绔。”说这话的时候,那些闲人压低了声音:“还是强抢来的,当年先帝就是看着凌家家世清白,才决定结的亲,谁知道会这样。”

沈鼎玢默然不语,前来斟茶的店小二悄悄墙边的板子:“诸位诸位,莫谈国事。说多了被人知道,那还了得。”

第三卷边塞第二十六章休书

鼓乐喧天,沈鼎玢恻然不欢。那些看热闹的人大概是司空见惯了,赞叹几声以后都见见散了。穆辰看他这样子,不好再说话。老太爷的脾气还是那个样子,这要是在从前,只怕不到明早,凌家就会送进御史衙门。

“凤儿吩咐人做的事情,抓紧办。她不能操心的事情,我来操这个心。”慢慢啜着茶,半晌缓缓说道。

难道是有人跟沈鼎玢说了缘由?应该不会,若是说了,方才不会有那么多抱怨,父女连心吧。沈鼎玢即使不知道沈菱凤的初衷,看到凌家这样,也会有所动作。

“明儿初几?”沈鼎玢掸掸衣摆起身:“看看是不是到了皇太后去碧云寺拈香的日子。”

“明儿十六,正好是皇太后去碧云寺拈香的日子。”穆辰飞快算着时日:“属下立即去安排。”

“不必。”沈鼎玢摆手:“先回去。”扔了锭散碎银子在桌角上,转身走了。店小二拎着茶壶来续水:“老…”话音刚落,桌上几样小食没怎么动,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这老太爷可是有意思。”笑着把散碎银子放到托盘里,几样没动的小食收拾一下可以送到下一桌,今儿的收获可是不小。

沈菱凤歪在榻上翻一本闲书,锦弗把刚拿进来的几卷账簿捡最要紧的念给她听,其中有几笔大的开销,锦弗每日跟这些事情打交道,都不知道这些钱用在什么地方,以为沈菱凤会有疑问,看看她不动声色的样子,大概想到这件事是她命人做的,小姐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一个人在做?

“叫人到城外看看,那些流民是不是都回去了?”信手翻了翻页书:“要是这一年都没工夫出去,恐怕外头那些灾民都难以度日。”

锦弗点头:“只是这些时候老爷都在府里,若是频频出门。恐怕引人注意。”小姐很多时候都没出去,外头的事情她如何知道?单单这个流民的事情,除了她有多少人挂在心上。从前就知道小姐夜里出去,是为了外头那些朝不保夕的饥民。这些时候都在家里,谁知道还是想着外头。

“大概还有不少,我去花厅拿东西的时候,听到嬷嬷们念叨,城外头那几座破庙里都住了人,若不是不能回家的流民,怎么住在破庙里?”锦弗把账册放下:“小姐,咱们做的这些事情不过是杯水车薪,远水救不了近火。”

“少一些总比多一些好,人。谁没有个为难的时候?”扶着腰坐起来:“早间叫人收拾了不少东西,准备好了?”

“都妥当了,小姐叫人拿出来的东西,好繁缛,是要出远门吗?”锦弗把书案上的账册笔砚收拾好:“瞧着还有不少上等皮货。咱们这儿动用这些东西少得很。”

“明儿叫人装好车,送到曾家去。”沈菱凤轻轻捶着腰,肚子越来越大,起卧很吃力:“上次是澜惠跟着我去的,这次我让你去,凡事都要谨慎小心。尤其是说话的时候,千万谨慎。不要说曾献羽到了边塞。只说他忙脱不开身。”

“我记得曾大人曾经写信回去,说是小姐有孕在身,若是问起来,怎么回话?”锦弗小心试探着,不知道沈菱凤心里怎么想,至少也要知道她的打算。

“不是还没生吗。谁知道是什么。”沈菱凤不以为意,不过锦弗说的也有道理,曾家的二老最挂心的不正是曾献羽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谁知道?

