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停下脚步,低眸看着她,眉眼一片淡漠,“池欢,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莫西故,你最好都不要在这种时候再惹我。”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轮廓,抿唇没再说话。

他抱着她进去的时候,女洗手间里的人刚好被“赶”出来的众人无不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池欢索性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墨时谦倒是因为她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而稍微的愉悦了几分,下颌的线条不再那么紧绷。

人都出去后,安珂替他们把门关上,守在外面。

男人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墨时谦一言不发的脱下她身上已经脏了的大衣,铺在盥洗盆的旁边,然后抱着她坐了上去,“把衣服全部换了。”

“换外面的那件就可以了。”

男人语调温和,态度却是绝对强硬,“全部换掉。”

他的手撑在她的身侧,深不可测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你要跟我在这里耽误时间的话,我可以陪你耗到底,莫西故是死是活,我可不在乎。”

池欢咬着唇。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她先妥协,伸手将大衣里的毛衣给脱了。

男人边替她从纸袋里拿衣服,边淡淡的道,“全部。”

她毛衣下面就是bra了,全部的意思就是bra也要换了。

她不懂让她换这个干什么。

突然,一个荒唐的念头掠过脑海。

池欢笑了出来,“你不会是认为我跟莫西故偷一情去了,所以你要我把这一身衣服给换了吧?”

墨时谦掀起眼皮,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波澜不惊的道,“要我给你脱,再给你穿吗?”

她瞳孔微微放大。

他还真的…有这猜测跟想法?

呼吸一窒,她撇过脸,“你转过去,背对着我。”

池欢让他背过去的理由很简单,滚床单的时候赤一裸相见跟着换衣服的不着一缕是不一样的,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年不到,更没有到老夫老妻的地步。

自然还是会不好意思。

她这么想,墨时谦不会这么想,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关头。

他只会觉得,她已经不愿意跟他亲近,现在连身子也不让他看了。

男人俊美的脸愈见阴沉,双眸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近乎冷漠的重复了一遍,“你是自己换,还是我让你换?”

“我让你转过去。”

他勾了勾唇,“你全身上下我是哪里没见过还是哪里没摸过?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你没穿衣服的样子,现在让我转过去,不嫌太晚?”

池欢瞪大了眼睛,“你…”

墨时谦挺拔而笔直的伫立在她跟前,没有半分要妥协和退让的意思。

她最后还是反手解开了bra,把衣服全都换了。

男人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意的塞回了纸袋子里。

她刚被抱下来整理衣服,门就被敲响了。

外面是安珂恭敬的声音,“墨先生,毛巾来了。”

墨时谦走过去开门,接过毛巾,又打开水龙头的热水,有力的手搓洗了好几遍,然后拧干,温柔而细致的给她擦拭着脸蛋。

又把她的手给擦了一遍。

被这么折腾了一遍,池欢的确是发现自己舒服多了。

跟刚才比,说不出的干净清爽,也不再手脚发僵,脸蛋冷的麻木。

男人把毛巾扔进了垃圾篓,被换下来的衣服递给了安珂,这才淡漠至极的道,“现在可以去看看,莫西故是死是活了。”

池欢抬头看着他,“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他单手插入裤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描淡写的道,“你最好不要有让我做得难看的那天。”

她侧过身,转向门外的方向走去。

男人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就刚刚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莫西故已经从急救室转向高级病房了。

病房里除了医生就是莫西故的秘书。

医生刚好要出去。

池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昏迷不醒的男人,喉咙有些干涩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医生抚了抚眼镜,“再差一点点就伤到肾了,还好没伤及内脏,只是伤口较深失血过多,明早之前应该能够醒过来了。”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迟缓的松弛了下来。

池欢走到了病床边。

她问一边的秘书,“莫夫人没来吗?”

