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黑亮发硬。看着便是个倔强的人。原本这发型在男人头上应当不伦不类才是,可萧错那张脸足以抵消各种不伦不类,瞧着竟出奇的俊俏。

当然需要忽略他脸上写满的不爽。

见她展颜,萧错心情也好了。爬上榻搂着她道:“你要是喜欢,我每天给你玩如何。只要你开心。”

他说的是玩“摸摸头”。

可傅萦听着却邪恶了。

“长这么大,还是头回遇上这种要求。”

萧错…

“媳妇,你学坏了。”

“近朱者赤。”

萧错斜眼看她:“是近猪者吃吧?”

“说谁呢,难道你是猪?”

“当然你是猪。我跟着你饭量见涨,都胖了。”

“看不出,哪里胖了?”傅萦很流氓的上下打量他。又不客气的在他结实的腹部摸了一把。

萧错哈哈大笑:“要不你帮我检查检查?”

“等我好了,自然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

萧错的脸腾的红了。

一跃下了地:“我看你是困了。快睡吧。”

“唉,怎么走了?再聊两文钱的啊!”

萧错大步流星到了内外之间的格扇前,回头瞪了她一眼,当真是眼若秋水。

“老子卖艺不卖身!”

傅萦哈哈大笑。

萧错到了廊下,也禁不住莞尔。

不论被他媳妇怎么调侃如何摆弄都好。只要她身子好起来,开开心心的就好。

“王爷,已经预备了点心,您现在用一些吗?”绿竹到了近前,面色平板的道。

萧错摇头,“今日王妃可欢喜?”

“武略侯夫人和廖夫人来陪着说了会话,汤药也是四姑奶奶亲自预备的,王妃很欢喜。”

果然有家人陪伴贪心,她好的就快一些。也幸而他们先前来了。

萧错正要去外院书房召集幕僚商议一些事,却见阿圆紧张兮兮的沿着游廊小跑着过来。

“王爷!”

“怎么了?”

“皇上吩咐人来,说是要带着您立即入宫去。”

“奇了,本王才从宫中出来。”

“奴婢也奇怪,而且来的人是御前四品的袁侍卫。”阿圆有些焦急:“王爷,皇上若是想您入宫,只会叫身边的大太监来请,怎么今儿个却是来了个御前侍卫。”

萧错心里已经明了。

“来了多少人?”

“啊?”阿圆一惊。

来多少然,难道还要将王爷抓进宫里去不成?!

“说话啊,问你呢。”萧错见阿圆一副呆相,禁不住好笑,“怕什么的。只管回话便是。”

阿圆道:“只来了袁侍卫一人。”

“嗯。我这就去。待会儿王妃若问起来,你就说我去会友了。”

会,会友?

阿圆嗫嚅道:“这么说,王妃怕不会信的。”

“怎么?”萧错挑眉。

“王妃常常说您帅到没朋友。而且您平日里也极少有朋友走动。”

萧错起初咳嗽一声道:“叫你怎么说就怎么说,啰嗦。”

“是。”阿圆不敢有异议,“要不奴婢跟您去?也好有个照应。”

萧错想了想,摇头道:“我带着阿彻便是。你在这里好生守着,将王妃这守安稳。”

“奴婢知道了。”阿圆敏锐的感觉到今日事情的不寻常。想来若真有需要动手的时候,阿彻武艺高强是个帮手,而他那三脚猫的初学本领,怕只会是拖累。

傅萦到底是体虚,萧错出门后她便睡下了。到天黑时才醒来,问过珍玉,说早就起更了。

“王爷呢?”这段日子萧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没道理这么晚了人还不回来。

珍玉道:“说是,说是去朋友那走动。”

“朋友?哪个朋友啊。”

“圆公公没说。”

傅萦觉得不对,便叫了阿圆来问话。

阿圆笑眯眯道:“王爷许是去吃酒,多吃了几杯就在那边歇下了也未可知。王妃只管先歇着吧。”

傅萦提了提盖在腰腹的毯子,道:“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虽然不会如何你,却会自己胡思乱想。况且咱们相识多年,你也该知道我不是一个禁不起事的人。”

阿圆苦着脸,他也着急,可是王爷是那么吩咐的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回府

傅萦原本只有三分怀疑,在阿圆露出这样表情时也变作七分,倾身问:“王爷是不是入宫了?”

