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帝十八年,泰城一战傅刚存活,傅萦去了大周,与萧错孕育一子后被害死,便是前世。

嘉帝十八年,泰城一战傅刚战死,萧错来到东盛,她与萧错成婚,直到现在便是今生。

不同的是前世死去的傅萦,又重生到今生的嘉帝二年成了假冒的长公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导致了泰城被屠的惨剧。

而自己呢,在现代身死穿成了猫,嘉帝十八年,才变成傅萦。

今生的傅萦,有的是做唐莹和做猫的记忆。

今生的傅翎,有的是做唐莹和做前世傅萦的记忆。

这或许就是轮回?也或许是宿命?到了嘉帝六年,唐莹必然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傅萦?

那么带有前两辈子记忆傅翎,其实就是那个没有做过猫的自己吗?他们曾经共有一个灵魂吗?!

傅萦心下苍凉的闭上了眼。

看来,一切不解之谜都有了解释。

圣安太后的婢女萍儿在日记中记录到的,徐霈口中所说的那些关于太后看到未来惨状才要报仇的事,恐怕就是圣安太后的离奇经历,让她看到了傅翎前世所经历的。

所以圣安太后认为萧灏将来一定会害死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才会先下手为强,杀害了萧灏的三岁的长子,还将尸体喂了狗,又啖食狗肉…

殊不知,今生一切的悲剧源头,起源就在圣安太后此举之上。

若是她没有用“未来”之事来惩罚皇帝的孩子,皇帝又何至于会做出后来的一切?

若是没有经历前世的一切。今生变成长公主的傅翎。又如何会一手导演了这一切?

着所有的事,都形成了一个首尾相衔的圆,就如同历史的推进。周而复始。而她和傅翎的见面,或许是两个平行空间的异数一次意外的交错…

傅萦抿着唇,已不知该说什么。

傅翎再度哈哈大笑起来,看向一旁的皇帝。

“狗皇帝。听懂了吗?你是不是觉得老娘有读心术,竟然知道你打算摔死阿错的孩子喂狗?老娘大发慈悲让你做个明白鬼。不论你信与不信,这辈子你的鬼魅伎俩都被我成功的扼杀在摇篮里了,你害不成阿错,反而死了你自己的孩子!哈哈!今生我布局的每一步棋。都是在给你挖掘坟墓。只要你死,阿错就安全了!”

“你,你这个疯子!”

“我是疯子。也是被你这个刽子手逼疯的!我既然有重生两次的奇遇,为何不能尽心竭力的保护我所爱之人!我只是为了保护阿错。我有什么错!”

傅翎随手抽出身旁呆若木鸡的顾韵腰间的佩刀,一步步走向站在血泊和尸体之中的傅萦。

傅萦毫无畏惧的也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做男装打扮的女子。

他们拥有同一个现代的灵魂,却拥有不同古人的皮囊。他们都拥有前两世的记忆,傅翎是做过两次人,她则是一次做人,一次做猫。

他们何其相似。

那些离奇的经历原本该发生在平行的两个空间,却在时间节点的错乱上交错,而引发了今日这一切。

他们本该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如今却成了最不可能相容的敌人。

因为他们爱着同一个男人。

“那,这个给你。”傅翎将手中的绣春刀塞给傅萦,指着瘫坐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毫无还手之力的皇帝,似笑非笑的捏了一把傅萦的脸。

“你也看到啦,如今这个情况,狗皇帝要陷害阿错谋杀二皇子,要将谋反的大帽子扣给他呢。如今所有知情者该死的都死光啦,就剩下你和狗皇帝,你说该怎么办呢?”

拍拍傅萦的肩膀,傅翎又道:“安啦,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好歹我们也颇有渊源不是吗?这把刀子留给你,你就看着办吧,不要太感谢我了,祝你好运。”

傅翎转身,轻松的对傅萦摆摆手,就吩咐顾韵:“备马,你随我迅速启程,咱们还要去找阿错。”

傅萦手中提着绣春刀,雪亮的刀刃在月色下泛着森寒的光,几步远处,就是受了伤毫无还手之力的皇帝。

看着傅翎与顾韵渐行渐远的背影,傅萦只觉得雾气蔓上了眼眸。

或许,这一生就该走到这里了。

她若是不趁着皇帝虚弱,将这老混蛋杀了,难道等他缓过气儿来去伤害萧错?

傅翎早有算计,皇帝的人恐怕很快就到了。

不论她杀不杀皇帝,自己恐怕都是难逃一死的。

杀了他,好歹萧错能够安全。

这就是傅翎算无遗漏之下,给她的没有选择的选择。

“唐莹!”