心中一直都在盘算的事情落空了,锦弗期望能知道沈菱凤想什么。可是她根本就不准备跟身边的人多说一句话,这是她多少年养成的习惯,旁人怎么问都没用,除非她真的想说,他的性格,旁人不知道她总是知道的。

“这是给曾献羽的信,半月之后让人送到他那里。估摸着,收到的时候该是一个月以后。”又拿出一封信递给她:“等你料理完这些事,会有人来接你。你若是不愿去的话,也行。这是一张一千两现银的银票,当做是我为你置办的妆奁。”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薄薄的银票递给锦弗:“我一直在琢磨,该给你找个好点的人家,可是你瞧我,有点自顾不暇,怎么替你安排?若是你跟澜惠一样,心底早就有了人,就该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兴许还能替你打算打算。”

“小姐,澜惠已经走了,您怎么舍得我走?我也不知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只是盼着小姐走到哪儿都把我带着,我一小没爹没娘,这会儿若是小姐都不要我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锦弗眼泪一下涌出来:“小姐到这时候还是满心替我打算,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了,还有人味儿吗?”

“你该有自己的路要走,你看澜惠不就是。虽然我也有事儿让她去做,做得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她就不用全心依附于我,而是该去做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这个就不容易。”孩子又在肚子里动个不停,走得好好的人只好在软榻上坐下:“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想做回自己,这些事儿都不跟我相干。”

“只要是小姐不嫌弃我,我就一辈子跟着小姐,一步也不离开小姐。”锦弗擦了把眼泪:“小姐要去哪儿,我从乡间回来就去。”

“到时候会有人带你去,这件事别问了。”沈菱凤摆手:“我不想多人知道,父亲我都不预备说。”

“那小姐这封信里头写的什么?”锦弗琢磨着,难道不叫老爷知道,却要让曾献羽知道,这怎么可能呢?

“休书。”沈菱凤深思熟虑后吐出两个字:“记得,一定要是一个月以后送到曾献羽手里,早一日晚一日都不行。”

“小姐,这怎么行?”锦弗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您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休书的。传出去,让老爷怎么想,小姐日后可怎么过呢?”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沈菱凤这个人,难道还用去想别人怎么想?都没有沈菱凤这个人了,又何必去在乎别人的眼光?

第三卷边塞第二十七章坦白

锦弗心跳快了很多,大概漏掉了几拍也是肯定的。她甚至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是谁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这个人能让沈菱凤自己写下一封休书,然后离开京城,必然是不简单。很后悔那天没有跟在她身边,不知道她跟皇帝究竟说了什么,是不是她答应了皇帝什么事情,皇帝让她做出选择,然后才肯放了宜王?

沈菱凤懒得说话,更不需要解释什么,转身进了里面。锦弗看着手边的几样东西发呆,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难怪这几天总看到不少人在这里来来去去,面色匆匆的样子,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至少可以知道他们都有事儿,而且是很要紧的事情。没想到这些事,每一件都跟小姐有关,是她在准备自己离开后的事情。

“父亲。”沈菱凤命锦弗提着食盒到了内书房,沈鼎玢正在把玩一卷宋版旧书,看样子像是今日在外头淘弄回来的心头好:“这又是什么宝贝?”

“一卷旧书,今儿在外头看到的,当做宝贝似的,唯恐怕人买走了,说什么也要弄回来。”好像在茶楼遇到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沈鼎玢也不愿意这种事总是困扰到女儿,显而易见的,她操心的事情并不比自己少。

“父亲每次出去,总能找到不少好东西。”沈菱凤从食盒里拿出热气腾腾的菊花鳜鱼羹和两样小菜,自然少不了一壶烫得刚刚好的女儿红:“这是早间刚从庄子里送来的时鲜,父亲尝尝。”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自己好好歇着,照旧是忙前忙后,我都替你累得慌。”沈鼎玢坐在紫檀小几后:“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是。”给父亲斟了杯酒,沈菱凤这才坐下:“父亲有什么吩咐我?”

“你那日说要把那个赵敏送到宫中,我也不问你为什么。既然是你想要办这件事,明儿正逢着皇太后到碧云寺拈香。我让人把她送到碧云寺,皇太后带进宫去,岂不是比你亲自操持来得名正言顺?”这样做,皇后就是心底有恨也累积不到他们身上。皇太后带进宫的人,她敢恨敢怨吗?