阿圆暗自咂舌。他极少与傅萦接触,竟然忽略了她的聪慧程度是,而且他家王爷平日里总是一口一个“小笨蛋”那么叫着,直接造成的便是“笨蛋”的假象。

他本以为只粗略说一说是可以蒙混过去的,却不想傅萦一句话就问到症结之处。

萧错出门前特地吩咐过他的,若是这话由他口中泄露出去却是不妥。

阿圆略一犹豫,傅萦便已经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为难。我也是担忧。”萧错今日入宫与皇帝是不欢而散。皇帝再次召他入宫,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只不知道皇帝会做什么。

阿圆见傅如此,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不必担忧,以皇上与主子之间的情分,入宫去顶多是训两句就让回来了。”

“是吗?他是什么时辰出去的?”

阿圆一时无言以对,王爷入宫去少说也两个时辰了,就是怎么训也该训完了。

他那副吞了苍蝇的表情叫傅萦瞧着就已经明白了几分。无奈的道:“罢了,你去吧。”

“王妃…”

“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不过还是暗中安排人去打探一番比较妥当,王爷这会子没回来,万一是早就离开宫中了在路上有个什么呢?”

阿圆面色凝重起来,点头道:“王妃尽管放心,一切奴婢自会安排。您好生养着身子便是了。”

“嗯。”傅萦颔首,待阿圆行礼退下后,便紧紧蹙着眉头发起呆来。

若是往好处想。被皇上叫去宫中留宿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或许在他们成婚之前,那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即便如此,他好歹也该往府里捎个信儿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让他没办法传信回来?

这一刻傅萦恨不能自己是会功夫的,能去帮帮他也好。

现在她还在坐小月子,又不宜随意下床走动。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着急的情况着实太让人心焦。

傅萦等了一夜。也一夜没睡。原本小产后血气亏损苍白的脸色变的更加青白了,宋氏、廖氏和傅薏清早用罢了早饭来上房瞧见她这个模样,心里都是一惊。

“好好的。怎么一夜就成了这样了。”廖氏心疼的拉着傅萦的手。

傅萦强笑道:“昨晚没睡好。外祖母别担心,我没事。”

“怎么睡不好?可是身子哪里不妥?”廖氏十分焦急。

宋氏却是将珍玉悄悄地叫了出去,低声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脸色差成那样。”

珍玉瞥了一眼屋里。随即低声道:“王爷昨儿被皇上请进宫里去,一夜未归。王妃就跟着担心的一夜没睡。早起用饭都没胃口了,只用了小半碗粳米粥。”

宋氏惊疑的道:“一夜未归?是留在宫里了?”

“不知道,王爷也没来个信儿。”

宋氏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以萧错的性子,若不能及时回来一定是会给句话的。他既不来消息,便是说明他不能传信回来。

是什么情况绊住了他?

回了屋内,宋氏只做没事人一般。吩咐珍玉重新预备了精致的小菜来哄着傅萦又吃了半碗粥,喂了药才罢休。见她面色疲惫,就又哄着她睡。

宋氏、廖氏和傅薏都在,傅萦心里却安定了不少,不似夜里光线昏暗的卧房中,萧错不在身边她是那般的悬心,总没有安全感似的。

待她呼吸渐渐平稳均匀了,宋氏才与廖氏和傅薏在外间低声商议了一番,最后宋氏决定自己出去打探消息。

廖氏本不放心,想自己去的,可宋氏担忧她上了春秋,怕压制不住脾气与人动手会对身子不好,又因此处是大周都城京畿重地官员很多,怕不留神给萧错和傅萦惹了麻烦,是以自己只带了两个随从,就出了门。

谁知宋氏才刚出去,萧错就回来了。

阿圆拧着眉在二门前踱步已久,见了萧错仿若见了亲祖宗一般,急忙迎上去:“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不只是王妃问起多次,武略侯夫人已经带了人出去打探消息了。您再不会来,王妃怕都要亲自出门去找您了。”

萧错面带疲色,点头道:“知道了。你与阿彻去打点一下形状,这几日咱们就启程去湘地。”

“王爷?您,咱们要去封地啦?!”