“莫夫人现在人在澳洲,刚刚才联系上,已经在准备回国了。”

她收回视线,“麻烦你守一会儿,我待会儿再回来。”

秘书看了眼守在门口的男人,又看着她,没敢说多的,只是道,“我自然会照顾好莫少的,池小姐不必担心。”

池欢转身往门外走。

到门口的时候拉着男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带上了门。

她拉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墨时谦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白皙柔软,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池欢拉着她上了医院的天台。

正文 第317章 可是我爱他,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现在已经是晚上,天完全的黑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无数的灯火。

天台的风很大,没有障碍物,像是呼啸而过。

女人的长发飘散在风里,衬得她的脸愈发的小而萧瑟冷清。

被风吹得张扬的衣摆,让墨时谦有种她随时会被风一起刮走的错觉。

天台只有一盏暗淡的孤灯。

池欢的脸在长发的遮掩下几乎被阴影覆盖,她的声音散在风里,“你是不是能告诉,那个突然窜出来想杀我的女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她这么问,虽然有别的成分在,但她也的确是不知道那个想杀她的是谁。

那个盖尔?

还是劳伦斯?

墨时谦眯起眼睛,俊美的脸明暗交错,也无法看的真切,“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甩掉安珂去跟莫西故见面?”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那么做他当然知道了。

那是因为池欢刚好出现在了萧御的地盘上,盖尔为了挑拨萧御跟他的关系,故意让人伤了池欢,只是没想到莫西故会替她挡了一刀,也没想到萧御会发现得那么及时。

只是,因为那家餐厅是萧御的餐厅,萧御也没有告诉池欢跟莫西故是去见他。

所以还是变成了,池欢跟莫西故在萧御的餐厅遇袭。

池欢抬起脸看着他,舔了舔唇,露出了笑,“你觉得呢?”

那笑妩媚凉薄的刺眼。

墨时谦眯着眼睛,淡淡的道,“你可以说的更直白一点,而不是似是而非。”

她抬脚,踩着长靴走到他的跟前,仰着脸对上他深沉的黑眸,“你限制我的自由,不准我分手,但凡出门一定有无数眼睛盯着我,我喜欢你的时候觉得安全无所谓,我不喜欢你了就会觉得想摆脱你逃出去…这个,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所以你偷偷的跟莫西故见面?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吃回头草。”

“我说你就信啊?”

男人盯着她,薄唇吐出两个字,“不信。”

不信两个字指的是什么他没有明说,但是池欢还是听懂了。

他不信她说的这些。

他也不信她真的想跟莫西故怎么。

池欢真不知道,拥有这个男人的执着,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她侧身走到天台的前方。

墨时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和被封吹得散乱的长发。

她的声音跟风声一起吹到他的耳朵里,“在今天之前,他对我而言的确就差不多只是个早已成为过去的前未婚夫,可是那把刀刺过来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挡在了我的面前…”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淡淡的道,“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我当初说爱你,也无非是因为你对我好,他为了我连命都不要,这份好不比你差,可是你的好重量太重…我失去了太多承受了太多,所以我现在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了。”

她回过头,站在天台的边缘看着他,狂风将她的长发吹到脸上,把她的面容撕得支离破碎。

“你问我跟着你哪里苦,没错,跟着你衣食无忧物质优渥,可是我要的不只有这些,这些我自己都能赚到…你不要告诉我,今天有人想杀我,跟你无关。”

墨时谦走了。

莫西故醒来的时候,池欢坐在病床边,身躯往后靠,像是维持这个动作很长时间了。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她的眼泪淌了一脸,眼角还在继续淌,他几乎要以为她睡着了。

身上的伤口还在疼。

他有种错觉,她是因为他而哭。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池欢睁开眼睛,立即站了起来,“你醒来了?怎么样,伤口疼不疼,我去给你叫医生过来。”

说着就出门去叫护士。

没一会儿,医生跟护士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又询问了下他的感觉,做了记录之后就离开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们。

莫西故看着她,叹了口气,“把你的眼泪擦一擦。”

池欢一怔,下意识的抬手,果然摸到一手冰凉的湿意。

她直接就用袖口胡乱的擦了擦,深吸一口气才露出勉强的笑,抿唇道,“对不起,平白无故害你被捅了一刀。”

莫西故撑着身体想起来,池欢立即去扶他。

靠着厚软的枕头,勉强算是坐好了。

池欢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莫西故深深的看着她,“你在哭什么?”