“爹?!”沈菱凤惊讶极了,父亲先时对这件事很不以为然,甚至可以说很不喜欢她做这些事情,怎么忽然转了性,还不惜把这件事揽上身,叫给了皇太后,等于是把他们家的事情全都撇清了,这一着她先时也想到了,只是不如父亲这般名正言顺。如今就是把他最后一点后顾之忧都消掉了。

“怎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沈鼎玢抿了口暖酒:“以后你想做什么,只消说一声就行,爹自然是百依百顺,不会跟从前一样说你这样不对那样不妥。”

“只是我以后都不会再不管这些了。”沈菱凤笑笑:“这边的事情了了。我想换个地方住住。”

“去哪儿,跟我一起回去?”这件事沈鼎玢不是没想过,甚至想着若是女儿长依膝下,是人生最美满的事情。稚子美妾又如何,到底不如最宠爱的女儿在身边。只是先前想到女儿,终究是嫁了人,不能永远都跟自己在一起。在京中这段时日。看到的事情却让他换了个心思,与其郁郁寡欢一生,不如遂了女儿心思,她想做什么便依着她好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想一个人找个清净地方住下,等过些时候不是这么多事儿了。自然回去。”不想多说,唯恐父亲不答应,毕竟在父亲这里,他不会答应自己擅自写了一封休书交给曾献羽,从而背下弃妇的名声。

“什么时候回去?”颇为闪烁的言辞加上眼神。就是告诉人这里头还有隐藏,沈鼎玢察颜辨色何等精明,难道这件事会看不出来?

“等我生下这孩子。”沈菱凤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避开父亲和曾献羽,是她最后想做的事情,这个身份已经给了她太多,以后只想做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子,在这俗世凡尘间过完一生,有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坏事,安排了太多后路,实在不需要父亲的操心。至于曾献羽,他会比如今洒脱得多。亮哥那里,该做的全都做了,不会让他再有所牵挂。原来她沈菱凤在这人世间,一直都是他们的负担。

“这样也好,你能安安静静住一段日子,也是件好事。”今日以前,沈鼎玢必然不会答应女儿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今日在街头看到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思虑再三,原来女儿对这些事情早已熟稔,也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那么她也不需要永远蜷缩在羽翼之下,有她自己的一隅天地,不是一件坏事。

“有件事,原是不预备跟父亲说的,唯恐父亲担忧。”迟疑了一下,还是要把这话说出来:“这件事我盘算了很久,到底是要有个决断。”

“什么,你说。”沈鼎玢看着女儿:“便是有什么不妥,有爹给你做主。”

“我与曾献羽这段姻缘,父亲看在眼里。这样子下去,对谁都是一番折磨,不如早些了断。放在他那里,必然不会有什么。于我,却是不好。昨儿我自己写了封休书与他,当做是他休了女儿,从此再无牵连。”沈菱凤缓缓道,这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在父亲这里是不是容得下,她不知道。

沈鼎玢手里的牙箸抖了一下:“你真这么做了?”

“是,我不想日后后悔,这是唯一的机会。”沈菱凤心很快定下来:“爹,当初爹让女儿嫁给曾献羽,不过是为了断掉女儿跟亮哥的纠葛不清。如今既没有我跟亮哥的纠葛不清,也没有太多私怨,我只是想安安稳稳过完一生,有个孩子,也不是件坏事。”

“好吧,既然是你自己想好的事情,我也不强求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方才答应你以后不论你做什么,都应了你的。”沈鼎玢心底有些反悔,为何那么早就答应了她?只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多谢爹爹。”沈菱凤心里悬着的大石落地,忍不住笑起来。

第三卷边塞第二十八章离京

沈鼎玢心中颇为失悔,答应女儿这么莽撞的决定,细想起来又替女儿不值,当初要不是计较太多,哪怕是宜王不为储君不继承大位,而是准许他们在一起,驻守边塞也不是一件坏事,根本就不会出现后来那么多麻烦。

不过既然答应了女儿,那就是无可更改的。慢慢研着墨,心思一刻不停。军中难道只有一个曾献羽不成?他沈鼎玢为宰相多少年,若是连自己一点心腹都不曾留在朝中,岂不是太过失策了?

纵然是那些人都是吃粮不当差的,宜王也不会忘了这件事。除了不好当面凤儿写信以外,这位授业恩师的书信来往也不敢少了,很多事情都不敢忘了师父提醒指导。准确的说,这次跟匈奴闹出来的事情,沈鼎玢事先是知情的,也知道最终结局是什么,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倒是要看看有何举动,还有朝中这么多人会有什么样的言行等着这件事。

皇帝所做的一切是他事前不曾想到的,他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成熟稳重,并不曾听信人言,而是在静观其变以后,才命曾献羽率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