傅萦忽然提着刀子追着傅翎的背影走了几步。

傅翎牵着马回头。

月色下,一身白色男装的高挑女子,与满身血污的娇美女子平静的对视。他们眼中有彼此,甚至彼此的灵魂都是相似的,世上却容不下同时存在两个这样的灵魂。

“唐莹,你…你会好好保护阿错吗?阿错现在是不是安全的?是不是被你引去别处了?”傅萦的声音沙哑,却不容许自己在傅翎面前落下泪来。

傅翎得意的一笑,道:“是,从知道我与阿错没有血缘关系开始,我就计划了这一切。你放心去吧,替阿错消除了障碍,相信凭我的能力,很快就能辅佐阿错登基,将来荡平天下为天下霸主。”

“可是,你到底曾是阿错的侄女,你们不可能的…”傅萦不甘心。

傅翎莞尔:“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圣安太后的婢女写的日记阿错不是看过了吗?既然他已经对圣安太后的离奇经历半信半疑。他深爱你。你若死了,他必然思念情切,我只要告诉他我就是你。你说他会选择信还是不信?你别忘了,这世界上最了解你性情喜好以及所有经历的人,就是我。”

“看来,你已经算无遗漏了。”傅萦惨淡一笑。转回身去。

傅翎冷淡的看着傅萦的背影,随即吩咐顾韵。“上马,启程。”

马蹄声在背后渐渐远去。

傅萦知道顾韵和傅翎已经离开。

这空旷的野地里如今只剩下她和皇帝两个活人。

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皇帝的心腹赶来抓包了。

她要做什么也要尽快。

只是手中的绣春刀犹如重逾千斤,她僵硬的身体和冰凉的双手失去了方才追赶傅翎的力气。只能在血泊与尸体之间拖着刀子,一步步艰难的走向皇帝。

皇帝终于要崩溃了。

他连连摇头,“不。你,你住手。你不能杀了朕!朕是天子,是天子!”

“你要害阿错。你必须死。”傅萦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

皇帝再度摇头:“不不不,你不要信那疯婆子的话,你若是杀了我自己也活不了!”

“我若是饶过你,阿错也会活不了的,现在只死我一个,值!”

“你还是和亲公主,难道你要看着大周踏平东盛?”皇帝再度努力。

傅萦噗嗤一笑,在沾染了血渍的脸上,那笑容凄美非常:“你别在说了,安心上路吧。阿错是会保护我的母家的。”

傅萦已到皇帝跟前,双手缓缓举起了绣春刀。

皇帝崩溃的大吼:“你难道要眼看着别的女人抢走萧无忧?!”

手中长刀一顿,傅萦不过一息之间就灿然微笑起来,笑的既是欣慰,又是宽容:“你不懂,我们叫唐莹的,都是一个性子。

“只要阿错能够幸福下去,对于我来说就已足够。

“她为了保护阿错,不但将亲爹亲兄弟都杀了,甚至连自己的灵魂都杀了,难道我为了阿错就做不到吗?

“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对阿错的感情就不如她吗?!”

“疯子,你真是疯子,你们都疯了!”皇帝疯狂的努力扭动身子想要躲开。可是失血过多的他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狼狈的后退。

傅萦双手握着刀子就往皇帝身上砍去。

“啊!”皇帝一声痛呼,方才闪躲之下避开了要害,腿上却多了一道口子。

背后有错杂的马蹄声传来。

傅萦着了急。

一定是皇帝的人来了!

她没时间左顾右盼,只再度举起刀,追着爬行在地上的皇帝砍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皇帝的背后又中一刀。

傅萦站在动弹不得的皇帝身旁,将绣春刀垂直举起,刀尖冲着皇帝的背部就要落下。

正当这时,却听背后一阵风声,未曾落下的刀子被人一把夺去,与此同时自己被揽入熟悉的怀抱之中,一只健瘦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的腰在一旁站定,焦急的声音就在耳畔:“萦萦,你没事吧?伤着了吗?”

傅萦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萧错。

萧错此时也有一些呆愣,看了看满地的尸首,又看了看傅萦,随后眼神落在了自己刚从她手里夺来的绣春刀,和一旁地上苟延残喘的皇帝。

“皇兄…”

傅萦心头一跳。

萧错亲眼看到她要杀害他敬爱的兄长,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是否会保住皇帝?是否会怨恨她?是否依旧揣着满腔的愚忠,想要救活他?!

不行,就算被萧错讨厌,就算被扣上弑君的帽子,她也不能让皇帝活下去害他!

傅萦当即拼命挣扎,奋力想要逃出萧错的怀抱。可是萧错的铁臂纹丝不动的紧紧拥着她。还将满脸血迹和泪水的她按在了胸口,让他的衣料去吸干她一瞬迸涌出的眼泪。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你…”

话音未落,却听见“噗嗤”一声刀子入肉的声音。

傅萦惊愕的回头看去,正看到萧错手中的刀子,利落刺进了皇帝的后背。

萧错。杀了皇帝!