她没有回答,在椅子里坐了下来,双眸恢复了平静,静静的道,“等你妈妈过来,我就走了。”

“墨时谦呢?”

“来过了,走了。”

“吵架了?”

她撩唇寥寥一笑,淡淡的道,“没有,大概被我气走了吧。”

她说完那些之后,他看了她很久。

?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然后,就像是消失了般。

莫西故自嘲般的笑了笑,“原来,你还是因为他而哭。”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了安静。

直到池欢垂下眉眼,平淡安静的道,“我很谢谢你为了救我而受伤,可是我爱他,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莫西故扯了扯唇,轻笑着道,“即便是打算跟他分手,或者已经分手,你也不肯给其他男人任何的机会?”

他其实知道,或者比谁都清楚。

池欢就是这样的,从来没有变过。

当初她追他,追她的也是过江之鲫,她从不正眼看其他人。

只不过现在,他是那个其他人。

池欢看着他的眼睛,直白的问了出来,“你帮我,救我…是因为喜欢上我了?”

“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她失笑,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也不懂为什么。”

蹉跎了那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给过她回应,她不懂这日后的喜欢是怎么产生的。

莫西故淡淡的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很早就有了,我没有发现,也许失去的是最好的。”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早应该猜到,只是需要你的帮忙,结果害得你受伤。”

莫西故觉得,她简直坦诚的可怕。

“你是不是…宁愿受伤的是你自己?”

池欢没有说话,没有否认。

“我为你受伤,你觉得亏欠了我,你成功的利用这件事跟墨时谦分手了,可你心里…宁愿跟他继续蹉跎,是不是?”

正文 第318章 你要分手,我答应你

大概是吧,能拖一天,就在一起一天。

不到万不得已,她又怎么狠心能斩钉截铁。

她扯了扯红唇,弧度在笑,可是并没有半分笑意,只是声音拉得幽长,“蹉跎…也不过,让互相折磨的时间变得更长而已。”

“既然这么爱又这么舍不得,为什么选择跟他分手,没什么是一定过不去的。”

为什么一定选择分手?

池欢兀自的笑了笑。

她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大概是因为我现实?”

她看着窗外,天已经黑了,只剩下了灯火,“出事的人已经很多了,他妹妹,他最好的兄弟,他自己…接下来也不会停的,还会有更多的人受伤,我有的不多,可他还有很多,感情负荷不起这样的重量,我也负荷不起,而且…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

“我以前追你的时候,常常说我爱你,现在想起来,不过是年纪小不懂爱,所以轻而易举的挂在嘴边,墨时谦跟我相反,即便是说句假话哄一哄人,他也从来不跟我说,我爱你…大概是太清楚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池欢转过了身,背对着玻璃的窗户,脸上铺着一层寡淡的笑,“有时候人执着的是执着本身,不值得兴师动众,伤筋动骨,等放下了就会知道,其实不过如此,哪有那么爱,想一想,就想通了,想通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莫西故静静的听她说完。

末了,低低的嗓音沙哑的问道,“你说的是你对我,还是他对你?”

“可能,都是吧。”

她当初还不是很执着,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那究竟有多少爱的分量。

即便是真的爱情也不值得以命相赌。

何况也许连爱情都不是。

莫夫人第二天早上飞回兰城。

池欢在莫西故的病房里待了一夜。

原本说完那些她就准备走的,可莫西故问了她一句,“你准备回哪里?”

她拧着眉头,没说话。

他又道,“你既然拿我当理由甩了他,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没有说服力?”

他有私心,她明白,他也清楚她明白。

“该说的你都说了,该明白的我都明白,不用觉得这是在利用,即便是利用,也对我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莫西故秘书临时搬了张沙发进来,她就半躺在沙发里睡了小半夜。

因为大半夜的时间,她都在失眠。

时不时的看手机,但手机上没有任何跟那个男人有关的来电。

他走以后,没再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短信。

好像从此往后,他都要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天亮后,莫西故还没有醒来,她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

站在医院的门口,她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