“嗯。”萧错与阿圆细说,便快步往上房走去。

才进了院门,珍玉和绿竹就都同时念了声佛,忙回道:“王爷回来了。”

傅薏先是撩帘子出来,见萧错回来忙道:“萦萦都快急疯了,昨儿一夜没睡,今日憔悴的很,你快去安安她的心。”

萧错颔首,快步进了内室,先给廖氏行礼,低声问候过,这才在床畔坐下。

廖氏道:“你既然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先去了。”

“劳烦外祖母,让您挂心了是无忧的不是。”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岳母出去打探消息了,你也派人去寻一寻。”

“是,您放心吧。”萧错送廖氏到了廊下,又唤人来去寻宋氏。

转回内室,原本是轻手轻脚,一抬头却对上傅萦探究的目光。

萧错调整心情,面上绽放个如常的笑容:“睡醒了?”

傅萦坐起身,萧错立即到她背后充当靠背,将她圈在怀中:“昨儿没睡好?等急了吧?”

“嗯。皇上找你可是为了你跑出宫来的事?”

“他气不过,训了我一顿,又留了我用饭吃酒。我多吃了两杯,皇兄就留我在养心殿后头的厢房住下了。原要命阿彻回来告诉你一声也免得着急,奈何宫门落了钥,不许随意进出。”

傅萦回头仔细看他的表情,似是想找出一些破绽来,奈何萧错表情如常,除了略显得疲惫之外毫无异常,傅萦隐约觉得有事,猜想他只是不告诉自己,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错搂着她轻轻拍了拍,道:“萦萦,我有事与你商议。”

正儿八经的叫她的名字,傅萦便知事情必不简单。

“什么事?”

“我想,等你小月子坐足了半个月,咱们就启程去湘地。”

第二百四十三章遇上

“自然是好的。”傅萦笑着搂着萧错的腰,将重量都放心的交给他。

萧错有些意外。原已做好傅萦追根究底的心理准备,也想着要如何才能说服她,因先前他也与宋氏一样,都计划着让她当做坐月子一样休养足整月在说的。谁料想现在他先变卦了。

萧错心里也满是歉意。

“对不住,临时决定去封地。”

“不打紧的。其实我倒是松了口气。”傅萦笑着道:“在京都城离着你的家人太紧,我也是会紧张的。离开这里远一些反倒是好。”

“你觉得好就好。”萧错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此刻略显疲惫,初生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发现他胡子都没刮,傅萦便确定了昨日定是发生了什么。若真是皇上留饭赏酒,又安排在养心殿后头的厢房居住,不可能连剃须这等事都忽略。难道宫里服侍的小内侍们都是死人不成?

“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都好。”傅萦叹息。

萧错抿唇,重重的吻她的额头。

他知道他家小笨蛋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不对之处。傅萦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也只有嫁给他了才收了锋芒,从前是一个聪明绝顶且绝不吃亏的,他彻夜未归,言语冲突,形容邋遢,她必然是看出端倪,只是不多问罢了。

他说走,她便随他走。她只是不愿他为难,只想跟着他罢了。

成婚之前,他本已决定放下一切,只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是那些成就真正要放下时,他才发现所有一切并非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他想放,有人不愿他放。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表里不一。

他只是太过信任亲人罢了。他想不到,与他一起长大的侄子二皇子萧羿,会比皇兄先一步查到他与傅萦的落脚之处,在那里藏了他谋反的证据。

也想不到关键时刻竟然是顾墨轩将那证据藏了。

更想不到。皇兄会对傅萦这么大的偏见,强逼着他娶庞氏女,他不从顶撞,就被罚跪了一夜。

好像一切都变了。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早就在心里默默盘算过的可能吗。只是真正发生。将一切人性的贪婪丑恶摆在面前,他还是觉得失落。

“阿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