“王爷。快上马!”阿圆催着马在死人堆外头焦急的跳脚。他们不敢让马匹踩到血迹,那样会给追兵留下脚印的。

萧错二话不说,当即横抱起傅萦施展起绝佳的轻身功夫。就如同当年在东盛的公主府后山,抱着傅萦穿过峡谷上的钢索一般,轻飘飘的落在马背之上,将傅萦紧紧的搂在身前。又用披风替她遮住寒风。随即与阿圆扬鞭催马,就取小路往京城方向而去。

傅萦呆呆的看着月色下后退的景物。待到萧错的马速渐渐放缓,这才似回过神。

“阿错,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萧错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你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为何要杀了皇上?”

“废话,你拿着刀追着皇上砍,我若不杀他。回头他缓过神来还不杀你?!”

“就,就这个原因?”

“还需要更多原因吗?”萧错掐了傅萦的脸蛋一把。板起脸来训斥道:“你怎么搞的,我不是说叫你安生的等我回来吗?怎么你却在这里?”

傅萦哪里还有工夫回答?

此时的她已经泪流满面,唇畔却是带着笑的。

萧错原来这般爱她。

原来这般护她。

虽然皇帝有算计萧错之处,可萧错并不知情,他所有的,只是对皇帝的怀疑而已。然而即便如此,在皇帝与她之间,萧错还是选择了保护她。

萧错见傅萦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忙用袖子笨拙的给她拭泪:“好了好了,我不是要对你凶,快别哭了。一定是有人骗了你出来的,对不对?看到那么恐怖的场面,你一定很害怕,是我不好,来的晚了。”

傅萦摇头,趴在萧错的怀里大哭起来。

萧错好笑的勒住缰绳,对一旁勒马而立的阿圆撇了下嘴。

阿圆也是好笑,道:“王妃快别哭了。王爷今儿好容易才逃出包围来,才刚在西郊的田庄没找到二皇子,王爷就知道中计了,奈何对方只缠住了咱们,废了好大的力气咱们才冲出包围。抓了好几个俘虏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的主子往东郊来了,半路上又得知您也出了宫,王爷猜测着觉得情况不妙,紧忙赶来,谁知道却看到刚才您要杀了皇上的一幕。王妃,您好歹也收了眼泪,与咱们好生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傅萦靠在萧错的怀中,大悲大喜之后已觉得恍如隔世,便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以及傅翎所言的一切,除了自己的穿越重生之外全部告诉了萧错。

包括前世萧错与傅萦的感情,被皇帝害死的孩子。

也包括重活而来的傅翎带着前世对萧错的深爱,今生受困于血缘关系之下为萧错所做的一切。

“她虽然将要杀皇帝之事计算在我身上,可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她对你的爱之深刻,甚至让我觉得全身战粟,偏执到变态的地步,却又不能不心生敬意和怜惜。”傅萦抬眸看着俊美无俦的男子,笑着亲吻他胡茬初生的下巴,“阿错,她很爱你。”

萧错眸色深沉,随即便是一笑,回吻她眼眸,任由她卷翘的长睫扫过他的嘴唇,又珍惜的吻过她的鼻梁和红唇,似叹息又似释然的道:“无所谓了,逝者已矣。我现在知道,你为了我也是可以豁出性命的便已经足够。”随即便又再度催马向前。

傅萦惊愕不已。

“逝者已矣?阿错,你说逝者已矣是什么意思?傅翎…死了?”

“可不是么。”回答的是阿圆。

傅萦急忙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阿圆道:“才刚咱们急匆匆赶来之时,路上就有探路的兄弟来报,说是宫里传信,王妃出宫了。王爷心里就很焦急,再联系今日被诓骗去西郊的事。早就开始担心您的安危,分析这一路,王爷就觉得这件事和从前那个幕后指使的‘主上’拖不了干系,谁知道到了东郊外头,迎面却瞧见打扮的不男不女的傅翎和顾韵策马迎面过来,王爷就二话没说,飞身上前一剑削飞了傅翎的脑袋。那个顾韵还想跟王爷对抗。他只有个刀鞘又如何是王爷的对手,也不过是瞬间就被斩首。”

傅萦目瞪口呆的抬头看着萧错:“你竟然什么都没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傅翎。就将她杀了?”

萧错哼了一声:“那女人心存不良,算计谋害你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留她做什么?再说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可,可她是你前世的孩子的母亲啊。”

“那又如何。我怀里的人是你。”

傅萦呆呆靠着萧错胸口,任由马匹一路向前。

许久。直到萧错都以为傅萦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才听到她的叹息。

“其实,她也挺惨的。”

“是啊。”

“你是不是同情她?”

“有点。”

“那你对她还是有心了?”

“媳妇,你说为夫的再宰了谁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